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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在重新粘合流鹤的过程中,她隐隐约约意识到龙舌的意图,但这种意识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反而让她本就凌乱的神思更难理清。

    眼睛离开蚁群,龙舌的鼓动是导火索,但她在巨大的压力下,也急需要一个发泄口,那段时间她

    思考了很多,绿堡星之外的世界,龙舌对她的隐形憎恨,还有……绿血和污染。

    她从来没有对自己选择的方向感到困扰,但对于绿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正因此,所以红蚁才要用另一种她极度不认可的方法来反抗吗?

    再七日后,她去了禁区的边缘,当一只手攀上扶栏时,她点开与玻璃的通讯界面,打了一排字——【我要去最里面看看。】

    但她删掉了,直接翻了过去,然后朝里面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黑,但身体并没有异样,那些污染症状没有出现一点。

    眼睛心中被疑惑占据,正还要向前时,咔嚓——枯枝断裂的声音惊穿寂夜,眼睛猛地转身,只瞥到一道掠过的影子,下一秒,她就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口鼻上一阵黏糊,她伸手摸了一把,是血,微微泛着绿。她坐起身,嗓子一痒,猛地呛出声,鼻孔里顿时又开始流血,她捂住鼻子,站起身,往这一片区域里唯一的枯树走去,树下的确有一根断枝。

    眼前黑了一下……看来是走不进去了。

    眼睛往回走,一个踉跄后放出流鹤,让流鹤带着她火速离开禁区。那个影子绝对不是她幻视,眼睛一边控制基础维生系统止血一边想,这个禁区里果然有鬼。

    她用外脑记录了自己在禁区里的所见所闻,然后保存,等回到住所,她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足足让她睡了三日。

    三日后,眼睛苏醒,她洗了澡,然后回来一趟基地,她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从侧门绕到实验室,然后去找了一位研究员。

    林争渡见过这位研究员,之前她在基地的时候,那人还同她打过招呼,而眼睛也曾经救过她,因此,她在眼睛提出请求后,相当果断地进入药物组,帮她偷了一瓶抑制药。

    眼睛在房间内又待了三日,记录自己的症状,然后再服用药物,症状的确有所减轻,与此同时,钱所剩无几,她就搬到了蜂巢,也避免万一自己哪天猝死,给房东造成困扰。

    在蜂巢静养几天后,她第二次进入禁区,这一次她走到了比第一次更深的区域,当然,回来后她的症状又变差了,于是她又增加了药量。两相对冲,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眼睛急速消瘦,气色非常差,这让本就不喜笑的眼睛显得更加阴沉,也是在这个时候,伊连那遇见了她。

    根据眼睛的计算,她还能再进五次禁区,时间还相当充足——即便林争渡在旁观这段记忆时,也产生过不理解,她似乎把寿命当做了游戏券,虽然精打细算,利用好每一次进入禁区。

    林争渡曾以为眼睛进入禁区,只是在精神状态极差的情况下单纯求死,但不是的,她在走遍绿堡星上人类所剩无几的生存区后,产生了对这些禁区更大的好奇与反抗心理,她的一生与污染息息相关,几乎是绑在了一起,所以她想走进去,是探究和了解,也是反抗和质疑。

    但是眼睛在想象中还要更早地离开。

    在第三次进入禁区后,她产生了非常剧烈的反应,四肢百骸都感觉爬满了虫,像是被啃噬着,她蓦地伸手拧开药瓶,视线猛地一顿。

    她的手臂上全是绿色的纹路,纹路的边缘模糊,就像是长着绒毛,有什么植物寄生在了她的身上。

    再然后,她倒地抽搐,模糊的视线中,手臂上的纹路开始扩散,犹如花叶绽放。

    她在三分钟后死亡。

    所以玻璃问她“怎么想到来蜂巢”,她该怎么回答呢?

    林争渡嘴角微扬,她说:“寻死。”

    玻璃没吭声。

    林争渡继续道:“玻璃,我去了禁区。”

    “……进去了?”

    “进去了,所以怕猝死在别人家里,就搬来了蜂巢。”

    “是么?”

    这段交流里,两人全程没看对方的眼睛,林争渡在这两句话里,除了那个“我”字,她没有说半句谎话。

    林争渡已经想好,完成这些事后,她会脱离蚁群,那么总有一天,玻璃、糖果、船长……所有人,都有权利知道她不是眼睛。

    转移成功,分散在几层楼里的成员跑下楼,一阵大风吹过,卷起沙尘,玻璃不再多问,转身说:“走,回去吧。”

    林争渡眯了眯眼睛,“我还有点事做,你们先回去吧。”

    “找那个伊连那?”

    “嗯。”

    “……行吧,保持联系,有事叫我。”

    —

    伊连那打开门,见来人是她,不由得多看她几眼,笑着说:“事情解决了?”

    林争渡闻言,眉头一动,说:“这么明显?”

    “明显,感觉你容光焕发啊,还想到来蜂巢找我,而且看着……”伊连那摸摸下巴,让开身,说:“面相都变了。”

    “……”怎么还用了面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