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让路》 别后 九月,热浪依旧席卷整个城市,又闷又热,连晚上也是如此。 今晚宿舍聚餐,选了火锅,汤底全是辣味的,表面的辣油浮了一层又一层,还没吃几口,季让就不舒服了,胃里火烧似的揪着疼。 他摁着腹部从商场里出来,在路边的饮品售卖机买了瓶矿泉水后找了个椅子坐下。 季让有轻微的胃病,高中三年为了贪七八分钟的早觉经常不吃早饭,高考结束后的两个多月被他妈何莹每天准时准点从床上拎起来吃饭才勉强好了一段时间,结果上大学没人管,又犯死出不吃了。 这要是被他妈妈何莹知道指定得来东城一趟治他不可。 季让一想到何莹因为胃病揪着他耳朵喋喋不休的两个月头就有点疼,他倒抽了口气,不去想了,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才略压下那股不适。 没一会儿,大概是想起少了个人,他接到陈天韵打来的电话。 “人呢季让?你再不来牛肉什么的可就要被我们吃光了。”陈天韵嘴巴肿得呼呼直吹气,舌头都要被辣椒辣得没了知觉。 “你们吃吧,我胃不是很舒服,吃不了这些刺激的。”他说 “那你要不要吃点旁的?”陈天韵说着,还一个劲往嘴里送着,“你等我吃完我跟你回学校买点粥喝喝……” 不等季让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季让没想让人陪,他自己的胃病他自己有数,疼一阵就好,要是没好服点药也就行了,只要饮食健康规律基本上没大碍,本来打算歇一会儿回去找他们,这下倒好,还真有人把他当病人了。 他弓着腰坐着,手握成拳头抵在腹部不舒服的地方,等痛感逐渐消失,他才慢慢松了拳头上的力气,缓缓直起腰。 “陈天韵,你慢慢吃别来了,我刚好了点,先打车回学校了。”语音发出去后屏幕就被切到打车的页面,季让填了地址,专车司机离他就四五分钟的距离。 他起身去站台,身后传来陈天韵的喊声:“欸欸欸,季让,季让……” 开学两个星期的相处,宿舍给他的感觉没什么不好,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令他头大的。就比如陈天韵,他的嗓门比敲锣打鼓的还要胜上一筹,每天早八上课闹钟都用不着,全凭他一声吼,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赖床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所以季让大早上都贼烦他,根本睡不了一点。 季让站着没动,等他来:“不是说让你别来了吗?” 陈天韵喘着大气,他着急忙慌地胡吃海塞了几口就跑出来了,下电梯手机没信号,出来才收到信息,连回的空都没有就一路狂奔出来:“这不是怕你死在路上没人捡吗,再说了我都出来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 什么鬼逻辑? 季让瞥了他一眼:“说人话。” “我姐让我照顾好你。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开学那会儿你也看见了,我跟我姐一个学校我爸妈全跟我姐走了,留我一个人大包小包往宿舍里拎,要不是你来得早帮我拎了两趟,我那天肯定半条命没了……”陈天韵叽里呱啦罗嗦了半天才扯到重点,“谁让你长在我姐未来男朋友的点上了呢?她下令,我这等地位怎么敢不从?” “我要是把她哄开心了,多的不说,家庭地位肯定比雪碧强了。” 季让笑着:“那你现在还不如一条狗。” 忘了说,雪碧是陈天韵他姐赵秋月养的一只萨摩,开学那天他帮陈天韵搬行李见过一次,趴在座位上,撒着舌头,乖得不行。 “没办法,谁让它是我姐的心头好呢?”陈天韵犯贱似的加了一句,“你不也是?” “我不是。”季让一口否定。 陈天韵嘴巴藏不住事,直来直往,从他姐让他暗地里帮忙之后他转头直接问季让有没有对象,想不想谈恋爱?季让说没有,不想。他信誓旦旦,道:“没事,我姐长得漂亮,等你们熟悉下来了,你会想的。” 起初,陈天韵以为他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可他不啊,就一直牵线搭桥,但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季让是真的一点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连一点戒都没破,隔壁系有女生当面要加他联系方式,他也不给,给人整尴尬了,说他情商低。 陈天韵问他,是不是暗恋他姐。 季让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沉默。 他说,那为什么别人要他联系方式他不给,他姐的他就加。 “。”季让表示无语,当着他的面就删了赵秋月的联系方式,本来就不是他自愿加的,删了也没什么不好。 当初加好友的时候就是赵秋月千载难逢的跟她弟陈天韵软下话拜托来的,都怪他管不住嘴话多,连后悔都来不及季让就把他姐删了,导致他现在在她姐那根本不敢说话,只能巴巴想着让季让重新加回来。 但季让不高兴,他说过,他对他姐没感觉,加了也无济于事,不如不加。 没有结果的事他不干。 所以每次陈天韵提他姐的时候他都挺无奈的,哪怕他说了不会,不行,没可能这类的词眼,陈天韵下次依旧会跟他扯瓜皮。 就像今天这样,打着要照顾他的旗号话里话外全是赵秋月。 “我姐长得不漂亮吗?”陈天韵纳了闷了,“怎么一提到谈恋爱这茬就跟要了你命一样?又不是真让你谈?加个好友聊聊天也不行吗?” 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还是那句话,他没感觉。 季让没再理他。 公交站台上站着好几拨人,网约车一辆一辆停靠,人一拨一拨地走,季让瞅了眼手机,过两个红绿灯再调个头车就到了,他收起手机,手顺势插进裤兜,另一只手捏着瓶盖垂在一侧,晚风夹着酷热朝这边吹来,白色的短袖贴着他纹理清晰的肌肤,凹出印来,时不时打个哈欠,一脸的困恹样。 他一米八几的高个直愣愣地站那,哪怕是在最边上,也能让别人多看上两眼。 这不,人来了。 “那个,打扰一下,我朋友好像蛮喜欢你的,她长得挺好看的,就在那,行的话,你们可以先加个好友聊聊看?”女生说完又补了一句,“有对象的话就算了。” 陈天韵也不知道这会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还给他们让位子,完了,又开始懊恼,再怎么插队也得排他姐后头。 季让扫了一眼陈天韵,对他的行为颇有些不满。 短暂的几秒后,他作势掏手机,有人高兴,有人悲哀,有人蹙眉。 漆黑的手机屏幕没有一丁点反应,季让暗自松了口气,坦然:“抱歉啊,我手机没电了。” 那女生抱着手机还想坚持,结果车到了,不得不走。 刚走,屏亮了,手机开机的logo出现在屏幕中央,季让悠闲地重新点开打车的页面,神态跟他刚才回绝别人时候的别无二致,安安然然,啥事没有。 该说他骗人吧,手机确实关机,说他没骗人吧,又不太合理,陈天韵勾搭他的肩膀,笑得直抖:“季让,你怎么这么鸡贼?为了拒绝别人强制关机都能想得出。”笑完,他说,“加上我姐第三个了吧,都是美女,眼界这么高?就一个都没看上?” “诶,你是不是……”陈天韵看了眼周围,收敛了声音,“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不然怎么……” 一下子拒绝了三个,还是三个不同风格类型的美女,就一个都没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就这么没感觉? 他声音越说越低,说得像个真的,还怕伤人自尊。 “……”季让不想回答,觉得离谱。 “操,哥们,你别是不喜欢女人?” 季让胃病被他气上来了,微微倾身,面露不适:“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空气。” 对于陈天韵说他不行不喜欢女人,要是没有之前那一茬他自己倒是会先怀疑上,毕竟没认识陆鹿之前他真就是个毛头小子,还是个只知道打游戏的嫩芽子,对于身边人谈恋爱他不闻不问,置身事外,连片他都不看。纯情得不要太纯情。 直到那天。 陆鹿贸然闯进来,不负责地亲了他,贴着他的心口,描摹它的形状,话里带着不轻不重的调调:“心跳这么快啊。” 她笑得勾人:“这儿,硬得也快。” 车到了,手机也响了,季让久违地想她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她。 想到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上车坐好看向窗外的那一瞬,他看到了一个背影身形都极像陆鹿的人,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头树莓红的短发,不及海王红妖艳,却足够吸人眼球。 季让想收回他寄生在这个背影上的目光,却被她猝不及防地转身心口一滞。像是故意。 树影在倒退,季让没忍住回头透过后挡风玻璃,去寻她。 看到的是她被男人搂着腰进了一家Club WA的一幕。 “你看什么呢?”陈天韵扒着座椅扭头也朝后面看,除了满道的车流他看不见旁的,“干嘛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 季让:“看见鬼了。” 陈天韵胆子还没嗓子眼大,被他冷不丁地一答鸡皮疙瘩浮了一层:“哥,大晚上的别乱说话,怪吓唬人的。” 季让不说话了,他怨气比鬼重,一向没什么低情绪的人今天难得的生闷气了,一别两月,那个亲口说要跟他上床的女人现在在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他能好受? —————— 猫猫有话说: 哈喽哈喽我们又见面啦,还是那句话,如果喜欢真的万分感谢,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的! 装醉 夜店的音乐嗨放全场,EDM,DJ打碟,MC控麦、喊麦,震得耳朵发麻。 舞池里男人女人群魔乱舞,有人混在其中热吻缠绵,互相求索,陆鹿抬起搭在皮质靠背上的胳膊,拾起冰桶里的冰块丢进嘴里,嚼碎,轩尼诗入喉,唇齿留香,她收回游离在这些男男女女身上的目光,觉得没意思。 她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开。 “诶,就这么走了?”廖凯叫住她,“不再等等?” 陆鹿又坐回去。 “就一个毛头小子,让你这么惦记?”男人说。 陆鹿长得漂亮,皮肤冷白,在蓝紫交融的灯光下像纯白的颜料被肆意渲染,依旧掺不了半点杂色,她撩了下头发,承认道:“是,就这么惦记。” 不惦记她人就不会在这,更不会因为他情绪不高,吃不下,睡不着,连约炮都不想,还破天荒地染了头发,做了指甲,就为了美美的能见他。幼稚得跟什么似的。 结果来了这么多天,就见到季让一面,还他妈是他给别的小姑娘联系方式的一面。 对她就是不理不睬,对别人就是宽容无比?真双标啊他。 廖凯给她杯里续上酒,他跟陆鹿是高中同学,追过她,没追成,毕业那会填志愿都是从她那问来复制粘贴的,分数堪堪齐线,志愿却滑了档,只能来这边上了大学,落了脚,成了家,也没想过能再遇到她。 陆鹿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让人免不了多看几眼。 这个台的其他人也一样觉得。他们虽然不认识陆鹿,但认识廖凯,他是这家club的常客,每个月都会带朋友来冲业绩,来这的人图的就是一乐,身心放松,就是玩,认识久了,次数多了,也就玩一块了。 他们知道廖凯有个白月光,但没真想过他会把人带来,本以为他们之间能擦出什么火花,结果都他妈想多了,廖凯根本配不上人家,就连今天俩人一块来也他妈只是纯粹的碰巧遇到。 陆鹿来东城几天就在这儿玩过几回,头一次就充了张十万加的黑卡会员,还认识了他们,很大方地让他们蹭她的台喝她的酒,他们得到了甜头,有些话自然不敢乱说。 但就刚刚廖凯搂着陆鹿进来那会儿他们脑细胞差点烧没了,到头来虚惊一场就是演戏而已,演给谁看不知道,廖凯没说,他们也就不关心了,现在说是一毛头小子,他们上心了。 “谁啊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让你等啊?”有人开口。 是挺不知天高地厚的,她都来东城了,也看见他走时往她这儿看了,她还怕他认不出特地佯装回头,怎么就是不知道来找她呢? 真就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陆鹿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不想等了。 “走了,你们慢慢——”玩。陆鹿正要走,却在离她三四个台的地方看见人来了,灯光缭乱,镭射灯闪得眼睛迷糊。 某人好像也不是不在乎她的嘛。 陆鹿弯了弯唇,安安稳稳坐下,勾勾手把人拢成圈:“来活了各位。” 季让知道陆鹿有钱,高考完他被带着去酒吧嗨过玩过,见识过她大挥手笔以及……撩拨人心的样子,真真记忆犹新,所以他直奔舞池卡座,往最贵的黄金位置找。 不出意料,还真叫他找着了。 陆鹿头发有些乱,随灯光变换的发丝缠在脸上,眼角、嘴角弯着跟身边人醉酒嬉闹,动静不小,dj音乐都盖不过她,酒在她手上一杯又一杯的,跟饮料一样喝的玩似的。 季让的脸色不太好,私心作祟让他火急火燎地赶来找她,相反她倒是挺潇洒快活的,看着压根没他什么事。 廖凯这会儿已经跟她干第二杯了,他给她倒酒,递杯,屁股也跟着离座往陆鹿那边坐,右手搭上她的肩,滑至腰处,动作一气呵成,还一副哄人喝酒、不怀好意的嘴脸:“乖,喝了这杯我送你回去。” 陆鹿半眯着眼睛,醉意朦胧地笑应:“好啊。” 好个屁。 陆鹿指尖刚碰到杯壁下一秒就落了空,季让抓着廖凯的腕处横在两人面前,左手夺了她要喝的那杯酒,当即就泼到了地上。 沉进杯底的那粒白色‘小药丸’瞬间无处可藏。 廖凯佯装不爽,但也确实不怎么舒服,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客气:“你谁啊你?” 季让没看他一眼:“你问她。” 这边的陆鹿已经‘醉’得不像样子,她连抬头看他都没什么力气,脑袋重得不听使唤往廖凯怀里靠,被季让伸手接住了。 滚烫的掌心托着她半边脸,轻而易举地烧着了她的心,陆鹿唇角扬起不明显的笑,脑袋被他扶正,她借势往另一边倒,季让见状,长腿一迈,坐到了她的另一边,从廖凯手里抢回人靠在自己怀里。 季让不想多留,胳膊圈着她的小蛮腰,手没去碰到她的肉,扶着陆鹿的人,拎着她的包就走。 “你当这是哪?想来就想走?”演戏演全套,廖凯从位置上起来,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着季让,除了张嫩了些的脸没什么特别,“毛长齐了吗你,敢当着老子的面抢老子的人?”他盯着装醉靠在季让怀里的陆鹿,讽着他。 季让没跟他废话,带着占有欲似的把人往怀里搂紧,语气清凛:“那需要我帮你报警吗?顺便再跟警察叔叔说说你‘下药’的事。”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呼吸一紧,本来就是装样子当陪衬的事,没必要真闹进局子。 廖凯不服气地给他让了道。 季让带着人走,陆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随意耷拉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朝身后的他们比了个‘ok’ ‘bye’的手势。 “你说这陆鹿姐也真是的,为了个小子还特地让我们演一出戏,多想不通啊?”戏演完了,那人收起拍摄起哄演戏的手机,端着酒摆着手,“凯哥你也是,怎么还把自己搞成‘捡尸’的吊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这号人呢。” “人家请你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非要背地里说道?”廖凯说着从铁盒里倒出两颗薄荷糖丢进嘴里,说不酸是假的,好歹是追过放在心头上的白月光呢,他摇摇头。 Club外,季让把人扶到空的椅子上,包从肩上卸下,链子落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靠着椅背,自顾自地玩起手机:“人都出来了就别装了。” 少年的声音像是夏夜里一股的无情浪潮,涌到耳边,心热了没一会儿全给浇灭了。 凉归凉,陆鹿没睬他,继续趴着。 季让也不着急,手里玩着扫雷,插旗排雷再翻开:“那男的给你下的‘药’还挺独特,进杯子里半天都没个动静,是怕你嫌酒苦喝着没滋味,给你加点糖?”他搀扶她出来的时候那手就差伸进他衣服了摸了,季让抬眸看了她眼,“动静闹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玩得多高兴,还有,下次装醉要装像一点,这手都握成拳头了。” “……”没意思。 陆鹿不装了:“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没劲啊?既然你都觉得是假的了还要带我出来干嘛,盐吃多了闲得慌?” “跟你学的,像不像?”季让扯着唇角。 “需要我给你颁个金鸡奖?”陆鹿无语,从包里拿出烟,点了根,纤长的手指夹着烟尾,丝丝缕缕的烟雾被她吸进鼻腔,再从嘴巴慢慢呼出,看架势,没少抽。 季让看了眼她手里的烟,没说话。 “没让你学的你倒是愿意,让你跟我睡你怎么不听?”陆鹿一想到那次之后被他故意冷漠疏远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情烦躁得很,“不是说要跟我保持距离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别多想,一开始我就没认出是你,还以为是哪个女孩子被欺负了。” “哼,以为哪个女孩子被欺负了,那你可真是活佛济公,医者再世啊。”她学着他的舌,“也不知道是谁公交站台加了别的小姑娘,都上车走了,还跑到这里来只为了英雄救美,你觉得我信吗?季大善人。还不恋爱,我看你是嫌鱼少。” 嗡!手机在手心震动,他错踩了雷。 游戏结束。 季让抬头看她,眼神里流出片刻的震惊,所以她早看到他了,就专门等着他来,他也挺‘配合’,直往她圈里走。 他反驳道:“没加。” “没加?”陆鹿欲言又止。 季让没接她的话,收起手机,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喂!”陆鹿碾了烟,拾包,追他,“你不送我回去啊?” “不送。”他说。 “白瞎了你这一张脸,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陆鹿踩着五公分的粗跟走他后面,但也不敌他头也不回地走,“算了,不勉强你了,你不送有的是人送。” 她不走了,季让也停下,叹了口气:“先买药。” “我不吃药,你戴个套就行。”陆鹿想歪了。 “……我有病,我吃。” “哦。” 季让认了,她除了漂亮了些,其余跟两个多月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满脑子的想睡他。 就是不知道她这股子新鲜劲还能维持多久。 直男 后面陆鹿才知道季让说的买药真是给他自己买。 “拿着,常温的。”陆鹿把买来的水递给他,“你才多大啊就有胃病,不吃早饭?” 季让不说话,默认。 她低头打车,玩笑似的说道:“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不把身体当回事,该吃的饭得吃,不然等你人老了,病了痛了想找广场舞大妈跳舞都没人搭理,最后撒手人寰了,老伴还跟别的大爷走了,孩子喊别人爷爷爸爸的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季让在她说话间把药扒了吃了:“又不是让你老了没男人,替我担心什么?” “你老了又不关我事,身体是你自己的,我只是提醒你。”陆鹿摁了手机,叉着手,“眼下能让我关心的事就三件,你大不大,行不行和能不能让我爽。” 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陆鹿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眼睛直勾勾还地盯着他,就是要看他什么反应,结果季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告诉她别做梦。 陆鹿不止一次在这个男人都还算不上的处男身上有挫败感,她今天穿了露背吊带、牛仔热裤,好身材简直一览无遗,进club的时候多少男人看她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到他这屁反应没有? 难道是胸小了?她抱着怀疑的念头低头看了眼,不小啊,还有沟,下一秒陆鹿怀疑的对象就成他了:“喂,你还是不是个男的?” “我是不是男的你不知道?”季让没好气,耳朵不争气的比她刚才说梦话的时候又红了点。 陆鹿一心拌嘴,好歹她也是长相身材姣好的一类,怎么到他这儿空气都比她有魅力,她声音稍微大了么点:“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跟我睡过!” 话落,两人陷入沉默。 五分钟的时间车停在他们面前,陆鹿喊他上车,一个挨着左,一个靠着右,中间像是隔了条鸿沟,像是闹了天大的矛盾一样,连前头开车的司机师傅都看不下去,开口劝导。 “小伙子跟女朋友吵架了吧?看你这样子,第一次谈吧?” 不等季让反驳,师傅又接着说:“害呀,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老婆生气我都不敢顶嘴,她让我往东我连头都不敢回一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过分。其实女孩子挺好哄的,你说些好话让她开开心,行动上再让着她点,实在不行去买束花也就没事了,再说了,女朋友长这么漂亮,追都不好追吧,别顾着吵架生气把人弄丢了,得不偿失啊,这年头找对象不容易,找个这么漂亮的啊更不容易,你说是吧小伙子?” 后视镜传来司机关怀的眼神,季让无奈开口:“师傅你搞错了,我们不是,她是我……”司机师傅抬眼看了看他,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憋出一个“姐”字。 他说这话的时候陆鹿斜睨着他,脸上就两个字:无语。 “啊……”司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真是不好意思啊姑娘,岁数大了,看人也不准了,误会了。” “没事,叔。”陆鹿顺着某人的意思把话说全,“我弟年纪小,不懂事,成天到晚说些惹我不高兴的话,也不知道让让我这个姐姐。” 她特地咬重了“我弟”、“姐姐”的字眼。 季让把脸瞥向车窗外,快速闪入眼帘的景被一带而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连说话都这么能吊着他,导致他那个心率一直就没正常过,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连接着他们,末端被她攥在手心,轻轻一扯,心就砰砰砰加速个不停。 “也难怪觉得你俩长得像,大眼睛,高鼻梁,都是高颜值。”司机师傅笑了两声,“男生嘛现在都这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叫……啊对,直男,等他到时候谈朋友了晓得哄女朋友开心了就好得多了。” 直男?陆鹿无声叹了声息,他明明比直男还要直男。 半个钟头,车在酒店前停下。 季让站在门口的台阶下不动,来之前她说是送她回去,怎么来酒店了?他没说话,也没有进去的打算,一动不动的样子跟马路边的石墩子没什么不同。 陆鹿上了短层的台阶,扭头没见着人影,她回头,想什么似的轻笑一声,下去找他:“走啊,站着不动给人酒店当免费保安啊?” 他不为所动,看了她一眼:“你自己进去,然后我走。” “你在怕什么?我人没你高,力气没你大,你怎么就不敢跟我上去呢?怕我吃了你啊?”陆鹿站他面前,双手抱在胸口,微微倾身,“还是你怕你自己把持不住,让我得逞?” “想多了你。”他确实有点。 “那不就好了。”陆鹿看他不动,拉着他的胳膊,声音都软了几分,“哎呀走呀,你不是胃疼嘛,上去歇会儿。” 被她触碰的地方又软又烫,几乎是一瞬间,他下意识地迈开步子,再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心头开始涌上不知名的感觉。很强烈。 进房间的时候,桌子上,沙发上,甚至是床上都有她的衣服,有些是被迭好的,有些还乱着,左一件右一件,内衣的肩带勾着椅子才没有掉落,陆鹿‘咝’了一声,她完全忘记自己房间的狗窝样,有点烦。 来东城本就是出于突发奇想,一时兴起,她就是想见见这个小王八蛋,信息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少不说,常玩的游戏也不玩了,连开学都不跟她吱一声就走了。 人没了就算了,联系也跟她断得干干净净,他怎么敢的? 越想越气,到最后陆鹿索性把这个一时兴起的突发奇想给落实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了。 人是见到了,唯一不足的就是住宿。她找中介看了近一个星期的房子没友一个满意的,以至于她这几天都住酒店,东西本来就多,随便找个什么就跟打了仗似的。 陆鹿捞起内衣,三两下把乱着的衣服扔进椅子里,才勉强让这个房间看着不那么邋遢:“进来吧,随便坐。” “哦。”季让坐进了沙发,这个上一秒还全是衣服的地方,他搓着手,有些局促,玩起了扫雷。 “你小学生啊?玩这个?”陆鹿拿了瓶水给他到他旁边坐下,“之前的游戏呢?不是玩得挺厉害的嘛,怎么不玩了?” “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不太想玩了。”一局最简单的扫雷,基操,三十几秒搞定,季让重新点了一局,把手机递给她,“试试?” “这游戏简单到我小学都不玩了,你现在让我玩?”陆鹿没接他的手机,语气里有些难以置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他这种人才想得出让她玩游戏。 “嗯?”季让抬了抬腕。 他的皮肤白,墨青色的青筋脉络朝手臂上蜿蜒开,递手机的那只手更为吸睛,指节修长,骨感分明,陆鹿仍是没拿手机,调整他的姿势,直接玩:“这种游戏玩通关不是小case吗?”话刚说完,啪啪打脸,陆鹿第一个就点雷,开屏暴击。 季让憋着笑:“嗯,小case,你继续。” “这不算。”陆鹿点了再来一局,二次暴击,开局又是一个雷,“啊!假的吧,怎么到我连着两局都是雷?什么运气啊!” 季让噗嗤笑出声:“姐姐,你好菜啊。” “菜什么菜!我还没玩呢!”陆鹿不服,莫名的胜负欲突然附体,她抓着他因为笑而发抖的手腕,“别动,影响我发挥了。” 熟悉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冷静,跟刚才比,有点凉,季让盯着被抓的地方,呼吸不自主地放慢,心却跳得飞快,他挪开眼,盯着她的侧脸看,骨相很好,鼻子翘而挺,嘴唇很薄,很粉,就连散落开来的发丝都很撩人。 他看得入神,几乎没注意陆鹿那边的游戏进度,直到最后一个雷扫完,赢了,她笑着转头,无意对上他看她的目光,看见了他眼里的自己。 空气突然变得燥热,季让有种做贼心虚的慌张感,迅速撇开脸。 “好看吗?”陆鹿扯着他的手腕,掰正他的脸,强迫他与她对视,暗流涌动,她眼底的光意味不明,“是觉得我好看所以偷偷看我,还是因为喜欢啊?” 他不说话,冰凉的指尖从他的下颌缓缓下移,指腹贴着他的肌肤,喉结滚动,一点一点压着短袖的领口滑开他的胸口,陆鹿弯起手指,勾住他的衣领,把两人的距离拉近,鼻尖不过咫尺。 少年清冽的气息将她团住,陆鹿注意到他开始变红的皮肤,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气都不敢喘。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漂亮的m型唇,带着天然的唇色,紧闭,微抿,看久了连她自己都羡慕的程度,怎么会有人连嘴巴都是好看,好看得想让人狂亲。 这样想着,下一秒她就贴了上去。 跟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一样,都是她主动,都是他猝不及防。 兴许是室内空气的不断升温,体内的酒精加速蒸发,她又热又燥,贴着他的嘴唇,舌头还不安分地舔他的唇。 花果味的醇香弥散在鼻尖,季让瞳孔微震,比他反应更快的是胯下的物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想要她了? 汲取上一次被亲的经验,季让完全预测到了陆鹿的下一步动作,抢在她动手之前抓住她的手。 “亲够了吗?”他偏开头,胸口起伏着。 “没有。”陆鹿没亲爽,还想再亲,落了空,她松开他的左手,摁着他的肩膀,抬腿坐到他的腿上,隔着衣服感受到了某处的硬挺,“都这样了还忍着?不难受吗?想不想要我帮你啊?” 季让被她不安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得几近炸裂,他抓着她的右手反剪到腰后,右手扶上她的腰:“去床上?” 就在陆鹿怀疑自己幻听的时候,季让松了她的右手,双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起,她两条腿夹着他的腰,私处与他相磨,她明显感觉自己湿了,内裤都湿透了。 她有多久没做了?从她回北川,再到认识季让,耐着性子等他高中毕业,又被他晾了躲她一整个暑假,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就为了他一丁点荤都没沾,今晚也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她心里正高兴。 季让把她扔上床,捏着被子的一角将她盖了个严实,说道:“早点睡,再见!” 陆鹿掀了被子,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扑腾起来,门口方向的身影随着关门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心底的欲望也一样。 心中一阵窝火,气得她想咬人。 啊! 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喜欢季让,就很奇怪,哪怕被冷落的是她,她依旧是有点喜欢他,就连看到什么适合他的东西哪怕是断连了她也会毫不吝啬地拿下送他,搞得自己像个舔狗,还领不到一点情。 但转念一想,她馋季让,总不能没点诚意,之前那位目的明确,他为钱,她为性,各取所需,陆鹿就直接掏钱。 现在她送他点礼物好像也没什么不行,总之办法肯定要比困难多,说不定哪天歪打正着就成功了。陆鹿暂时用这种想法安慰自己。 家教 季让到寝室已经十一点多,宿舍没有门禁,人都还没睡,他搁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胃药放在桌上,换了鞋就准备去洗澡,丝毫没注意电脑旁的塑料袋,以及里面的东西。 陈天韵从上铺翻了个身:“干嘛去了,发信息不回?” “胃不舒服,在外面多呆了会儿。”季让回。 床上那人哀嚎了声:“你知不知道你半道上下车害惨我了,我姐知道我跟你一块回来,结果到的时候发现就我一个差点灭了我,就差那么一点点。”陈天韵往夸张了说。 “不好吗?”季让心情莫名好,“少了个闹钟,还省得你早上挨个叫我们起床。” 这话让正在组队吃鸡的四个床铺上的好舍友们跟着纷纷叫好。 “良心呢?至少因为我从开学到现在上过的那些课咱都没迟到过。”陈天韵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塑料袋,“我姐给你买的药,特地跑出去买的,还有咸肉青菜汤饭,都凉了。” “替我谢谢你姐。”季让拿手机给他转了五十块钱,“钱记得收。” “你……”陈天韵无话可说,他都已经撂挑子告诉他了,他到底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害呀,季让,你觉得我姐缺你这五十块吗?连我都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你,怎么就你一根筋呢啊?” “你是她弟。”季让不跟他多说,直接去洗澡。 陈天韵在后面喊着:“钱我不收,要说谢谢你自己去跟她说。” * 周六下午,太阳毒且刺眼。 季让跟苏途打完球回来,冲了凉,发梢还没干透,他看了眼时间,拿了件白衬衫穿上,准备走。 “去哪?”李净在打游戏,听着声头也没抬,“回来顺路帮我捎上两包烟。” 李净烟瘾大,有时候一天一包都不够,季让想都没想直接回了:“我饭点那档子回来,带不了,你群里问问有谁要回来让他们帮你带。” 昨天晚饭时间季让接到他妈何莹打来的电话说她的一个宝妈朋友生完二胎刚出月子,家里有个小升初的儿子需要辅导功课,正愁找不到放心的家教老师,问他要不要试试看? 准确来说是还没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何莹就已经帮他做好了决定,让他每周有时间去给人儿子上上课,温习温习学校教过的知识,他妈甚至都没考虑学校到家教两边相距多远就直接给应下了,真是亲儿子,不怕累到啊。 电话结束前还不忘补一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愉快吗?一点都不。 “行,那我来问问群里其他人。”李净发完信息叼着烟盒里为数不多的烟,停下手里的游戏,点烟:“真去家教啊?那么远的距离来回车费都给抵得上你一个小时的家教费了,你怎么高兴的,很缺钱吗?” 季让家里条件挺好的,他爸开台球馆,他妈搞母婴,夫妻俩各自打拼,行事低调,所以季让从小到大对钱的概念也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够用就行。别的他不太讲究。 跟李净这种玩心重的富二代比起来好像解不解释都一样,所以季让就没解释。 “你要是生活费不够你跟兄弟我说,我借你,反正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话尽管说。”他拍拍胸脯说道。 李净的热心肠是宿舍乃至全班公认的,至于全校,还没体会到,开学搬行李那会儿,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同班的基本上都被他帮过,拎包搬箱子甚至是当免费聊天陪跑都不在话下,为什么没有人嫌烦?是因为他长了张无可挑剔的脸,尤其是笑起来眼角弯着的时候,不知道俘获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宿舍关系熟络后,他们才知道李净凭着他那张脸以及他的性格在酒吧当男模,陪酒,陪玩,包括陪睡。可谓是物尽其用,不过跟他们没太大关系,所以没人介意,也无所谓,他自己开心就好。 “别操心啊,我钱够花。”季让笑了一声。 苏途拿了三本书两支笔放进包里,侧肩单背:“我刚好要去图书馆,跟你一起。” 季让碰了碰李净的肩头:“走了。” 三点不到,季让在目的地下了车,在保安室登记了信息后进小区,寻着地址找到了家教的地点。 门没关,像是特意为他留的。 刚要敲门,从房间里出来的月嫂看见他立马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她轻手轻脚,声音都压到最低:“你是来给小羽补习的吧?” 季让点头。 “进来吧,小羽妈妈刚哄完孩子睡觉,眯了会儿,她跟我说让我直接带你去小羽的房间。”月嫂在前面给他带路,“小羽在写作业,你直接进去就行。” 季让:“嗯。” 季让敲门进去的时候明显吓到里面正在偷偷玩手机的小男孩,见他来,徐安羽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慌张的模样,但也还是很快速地结束了手里的游戏。他把手机扔进抽屉,拿着笔,摊开试卷趴在上面:“你就是我妈帮我请的家教老师吗?” 季让:“嗯。” “作业写完了?”季让坐到他旁边,对于刚才进来的一幕权当没看见,他注意到徐安羽胳膊下压着的数学周测试卷,又问起他的学业,“你妈说你偏科严重,数学不好?” 徐安羽小朋友直接把试卷拿给他看。 用红笔勾写的分数赫然印入眼帘,44分,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 季让看完试卷正反面皱起眉头,整张试卷干净整洁,除了答案和红笔批改的痕迹没别的,而且从订正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季让问了一句:“都会了?” 男孩语气散漫,毫无精气神:“嗯。” 季让二话不说,从旁边一堆买回来动都没动多少字的测试卷里挑了一张题型难度相似的给他,就俩要求:一,在试卷规定的时间内写完;二,把答题思路全写在试卷上。 过程中,季让把六年级的知识点大致顺了一遍,又翻看了徐安羽开学以来做错的练习题,剩下的一点时间过了两局难度中等的扫雷,最后还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吻,触感犹存,他关了手机,脑海里仍是陆鹿贴近亲他的画面,还真有点难忘。 他想不记得都难。 设定考试时间的电子闹钟响了,季让收起情绪,批改了徐安羽的试卷,错的题目跟周测那套卷子上错的题型基本一样,分数也大差不差,及格线边缘。不过,卷面上多了解题思路,错处一目了然,纠正起来也轻松得多。 卷子讲到3/4处,徐安羽小朋友的注意力早就飘飘然,眼皮打架得都快要阖上了,季让不动声色地继续把题目的解题思路以及方法写给他看,语气平淡道:“你刚结束的那局游戏的最后一圈操作失误太多,大部分技巧不会用,弯道漂移一会儿早一会儿迟,调整不及时还撞墙,氮气延续最多的一段路你基本都空喷和落地喷,速度自然就拉下别人一大截。” 红笔写出正确的解题过程,季让放下笔,指尖轻敲着卷面:“懂了吗?” 这位小朋友一时还沉浸在季让刚才给他游戏解说指错的环节里,游戏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有着非一般的魔力,说是上瘾也不为过,突然有一个懂他游戏的人出现,虽然半信半疑,但这种惊喜程度仍然是难以形容的。 徐安羽逐渐清醒在敲击桌面的声响下,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懂……懂了,都懂了。” “行。”季让拾起笔在指尖转动,“我继续讲,能认真听吗?” 徐安羽一个劲地点头,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准备落笔的地方,精气神要比先前蔫不拉几的样子好上百倍,脑袋里的瞌睡虫全都不翼而飞,以至于剩下的小半张卷子季让讲得顺畅无比,效率上来了,心情自然跟着舒坦了不少。 快结束的时候徐安羽妈妈端着水果敲门进来,看见儿子难得这么用功不懈怠,原本的顾虑踏踏实实落下,露出笑容:“结束了吗?” 季让点头:“差不多了。” “这是干嘛呢?”徐安羽妈妈瞄了一眼徐安羽正在书写的本子。 “错题订正。”季让解释道,“让他把今天两份卷子做错的题摘抄下来,方便以后考前复习巩固。” “哦,是嘛,那蛮好的。”小羽妈妈说,“小季啊,辛苦你了,来,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 徐安羽写完并订正好最后一道题,给季让过目完后与试卷一并收好,叉了块苹果送到嘴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他妈的脸色,在得到允许后说:“……可以玩一局给我看看吗?就一局。” 他的话里带着期待与恳求,前者明显胜过后者,季让答应了。 算下来他不玩这款游戏有些时候了,从高考结束的暑假还没正式开始他就卸载了,就因为某人的一句“太幼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让他对这款游戏莫名没了兴趣,渐渐的,渐渐的也就不想玩了,最后索性删了。 好在手感还在,季让随便开了一把单人排位,开局的断位漂移和断位双喷在徐安羽铂金段位匹配到的玩家基础上直接领先一步,后续的过弯加氮气延续将距离拉大,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有条不紊,技术与速度在线,小地图上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的蓝色小点遥遥领先,到达终点,一骑绝尘。 装备不够硬的情况下,季让不仅破了徐安羽的比赛记录,还一下子进了全区榜的前五,光荣登榜。 在绝对的实力和技术面前徐安羽彻底呆了,嘴巴呈惊讶状态迟迟未闭,眼神里那股羡慕的神情一览无余,他抓着季让的胳膊,整个人离他更近了点:“季让哥,你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可以。”季让直接应下,但有条件,“前提是你要好好学习,在辅导功课的时候不能开小差,把该完成的作业都搞定了我就可以教你,但是只能玩一会儿。” 徐安羽使劲点头:“好!我一定认真学!” 走的时候徐安羽妈妈跟季让一起出房间,把人送到门外,她带着顾虑:“小季啊,玩这个游戏不会影响学习吗?” “说影响的话玩任何游戏都会,但要看怎么玩。”季让能理解徐安羽面临小升初她作为家长的紧张和忧虑,“他现在自己有手机,私下里玩什么阿姨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现在主要是控制他玩的量,把它当成他认真学习后的一种奖励。” “嗯。”徐安羽妈妈点点头,手握着门把手,“那你回去路上慢点,阿姨先进去了。” 电梯下一楼。 手机信号恢复满格,季让低头滑动着屏幕,打车回学校,出单元楼与一道纤瘦的身形相错,没几步,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喂。”陆鹿叫他。 她直接走到他前面,根本不用他回头,季让停下步子,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暗恋我啊?”她自报家门,黑色鸭舌帽下的眉眼藏不住喜色,季让就这么看着她,像是已经习惯她开的玩笑,陆鹿突然觉得没意思,问他怎么在这? 季让回:“来这家教。” “吃饭了吗?” “没。” “走,请你吃饭,刚好我也没吃。”陆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抓着人就走,清新的茉莉花香在夏日里涌动。 “驾照拿了吗?” “嗯。” “那你开车。” “嗯。” “嗯嗯嗯,我看你之前也没这么会‘嗯’。”陆鹿使坏揉了揉他的脑袋,“上了我的车,就是我的人。” 话丢下,她上车。 季让摸了摸后脑勺,嘴角扬起不易发现的弧度,他单手操作取消了回去的打车订单,拉开车门,坐进主驾驶位。 哄她 吃饭的地方是陆鹿选的,一家川菜馆,推门而入是热油淋上辣椒的香气。这家餐厅的特色是烤鱼,招牌菜,基本上每桌都有一份,炭火在碗底加热,热气袅袅,哪怕开着空调一楼二楼都带着点闷,陆鹿绕了一圈最后选了门口露天的位置。 服务员把菜单递来,陆鹿看也没看直接递给了季让。 “看吧。”她摘了帽子放到一边,额角的一些碎发被汗黏在一块,她松了松头发,“别看这是一家川菜馆,里面的菜有一半不占辣,你不是胃不舒服嘛,就别点那些重口,吃点清淡的小炒。” 说完她接过服务员倒好的那杯水喝了一口,目光看向这条商业街最热闹的地方,停驻。 季让抬眸看她,与以往记忆里热辣的穿搭有些不同,她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纯白短t,一身下来休闲得不能再休闲,低扎的短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得漫不经心。 明明是随口的关心他却莫名的为之一颤。 季让压下眸子,翻看菜单,点了三样菜,把菜单递给陆鹿。 “一荤两素,能吃饱吗你?”陆鹿听他报的菜名又翻了翻菜单,随即给他加了个芹菜清炒牛肉。 服务员:“请问二位有什么忌口吗?” 陆鹿看季让,男生开口:“没有。” “没有了,谢谢。”她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门口只有他们这一桌,服务员一走,就剩他们两人。陆鹿左手撑着下巴,半歪着脑袋,明媚的眼睛直勾勾落在他身上:“想我了吗?” 季让不说话。 陆鹿不需要他的答案,像叙述平常事一样自说自问道:“我想了,而且还是很想睡你。” 他们有一个星期没见,保持失联状态,却还是碰到了,就像暑假他一直躲她不见她,她也还是能在东城再遇到他,陆鹿不介意单方面主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表明心意,跟第一次亲他那晚一样告诉他她想跟他上床。 “你说我都这么坚持了,你怎么比我还坚持?”陆鹿不解,“这么能忍啊?” 季让抿了口白开水:“还行。” “那你还行到什么时候?”她问他。 他说:“你什么时候不坚持了,说不定我也不坚持了。” “切,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要真像你说的这样等我不想睡你了,你的不坚持还有个屁用啊。”陆鹿盯着他的脸,嘴角上扬,“不过看你长这么帅的一张脸的份上,你要是主动送上门,我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 “天还没黑。”季让回她。 “我就算做梦也比某些人大方一万倍。”她嘁了声,“小气劲儿。” 陆鹿没见过他这么能耐的,之前她都是被人哄的份,现在轮到她成主动方了,结果什么软磨硬泡的办法放到他身上统统不管用,稍有不慎还会把人吓跑,然后躲着她玩消失。 光是想想陆鹿就气得不行,扭着头去看街道的繁华,连正眼都不想留给他。 季让瞧着她生气不理人的样子觉得好玩。 菜上齐了,陆鹿没怎么动筷子,鲜少的几次还都是喂那只餐厅附近闻味道来的小野猫,一只小玳瑁,怕人,却又冲着人喵喵叫。 陆鹿夹了一小块牛肉丢给它,喃喃道:“吃吧。” 小玳瑁胆怯地上前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叼着肉到角落朵颐,吃完了又跑来朝陆鹿叫唤,次次这样,也不嫌累。 陆鹿夹了块大的,哄它似的:“咪咪呀,过来,过来这块肉就给你,乖,快到这儿来。” 小玳瑁不为所动,甚至跑得远远的,但还是回头朝她动着脑袋,玻璃球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手里的肉。 陆鹿见状还是把牛肉像之前一样扔到一边等它自己来吃,果然,下一秒它就来了,陆鹿放下筷子,看着小猫,意有所指的说道:“对你这么好还躲我,小白眼狼。” 季让听懂了,本想默不作声,却还是轻轻‘嗯’道:“吃饭吧。” “不吃。”她淡淡道。 季让以为她不高兴了。 陆鹿怕他误会,接着说道:“我不是很饿,你多吃点,等会儿送你回学校。”视线从猫身上收回,她嘴角扬起,“我负责送,你负责开。” 季让忍俊:“行。” 吃完饭,他趁陆鹿逗小猫玩的功夫拿手机去前台把账结了,一顿饭除了喂猫她自己几乎没怎么没动筷,季让怕她饿还另外打包了这家的特色甜品菠萝包,“走吧。” “哦,我去买个单。” 陆鹿收回小猫身上的视线,拿着手机正欲起身,就听他说:“买过了。” “你刚才不是说去厕所的吗?”陆鹿看把帽子扣到头上戴好,脑袋转得很快,然后看了他一眼,“说好请你吃饭的,你还自己把单买了,季让,你是不是怕欠我什么啊?”她不由想到暑假他躲她那阵子,语气颇带了点无奈。 季让被突然点名的那一下子有些懵,看着她压低帽檐径自上了副驾的样子就知道她可能不高兴了。 他坐进车里,看她,将手里的小袋子递过去:“你要不要吃点?” 陆鹿瞥了一眼,扭头看窗外,肩颈的线条清晰明显,她兴致不高:“我不饿,你带回去自己吃。” 季让没经历过这方面的事,高中那会儿他除了学习就是打游戏和睡觉,别说是哄了,就连主动跟女生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导致他现在面对陆鹿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把袋子放在中控置物盒上,边系安全带边说:“刚才看你没怎么吃饭,所以给你买了面包,怕你饿,单是我买的,但我没有怕欠你什么的意思,你别瞎想,可以吗?” 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帽檐下微皱的眉心渐渐舒展,陆鹿以为他真是个木头,就没指望他来哄她,想着跟之前一样自我安慰自我消化,不料他开口了,话说得跟哄大差不差,内心属实掺杂着有些不敢相信的成分。 她低声‘嗯’道。 “那你要不要吃点?”季让把袋子重新递给她。 这次陆鹿接了,但她的确不饿,这段时间她除了找门面,还探了不少咖啡店以及brunch,自品自鉴地打算开一家独特的餐饮餐厅,细数过往没有比她这几天吃得更饱的了,不过她还是拆了包装,咬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在齿间漫溢,她又多咬了两口。 车开到校门口,季让从车上下来,赵秋月正巧跟朋友在外面吃完饭打车回来,刚看见他就注意到一个身形很好的女生从另一侧下车,绕过车前来到主驾驶侧,女孩子心底莫名的直觉让她眼底的光黯淡了不少,欣喜的容貌也逐渐烟消云散,赵秋月拉着朋友有些慌乱地跑了。 “想我了随时call我知道吗?”陆鹿降下车窗,仰着头看他。 不得不承认季让是挺会长的,连她这种死亡角度都帅得无可挑剔,她盯着他这张脸逐渐起了玩心,朝他勾勾手。 季让刚俯下身,脸离她很近,她藏着笑:“要不要亲一下?” 这个点进出学校的人很多,她声音不大,足够他听清,季让直起腰杆,脸上没什么变化,但耳朵红了,不明显,陆鹿没察觉到,他当没听到她刚才的一番话,答非所问:“路上慢点。” 陆鹿也不继续逗他了,单手打方向盘,左手伸出窗外朝他再见。 车驶出视野外,季让收到了李净发来的信息,应该是算好他回来的时间掐着点发的,问他回来没,回来的话带份饭。 这种情况敢情又是一天没出门,李净是本地人,家里有点小钱,用他自己的话说当男模算副业,一个能爽还能赚钞票的副业,工作一周休二,生活作息基本倒时差,上课纯补觉,宿舍全员见怪不怪。 季让回他个嗯,直接绕路去食堂,而后拎了份盖浇饭回宿舍。 “当老师的感觉感觉怎么样?”陈天韵头枕在椅子上问他话。 “给你介绍一个试试?”季让回他,顺手把盖浇饭放到李净桌子上。 “可别,我就问的玩,不至于拉我下水啊。”陈天韵继续说,“李净说你家教的地方蛮远的,都出我们这个区了,距离远不谈,我就想知道你怎么高兴的?” “我高兴写脸上了,看不见?”季让说反话。 “真高兴啊你。”陈天韵说,“你家教的地方在哪?有机会说不定我能跟你一道去,还能节省一小笔车费。” “你还真想试啊?”李净嘴里塞着米饭。 “试个屁啊,我高考完脑子直接飞外太空成太空垃圾了,别说是高中知识了,小学题都垮,再说现在小学奥数题多变态啊,我不去祸害别人家小孩子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陈天韵一想到自己的成绩被他姐从小一路碾压到大,简直噩梦。 陈天韵也是本地人,由于家里“重女轻男”的程度上学期间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的那种,回去也是给自己添堵,开学他姐赵秋月不适应学校新环境加上恋家哭了好一会儿,爸妈得知后当晚就开车过来接她回去住,第二天又准时把人送回学校,逢双休只要赵秋月想回去,他们更是二话不说就亲自来接,而他自己只能打车回去,哎,惨。 他解释道:“我家跟他家教在同一个区,我就顺路回个家,不给自己另找事。” 说到回家,还有几天就是国庆,宿舍一下子有话聊了。 “你们国庆放假都回去吗?”陈天韵问。 “回。”李净特地补了一句,“家里多舒服啊,哈哈。” 陈天韵嘁了一声,还附赠了白眼:“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舒服呢你,可以闭嘴了。”他转头问剩下的人,得到的基本都是回家的答案,也是,这个宿舍也只有他在家的家庭地位垫底。没人懂他的苦! 想他 送完季让,陆鹿驱车回家,车进小区前瞥见一道清瘦熟悉的身影。 陆鹿没想停车,对方好像先一步认出她的车。 “有事吗?”车窗降下,她态度不是很好。 上次北川,陆鹿带季让去酒吧,她承认一时高兴在朋友圈甩了个定位,被找到情有可原,但事后想起来她已经把他删了,而且他俩之间没共友,那时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且不爽了,现在,这个新家的大致位置她除了跟季让简单提了一嘴,连黎姿都还没来得及知会就又被他找到了。如果上回算巧合,这回再是就真他妈见了鬼了。 “嗯,有事,不是说答应我不生气了,怎么又把我删了,还拉黑了,你难道连个解释都没有吗?”赵敬宇比季让大不了几岁,心里揣着气,说起话来在她眼里像小孩子耍性子。 话听着好笑,她陆鹿做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跟一个炮友解释了?腻了,不想睡了,就这么简单,本来就是钱砸出来的关系,她爽完了想换口味了,而他也拿到相应的钱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谁?”陆鹿轻飘飘一句,带着讽刺味。 “我……”赵敬宇突然卡壳,随即开口哄道,“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道错了,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你生气,再说你不是说你不生气了吗?怎么又拉黑我?”这会儿听着有点委屈。 车后鸣笛声起,催促着她走。 陆鹿有时候真想扇自己,她本来心就容易软,加上这货还是自己之前特喜欢的小白脸,一时糊涂:“先上车。” 车没进车库,随便停在一栋楼下,熄火。 “说吧,想干嘛?”陆鹿松了安全带,从置物箱里掏出烟点上。 “别拉黑我了好不好?姐姐,你不是说过喜欢我,还有短期内不会换人吗?为什么这几个月突然就不理我了?”赵敬宇嘴上可怜巴巴,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干净脸蛋,手却悄然无声地贴上她的腰,他不断靠近,想要亲她。 要是搁以前,陆鹿早就亲上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就这一瞬间,她脑子里全是季让,赵敬宇没季让帅,除了那玩意儿大点一无是处,但不知道什么缘故,陆鹿觉得季让的也不小。 她将烟吐到他脸上,撇开头:“为什么有这的地址?” “上次没问你是觉得酒吧那地方能碰巧遇到,但这次呢?什么原因呢?”陆鹿语气冷得像块冰,上一秒的心情还是夹杂着可怜他,这会儿什么感觉都没了,她唇角上扬,无半点笑意。 赵敬宇就算不说实话她也能知道,就是闹得难看点罢了。 像是料到这点,赵敬宇坦白,手机卡被他偷偷定位了。 难怪删除拉黑还能被找到,陆鹿冷哼:“挺有本事。” “姐姐,我知道错了。”他还在一口一个姐姐的低声道歉,以为跟之前一样先低头认错再慢慢哄就会好,结果这招对陆鹿不管用了。 “滚吧。”陆鹿自然不信他的鬼话,面色冷淡。 “什么?”赵敬宇一愣。 “你觉得我们能扯上关系的是什么?”陆鹿降下一截车窗,烟丝顺着缝隙往外飘,“我出钱,你出力,没占你多少便宜,我乐意了才会花钱,现在我不想了,你就只需要做回你的本职工作从哪来的回哪去,不需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能听懂了吗?” 更下面子的话她懒得说,开锁键响起,行动上撵人。 她跟赵敬宇,说好听点不过就是一段时间的固定炮友,难听点就是她见色眼开时养的一个小白脸,他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无非仗着她有钱又一时上头开始蹬鼻子上脸。她不想追究罢了。 赵敬宇哑然,推车门,忿忿而去。 皎皎月夜,烟雾熏笼着陆鹿,家庭原因,她不相信感情,所谓爱情不过是建立在金钱和欲望基础上的易碎品,换句话讲,钱够多,爱更多。 她突然很想季让,虽然难追,可半年的时间下来她也是实打实的安心。 因为赵敬宇的突然出现,陆鹿隔天就去营业厅换了手机卡,把几个重要的联系人重新存好后,余下的跟那张旧的电话卡一样不要了。 什么垃圾都离她远点。 * 国庆假,季让是第二天回家的票,空下的一天给徐安羽补习,假期时间充足,安羽妈妈希望接下来几天能以视频会议的方式网上授课,不浪费可以学习的时间。 季让应下了。 宿舍另一个没能回家的陈天韵反倒高兴得不行。 他原本能跟他姐一起回去,结果他爹妈把雪碧带来了,加上她姐行李箱够大后备箱放不下他的,只能放后座,导致他没位置了,只能自己打车回去,反正不能回去,早一天不如晚一天。 他还故意跟赵秋月显摆了这事,问她羡不羡慕。 “我吃过饭要去家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季让这会儿正收拾回去的行李,他屈膝蹲在一边往箱子里收纳东西,手没停,问他。 陈天韵翘着腿,晃着脚,一副快活样:“跟你去添乱啊?我去了不是我打瞌睡就是逗那小孩跟我玩,小心人孩子妈妈有意见辞退你。” “……” 季让原本是好心提醒他要不要顺路回家,这下直接被他整沉默了,半晌:“当我没说。” 吃饭的时候陈天韵才记起这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瞳孔发亮:“季让,我发现一件事!我可以跟你一块去,到时候我直接回家,也省得我明天自己打车回去多掏一半钱!” 这反射弧。 还以为什么呢。 季让继续吃饭:“哦。” 下午到小区,陈天韵睡了一路,人还没清醒就被季让叫醒了,他抓着后脑勺的头发:“诶?这么贴心给我直接送家来了。” “睡傻了吧你。”季让笑了一声。 “有点。靠,晒死了,我先进去了,你自己打车赶紧给人小孩补课去,我到家把钱转你。”陈天韵眯着眼睛,低着头往小区里走。 同行的还有季让,他也往里走,好巧不巧,隔壁一栋楼,陈天韵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季让的家教地点跟他家在同一片,他一时瞎激动,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季让朝他摆了摆手,钻进大楼。 陈天韵人还没到家,电话先打给赵秋月了,电话没接通,门先敲响了。 赵秋月边开门边接电话,看见自己亲弟,脑门顶着问号:“你没事吧你,都到家了还打什么电话?” “季让在隔壁栋,我跟他一块来的,到了才知道他在隔壁栋当家教,姐,你不是喜欢他嘛,等他结束晚上约他一起出去吃饭啊。”陈天韵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连招都替她想好了,“我帮你约,你别怕跟他一块尴尬,我给你当保镖,你就负责吃,还有聊,成吗?” 赵秋月有点心动,但一想到上次在校门口看到的画面,没忍住问:“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哪来的女朋友?”陈天韵满头问号,“他有女朋友我还叫你跟他吃饭干嘛?我又不是傻逼,把你往火坑推啊,那爸妈不得把我活剥了?” “再说了,我都没见他跟我们提过哪个女的……” 听到这赵秋月一颗心落得平坦,不露喜色,走去客厅抱着雪碧,陈天韵从冰箱拿出冰镇可乐,坐到另一边:“去不去啊?” 雪碧叫唤了一声:“汪!” “行了,雪碧帮你决定了,就这么定了。”陈天韵起身往楼上走。 赵秋月嘟囔道:“谁说我要去了……” “别嘴硬啊姐,你弟我又不是季让,情商还是在线的,得多亏有我这么个弟弟,你就偷着乐吧,下次少欺负我,多在爸妈面前夸我,咱俩互相帮助。”他一脸傲娇,“我先回房间打游戏了,到时候叫你。” 等陈天韵回房间,赵秋月抱着雪碧,脸贴着毛茸茸的毛发,高兴了好一会儿才停。 陈天韵的办事效率特高,几乎是上一秒脱口,下一秒就落实,他一边给电脑开机一边给季让拨电话,凳子还没捂热,电话就打完了,还谈妥了。 另一头,季让比原定的家教时间早到了半个钟头,徐安羽见他一来就缠着他问可不可以先玩两把游戏,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去看妈妈的眼色,希望自己的请求能被允许。 基于这段时间的学习态度小羽妈妈点头默许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上次那局游戏徐安羽不仅看见他来的反应跟上次比起来不一样,连写题的方式也一改常态,全按照他的来,嘴里还洋洋自得道:“是季让哥教我的。” 她没想那么多,只要小羽成绩能提升,其他都好说:“小季啊你们先玩,到点了就学习,我去看看二宝,桌子上的水果记得吃,就是给你们买的,多吃点。” 说着她离开房间。 “季让哥,你段位是不是很高?”徐安羽小朋友把凳子挪到他旁边,明明已经很近了,他还是觉得远,好像一丢丢距离就会耽误他看季让的操作。 “新赛季掉了应该。”页面在更新。 游戏是近几天新下载的,邮箱里某人送的金币不断。 季让瞥见了最新赠送的是时间,凌晨一点,她居然还在玩。 再往前,还有很多她送的金币,一个月的邮件基本被她承包了。 “哇!季让哥哥你最高段位是车神啊,也太牛了吧。”徐安羽盯着屏幕看,赛季更新的初始段位是钻石Ⅰ,比他辛辛苦苦打出来的铂金Ⅱ还要高好多。 徐安羽小朋友眼里的崇拜直接拉满。 “还不赶紧加好友?”季让逗他,“你把学习搞好,我带你上车神。” “好!” “你邀我。” “嗯!” 刚进队伍,电话弹出。 “我先接个电话。”季让跟徐安羽说完接了电话,“打电话干嘛?” “打电话不行啊?想你了呗。”陈天韵笑呵呵的,说完才想起来他在家教,“诶哟,忘了你在上课,没打扰吧?” “没。” “挺好。”陈天韵不废话,“晚上一起吃饭,我,我姐,再加个你,国庆假放完要一个星期才能见到面,你也知道,我是我们几个里唯一一个恋宿舍的,一天不看不见你们,要我命的。” “……” “等你结束直接来我家,地址我发你了。”陈天韵把话说到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记得来。” “哦。” 季让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陈天韵的这通电话什么意思,有一点不懂,就是他给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见状,徐安羽问他:“哥哥玩吗?” “开吧。” 新赛季多了几个新图,好在有一阵子没玩,游戏机制匹配到的都是同一种不高水平的队友对手,开局季让依旧领先,赛道兼顾小地图跑完第一圈,熟络地图的第二圈相比于前半场就轻松很多。 季让第一,十秒倒计时开始。 徐安羽熟悉地图但是技巧运用不当,速度不敌季让,但排名稳在第三,紧跟着第二名,没拖后腿。 比赛结算,又是一骑绝尘。 似乎已经能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徐安羽还是觉得很厉害,他瞄了眼时间,还能再玩一局,他斗志昂扬,一股浑然的劲头在身上汹涌,结果,季让的手机又响了。 徐安羽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连说话都蔫不拉几:“季让哥,你好多电话。” “等我回去再带你玩,先写题吧。”季让简单安慰一下他。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条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两秒,接通。 “季让!”陆鹿叫他,听着心情很好,“我换卡了,记得存一下啊。” “嗯。”他应着。 “在干嘛?” “家教。” “啊?你还没回去啊?”短暂的迟疑,她问,“你放假呆这?” “不是,明天的高铁。”他回答。 “哦,那晚上一起吃饭?”陆鹿也没回去,她这几天左一家右一家的看地形选店铺,目前就差最后的二选一了,得了休息的空子才想起来他。 季让想到上一通陈天韵打来的电话,回她:“不太方便。” “行吧,那下次归我。”她聊完了,还不忘提醒他存号码。 季让存着号码,在备注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然后才缓缓输入‘陆鹿’。 误会 前后不过一分钟,陆鹿的电话又打来了,季让蹙着眉头不明所以。 “还有事吗?”他问。 “就是单纯看看你存没存我电话。”她轻笑,一个字一个字的音调不轻不重地落下。 他也在笑:“你觉得呢?” “嗯,还不错。行了,你继续去教你的小朋友吧,我先挂了,小季老师再见。”这次是真聊完了。 耳边的余音戛然,皙白的皮肤浮上一层赤色,季让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后颈,有些发烫,掌心更烫,他揪了揪领子,从桌上的书堆里随便翻出一本,装作什么事没有的样子。 “季让哥,你有女朋友了吗?”徐安羽扒在卷子上,照着他教的方法排除错误选项答案,悠悠问道。 季让慢慢拨动书页。 “她是不是经常给你打电话?”徐安羽有些烦恼,电话太多季让哥就没法带他打游戏了。 “学习时间不谈论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小孩子也不能谈恋爱。”他说完开始思考起了徐安羽问的问题,她好像没怎么给他打过电话,才认识的时候会经常找他聊天,高考结束会找他带他出来玩,再往后就是现下这段时间,唯数不多的几次还都是在一起连麦打游戏。 那会儿心智不够成熟,不懂她想干嘛,这会儿懂了,他又怂了。 近三个半小时的家教结束,季让简单收拾了一下手里的草稿纸顺在一边。徐安羽重重呼出一口气,今天他写了好多题,错的也不少,哪怕补习的时间到了季让也还是一条不落的全给他讲了,讲得明明白白,他记住得也不少。 “小季,留下吃个饭再走,顺便跟小羽多玩会儿。”小羽妈妈见他们出来,笑脸相迎。 身后的徐安羽疯狂点头,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完全没有了刚才被题海折磨的惨态,季让摇了摇头,礼貌拒绝,他着急走,陈天韵的信息从半小时前就跟紧箍咒一样催得他头疼。 “那行,回去路上慢点啊。”小羽妈妈嘱咐道。 徐安羽瘪了瘪嘴:“季让哥再见。” 楼下,陈天韵的车直接停在单元楼门口,见他来,立马按喇叭,降下车窗,副驾坐着萨摩耶,也对他叫了两声。 “季让,你也太慢了吧,我等的俩眼皮直打架都要睡着了你才来……”赵秋月低咳了声陈天韵的一堆废话才得以消停,“快上车。” “辅导题目耽误了点时间,抱歉。”季让坐进后座,靠着窗。 赵秋月在他上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没事,外面还早。” 他点点头。 “吃什么各位?”陈天韵摸狗头,往后瞅,“火锅烧烤?还是日料烤肉?” “看你们。”季让开口。 “那日料吧姐,你不是喜欢吗?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吃一顿。” 话音刚落下,赵秋月摇头否定,面对陈天韵的皱眉,她目光有些闪躲地解释道:“我今天不太想吃日料,你还记得上次带爸妈一起吃的那家菜馆吗?我觉得口味挺好的,要不要去?”说着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旁边坐着的身影。 那家馆子这阵子频频在他姐的朋友圈出现,陈天韵想起上次她发的一条好吃到要减肥的相关朋友圈,还被他评论了猪头的emoji忍不住笑出声:“还吃?你不怕胖了?” 赵秋月挤出一个假笑:“吃不胖。” “行!吃!” 导航接近目的地,陈天韵把车临时停靠到一家宠物店跟前让他姐跟季让下车把雪碧先送去洗澡,他一个人去找车位,然后直接去吃饭的地方等他们。 赵秋月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来这洗,平时不都在家附近吗?她打开副驾抱雪碧的时候陈天韵朝她露了一排牙,她懂了,该说不说这样子跟雪碧有点神似。 季让跟她并排,帮她开门。 门上悬挂的风铃发出轻盈悦耳的声响,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女人抬手敲了敲身后的透明玻璃墙:“菲菲,来人了。”音落,她才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与后者四目相对。 对方从进门的那瞬就认出她,掉色的树莓红隐约偏棕调,莫名柔和,一股难抑的感觉从心头钻出。 陆鹿起身扯了扯裙子的下摆,朝女生怀里的萨摩看了眼:“给狗洗澡?” 赵秋月放下狗:“嗯。我们吃完饭再过来接它。” 洗护室的门被推开,徐诺菲脑门上热出一层汗,她刚把洗完澡的小猫放进烘干箱,现在又来一个大家伙,她擦了擦汗,喝了杯水缓缓:“一个半小时来接没问题吧?” “可以。”赵秋月先付了款,叫着季让,“我们走吧。” 期间陆鹿坐回沙发,逗起了狗,连他走都没再去看他一眼,自然也就没看见某人好几次朝她看的动作。她现在心情不太好,与其说不好不如说堵,不就是一顿饭,少了个想睡的人,至于吗?她在心底念叨。 “看见没,刚才进来的男生长得不赖啊。”菲菲感慨了一句。 陆鹿回:“关我什么事。” 她又睡不到。 “男人就跟我身上粘的猫毛狗毛一样多的是,夜店长得比他帅得不少,没睡到他不是还有下一个?”徐诺菲以为她说的是一句简单的睡不到,没听出其他意思,“我那‘小男朋友’身边的质量也都不错,晚上给你介绍一个?” “再说吧,有点累。” “不是吧你,坐着两小时玩玩手机都累啊,我一个出力的还没喊累呢,不准累听到没,晚上还喝酒呢。” “我是说做爱。”陆鹿抽了张湿巾擦手。 “你昨晚……” “我像是有那个功夫的吗现在?”陆鹿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这几天跟你探店找铺子,吃喝玩乐就差睡一块了,累得跟狗一样,还做。做什么?我有男人做吗?” “对哦,你没男人。”徐诺菲刚刚不小心把她代入自己了。 “……” “不跟你说了,给狗洗澡去了,等这只结束我还要赶回去捯饬自己,员工一个休假一个请假我还不忘赚钱,你说说哪个老板像我这么敬业……” 后面的话陆鹿基本没听,没顾上,季让发来的信息让她乌云散尽:我跟她没你想的那层关系,她弟是我舍友,去停车了,我们一起吃的饭。 她没回,丢下手机,走向宠物展示柜拿起逗猫棒开始跟银渐层玩。 没收到回信的季让一门心思都在手机上,从出宠物店到饭馆的大半路程他时不时重复掏手机的动作,至于赵秋月跟他说什么他都在简短地应和着。 天色渐晚,微红的晚霞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褪去色,街道两侧的路灯真正发挥它的效用。 作为女生在正常速度下要跟上季让的步子稍微有点吃力,赵秋月攥紧手心,纠结着并给自己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很明显她说服了内心那头,小心翼翼开口:“季让,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闻声季让愣了一秒:“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赵秋月略显干涩地解释着,“就是随便问问。” “哦。” 过了几秒他又说:“谢谢你上次的粥跟药。” “没事的,我刚好出去吃饭要回来的时候陈天韵告诉我说你不舒服顺路买的。”她一想到上次听到他胃疼连拖鞋都换就跑出去买药跟粥,结果就等到她弟一个人。 “嗯。”季让没拆穿她。 陈天韵对待她姐喜欢季让这事嘴不严实,哪怕赵秋月说了别告诉季让,他照样不听,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喜欢就要胆子大,别这不敢那不敢的,假如成功了呢,别自我感动什么事都不说,不然靠什么让他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只可惜季让一根筋,不会转弯,哪怕南墙他也一样。 所以他不想让别人浪费时间来撞他这堵墙:“其实你不用把精力投放在我身上,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或者换个人。” 季让知道自己这么直接不太好,但也还是说了。 甚至做好了惹哭她被陈天韵捶的心理准备。 预想的迟迟未来,季让扭头看了眼,迎上他的目光赵秋月露出一个笑,她强忍着酸涩:“所以我是被拒绝了吗?”她叹了口气,“没想到第一次追自己喜欢的人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有点失败呢。真的挺好奇你以后会跟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还挺想看看你的心里的标准答案是什么样子。” “既然失败了,那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毕竟认识一场嘛。”她说笑似的低下头,眼睛有点湿。 季让掏出手机,依旧没有信息:“我加你。” 赵秋月握着手机,手有些抖,没有好友验证,上次添加好友的聊天提示还在对话框里,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跟自己喜欢的人加好友会这么难过。 三人在馆子会合,陈天韵一个人占两座,明摆着的心思,季让无奈摇头,在赵秋月旁边坐下。 见人齐,服务员递来菜单。 “你点吧。”季让转手递到里面。 陈天韵一个人蒙在鼓里瞎起哄:“你怎么不让我点?” 季让把菜单丢他面前:“你点。” “别别别别别……”陈天韵就口嗨,对飞来的那张纸唯恐避之不及,生怕碰到,连连拒绝,“我错了错了错了,你给她给她给她。” “就这点能耐?”季让笑出声。 赵秋月也被逗笑。 场面出奇的、难得的和谐,让陈天韵没察觉出一丝异样,吃饭的时候还因为自己出的点子暗戳戳得意地多吃了两碗饭。 结账分开,赵秋月跟陈天韵两人都说要送季让回学校,毕竟开车来的,方便,季让说:“不麻烦了,我打了车,过会儿就来,你们回去的路上慢点。” 陈天韵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我们就先走了,你到学校给我回个信。” 季让笑了笑。 街上人来人往,嘈杂,欢乐,赵秋月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了头,少年挺拔的身姿像一棵青松,又如同清泉般温和,哪怕被拒绝了,她也还是看一眼就会心动的程度。 季让扫了眼手机左右环顾找上车地点,也看见了她,她有些猝不及防挥手再见,季让朝她点头,指着反方向,嘴里说着我也走了。 回家路上赵秋月发了条动态,图片是雪碧趴在车里睡觉的照片,配文:今天也算勇敢过一次了 季让点赞了。 如果说十几分钟前多的是因为被拒绝心情低落难抑,那这会儿更多的是想哭的劲,不是因为表白失败的难过,是季让对她态度的不改变,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以为被拒绝了会让彼此尴尬,彼此远离,甚至糟糕到连朋友都做不成。现在看来,她想多了,季让还是那个季让,不会仗着别人对他的喜欢不解释地故意疏远,他坦诚而坦荡。 —————— 猫有话说:才想起来没标ending,本文he,hehehe! 害怕 七点半闹钟响。 季让订的回家的票是上午九点发车。 他行李不多,两套应季穿的衣服,留了一半的行李箱回来放秋天穿的。 箱子轻,动作快,不到八点就上了去高铁站的车,预留了早高峰的时间,到站十分钟检票开始。 “什么时候到?”季让睡醒看见的消息,沉林齐给他发的。 自从知道他跟他姐谈恋爱的瞬间季让对他彻底改观,不是不好,是震惊到说不出话。高中那会喜欢沉林齐的女孩子从教学一楼排到四楼,每个班都有,成绩好长得帅,学习的标杆,有人放学专门递情书,有人晚修从后门扔巧克力,还有很多,沉林齐不闻不问,情书一眼不看,巧克力全进他季让肚子里,他以为沉林齐真对恋爱没兴趣,殊不知人家在为心定对象洁身自好。 后来季让实在好奇,打台球的时候问他偷摸着喜欢他姐多久? 沉林齐在专注打球,打进的第一句话:“很多年。” 所以,搞到最后就他真是块木头。 季让打着哈欠,打字:“十分钟左右。” “我还在路上,你先到就去地下车库B区等我。”那头回。 原本季让是让他爸季颜林来接他,结果国庆假期季颜林的台球馆的生意比平时好,人忙得走不开,最近还听说他租了块地,是别人家别墅空出来的一大片草坪区,还在附近租了房,要做什么他暂时还不清楚;至于他妈何莹,从他记事起就没闲下来过,跑遍整个北川还有一些外地的母婴店,生意越做越大,最后自己还搞了家母婴店。 所以他只能求救沉林齐。 季让比沉林齐稍微慢了一两分钟到站,刷完身份证出来等电梯正好碰到沉林齐上来。 “这么快?”季让揽着他的肩,一手提着箱子进电梯。 沉林齐笑了声:“老婆买的车好。” “……” 一个月不见,第一面就杀狗。季让收回胳膊,垮着脸:“鄙视你。” 下车库,不远处的白色玛莎停在一堆黑色车辆中,足够吸睛,也足够养眼,跟走到后备箱放行李的两人一样,不少经过的人不由回头多看了两眼。 后备箱关上,季让拍拍手:“你什么时候回的家?” “前天,没课就走人。”沉林齐答。 刚想开门,手还悬在半空,沉林齐抬了抬下巴:“坐后面去。”季让不理解,甚至一头雾水时看到他慢条斯理地说出那句:“副驾,黎姿专属” 成功二杀。 季让缩回手,麻溜地爬进后座,郁闷且烦:“我鄙视你。” 二十分钟到家,季让丢下行李去了趟后街的球馆,才中午,没什么人,他爸不在,是负责保洁的李爷爷吃着饭帮忙看管。 “小季放假回来了啊。”李爷爷笑着,“吃饭了没?” 季让摇头:“还没,李爷爷,我爸呢?” “装修场地去了,下午来。”李爷爷说。 季让有点懵,他点了点头跟李爷爷再见,又跑回到家里,他爸把菜啊饭的做好留了他的份放在电饭锅里温着,吃了饭,上床眯了个午觉,下午跟徐安羽视频会议线上辅导,顺便带他玩四五把游戏,晚上被沉林齐叫去体育馆打球。 一连几天都这样。 日子充实,但却没什么劲,他甚至有点想回学校,去做家教,运气好点还能碰到陆鹿。 从宠物店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有点冰碴,在此之前其实也都差不多,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偶然地见到一面,可偏偏这次他有点坐不住,怕她误会跟她解释,信息发出去却石沉大海,没回应,甚至连人都没回来。 沉林齐接他那回说假期可能要陪黎姿去一趟东城,去见朋友。 至于什么朋友,季让也知道,就是陆鹿。 为什么不回来?他不知道。但很难不把这个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 这天下午,季让像往常一样辅导完徐安羽登陆游戏带他上分,连赢四五局,季让捏了捏鼻梁:“不打了,你自己再玩会儿吧,今天的错题别忘了订正,放完假要月考了,错题记得多看多练。” “知道了,哥哥再见。” “嗯。” 季让关闭视频会议,叉掉窗口,把电脑关机。正要划掉游戏,一条组队的邀请在手机屏幕上弹出,微惊之余,手指已经先一步点了同意进了房间。 对面开了队伍语音:“今天居然碰到你上线了啊,要来一局吗?” 季让信息回复:“好。” 紧着跟又发了一条:“没回来吗?” 匹配很快,信息刚发出去就被淹没了,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以往技术与实力均弱的情况下陆鹿跟他玩的都是邂逅模式,她小白段位低,季让开了小号跟她玩,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想着找点共同爱好关系能发展得快些,现在她还是一门心思在他身上,但不知道他退游的前提下的两三个月她基本一直登录游戏账号,等不到人她就自己玩,久而久之,什么技术手感的就练上来了。 陆鹿目前的段位跟他相差无几,她换了个模式,直接排位。几局下来,一些常见赛季地图的速度虽然不及他快,但跟她之前相比简直大相径庭,陆鹿又把麦克风重新打开:“不玩了,我下了。” 上线突然,下线也突然,季让看着仅剩他一人的游戏队伍也跟着匆匆下线,像是逮住机会似的发消息给她。 “宠物店那次,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你别误会,我跟她真没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直接问我。” 跟上次一样,消息发出去就没了下文。 他突然怕她会这么一直不理他。 * 下午五点,枕边的铃声响个不停,陆鹿半耷着眼皮摸索到了手机。 “喂?”她倦意十足。 “怎么还在睡觉?”电话那头的男人轻斥了声,“店铺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陆鹿一副被榨干了精力的疲态:“昨天才跟房东把四年的合同签下来,后面装修还是个大工程,更别说去办各种光是想想就烦的营业执照之类的了,累死了已经。” “万事开头难,你能有开餐饮这个想法就很好,总比喝酒喝坏了身体强是不是?” 陆鹿还想多睡一会儿,电话里说什么她都‘嗯’。 “过段时间你空出个时间,你舅妈给你物色了个男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人家啊在广电工作,现在也在东城,有时间见个面。” “不见。”她秒拒。 陆鹿听到这些事比不让她喝酒还烦:“我不相亲不结婚,舅舅你还要我说几遍啊。” “你这孩子,又没让你立马结婚,就暂时先见一面,你舅妈知道你喜欢长得帅的,完完全全是照着你的喜好去打听的,跟你哥还是大学的同学,挺俊朗踏实的一个小伙子。”舅舅知道她爸妈的婚姻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在跟感情有关的事情从不强迫她,甚至是随她去,但陆鹿毕竟是他妹唯一的女儿,在他这也跟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所以不能一直放任着不管。他好言劝导,“听话,到时候去见一面,不喜欢就随你便。” “长得帅的又不止他一个……”话还没说完,通话页面横插进一条新的来电显示,陆鹿把压在耳朵上的手机拿起,黎姿的来电,她装作着急的模样把舅舅的电话草草收尾,“我这边来电话了,先不跟你说了,舅舅拜拜。” 她舒了口气,换接电话,慢悠悠从床上坐起:“黎姐,你知道你这通电话来得多及时嘛?爱惨我了好嘛。” “是嘛。” “当然,我舅给我介绍一男的让我有时间见一面,正等着我答案呢你电话就来了,简直巧到没话说。”她边说边打哈欠,睡眼惺忪。 黎姿浅浅笑着:“睡饱了没?等会儿我去接你去吃饭怎么样?” “先让我洗个澡。” “你慢慢收拾,不着急。” 一个小时后,黎姿敲门进二楼房间。 “在化妆,没法亲你,美死了,先飞一个。”陆鹿打着腮红,从梳妆镜里朝她抛了个媚眼,开始吐槽,“我今天开车累死,节假日都过半了还堵那么厉害,单程五六个小时真的开不动。”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黎姿一袭黑色的长裙直到脚踝,包裹性很强,坐下的时候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雪白的肌肤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看他。”陆鹿说笑,“到时候拉他一块走,给我开车。” 黎姿捏着车钥匙思忖了几秒:“你跟季让认识有半年了吧?” “有啊,怎么了?” 黎姿勾唇:“看你在一个男的身上耗这么长时间,挺难得的。” “他不给我睡我能怎么办?偏偏还长在我的颜点上,搞得旁人我现在直接看不进眼。”陆鹿提到季让总是带着那么点无奈,周身的气焰都跟着弱了不少。 “你喜欢他吗?”黎姿问。 “喜欢啊,不喜欢我浪费时间干嘛?”陆鹿说。 很明显,陆鹿对喜欢这个词的理解跟黎姿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完妆,陆鹿换了件深灰纽结吊带背心,下搭一条黑色垂感阔腿裤,从鞋柜拎着低帮帆布板鞋坐到黎姿旁,弯腰的时候她直接上手撩开了黎姿遮盖在小腿上的裙摆,四五处的吻痕,腿窝下还有一处较为浅显的牙印。她在黎姿坐下的时候不小心从镜子瞄到了一点痕迹,才会在穿鞋的时候故意撩她的裙子来验证。 “你这哪里是交了个男朋友啊,分明是只狗啊,腿上都亲成这样,身上是不是更多啊?”陆鹿系着鞋带,不禁啧道,“昨晚你们得多激烈啊!” 黎姿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只要她跟沉林齐单独在一起,她连呼吸都是对他的一种勾引。更别说上床。 上了车,陆鹿还不忘打趣她:“穿这身沉林齐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这么放心他的心肝宝贝不怕被别的男人盯上,我还以为他会全程给你当保镖。” “他不知道。我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出门打球了。” 陆鹿虚眯着眼,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直至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黎姿说:“季让也在,这些天都跟沉林齐一块打球,体育馆里的小姑娘都多了不少。” 不全是奔着季让,也有沉林齐,但自从黎姿去看过两次,那些作为沉林齐的“小迷妹”齐刷刷倒向一边。 陆鹿没话了,窝在座椅里烦闷,并不是因为盯他的小姑娘多,而是她,一个连炮友都没有的single lady居然在兴致昂扬地等着看黎姿的笑话,傻逼吧,自己都快成笑话了。 某人也傻逼,到现在还不给她睡。她越想越气。 纠结 天色渐晚,公园里满是饭后消食散步闲谈的人,鹅卵石的小路蜿蜒延伸,绕篮球场半圈,暖色路灯照着绿色围网里一群正在比赛的球友,还有家属带着蹒跚学步的婴孩也在围栏边看边等。 比赛共9人分三组,3人一队,满6颗球为胜,候场组替上淘汰组继续,猜拳决定,季让被分在第三组候场,跟两个三十岁不到的大哥一队,跟他们不熟,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找他唠嗑。 季让倚着围网席地而坐,被他们带着也跟着聊了几句,场上时不时的一手好球能引起他们欢呼,几句下来他们认出了季让,台球馆季颜林家的小少爷,笑呵呵地说着有时间去你家捣台球。 “到时候请你们喝饮料。”季让点头客气着。 随后场上又是一阵沸腾,沉林齐又进球了,刚才连续突破两人成功上篮的一系列动作,别说是迷妹了,就连场上的大哥们都拍手叫好。 季让朝他竖起大拇指也跟着起哄。 欢闹的呼声中一条短促的消息提示音响起,他心咯噔一下,停下动作,但仅仅只是定期结的家教费转账,顺着屏幕下滑,也没有任何他想要的通知,他头靠着围网,单腿屈起,握着手机的手耷在膝盖上,神情止不住的失落。 “怎么了这是?无精打采的,还没上场可不能泄气啊。”一位大哥说。 另一位大哥听到转头看他:“弟弟,你这个年纪应该交女朋友了吧?别是因为只顾打球把女朋友丢在一边了,惹得跟你生气啥的。篮球这玩意你稍微控制不好就成了女朋友的假想敌,更别说你还有你那个朋友,看看,咱这的篮球场什么时候有过被一圈小姑娘围着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几年前打球就这样,我老婆那时候还让我以后跟篮球结婚……” 两人像是被激起青春记忆里的一番往事左一句右一句,最后还不忘提醒季让:“打完球啊回去多哄哄女朋友,你安全感给足了,她自然就不会在意这些。” 季让无声叹息。 这事如果放到高中时期的季让身上,那就很合理,有脑子没情商,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会,但要是搁到现在,不会成立,不是他开窍了,而是陆鹿根本不会因为他打篮球不理她生气,只会勾勾唇角,三下五除二地撇了他找下一个,至于他,只会像她上一个炮友那样哪凉快哪呆着。 不是臆想,是亲眼所见。 高考结束的那段时间里,陆鹿带他去了趟酒吧,就他们俩,季让那会儿还不知道陆鹿有睡他的心思,但隐约猜出她应该是有些许的喜欢他,他是木头,但还不至于一点感觉没有。 酒吧气氛嗨,喝了点酒的脑子更嗨,灯红酒绿,连人看在眼里都跟着迷离,季让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自然比不了身经百战的陆鹿,注意不到一些垂涎他这张脸的女人,以及男人,当然也有例外直接把写有电话的纸巾当着陆鹿的面光明正大地塞进他手里。 陆鹿没生气,面不改色地从沙发上起身,弯下腰,抽走他手里的纸巾:“来这种地方的大多没什么好人。” 低领的胸口正对着他风光无限,季让眼神闪躲,莫名慌:“嗯,我去趟厕所。” 越过人群他好不容易找到厕所,想找个地松口气,没曾想有人趁着昏暗的环境在过道上旁若无人地激吻,他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个不轻,他装瞎往里走,结果里面比外面好不到哪儿去,看不见却听得见,季让索性把自己当成“龙虾”,硬着头皮洗了个手,然后从男卫一出来就撞见陆鹿叉着手站门口,刚才在过道上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 “你站这干嘛?”季让发问。 “等你。”她说。 两个字刚进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身体被她陡然推撞上了墙,沾有酒意的热气在耳侧攀爬,痒得发麻。 她好像醉了,又不太像。 兴许是发现塞号码的女人跟在季让后面去了厕所让她不爽,又或是自己看上的男人被别的阿猫阿狗盯上使她醋意大发,不管基于哪种,她都不允许,所以来之前陆鹿猛灌了一口酒,抢在那个女人补完妆前面出来。明明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跟别人抢,但偏偏怕眼前的木头脑袋被别人抢了去。 入喉的威士忌有些辣,陆鹿有些不清醒地退开了点,她今天踩了细高跟,视线比平时看他高了七八公分,比起那双什么都看不出的瞳孔,她更喜欢他的嘴巴,唇形好看,看着很软,然后就亲了上去。 对方明显被她胆大而又突然的动作惊到了,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又像是混着酒精横冲直撞,他被亲得发愣,呼吸开始粗重,连心脏都在胸腔加快速度怦怦直震。 补完口红出来的女人撞见这幕气得牙痒,跺脚走人。陆鹿浑然不知,还在亲,一边亲一边上手,把人推进角落的阴影里,该亲的该摸的一样不落,她还是觉得不够。 细长的手指隔着裤子抚摸,季让跟不上思考,只觉得某个地方胀得厉害,他推开陆鹿,眸子里染上情欲:“别亲了,人走了,我去趟厕所。” “又去?”陆鹿察觉到了什么,“你是在害怕我吗季让?” 季让不说话。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现在怕是不是有点迟啊?”陆鹿盯着他,他却不看她,她没生气,笑了笑,“亲一下就这反应,我要是说我想睡你你是不是要离我远远的?” 想睡他? 季让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他们少说认识三个月,他把她当姐姐,偶尔跟她一起游戏一起吃饭,现在她想睡他,他一时之间消化不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沉默。 “嗯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靠近你?”陆鹿重复着她的想法,“我想跟你上床,想睡你,你同不同意?” 见他装哑巴,陆鹿二话不说贴近他的心口,手也从裤子伸了进去,但没完全进去,隔在内裤外:“心跳这么快啊你。”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滑动手指,“这,硬得也快。” 季让推开了她,一个人跑进厕所冷静,哪怕周身的环境很糟糕,也比不知所措地面对她好。 等他调整好情绪出来,赵敬宇坐在了他的位置上,随后又挪到了陆鹿身边,隔着人群看着他们有说有笑,震耳的音乐,混杂的环境,一切都很虚无,虚无到让他觉得她在捉弄她。 也是,她这么漂亮,应该也不缺人喜欢。 季让没过去,打车走了,赵敬宇也后脚离开,陆鹿没等到人给他发了信息问是不是掉厕所里了,他回:“看你有朋友在就先走了。” 陆鹿知道他看见了也就没对他隐瞒,实话实说,告诉他刚才来的人是她之前的炮友,不过断了很长时间,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对他俩上床没有半点影响,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同一天,季让接触到了很多他从未涉身的领域和事,导致他像个鸵鸟只知道逃避只知道藏匿,甚至短时间内他都不敢再去见陆鹿,就像应验了陆鹿随口说的那句“是不是要离她远远的”,让他在纠结与妥协之间选择了后者。 不是跟陆鹿妥协,是和他自己。 哪怕后面季让已经伪装出对那些事不在乎了,他也还是继续妥协,继续伪装,直到再次遇见,他的选择渐渐变了,也渐渐明确了。 他只剩下纠结可选。 季让开始纠结陆鹿一直坚持要跟他上床的事,但又怕她对自己只是一时的兴起。 所以在两人之间他过于被动。 * 上半场结束,沉林齐他们队先满6颗球赢了,休息的时候沉林齐收到黎姿发来消息:没在体育馆打球? 沉林齐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嗯,今天就在小区的湖边公园打的球。” “等会儿就来。”说这话时黎姿已经往家开了。 看半场休息时间够,沉林齐打算去接黎姿,体育馆离家近,开车十分钟都不用,湖边公园的露天停车场有两台自动售货机,他顺便去买瓶水。 “给我带一瓶。”季让习惯开口。 他只知道他去买水,不知道有人来。 沉林齐走过去买完水,黎姿正好开进来找车位,停好下车,脚上开车穿的平底鞋还没来得及换就听沉林齐说:“走吧,回家。” “我刚来。”黎姿懵。 “嗯,回家。” 从他看见她下车注意到她身上的这件衣服起他就不想回球场了,裙子该遮的地方都遮了,身材却一览无余,球场男人多,他不想黎姿过去。 “季让的水。”说着沉林齐把矿泉水递到刚从副驾下来的陆鹿手上,立马开车走人。 陆鹿早有预料,但这他妈走得也太干脆了吧?她捏着瓶身,心道算了,她要看的人在就行。 与此同时,季让收到了沉林齐回去的信息,让他找个替补,还让他打完球去他家。 不是去买水吗?怎么就回家了?季让被搞得一头雾水。 找了替补继续打,少了沉林齐的队伍打起来也容易些,季让毫不费力地就进了两个球,跟哥哥辈打球占得就是体力两个字,越往后他越有优势,不过他没拖时间,该怎么打怎么打。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冒出汗的皮肤在路灯下泛着水光,他拎着衣口随手一擦,又跑着去接球,进球,那股青春洋溢的气息让人实在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最后一球投完,两个大哥依次跟他击掌,夸他打得好,球进得漂亮,让他有时间多过来陪他们打球。 季让边擦汗边点头。 球打完了,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季让坐回地上,拾起手机,第一时间看她有没有回消息。 他微微喘气,还是没有。 见剩他一个,看打球的姑娘拉着同伴不好意思地但揣着激动上前递水,季让摆手拒绝了,姑娘没放弃,尝试问他要联系方式,季让还是拒绝,摇头:“不太方便。” 兴许是刚打完球的缘故,他看上去有点呆,连着被他拒绝两次的姑娘没觉得尴尬什么,只觉得有点可惜。 季让低着头,手指在屏幕滑动,想了想还是不发信息的好,刚熄屏,一瓶水递了过来,他以为是跟刚才一样正要开口拒绝:“不用……” 抬眼时,陆鹿已经蹲在他面前,话还没说完,他就接过了水:“谢谢。” “我还以为你不要呢?”陆鹿笑着说。 “你回来了?”他也开口。 “你是不希望我回来还是什么?”她眉毛轻拧,但依旧挂着笑。 季让猛摇头。 “别晃了,脑浆都摇匀了。”陆鹿往旁边挪了几寸,坐下,“刚刚球打得不错,挺帅的。” 季让一口气喝了半瓶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开车累吗?” “你说呢?”陆鹿一边欣赏昨天新做的裸色美甲一边吐槽,“累死了。” 他轻笑一声。 “笑什么,你回去的票定了没?没定就一块回去,你开车。”陆鹿看着他点头,不管,“那也还是你开车,退票而已,动动手指的事。”她就是为了他回来的,回去当然得拉着他一起。 见面不过短短几分钟,季让就已经不需要手机上她的回信了,他能感觉得到她没生气,看样子心情还很好。 陆鹿陪他在球场坐了会儿,这个季节的天早已褪去热意,晚风拂过,头顶夜空挂着的一轮明月从云层里现出,繁星点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季让的感觉变了,不是不想睡他了,是在想睡他的基础上多了一层别的,至于是什么她暂且认为是大脑分泌的多巴胺捣的鬼。但感觉很好,很舒服。 美中不足就是有蚊子,还很多,加上他们坐在了球场围网最靠近树丛的一边,陆鹿的招蚊体质更是让她被咬好几个包,光是季让看见的就有三处,左颈连肩,还泛红。 他先站起来抖了抖衣服,随后伸手拉起陆鹿,指着她的脖子:“你被蚊子咬了。” 被叮这么狠都没反应,季让想问她痒不痒,被陆鹿捂着蚊子包直接打断:“嘘,别说,你一说我就想动手挠了。” “那你被咬的时候没感觉吗?” 怎么会没感觉,但谁叫旁边坐的是他呢? 从被咬到开始痒她就在忍,季让要是没发现她说不定会一直陪他坐着,等着,只要他不跑,但凡有靠近他的机会她就不想浪费,不然她怎么能睡到他? 接吻 两人匆匆赶到黎姿家,陆鹿知道门锁的密码,但出于先前下车沉林齐看黎姿的眼神,即使中途空出的时间不短,她也还是按了门铃,等开门。 开门的是黎姿,除了换了身居家的长裙其余看着没变,陆鹿眼尖,注意到了锁骨处的一点红,但她现在没功夫关心战况,胳膊以及后背被蚊子咬的地方很痒:“你家花露水呢,快,被咬死了都。” 黎姿第一反应是她闯蚊子老宅了,因为皮肤白,一些小的蚊子包也异常明显暴露出来,光是看着都是会痒会挠的程度。她从房间里拿出止痒膏打算帮她抹:“咬成这样,蚊子一家老小都被你养活了吧。” “何止啊,七大姑八大姨肯定也没少。”陆鹿揉了点药膏在指腹均匀涂抹到手臂上。 季让听她的话莫名想笑。 同时沉林齐在主卧叫黎姿,他衣服都在自己的房间,在次卧,从打球回来他就抱着黎姿进了主卧,衣服什么的他根本没来得及也没什么心思去没拿,他现在围条浴巾出去不好。主要是没想过他们来这么快。 “我去拿衣服给他,你等我一下。”黎姿说。 陆鹿转头去拿茶几上的止痒膏,瞥见了安稳坐在篮球上的季让,嘴角的弧度还在,她眼神示意他过来:“我发现你今天不太正常,我都被蚊子咬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嗯?” “你话逗。” 他刚才进门的时候洗了手,这会儿被叫到陆鹿旁边,他抠了一小块绿色的止痒膏放在手心,双手按压,打圈,再依次贴到陆鹿的肩膀,后背,掌心摩擦出的温度很高,他小心又认真地帮她抹。 “好了。”季让脸有点热。 “嗯。”陆鹿没好到哪,她居然因为季让帮她抹药的动作而产生生理反应,被触碰到的肌肤滚烫,呼吸险些没控制住,要不是在黎姿家她就已经扑倒他了。 她干咳了声,掩饰自己未被发现的尴尬:“明明你就在我旁边,为什么蚊子只咬我不咬你?” “一个面包,一个蛋糕,蚊子又不傻,是不是?”季让举了个例子。 “那你呢?” 季让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面包和蛋糕你会选什么?”陆鹿想逗他来着,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挺想知道答案的。 “喜欢什么就会选什么。”他说。 “那你喜欢什么?”她刨根问底。 “喜欢什么?”还没等到他开口,黎姿跟沉林齐一前一后来到客厅,以为两人在聊待会喝酒的时候吃点什么,“你们说的我有点饿了,有什么喜欢吃的让沉林齐点,我去拿酒。对了季让,你刚打完球最好去洗个澡,不然等会儿玩的时候不舒服,我让沉林齐拿一套衣服给你。” 沉林齐把手机密码打开,搁在茶几上,让陆鹿跟黎姿点,然后去找衣服给季让。 进厕所,关上门,季让那颗因为自己的答案而加快速度跳动的心才开始减速,在陆鹿问他喜欢什么的时候,不是他不选,而是他不满问题只有面包蛋糕这两个选项。 他喜欢什么?是不想用蛋糕作为答案的代名词。 等他出来,外卖已经陆陆续续送来了,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吃的喝的,地上还有冰桶,里面放着瓶蓝妹、科罗娜,电视连着蓝牙随机播放起音乐,关了灯,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有了,季让是临时收到沉林齐的通知,以为来他家玩一会儿,现在看有很大几率要嗨到天亮。 季让去阳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在沉林齐家玩,晚点回去。 他爸没问什么,让他玩吧,毕竟他跟沉林齐在一起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晚上不回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好乖啊,出来玩还主动跟家里报备。”陆鹿在他坐下的时候贴在他的耳边,很近,热气细密喷洒,某称程度上她的嘴唇已经碰到了他的耳朵。 季让知道她是故意的,没有躲,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她把话说完。 “打个电话让他们放心。”他说。 陆鹿不是很能体会他口中说的放心,她妈妈走得早,他爸活着跟死了没差,在外面养的女人生了孩子要往家里带,嘴上说着给她找个后妈就多个人照顾她,实际上呢?不过是想让她开口同意好过了外公和舅舅那关,给他一个合理把人往家带的理由,妈妈在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妈妈不在他开始立好爸爸人设,嘴上说的关心照顾不过就是想让外面的女人跟儿子过得好的幌子罢了。 连关心都是假的,哪来的放心? 算了,她不需要,反正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有或没有都一样。陆鹿从桶里拿了瓶蓝妹,顺手也开了瓶递给季让:“那也比我乖。” 她是真不乖,逆着家里学会了喝酒抽烟,好不容易被外公教训着戒了,结果又抽了,好在烟瘾没上次大,就是回家要躲着点人。 相处久了,季让听出了她的低情绪,哪怕这句话听着没什么异样。 陆鹿给季让的感觉就是一汪小池,里面盛着水,清澈见底,哪怕上面飘着浮萍,被落叶覆盖,叫人不好看透,但其实就一副模样,没心没肺,快乐就行。撇开一切,她永远是她。 他接过酒,看着她干了小半瓶,又从包里掏出烟,腾起的火舌照亮了她精致的脸蛋,从他的角度还能看见她优越的侧脸,睫毛浓长,鼻尖微翘,她抽着烟,呼出的烟线就这么将她弥绕。 黎姿跟沉林齐从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桌面更加满当,她跟沉林齐坐在一边,陆鹿季让坐他们对面,人齐了,陆鹿灭了剩余的半支烟,握着瓶身,脸上还是那副快乐样。 “干杯!” 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无论在外面玩多少次喝多少酒,都远不及现在。 陆鹿一口全闷了。 “喝!”黎姿陪了一瓶,平时沉林齐管着她不让她多喝,今天放行,她得喝醉喝爽。 轻快的音乐在周身旋转律动,电视屏的灯光随之变换跳动,这时候他们不是情侣,不谈私人感情,纯粹就是四个趁假期聚齐的朋友围坐在一起,畅饮畅谈,恨不得连日常的细枝末节都分享出来。 而后,他们建了一个四人群摇色子以比大小的游戏机制开始真心话大冒险,点数最大者对点数最小者进行发起游戏,任务完成失败的一方要罚酒。 如果说以酒瓶为指针的玩法受外力因素的影响,那表情包摇色子就是纯靠运气,一点虚的都来不了。 但陆鹿运气挺好,从开始玩就没落过下风,要么点数最大,要么在中间徘徊,就连摇到最小的点数都有人奉陪然后重摇色子。 可偏偏在她作为问题发起者时季让就偏不是点数垫底,导致她玩得感觉差那么点意思,好像……对他有目进行的情况下他总能逃过一劫。 冰桶里的酒少了大半,客厅的氛围分毫不减,黎姿第一次玩游戏输得那么厉害,选真心话陆鹿根本不饶她,像一夜几次一次多久这种她特好奇的全都跳过,抛出的问题比这些还要直接,且少儿而不宜。 陆鹿 :“最喜欢什么姿势?” 季让虽然暂未涉足这些事情,但也略懂,看她的眼神复杂了些。 黎姿 :“女上。” 沉林齐眉尾轻挑,他知道黎姿开始迷糊了,平时对于这类话题他问她都是闭口不言的,现在问是什么说什么,难怪今天撕她衣服让她在上面的时候她进状态比平时要快,原来是喜欢。说真的,他还挺期待她的下一个问题的回答。 …… 还是陆鹿问,黎姿答。 陆鹿:“印象最难忘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黎姿指了指桶里的冰块:“凉。” 沉林齐眉毛微蹙,想起来了。 “真!”陆鹿想起季让还在,把到嘴边的牛逼咽进了肚子里,换成,“挺会玩哈。” 两位当事人,还有一个接收速度赛5G,只留下季让原地懵圈。 ……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沉林齐打算抱黎姿回房间,黎姿不干,还要继续,他拿她没办法,随她闹。 就在陆鹿准备好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局面突然反转。 两人身份颠倒。 黎姿问陆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答大冒险,真心话这种东西问问黎姿还算有意思,问她,不如不问,要男人没男人,连一夜几次这种小问题她现在都没答案给她。 黎姿眼皮重得有点撑不开,好在还记得住他们的位置,她举着酒瓶,指了指陆鹿,随后又把瓶口转向季让,说:“蹭鼻子,三……三分钟吧。”说完就倒在了沉林齐肩上。 “你们玩,我抱她回房。”沉林齐说。 客厅只剩他们两人,电视屏幕投射的蓝紫渐变的光照在脸上,轮廓分明,蓝牙里的音乐《How Can ***》全景环绕,调子带着极致的试探,像是要教唆着人犯错似的,陆鹿根本不想蹭什么鼻子,只想亲他,可单方面的强烈只会让他躲得越狠,所以她忍住了。 “玩游戏还是喝酒?算了,你还是喝酒吧。”知道他可能不想,给了他后者的选项。 季让定眸,眼神像是焊死在她身上:“为什么不玩?” “哦?”语调上扬,是陆鹿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们都喝了酒,不少,当然,陆鹿更多,鼻尖相触的一刹周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除了音乐的怂恿,只留下不浅的呼吸,酒精混着自身好闻的香味钻进对方的鼻腔,暗自挑动着神经。 陆鹿开始蹭他的鼻尖,动作很轻,很轻,像羽毛轻刮,一点一点拨动他的心弦,她甚至闭上了眼睛,给人一种很享受的姿态。 换个角度,他们像接吻。 视野亮度不高,以及近似接吻的形态,季让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耳朵红了,呼出的气息都越发滚烫,不起眼的三分钟变得像三十分钟那般漫长。 不知道多久,音乐换了,她也停了。 陆鹿又开了瓶酒,她第一次喝酒如水,想分担燥热,却越喝越热,有点醉,却还不觉得过瘾。 “继续玩?”她说。 两个人,半对半的概率,关于他她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凡事只要他敢。 季让没拒绝。 可运气不给力,陆鹿连输两局给他,她都选大冒险,但季让只要求她喝酒,似乎很想灌醉她,但又专门给她拿了杯子一杯一杯来,像是防止她喝醉。很奇怪。 第三局,季让的点数又比她大。 “选真心话吧,我想听。” “你问。”陆鹿撑着半张脸,眼神迷离。 “喜欢我吗?”他的嗓音很低。 陆鹿轻轻笑了一声:“还不够明显吗?” “我说现在。” “喜欢。”她咬着字,“要是能睡到会更喜欢。” 陆鹿在他身上执着的最久的一件事就是能不能睡他,她喜欢他,也想睡他,不知觉中前者甚至超过了后者,只是她自己不清楚,明明他只问了她喜不喜欢的话,也知道自己如果对他的需求表现得越迫切就会让他像之前那样躲她,可她却还是固执的要告诉他自己的欲望,不明所以。 她自嘲般浅浅一笑,在他听来,很莫名。 陆鹿觉得自己真的醉了,但又不想让自己这么醉过去,她起身准备去冰箱里拿点冰块嚼,好让自己暂时地清醒,以维持这鲜少的独处。 可有人不想。 季让攥住她的手腕,重心不稳,陆鹿直接跌坐回去,还顺势被一道力带偏,稳稳圈进了臂弯里。 没给她斥责的机会,熟悉的气息以一种似曾相识的姿势朝她袭来,将她侵灭。 这次是真的在接吻。 —————— 猫有话说:喜报喜报喜报!要dododododododooooooi啦!!! 猫猫os:这小子酒量不咋地,心里憋着心思地想法设法让宝贝鹿喝酒 好酸(含h) 生疏,急切,渴望……多种情感因素交织在一起,像错觉,唇角的蠕感却异样真实,挑起的生理反应更是覆水难收,陆鹿觉得自己疯了,醉了,可季让让她吃痛的吻技让她觉得季让疯了,比她还疯。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陆鹿觉得眼前的正在啃她的不是季让,差别太大,她辨别不清,或者说是怎么也想不到之前对她拒之千里的纯情小狗这会居然会主动亲她。 灯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思绪几乎被占满,回想她因为他做得那些幼稚事现在突然有了回应让她觉得几个月的等待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就是吻技有待提高,老磕到牙齿,还咬她舌头。 陆鹿感觉自己的嘴都快破了,推开他的肩。 “疼。”她舔了舔嘴唇,真咬破了,“你就不能亲慢点吗?又没人跟你抢……” “对不起。”季让道歉。 突然的对不起反倒让陆鹿不会了,她就是提个醒,不是责怪,道什么歉啊,她摇头,盯着他两只如炬的眼睛忍不住冲动起来。 她坐到他身上,茶几跟沙发留出的空间正好容纳,她捧着他的脸:“咬就要咬吧。”她不介意当个引导者去教他,接吻,前戏,做爱,她都可以。 季让仰着头,迎她的吻。 宽大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背,没有半点逾矩的行为,陆鹿抓着他的手放到腰间,再慢慢上移,她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微微带喘:“你醉没醉?” 从头到尾季让喝进肚子的酒不超两瓶,所以做了什么,在做什么,以及会做什么他都清醒得很,却偏偏开口:“你可以当我醉了。” 陆鹿觉得是,如果不是他不会做出这些。 她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手指似有若无的在沟沟壑壑上游走,腹肌的手感很好,她喜欢得要命,可季让突然制止了她的动作。 “小气鬼。”陆鹿抽回手。 下一秒,季让将她腾空抱起,手臂箍着她的腰,力量感十足,陆鹿夹紧他的腰,像蛇一样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他把她带进了洗手间。 落锁。 灯没开,季让抬手触碰打开洗手台前的led浴室镜,调到最暗,但不妨碍他看见她。 陆鹿脑子有点空,她被他放下,看着他兜头脱了短袖,上宽下窄,倒三角,有腹肌,讲真的,她之前真没猜到季让身材会这么好,镜子里陆鹿能感觉自己的脸在变红,全身都在升温。 衣服丢在洗手台上,季让将她抵在池前,背脊微躬,靠在她耳边:“上次宠物店的事我觉得你应该不生气了,但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这种时候他还在纠结回没回信息的问题? 明明就是一句话,陆鹿耳朵却红得厉害,平时的气势也不知道去了哪:“忘了。” “忘了两次?” 宠物店那次她是想晾他一会儿再回信息,结果逗猫给忘了,想起来已经过去两天不止了,再回就感觉她才消气似的,显得她气量小。今天没回是真忘到后脑勺了,她就看了一眼,脑子想回信息但手不听使唤清了后台摁灭了屏幕,再然后她就见到他了,所以具体给她发了什么信息她都没印象了。 陆鹿有些心虚地与他对视,从喉咙挤出一个‘嗯’。 她说,他就信。 季让把她抱上洗手台,脱了她的吊带,抹胸,哪怕耳根泛红紧张到手抖也还是没停下,衣服被一件一件剥落,放好,赤裸相对,季让捏着她的下巴跟她接吻,胯下的坚挺被她握在手里,套弄。 陆鹿湿得很快,不仅仅是因为长时间不做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季让的东西很大,比她预想的还要大那么一点,马眼涌出黏黏的腺液,她的手心包裹着龟头,整根握在手里很硬很烫,还有青筋的跳动,要是插进去,她会爽死。 季让撩起她一侧垂落的短发,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能透过瞳孔隐约看见反射的自己,他低下头,去吻她的脖子,气息密密地扑在光滑的肌肤上。 右手握在她的腿根,粗粝的指腹揉着她,不轻不重,头顶落下短而促的嘤咛,她湿了他一手。 陆鹿松了他,手撑着水池,太久没做,被弄几下就到了。 “在你右手边的第二层柜子里有套。”她绷着身子。 拉开抽屉,里面有好几盒,还有一些散装的七零八落,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清楚是上次陪黎姿逛街囤购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亲眼看见她放进去的,看样子是又补过货了。 铝膜质感的外壳被撕开,季让拿着避孕套在手里迟迟没有动静,他拧着眉毛,有些无措:“这、怎么用?” “啊?” 陆鹿比他还懵,反应过来才想起他没干过这事,还是个处男呢,严谨一点,他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陆鹿从他手里拿过避孕套,弄给他看,帮他戴:“有润滑油的在外面,没油的就在里面,还有最上面这个勒着你的橡胶圈摸着手感会比较明显。” “你戴着感觉奇怪吗?”她问。 “没有。”他摇头。 “那就好了。” “好了?” “嗯。” 声停,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陆鹿有些局促地偏过头,不敢看他,还莫名其妙生出一股羞赧的感觉,季让察觉到了,靠近她,抬手摁灭了仅有的光亮:“这样会不会好点?” 她轻轻‘嗯’了一声。 季让一只手握住她的大腿,抬起,分开,东西正对着她的小穴,洗手间暗得彻底,全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陆鹿下意识地去扶他的肩膀,很烫,却莫名心安。 “啊……”她咬着唇,在他进来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漏出呻吟,他的尺寸她目前有点吃不下,就算慢慢进来也还是有点疼,她低着头靠在他的肩上,下面被撑得难受。 “你为什么在抖?”季让还没全部插进去,忍住冲动,关心她。 陆鹿颤着声音:“笨蛋,你鸡巴多大心里没点数吗?” “那怎么办?” “你先动一动,别停在这,我难受……”陆鹿搂着他的脖子,仰起头去亲他,“慢点……” 紧窄的甬道被他一次次撑开,渐渐的,小穴开始湿润起来,耳边是她在隐忍的呻吟声。季让加快速度,陌生而强烈的异样感从下身传来。 陆鹿蜷缩着脚趾,喉口溢出呜咽:“好酸……” 他挺动了几下射了,低低的喘息声落在脖颈,陆鹿也跟着高潮,酥麻的快感从小腹蔓延开,止不住的打颤。 前后一分钟不到,陆鹿还没缓过神来,季让已经换了避孕套,重新抵进,不像刚刚那般温柔,他单手摁着她的腰窝,反手捂住陆鹿的嘴巴,一个挺腰,完全插入。 就这一下,陆鹿差点以为自已要死了。 她嘴唇微颤,发出的动静被他手动消音,私处交合得不留一丝缝隙,他甚至还在往里送,粗硬的耻毛戳在她的阴蒂上,有点疼,又很爽,在被他故意磨的那几下她又去了,她一边颤抖,一边紧绷,全身像是被无数电流穿过,让她大脑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 筋脉虬结的表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内壁,温暖争先恐后朝他涌来,季让松了手让她喘口气,随即勾住她的一条腿架入臂弯。 陆鹿从前没觉得做爱羞耻,可面对季让,不管哪个姿势她都觉得新鲜,甚至光靠想她都能很有感觉。 “你下面湿了,水很多。”他抱起她,两只手捏着她的臀瓣。 “闭嘴……”陆鹿听不得他说这些话,身体就像被他安装了什么按钮,只要是跟他沾染分毫,下面都忍不住会淌水,“要操就操,别只会硬不会用……啊啊……” 身体软得要命,嘴一点不饶人。 季让扣着她的屁股抽插起来,黏腻的撞击声在几平米的洗手间响彻。 黎姿是特地把自己的房间跟沙发留给他们一人一个,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两个已经在卫生间搞上了,门外隔着一条过道就是沉林齐的房间,动静稍微大点就会被听见,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还干着这种事,陆鹿总觉得不好,所以下面一直紧着,季让还偏偏就一个劲地顶她。 “你慢点……我他妈……要……被你干死了操……”陆鹿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自己动手捂住嘴巴,她怕爽得叫出来。 闻声,季让放慢速度抱着她往浴室里走,还顺手移上了门。 陆鹿第一次在季让身上看见了“野性”两个字,她以前总觉得他什么都不懂,要真做起爱来肯定要她口口言传,结果她错得离谱,季让在这方面除了开头难后面简直被欲望附体,不仅出师,他还要操死她。 龟头戳捣着宫口,四肢百骸都跟着发麻,陆鹿眼角潮红,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季让……我要尿出来了……快停季让……不行了……” “这里好清理。”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 淅淅沥沥的温热液体顺着季让的腿往下流,他猛操了几下,快速抬起她的屁股,一股尿滋在他身上,黑暗里他嘴角微弯,对准她的逼重新弄进去,她紧得不像话,还有些抖。 “睡到我感觉怎么样?”季让咬着她的耳朵。 陆鹿浑身打颤,像一滩水:“不……怎么样,一般。” “嗯。”他不在意。 但陆鹿明显感觉到他后面的动作比之前更狠,她被放下的时候都没力气站稳,两条腿就跟狂风暴雨里乱晃的小树幼苗一样弱不禁风往下倒,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看她累了就松了阀门,射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季让不想在剩下的时间只有他一个人横冲直撞,他想让她记住他,记住他怎么让她高潮,让她失禁,让她差点晕过去。 季让趁着陆鹿还有点意识帮她洗了澡,穿了衣服,把她抱进黎姿的房间盖好被子,走的时候还顺便扔了厕所的垃圾。营造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假象。 游戏 酒精加持下的一次疯狂几乎打破了陆鹿对以往做爱的看法,并不是只有大做起来才爽,这玩意真得分人。 季让的一次冲动远比他的尺寸让人惊讶,陆鹿醒的时候还觉得昨晚的那场性事像梦,如果不是腰腹和腿根的酸痛她还真能当那么回事。 “终于舍得醒了?”黎姿轻轻推门瞧她醒了,侧身倚着门框,“听沉林齐说后面就你俩在玩,所以你们……喝了多少,有没有什么进展?” 陆鹿捏着手机,脑子不自主地想起昨晚的片段,短发遮住她泛红的耳朵,她模糊开口:“比平常多喝了点,脑子有点乱,还晕。” “哦。”黎姿轻促一声,走到房间里面,拉开半边床帘,窗外的光一下子刺进来,照在床上的人身上,她嘴角抿着笑,“他是没让你满意?” 陆鹿头疼,昨晚的动静应该没多大……吧? 她装糊涂:“嗯?满意什么?” “你不知道啊?那奇怪了,我卫生间第二层抽屉里的套是自己长脚跑了?”黎姿笑意更浓,她其实不太注意这个东西的个数,只知道少了往里面补货,要不是上午洗漱沉林齐多了一嘴她也不会注意旁边垃圾桶也空了,家政阿姨还没来,家里还偏偏只少了这一处的垃圾,除非…… 陆鹿一头栽进枕头,她摊牌:“就昨晚喝多了,然后我亲了他,后来就内个什么了……就你想得那样,别用那种无知的眼神看我,我没不满意。” “我没有。”黎姿摊手,笑着走出房间。 陆鹿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难以启齿,毕竟这是她难得一次在这方面有的新的不一样的体验,感觉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下次见面该怎么办。 她当然想过跟他干这种事,但没想过以这种让她始料不及的方式结束了,甚至连点心理准备都没留给她,他还把她弄失禁了,陆鹿接受力再强也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假期剩下的几天陆鹿都没有联系季让,游戏上线照打,信息潦草回复,明明一句简单到再不能再简单的“还好吗”都能让她说不出话,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只是发生肉体关系之后任何有关的回答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好像到嘴的话突然变得发烫。 就连说好的一起回去陆鹿也找了个理由搪塞回去了,不是躲他,是没调整好心态见他。 季让根本摸不清她到底要干嘛?之前想跟他上床睡他的是她,现在躲他的还是她,之前因为她退了的高铁票现在也没了,所以他只能灰蒙蒙地找他老爸能不能送他回学校。 季颜林忙着装修捯饬他的新租下来的露营烧烤没时间送他,季让只能求助他妈,他妈何女士趁着国假还没彻底结束刚好要顺几箱奶粉去东城那边见见她的宝妈朋友以及客户,也刚好能把他这个落了单的小可怜带上。 “关键时候还是妈妈好吧,你看你爸家里有个台球馆还嫌不够,还要搞个野营什么来凑热闹,忙都要忙死了。”何女士碎碎念着,“不过你下次放假你爸也差不多弄得有模有样了,刚好回来帮他验收成果,到时候叫上你的那些朋友一块来家里玩。” “行。”季让答。 “零花钱还够不够?要不要老妈赞助一点?” “老爸给的够用。” 何莹突然叹了声气:“哎,听这话就知道还没谈对象,真奇了怪了我儿子长这么好看没女朋友,多没道理,说出去你那些叔叔阿姨都不带信。” …… “不应该啊……”何莹小声嘀咕,“算了,到时候谈对象告诉妈一声,妈给你的金库添钱,出去玩什么的也别亏待人家女孩子。” 外套遮着脸,季让闷声道:“知道。” “知道就行。”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宿舍除了陈天韵都来了,季让摊开行李箱,把他妈让他从家里带着的零嘴分了分:“吃的我就放桌上,你们要吃就拿。” “放心,不会跟你客气。”李净打着游戏说道。 东西收拾到一半,陈天韵回来了,宿舍一下子从热闹到沸腾:“everybody!几天不见,想我了没?” “没有。”意料之中的整齐。 “没事,你们不想苏途肯定想我了,是不是啊苏途?”陈天韵行李还没拿进门就准备给正在看美剧的苏途一个超大的拥抱,但被推开了。 “哈哈哈陈天韵你别得不到回应就找苏途,看,苏途都不想你,刚好行李还没进来,现在回家还来得及。”李净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给他一个“请”的手势。 笑声未停,季让接到一通快递电话出去了,就在校门口。 “您好,季先生对吗,这是陆女士让我给您送来的。” 他从穿正装的男人手上接过袋子:“谢谢。” 回寝后,他就收到了陆鹿的信息。 “收到了?” “送你的。” 快递拆开是一双鞋,先震惊的是李净,他连游戏都顾不上:“我靠,兄弟,你他妈最近发财了?五根手指头的鞋子你就这么给拿下了?” “什么?!”陈天韵啃着苹果,眼睛瞪大了三倍不止,“多少?!” 季让站在旁边,略呆。 “哟,这鞋盒子里的小卡片上还写你名了,真好。”李净羡慕得不行,“季让,你小子是不是瞒我们事了?同一个屋檐下是不是藏着掖着家里有矿?你知道这鞋子的概念不,要我半条命都行。” “陈、天、韵,我、的、鞋,码数大小都一样,简直为我量身定做。”陈天韵也凑到跟前,指着季让的名字胡言乱语。 等他们看完了,季让合上鞋盒,放在鞋架上:“家里没矿,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些煤炭。” “你不是告诉我家里有个台球馆吗?什么时候成煤老板的儿子了?”陈天韵继续啃吃苹果。 “哪跟哪?我爸新搞了一个自主露营烧烤到时候放假你们可以来玩。”季让扔了个苹果给他,“还有,鞋子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他没说,也没法说,好在他们也没多问。 至于陆鹿为什么要送他鞋,他心里有答案,却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他不想被她归纳到炮友的行列,也不想坐以待毙,她什么想法他有时间自然会去问清。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渐渐变凉,季让在不忘学业的同时兼顾家教,每次家教结束他都会在单元楼下的长椅上多呆会儿,哪怕天已经黑了,他也依旧会多坐会儿,就为了能碰巧见到她回家。 只是暂时还没让他碰到。 季让滑开手机,朋友圈多了条她新发的动态,今天是她新店Deer Luu的试营业。 这段时间他能了解她的也只能从寥寥的几张图片窥知,她很忙,忙着装修,忙着开店,忙着忙里偷闲地浅学烘焙,偶尔会发一两张调酒的身影,好像诉说着最近比较舒适的生活状态。 季让挺喜欢她忙碌且充实的模样,但无形中好像有什么将他们隔开,他在上学,她在工作,他忙,她也忙,忙着忙着就把他忘却到了云霄外边,哪怕没有矛盾她好像也开始逐渐疏远他,也不再说想他之类的话。 他拎着长椅上的包搭在肩上,路灯下他打车的背影像这个季节时而飘零的落叶,略显孤单。 回到校,刚下车,陈天韵估摸着时间套了件马甲下楼,在一楼宿舍大厅的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坐着,见到人影他秒收手机,拖着人往食堂走。 “终于回来了,你现在回来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晚,原来是早去早回,现在晚去还赶个晚高峰回来,你说说你,非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陈天韵不懂,就感觉宿舍少个人空荡荡的没意思,“成绩一流,长相一流,身材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也勉强算你一流吧,都这么牛了干嘛要去做家教呢,又不赚钱。” “要不,你去问问我妈?”季让笑着回他。 陈天韵差点忘了这家教是他妈给他包揽的,他竖起大拇指:“你妈是会放长线钓大鱼的,一手金钱一手交情打得漂亮,我以后小孩也找你妈,然后你给教。” “想得倒挺美。”季让哼笑。 陈天韵说:“我是谁?必须美好不好?” “行。”季让也不客气,“一节五百,给你打对折。” 陈天韵脑子转过弯:“你丫二百五……” 季让笑得肩膀直抖。 两人都没吃饭,季让买了碗面条,陈天韵点了份豪华炒河粉,又去隔壁炸鸡窗口要了份鸡排套餐,最后还打包了两份扬州炒饭搁在一边。 在季让略显诧异的眼神下,他开口解释:“别看我,我不是猪,除了河粉剩下的都是都是给李净带的,他下午带了个朋友回来,精瘦,像猴,不多买点我怕他饿死在我们宿舍。” 等回宿舍的时候季让并没有见到陈天韵口中描述的那个人,李净也不在了,床上双排的两人只知道人走了,什么时候不知道,陈天韵把打包好的东西放桌上:“不早说,浪费我钱,你们谁待会儿饿谁吃,别浪费了。” 苏途暂停了电脑上的课程:“在你们回来前一会儿走的,李净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带着人走了,那个李净借了你一双鞋给他朋友,说回来给你买新的,码数一样,借个急。” “他都说买新的了,那我还能说什么。”陈天韵觉得自己赚了。 * 酒吧内,陆鹿给店里的员工开了座让他们随便喝随意玩,她买单,而她去了另一桌,跟徐诺菲一块,她端着酒,自顾自地灌了一杯。 “恭喜啊,开业倒计时了。”音乐声音吵,菲菲凑到她耳边祝贺。 陆鹿勾唇:“记得消费。” “少不了。”徐诺菲放下酒杯,朝旁边招了招手。 “姐。”李净梳着偏分还领了三个男模来,“陆鹿姐。” 她自然地挽过李净,跟陆鹿说:“今天高兴,给你多点两个,我买单,你开心。” 陆鹿看了眼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继续喝手里的酒,说实话,她现在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跟季让比起来他们顶多算边角料,一点感觉都提不起来,而且她现在好像不那么需要一个接一个的男人。 “你之前不是说你没男人吗?我让净净给你叫了几个还不错的,放心,包你满意。”徐诺菲眼神示意她选一个。 陆鹿抬头,看一眼,没扫兴。 突然间,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挪到她旁边,给她倒酒,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叫着姐姐,一声比一声甜,说到底是为了钱,陆鹿让他先去拿点酒,等结账的时候办卡。 男生脸上藏不住的笑意,来回两趟,他回到位置上,殷勤地给陆鹿倒酒。 “鞋子不错。”陆鹿盯着他的鞋子,不咸不淡地甩出一句,“哪来的?” 环境喧闹,所有的嘈杂声一同钻入耳,不知道何种原因,男生觉得这句话很冷,像被她一口饮尽的威士忌的酒杯里残留的冰块。 对于陆鹿的话他没做回答,瞥了眼坐在徐诺菲旁边谈笑风生的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李净,继续往空了的杯子里倒酒。 “自己买的?” “嗯。”见陆鹿没放弃,他随便应下想着能搪塞过去。 灯红酒绿的场子越靠后越闹腾,氛围嗨了,自然就热了,被李净介绍来的原先还有点放不开的三个男模适应下来,脱了外套,一边说着哄人开心的蜜语,一边摩拳擦掌争着给两位有钱姐姐倒酒。 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除了身上这件值点钱的卫衣陆鹿实在是看不出他能买下脚下这双鞋的实力在哪?什么时候一个男模能跟她在同一消费水平,高奢品牌也能随随便便攒点钱就拿下?还是说……她不去想内心最角落的假设,季让没理由把她送的鞋转手卖掉。 “还得是有钱好啊,又是酒,又是男人的,你说没钱上哪这么快活?”徐诺菲端酒敬她。 话不假,陆鹿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心猿意马,脑子还是会不由地往最没可能的那个可能去想,她抿了一小口酒,问菲菲:“想不想玩游戏?” 闻言,徐诺菲扬起眉毛:“什么游戏?” 陆鹿放下手里的酒,双腿交迭:“喝酒光聊天挺无聊,我呢想找点乐子,这样吧,我随便兑酒,你们当中选一个人喝,喝一杯脱一件,直到脱光。” “脱一件,这个数,脱得多,拿得多。”陆鹿竖起五根手指漫不经心说着,从身后松软的沙发里摸出手机,打开的转账页面尽显诚意,“至于谁喝酒,你们内部决定。” 徐诺菲故作惊讶:“脱光?一件不留的程度嘛?” “嗯哼。” “那我们净净就不参与了,好的机会留给你们。”徐诺菲抬手抚摸李净的脸,“是吧,净净?” 漂亮姐姐都发话了,他哪有不听的道理,李净搂着她的腰,声线低沉:“嗯,我听姐姐的,不玩。”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陆鹿已经兑好了酒,没什么门道,有什么加什么,她心血来潮尝了小口,还行,不算难喝。她看了看旁边的,以及对面的两个:“谁喝?” 三个人相互看了几眼,没人说话。 “我挑的话这杯酒就不值这个价了,想清楚了吗?”陆鹿善意提醒。 下一秒,左边的男生出声:“我喝。” 现在的季节还不算太冷,除去外套里面就一件,男生喝了酒,才脱第一件就已经裸着上半身了,陆鹿拍了拍手,毫不拖沓地转了五千块。 有人做了示范,剩下的两人也放开胆子,互相谦让地你一杯他一杯,喝了酒,脱了衣,收了钱。 酒过三巡,原先的场子多了三个只穿内裤的男人,白花花的裸体吸足了别桌的眼光,但这样的场面在这种场合在他们眼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再脱可就一丝不挂了哦。”徐诺菲眉梢染着笑意。 陆鹿当然不会让他们都脱光,没看点,这会儿干瘪瘪的什么都没,难不成脱光就有了?既然游戏是她定的,规则当然随她改,她托着下巴,故作思忖:“再脱就没了,怎么办呢?要不算上鞋子吧,再多玩一圈。” 听起来有点勉为其难的。 “我赞成!”菲菲看热闹且不嫌事大。 最后一把陆鹿想玩把大的,她招来服务员:“今日特调来一杯,无酒精,谢谢。” 十分钟不到,一杯通体淡粉的草莓泡泡被送到桌上,陆鹿捻起杯口用来装饰的迷迭香叶随手丢在旁边,从扣在桌上的一排杯中挑了个最近的倒了半杯威士忌,再把特调全部倒入其中,粉色霎时混沌,看上去不太像酒,像什么不知名的黑暗料理。 她捏着杯口晃了晃,酒精与气泡充分摇匀,噔的一声把酒杯放下,对面有人伸手来拿,被她抬手挡住:“等等。” 陆鹿将酒杯移给左边的这位,“别麻烦了,你坐到这边来不就是想让我注意你嘛,算你成功,喝了吧。” 男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诺菲在旁边起哄:“哦吼!!!” 鞋子被脱在一旁,陆鹿敲了敲桌:“放这。” 说她眼尖呢还真挺尖的,一眼就看出这鞋的真伪。但不爽也挺不爽的,因为这双就是她精心挑选定制送给季让的那双,跑不掉。 猜想有了结果的这一瞬间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陆鹿不想继续了,人与人之间的任何关系单凭一方根本就是难以维持,她见过的例子很多,所以她从不奢求季让对她怎样,她不会拿两性说事,成年人的你情我愿罢了,可现在真迈到这一步,她又觉得自己挺装的。 陆鹿拿起手机拎着包,看着当时满心欢喜买下的鞋子,冷冷开口:“鞋子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 她的东西只有她说不要,别人还没有资格。 炮友 中途,李净去了趟厕所,座位上发生什么他压根不知道。 回去前他还接了通电话。 “喂,季让,你打电话给我干嘛?”李净叼着烟,左手上下摸火机。 “你跟你朋友在一块吗现在?”季让问。 “在啊怎么了?他陪客人喝酒呢,我出来透口气,抽根烟。”李净没意识到问题,开玩笑,“你要跟他认识啊?” “认识个毛线!”陈天韵一把抢过手机,“你不是说你朋友借我双鞋吗?我刚才看了眼根本没少,但季让一直放在鞋盒里的鞋子没了,就你说要你命的那双。” 事发突然,李净脑子一空,脱口而出:“那么贵的鞋呢,应该不会吧。” “那么贵的鞋呢!他怎么敢的?”陈天韵气得在旁边直叨叨。 季让拿回手机:“你把你那边的位置发我,我去找你。” 李净怔怔点头,照做:“行。” 喝酒的地方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离学校二十多公里,季让坐在车上,情绪莫名不安,他盯着外面频频从眼前闪过的幢幢建筑,略显焦躁。 季让到的时候李净裹着外套缩着脖子在外面等着他,里面的场子早散了,发生的事他后面听人说了,季让的鞋子是陆鹿姐买的他也知道了,挺意外,但更多的是抱歉,归根结底人是他带回宿舍的,闹得不愉快跟他也少不了关系。 “鞋呢?”季让关了车门就跑他跟前问。 李净得知这件事后把他朋友从今晚在陆鹿那得到的钱悉数转还给季让,但季让没注意看手机,他看着李净有些迟疑的模样,不禁蹙起眉头,跟他一起来的陈天韵付了在校门口临时打车的钱从身后出声:“你傻不愣登的干嘛,你那朋友在哪呢,挑了别人死贵的鞋子穿现在没脸出来见人?你说说你,交了个什么玩意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拿了季让的那双鞋子,当时走的着急,没看,以为借的是你的鞋。”李净有种有口说不清的感觉。 季让没时间听他们扯闲天:“那鞋呢?” 李净支支吾吾,开口:“陆鹿姐你认识对吧,她说鞋子是她买的,她有权利处置……” 李净想起接完电话回去准备找他朋友问话那会儿,场面挺死,三个男人浑身上下除了内裤啥也不剩,一圈人丝毫没有在玩的兴致,而陆鹿挎着包从他们当中站起来,说了什么,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直觉告诉他没好事。 菲菲见他来说他领来的人穿了陆鹿给她看上的男人买的一双鞋子,然后二话不说转了钱把鞋子买下来了,看着没什么不对劲,但凭第六感她能感觉到那双鞋子的所有者要遭殃咯。 李净听着懵,但不难理解,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他扫了眼没了鞋还在穿衣服的男人,心不在焉:“那鞋……” “当然是扔了啊!这种送出去不领情的东西留自己手里没用,在别人那又碍眼,换谁谁不扔?”徐诺菲摇了摇头,“你关心这事干嘛?” 他当然关心,这鞋又不是他的,就算里面弯弯绕绕牵扯了一大堆感情事他也要把鞋子物归原主的还回去,毕竟这件事就不该是发展的那样。 李净哄了菲菲几句,朝着陆鹿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又走了。 出去之前陆鹿在垃圾桶前停留了两秒,手里的鞋被她‘咚’地丢了进去,炸耳的音乐将闷重的声响掩盖了,李净是通过她的动作判断了鞋子的下场。 “扔哪了?”季让预感到不好。 “这个……”李净抓了抓着后脑勺的头发,难开口,他本来是想等人走就去把鞋捡起来,结果就那么短短几分钟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醉鬼吐了一滩,也不知道看着点吐,这么贵的鞋呢,他看着都觉得肉疼。 “说啊?”季让只想知道鞋子在哪。 李净呼出气,‘啧’了声,在前面带路:“鞋扔进垃圾桶被人吐脏了,我看着恶心下不去手……” 季让不作声地来到垃圾桶的位置,不等李净把话说完他就撸起袖子直接伸手进去翻找,路过的人不免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随着动作的幅度空气里都跟着涌出阵阵酸臭,李净被他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连退了两步,陈天韵不满地瞥了一眼,刚要嫌李净不仗义,就被这味熏得差点呕出来,他捂着鼻子退到李净旁边,努力平复胃里的翻腾。 “找到没?”李净捏着鼻子上前。 季让忍着不适,从底下翻到了脏了的鞋子,手上也沾着别人吐出来的脏东西。好在找到了,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点。 他拎着鞋去卫生间,用沾水的纸巾仔细擦拭,表面的污渍勉强擦干净,但内里浸进去了,散着不好的味道。季让洗干净手,眼眶因为强忍干呕有些发红:“李净你对这种鞋子有了解,还麻烦你明天有时间跑一趟帮我把鞋送去清洗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李净连连点头应下。 “谢了。”季让擦完手,扔了纸团,“我还有事,陈天韵你等会儿自己回去。” “去哪?我跟你一起。” 陈天韵刚要迈出脚,就被什么都懂的李净一把拉回:“回来回来,你去干嘛,屁颠屁颠的这么喜欢当跟屁虫啊?” “滚蛋。”陈天韵问,“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李净装不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暂别当跟屁虫就得,哥请你喝杯酒,等会儿散场跟你一道回去。” 陈天韵不太喜欢跟屁虫这个词眼:“揍你你再说。” “抗揍。”李净咯咯笑着,“走走走,去喝酒。” …… …… …… 确保了鞋子的安全,季让打车直接去了陆鹿家,小区治安比较严,好在他家教过来的次数多,门口的保安对他有印象,简单登记完信息就让他进去了。 来的路上他给陆鹿发了信息,没回,打了电话,也没接,所以他找沉林齐帮忙要来陆鹿的地址,就为了能给她解释清楚那双鞋他没有借,更没有卖。 他站在门口,敲了门,没人搭理。 陆鹿知道是他,下意识走到门口想开门,可心里又有些不爽,撤回搭在门把上的手,退到鞋柜旁边坐下,前后不到三分钟,她还是起身开了门。 四目相对,季让看她的瞳孔里映出屋内的灯光。 空调开着,外面的冷气飘进,她抚了抚胳膊,朝里走:“关门,很冷。” 季让照做,跟在她后面,陆鹿朝着沙发指了指:“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他扯住她的袖口,又松开手,“那双鞋我没有卖给谁,是我舍友他朋友借鞋不小心穿错了鞋子,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哦。”陆鹿手撑着沙发背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上,“随便吧,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 她仰着头,望着他,嘴角微弯,有种无所谓的感觉。 “我没有不喜欢。”他说。 但陆鹿不听,也不信。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我什么,也不用觉得我是黎姐的朋友你就不好意思说什么,季让,你别老委屈自己,那双鞋到你手上有些时间了,可我今天在别人脚上看见的时候它还是崭崭新新的,说句不好听的,你都没穿过,你就说你喜欢,好不好笑?”她顿了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的。” “我没有不喜欢。”他重复回答。 “行。就当你喜欢,但那双鞋已经被我扔了,你再喜欢也没了。”陆鹿点头,无奈妥协。 “我有。”季让跟着说,“我知道你把它扔了,但我捡起来了,鞋子脏了不好带着,就托朋友帮我送去洗了,我不是不喜欢,我不穿是因为我不想莫名其妙接受你给我的东西,关键是我还找不到一个你我都有空的时间段来问清楚你为什么要送我鞋,我不想成为像你之前的朋友一样欣然接受你的好,我也不需要你送我这些来维系我们的关系。哪怕你什么都不送,我也觉得很好。”季让胸口起伏,表情有些不自然。 陆鹿听完明显有一种在状态之外的茫然,她把季让的话全听进去了,一字不落:“……你翻垃圾桶了?” “啊?”季让反应过来后点点头。 “你翻垃圾桶了?”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为了那双鞋。”季让回她,“你下次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问问我啊?” “季让。”陆鹿叫他。 “啊?” “你有病吧。”陆鹿脱口而出。 季让懵。 陆鹿忍不住吐槽:“垃圾桶那么脏,你翻它干嘛,我扔都扔了,你还捡它干嘛,你是脑子坏了还是你今天也喝酒了……” 季让打断她:“所以,现在你能相信我说的话吗?” “不信。”嘴上说着不信,脸上却挂着笑。 “那要怎么样你才信?”季让附和着她,神色比来时轻松。 他站在陆鹿面前,一身黑色的卫衣,穿着有型,白皙的肤色衬得整个人更亮,陆鹿盯着不免看出神,脑海里也不受控制地回闪到某个假期的那晚,交迭的身影,昏暗的灯光,渐渐,她面颊浮上了一层粉红。 “想再试一次。”她抬腿去蹭他的裤腿。 季让问她:“你喝酒了?” “早喝完了。”她说。 “嗯。”他低声应道。 “嗯?”陆鹿从沙发上起身,一股很淡的甜味朝他靠去,“这次你好像没喝酒,还做吗?”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季让跳过她过于直白的问题。 陆鹿给他答案:“炮友。” “只能是炮友,不能是别的?”他追着问。 “没有。”陆鹿答。 不是不能,是压根没有。在她的潜意识里男人和女人只有两种关系,一种是陌生人,一种就是有着亲密关系但无他的炮友,她不想和季让当陌生人,所以自然就将他归类进了剩下的一种。 陆鹿贴近他,双手顺势圈住他的颈,轻轻踮脚,鼻尖相触:“有答案了吗?” “行。”他认。 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都认。 季让扶上她的腰,低头,他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甜味,是蜂蜜的味道。 陆鹿被他猝不及防地抱着,两只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板上,耳边是他肯定的回答,紧跟着心脏似锣鼓一般地扑扑跳动。 “那你能不能先去洗澡?”她从他怀里缓缓退出,开口,“因为你刚刚翻过垃圾桶了。” “我抱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嫌弃呢?”季让嘴角扬着。 “浴室在那边,你自己去。”陆鹿给他指了方向,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窝进沙发里。 季让哭笑不得:“嗯,知道了。” 亲我(含h) 在季让洗澡的空隙,陆鹿从客厅走回房间,又从房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窝着,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逐渐缩短的外卖配送时间,心情也越发的紧张,明明已经睡过一次了,可一预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简直坐立难安。 她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陆鹿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还有哗哗水流声的卫生间。 怎么洗个澡洗这么慢啊,又不是掉进垃圾桶里了…… 接着,她就带着手机往卫生间方向走,她站在门侧,淋浴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刚想逃走,手机铃声好巧不巧地响起。 她买的套到了。 “放门口就行。”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朦胧的热气顺着门缝往外延,里面的人开了口:“要进来吗?” 陆鹿本能地发出疑惑的声音,身体却很诚实往里走,季让拿浴巾围了下半身,剩余的全都暴露在空气里,较白的肤色在热水的冲洗下有些泛红,胸口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滑,陆鹿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且清晰地看他的身体,不仅心跳快,整颗脑袋还都跟着冒热气。 “那什么……我出去透口气……”她真有点晕。 季让盯着她红起的脸,略显惊讶于她露出的神情:“你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鼻间像是涌出什么,还没等陆鹿开口,季让的手先一步抬起她的下巴,又抽了两三张纸巾替她压着:“你流鼻血了。” 陆鹿反应比他慢了一拍,人也下意识地后退,直至湿热的液体开始倒着流,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喉咙里蔓延开来,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流鼻血了。 季让扶她到沙发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陆鹿倚着沙发仰着头,手里的纸巾被她撕了又撕捏成小小一个往鼻子里塞,说实话,她现在有点郁闷,郁闷为什么会流鼻血,她又不是没看过裸男,什么名场面她没见过?怎么一到他这气势什么的全不见,还闹了这么出,丢死人了。 不就是刚刚脑子里多了几个画面么,有必要这么糗吗?她默默闭上眼睛。 季让就坐在旁边看着她,手里拿着帮她新捏好的纸巾,两人前后保持着好一段时间,直到季让出声,平静才被打破。 “要不要换一下。”他递去手里的一小团。 陆鹿看他一眼,接过,刚拿上手:“太大了,塞不下。” “那我折小一点。”季让刚准备用剩下的纸重新捏。 陆鹿坐直身子,摇了摇手,取下纸团:“没血了,不用了。” 大团小团的纸被她丢进纸篓,她喝了口水:“门口的东西你去拿一下。” 季让照做,拿完搁在茶几上。 “你刚才……是因为看到我才这样的吗?”季让又重新坐到她身边,除了身下裹着的一条浴巾没别的。 陆鹿没料到他这么问,怔怔看着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将手里的水杯放回原位:“不然呢,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完,起身准备回房间。 多呆一秒她都丢人。 在陆鹿要越过他时候,季让拦腰将她挡下,手自然地搂住她的腰:“你害羞了。” 陆鹿别开头,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季让不准,脸凑到她跟前,沐浴液的香气也扑打在脸上。陆鹿对香味很挑,沐浴液、洗头膏、身体乳,任何她使用的有味道的东西她都要认真挑选,绝不马虎,现在她喜欢的味道出现在季让身上,还一个劲地往她这钻,她根本抗拒不了,反而更喜欢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败下阵来:“能不能穿件衣服?”她怕她又像刚才那样。 “不穿。”季让给了她回答。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挡住,人又重新坐回沙发里,重量压在她身上,有温度的嘴唇贴上她的,透过指缝她看着他,密密匝匝的吻从唇角落至锁骨。 她身上是一件宽松的针织衫,此刻前襟的纽扣被季让一个个解开,衣服被一件件剥落,连带着他身上浴巾也被丢弃在地上。 季让跪压着她,胯下的东西与她时而贴合。 陆鹿任由他亲着,两只手抵着他显得多余,她被亲得软在怀里,又热又闷,身体像团火,微微喘气。 季让也在这个时候松开她一点,看着她潮湿的眼尾,微红的唇角,彼此间的暧昧气息仍旧不停,他拨开乱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撑起身子,拆了茶几上的纸袋子。 陆鹿别开脸不去看他下面的动作,但凭着发出的声音她还是知道到哪一步了,心跳也不免加快。 “等……等一下。”她打断他。 季让问:“怎么了?” 比起被动的羔羊,她更适合做另外一方。 陆鹿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季让身上,握着他的硬根撸了几下,她抬起屁股缓缓沉下,紧窄的穴道瞬间被撑开,在润滑油的加持下才勉强全部吃下。 彼此契合的程度比他们第一次还要有感觉。 她撑着后面的沙发,动着腰肢:“季让,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藏……” 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季让背靠着沙发,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身子,说:“不算会,起码被你发现了。” “因为……我看人的眼光好……”她微喘。 陆鹿单手扶上他的肩,右手捧着他的脸,鹅蛋般的脸上浮出一层粉:“亲我。” 她的目光似水,声音带颤,说出来的话也变了味,像渴求。季让微微抬头顺势搂住她的腰将人圈在怀里,湿软的嘴唇像果冻被他含住。 细碎的呻吟声尽数入腹,她的身子逐渐开始紧绷,尖长的指甲嵌入肉,紧窄的甬道也变得愈发逼仄,季让对这种感觉不陌生,轻咬着她的嘴唇:“是要到了吗?” 陆鹿弓着背,额头与他相抵,喘息加重。 一次过后,她身下抖得厉害,里面也在吸着他,季让将腿分得更开,手臂穿过她的双腿,陆鹿自然知道这个姿势,虽然与她刚才的体位一样,但进入的程度却更深,她见识过季让在这种事情上无师自通的本事,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胆颤。 她说话突然有点不利索:“你……” 季让弯了弯唇:“我怎么了?” 陆鹿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季让生了一张很对她胃口的脸,五官更像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虽然她没见过季让的爸妈,但是透过季让也能大致感觉到他爸妈的颜值不低。顶着这样一张脸,跟她做这种事情,她真的没理由拒绝。 沉默半晌。 她说:“没事。” 季让却笑出声,像是猜中她的心思:“放心,我有分寸,再说了刚才你都主动献身了,我怎么着也得让你舒服对不对?” “啊?”陆鹿有些没绕过来。 她献身?她什么时候献身了,明明她刚刚是在让自己爽。 季让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耸动着腰胯,直接切入主题。 说来也奇怪,没认识陆鹿之前他对这种事情了解的少之又少,青春期初有萌芽很正常,但对这种事情的渴望一点没有是真的不正常,虽然偶尔被调侃过几句,但想来也是没什么的,直到他对陆鹿产生跟预期不太一样的感情,做了正常人不该做的事情,还擦出了性方面的火花,他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阀门似的,对她的欲望只增不减,想与她尝试更多的念头也呼之欲出。 炮友也好,他可以不在乎,只要是她,他甘愿如此。 分针绕着钟格走了一圈还在继续,屋里的气温也丝毫未降半点,季让抱着她在沙发上一个姿势接着一个姿势,陆鹿撅着屁股跪趴在沙发上,额前的头发被汗沾湿,她抓着沙发扶手撑着软得不像样的身躯。 身体再度被一点点撑开,陆鹿咬着唇,嗓子干哑道:“季让你的分寸和你的良心一样被狗吃了。” “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季让捏着她的胸,笑。 “之前让你跟我上床你不愿意,躲我躲得跟见了鬼一样,害得我以为吓到你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你又被我吓回去了,现在呢?”陆鹿的声音被撞得四分五裂,仍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狐狸尾巴露出来不装了是吗?分寸什么的都是狗屁,你就是处心积虑,你比我睡到你还想睡到我,你没有良心……” “嗯。”季让较为赞同的回应她,“起码你这次没晕,而且最想上床的人不是你吗?现在不愿意了?” 脸上的泪痕积了又积,腹部的酸胀迭了又迭,快感像电流般流窜四肢,陆鹿彻底软在沙发上,无力反驳,只能催促他快点结束。 她重新躺回沙发里,季让亲了亲她的脸:“我尽量快点,别急。” 凌晨,陆鹿先回了房间,她暂时不想看见季让,连洗澡都不想一起。身上没留下什么激烈的痕迹,但腿心的酸痛记忆犹新。 她怕自己看见季让又忍不住,却又不想让他睡沙发。 季让收拾完沙发一处,洗完澡又回到沙发,一米八几的个子躺在上面略显突出,陆鹿从房间出来就看见他这副模样,有点好笑,脑子里的杂七杂八也全被抛开,朝他勾手:“进来跟我睡。” “你刚刚不是让我滚吗?”季让坐起来,眼尾带着笑。 “还不是怕你被冷死,到时候我又得找新的,麻烦死了。”陆鹿睨了他一眼。 屋里不冷,空调也基本没断过,根本不存在会冷的情况,那她开口说会冷自然有冷的道理,季让在她后面进了房间,陆鹿把床留了一大半给他。 “生气了?”季让不想她皱眉,往她身边靠拢,还进行自我反思,“刚刚确实折腾得有点久了,下次我控制好时间,不这样了。” 陆鹿被他搞得猝不及防还有点莫名其妙,否认:“没生气,不过你确实要控制一下时间。” 季让边笑边点头。 “你笑什么?”陆鹿不解。 她说的没错啊,她的店刚开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总不能做爱做累了,老板带头罢工吧。 季让摇头先往里挪了挪,后又让她往里睡睡,随后不经意搂着她的腰,复盘似的开口:“这次没太让你疼吧?” 陆鹿摇头:“累。” “嗯。”季让趁这会问她鞋子的事情,“你怎么想起送我鞋子?” “觉得好看,适合你。”陆鹿想起他躲她那阵,她给他发信息打电话都不睬,可她还是不死心就是想靠近他,逛街购物觉得这双鞋适合他就给他定了,也没管他到底会不会喜欢,想着能送出去就行。 “谁知道你不喜欢呢?”她故意低了声音捉弄他,“早知道这样就不这么大费周章地花心思了,可惜了,这双鞋前前后后好几个月才拿到手的。” 好几个月? 季让像是反应出什么,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先否决了她:“我没说不喜欢,不穿只是不想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好,还有下次不要浪费钱了,真的想送我什么的话请我喝一杯你做的咖啡。”随即他拿起枕边的手机,将陆鹿为他为这双鞋多花的钱转还给她。 “你想得倒美。”陆鹿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笑道。 “还行吧,我不贪的。”季让接她的话茬。 冬季日短夜长,这一晚也变得格外漫长,陆鹿睡觉会怕热,也不太习惯多一个人的被窝,老是睡一会儿就滚到一边,或者把被子掀开或蹬开一角。 季让察觉到动静替她盖好被子,还下床到她的一侧掖了掖被边,接着上床又把人往怀里抱。 后半夜陆鹿睡熟了,人也老实了,季让就这么抱着她,胳膊麻了也没挪半分。 —————— 鹿os:md好丢撵,谁家好人doi前流鼻血啊! 传闻 xyush uw u8 . co m 早上天寒,外面带着白蒙蒙的雾气。 陆鹿是在这个时候醒的,她睡在床边仍被季让满怀抱着,她看了眼少年俊气的脸庞,嘴角微微抬起。 没一会儿她就没笑了。 被子边角被掖得紧紧的,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被窝钻出去,舒了口气:“累死我了。”见季让还在睡她也就没叫他,噤了声,将被子蒙住他的脑袋便出了房间。 陆鹿洗漱之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昨晚折腾得太久,她浑身酸,又因为开店养成到点就醒的生物钟,这杯咖啡能‘救’她一命。 差不多的时候,陆鹿洗了杯子,烤了两片全麦贝果,刷上她新熬的山楂果酱,还煎了两个鸡蛋,都弄好她回房间叫人。 也是这会儿季让的手机亮了,有电话打进来,静音。 她把人叫醒接电话,是陈天韵打来的,今早十点有专业课,再加上季让昨晚没回来,他作为寝室长多少不放心。 陈天韵这个电话打得足够早,离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季让还没睡够,哑着嗓子:“知道了,十点到。” 挂了电话,他丢了手机重新躺好,左手捂着眼睛,又揉了揉眉心。更多免费好文尽在:xyu z haiwu.o ne “起来吃早饭了。”陆鹿将他衣服扔到床上,见他没动静,起了坏心思。 冰冷的手伸进被窝,季让被冻得激灵,他第一次见识到像冰块的手,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他抓着她的手捏了几下,真的太冷了:“手这么冰?” “我就这样,一到冬天冰手冰脚。”陆鹿抽出手,催促他起床,“快起来了,小心你这节课迟到扣平时分。” “不会。”季让穿着衣服。 确实不会,宿舍有陈天韵在就没有出现过迟到、缺课的状况,说白了,陈天韵在这方面的天赋堪比他高中的机械闹钟,虽然烦,但管用。 陆鹿才不想管他会不会迟到,从柜子里拿了牙刷给他:“我十点到店里,你动作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我送你。” 季让穿好衣服,刷完牙,洗完脸,前后十分钟都没有,他抄着口袋站在她后面,弯腰看镜子里的她。 陆鹿懒得化妆,简单抹了素颜霜,刷了两下眉毛,涂上润唇膏,开口:“厨房有早餐。” “我不想吃。” 季让没吃早饭的习惯,用他高中的话来说“有这个时间都能多睡一个钟头了”,当然这话有夸大的成分。他直起身子,看阳台外渐渐散去的雾气。 耳朵上突然多了一道力,冷冰冰的,他没忍住叫出声:“疼。” “就你还知道疼,早饭不吃你想干嘛?上次疼得买药,下次疼是不是想进医院?”陆鹿不惯着他,对着他胳膊给了一拳,“出来吃饭。” 季让摸了摸被揪的耳朵,像是被训完耷拉着尾巴的小狗:“哦。” 贝果和煎蛋被端到桌上,季让端详起了有点焦的煎蛋,拧着眉毛,难怪睡觉的时候闻到一股焦味,他对着厨房里的人笑道:“姐姐,厨艺有待进步啊。” “吃你的蛋。” 她不喝牛奶,家里也就没备着,陆鹿给他倒了杯热水:“能吃就不错了,还挑。” “没挑。” 季让囫囵一口吃了鸡蛋,将盘子里剩下的一个留给她,陆鹿摆了摆手,又将盘子推回来了,咬着贝果,脸上没藏住笑:“都给你的。” 她第一次下厨给人煎鸡蛋,火候没掌握好,两个鸡蛋最外边更是一个比一个的焦,能吃,就卖相差了点,季让没拒绝,一口面包一口鸡蛋的都给吃了。 吃完陆鹿开车送季让回学校,她上车前将稍微长了点的头发绑好,从副驾拾起帽子盖住又黑又红的发根,开车前朝副驾瞟了一眼:“安全带系了没?” “系了。”他回。 车到学校要些时间,季让原本闲着没事在玩扫雷,随着车内的空调的温度高起来,他眼皮有些耷,加上昨晚睡得晚又没睡好他就这么低着头偏着脑袋睡了。 手机连着蓝牙,电话打进的时候陆鹿吓了一跳,是舅舅的。 她看了眼路况,迅速断了蓝牙,见他还在睡才沉下心接了电话,她以为又是打来关心她店铺里的事情,结果不是,是让她去见见国庆那回说的男孩子。 电话那头道:“你舅妈让你哥去问过了,后天人孩子不忙,店里不是都试营业了,正好有地方见面聊聊看。” 这事不提,陆鹿早就忘到云外了。 舅舅和舅妈一家都待她很好,自从妈妈不在她就一直被他们照顾着,让她不至于真的没人管,更何况都已经这这样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她不懂事了,陆鹿应下:“知道了,到时候让哥把他的电话给我。” 舅舅还怕她拧着来,见她同意,原本悬着的心也算安定。 电话就这么断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导航显示离学校还剩四五公里,季让还没醒,陆鹿侧头看他笑了一声:“昨晚死命折腾,现在睡不醒了。” 她说完,一道慵懒的男声响起:“这叫养精蓄锐。” 陆鹿笑答:“养足了没?快到了,你清醒清醒,别到时候分不清东南西北。” “放心,还没困到那种程度。”季让伸了个懒腰,手掌托着后颈。 离学校还剩最后一个红灯的时候,陆鹿手机又响了,是店里的座机号码,店里的电话除了有事没别的,她滑动接听,摁了免提:“怎么了?” 店里的小妹夏夏有些胆怯的回答:“姐,我昨天走的时候忘记把提拉米苏拿出来了,现在都冻成块了,没法卖了,对不起……”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陆鹿反倒乐了,问:“齐格今天在吗?” 齐格是店里的蛋糕师,陆鹿本来想着上午再做点别的甜品补一下空,夏夏却说:“齐哥他今天不上班。” “那今天就暂时先别卖提拉米苏了,放个售罄的牌子,巴斯克还有吗?”她问。 夏夏:“有的。” “嗯,先卖着。”陆鹿准备挂了。 夏夏又叫了声姐:“你不生气吗?” 她打这通电话前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了,陆鹿没批评她,反问道:“那你是想让我生气还是不生气呢?” 当然是不生气。 夏夏小声道:“姐你今天来店里吗?” 试营业期间店里人多,加上今天蛋糕师和调酒师都不在,目前暂时就她一个人,多少有点怕撑不住。 从学校到店里不堵车十五分钟左右,陆鹿给了大概的时间让她别慌,先忙着。 季让第一次见到她有关工作的一面,与印象里那个把喝酒玩乐放在心上的她不太一样,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话:人是会变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既然会变,那她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要正在开启一段感情的时候,会第一个想起他。 车停在路边,季让松了安全带迟迟没下车。 “舍不得走了?”陆鹿开玩笑。 他确实舍不得,但又不敢表达的太明显,毕竟他们的关系在这。 “如果我想见你是不是需要你同意才行?”他开口。 陆鹿没悟出这话的真正意思,只是有些意外他说的话:他想见她。 她眼里有笑,被帽檐挡住:“联系方式你有,家里地址你也知道,你要是真想来我也拦不住不是吗?” 言外之意,他想见她不需要她同意。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陆鹿在季让下车的时候叫住他,从储物盒里翻出了家里门锁的钥匙,门锁是智能锁,防止电池没电的特殊情况她才拿了钥匙放车上,总共两把,先前的一把找不到了,仅剩的一把她又就这么给季让了。 “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期待的,至少现在她是想每天都看见他的。 季让握着手里的钥匙,淡淡点头。 车掉头走了,他也没多做停留。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季让没打算回宿舍,因为上课的地方在校区的另一半离宿舍远,走路过去也差不多到点了,他准备发信息在群里说帮他把书带着,自己先去教室占座。 刚踏入另一半校区的门,身后传来李净的叫声。 陈天韵在后头,表情有些冷淡,不太像是他之前所认识的感觉。 “你说巧不巧,刚准备给你发信息就看见你到了。”李净走过来,胳膊撞了一下他,故意压低声音,“昨天没问,你跟陆鹿姐什么关系啊?” “你觉得该是哪种?”季让反问他。 “我又不知道,总不能是我这样的吧。”李净无心调侃,戏笑道。 话落地几秒,李净不太敢相信:“别他妈真是啊,靠。” 季让忽略他的反应:“我没说是。” 冷风迎面吹来,树上的枯叶还在枝头颤动。陈天韵在后面冷不丁地发出声音:“所以你是谈恋爱了?” 片刻,季让给出答案:“是吧。” 至少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陈天韵冷哼一声,将厚厚的专业书摔到他怀里,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他没真的生季让的气,要说起来季让不止是她姐喜欢的人,还是他大学里的好哥们呢,他就是在看见季让跟车里的人有说有笑的瞬间一时情绪上头,替他姐难受罢了。 “他怎么了?”季让不是很理解陈天韵刚才的反应。 “他怎么了。” 李净顾不上去管陈天韵怎么了,大脑像是宕机一圈又重启,问:“你怎么了?” 季让“啊”了一声。 “她这样的人你跟她谈恋爱?”作为朋友如果季让只是跟她玩玩也就无所谓了,但是现在他说谈恋爱了,李净骂了一句,“你脑子坏了吧。” 李净认识陆鹿,他经常能在陪徐诺菲的酒局上看见她,也听过一些她的传闻,像他这样当男模家里没点小钱、把陪酒睡觉当工作的那堆人争着抢着想要去抱她的大腿,圈子里对她的评价:长得漂亮,家里有钱,玩得还花,抱到就是赚到。 昨晚的事他也是见识过,三个男人站在那就差脱了内裤,当时就觉得她对裸男没一点兴趣,为的只是让他们出丑。连他都看不下去,而她愣是眼睛都不带眨地坐着,对这些场面更是司空见惯。也是了,这样一个人也没什么场面是她没见过的,季让跟她谈,不是脑抽就是有病。 “她怎么样是她的事。”季让不想跟他多说,也听不得别人说陆鹿不好。 “我知道了,是不是她送了你那双鞋然后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觉得她人好了?”李净不死心,劝他,“季让,你没处过可能不懂,但她这趟水多深,起码在我所知道的里面她不止对你这样,她是对所有人都阔绰。” “我说了,她怎么样是她的事。”季让难得生气。 “行,咱不提这茬,那她比你大多少岁你应该清楚,你怎么敢的?”李净一脸势必要棒打鸳鸯的决心。 季让斜睨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李净被怼得哑口,气得笑出声:“你他妈恋爱脑吧你。” 恋爱脑不恋爱脑季让不知道,他只知道陆鹿没拿对别人的一套对他,这就够了。 至于剩下的,他来。 相亲(含h) 就季让谈恋爱这事,宿舍冷了两天。 谁也没搭理谁,就连着陈天韵和李净两人也不说话,搞得宿舍剩下几位摸不着头脑以为有什么世纪大战要爆发一样。 那天下午没课,季让吃了午饭就收拾给人家教去了。 人一走,陈天韵就坐不住了。 “不是李净,他谈恋爱了为什么你比我生气啊?”他是真不懂。 李净回完信息,收起手机,撇下一句“那是因为你没撮合你姐跟季让在一块”,随后拎着外套也出了门。 陈天韵愣了有半天,怎么季让谈个恋爱还错到他这来了? * 季让今天出门早,比平时家教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只是他没去家教,去了陆鹿家那层。 她说她今天休息问他要不要来,他就来了。 季让带了钥匙没开门,摁了门铃。 知道是他,陆鹿没换衣服裹着浴巾就给他开门,她洗完澡吹了头发,一股茉莉花的清甜缠着她,季让换鞋的时候没忍住问她涂了什么。 “护发精油。”她弯腰凑过去,“好闻吗?” 季让被她突然的靠近弄得有点不适应,耳朵跟着红,他尽量不去看她粉白的胸口,侧开脸:“很香。” 换好鞋,陆鹿站他面前,疑惑:“怎么没带钥匙?” 没等季让开口,她又说:“或者你下次来输密码也行,110711,别忘了。” 陆鹿领他回了房间,他坐在床边看她化了会妆,百无聊赖,玩起了扫雷。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么无聊的游戏了?”陆鹿从镜子里看他玩了两局,“从再见到你你就一直在玩,之前的游戏呢?” “不怎么玩了。”他在思考雷的位置。 陆鹿笑:“不会是因为躲我吧。” 季让闻言摇头:“没,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然后就不想玩了。” 陆鹿定了层散粉,碎碎念着:“我一开始没觉得这游戏多好玩,有点幼稚,操作不稳还特容易找不着方向,可玩着就发现有点意思,手感也有了,现在没你我也能拿第一了。” 季让想起最先前那会带她开房间跑地图,每次跑一段都要按着刹车键等她,看见她来了又继续走,好几次都在终点晃悠,最后让她赢。 “下次你想玩可以叫我。”季让解释道,“我现在做家教的小孩也喜欢玩,他表现好我偶尔会陪他玩几局上上分。” “表现好才能玩吗?” 陆鹿化的淡妆,嘴巴涂了淡淡的肉桂色,她带着疑问的语气走来,居高临下,又很自然地跨坐在他身上。 季让身子后仰,把手机放在一边,一只手握着她的大腿。 “那如果表现得不好小季老师还玩吗?”陆鹿里面没穿,只有一件浴巾遮着,她说这话的时候在脱他的外套。 季让任她脱了外套、卫衣,想去吻她,被她躲开。 她说:“我刚化了妆。” 最后他吻在她的颈处,发尾扫着锁骨,茉莉花的气息慢慢散开,他听她说想做,但时间好像来不及了,她微微喘气,蹭他:“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你结束了来我家。” 部位的触碰变化明显,季让眉头紧着,还是将她扑在床上:“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陆鹿去摸他的脸:“约会啊,和男人。” 她问他信吗? 他说:“不信。” 她笑。 浴巾也是这时散的,他扯的,季让将头埋在她的胸口,舔弄着她,帮她口了。 他跪在她的腿间,两只手握着她的腿分开,舌头胡乱地打圈、挑逗,陆鹿受不了他这样舔她,撑起身子抓着他的头发,告诉他:“可以了。” 季让没停,依旧在弄。 陆鹿叫他的名字,声音颤抖:“别舔了季让……我真的不行了……” 季让前后帮她口了没几分钟她就到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腹部抽颤明显,下面也湿漉漉的。 他从她腿间起身,若无其事地套上卫衣,穿上外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是刚帮人口过,唯一差别就是帐篷起得不小,陆鹿没饶他,用脚趾贴着他蹭。 季让握住她的脚踝,语气轻淡,眼里欲望却深不见底:“什么时候回来?” “你猜。”她笑。 季让猜不到,也不猜了,拾起手机先走了,留下一句:“等你回来。” 陆鹿陷在床上,她还真是小瞧了季让了,记得当初不过就是在台球馆注意到他,凭着一手好球和一张干净的男高脸让她惦记好久,那会儿他什么都不懂,全是她主动走向他,后来关系僵了一段时间又慢慢回温,再后来就是现在,他们睡了,床事也被他信手拈来,像是一瞬间忽然全开了窍一样让她现在都还有点没从之前的那股劲里缓过来。 她说他们的关系是炮友,可却与之前的感觉完全搭不上边,没有上床亲热下床陌生,更没有利益存在,是时时刻刻都想见他的那种。 陆鹿也搞不懂了,只知道即使他们睡过,她想跟他上床的念头也依旧强烈。 她没再往下想,等身体冷静下来挑了衣服出门。 今天她约了人,家里给她介绍的,说是让她去见一面跟人家认识认识,去店里的路上她还接到舅舅生怕她临时反悔不去特地打的电话呢。 店里不忙,陆鹿又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半个钟头,她跟夏夏交代了几句进了小房间。 其实房间不小,当时签下这个店铺的时候房东就说了这个房型不太容易租出去,但陆鹿就奔着多出来的一块空间,后来在装修上也花了点心思:与店里相连的一面墙被她让打通后装上了双面镜,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动向,而外面镜面用涂鸦和仿真花草装饰看不出一点端倪。 视野很好,她很享受,偶尔打烊在店里调酒喝不想回去的时候就会在这呆上一晚,没她的允许没人敢随便进来。 陆鹿坐进软皮沙发,光着脚轻踩在皮面上,她突然产生在这跟季让做爱的想法。 但也只是想想。 等人的时间里徐诺菲打过电话,说要来店里坐坐,问她在不在。 她回:“在是在,但陪不了。” 徐诺菲说不用她陪,让她忙,自己带了人。 十分钟功夫,人就到了。 “想喝点什么?”陆鹿亲自给她和她带来的人倒了杯水。 徐诺菲把怀里的约克夏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店里有没有新品?” 陆鹿笑:“我这店没开几天,全是新品,要不你都试试?” “也行。”徐诺菲接她的话。 “我给你挑两杯在我这排得上号的,一份山楂巴斯克,和玫瑰司康。”陆鹿让她别闹,去餐台端来了两份甜点,“饮品还要一会儿。” 陆鹿拉了个椅子坐下逗了逗小狗,察觉到某人不太友善的目光,开玩笑:“菲菲,你带来的弟弟今天对我有点敌意是怎么回事呢?” 徐诺菲“啊”了一声,看了看李净:“没有吧,我家净净挺好的呀。” 话题没停在李净那,徐诺菲问她:“我看你店里也不是特别忙啊现在,那你电话里说你陪不了我是怎么回事?” “人还没来呢。”陆鹿说。 她问:“什么人?” “相亲啊。”陆鹿无奈摇头。 “啊,相亲?”徐诺菲这会才注意她的打扮,咖色的挂脖毛衣搭深棕鱼尾裙,简直一改常态,不过她更惊于陆鹿居然相亲这件事,毕竟她都不愿意去谈一场恋爱。 “那季让怎么办?”李净的话横在她们之间,“你们不是刚谈恋爱吗?” “这又是谁啊?还有你不是不谈恋爱吗?”徐诺菲彻底懵了,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鹿想起来了,她听菲菲提过一嘴说李净是东大的学生。她不再逗狗,收回手,轻轻一笑:“谈恋爱,他这么跟你说的啊?” 李净冷言:“不然呢?” 陆鹿点点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场面挺尴尬的,但陆鹿无所谓,她约的人提前几分钟到了,正好能让她摆脱这个话题。 但李净烦了,抓了把后脑勺,看着两叁米远的桌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趁机给季让通风报信,还劝他想开点,真是替季让操了好大的心。 陆鹿没把李净的话放心上,毕竟是男女朋友,女朋友都背着男朋友去相亲了,当朋友的着急也情有可原。 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好,我是程澈。”对面男人先开口,声音温润,听在耳朵里是真一种享受。 陆鹿‘嗯’了声:“陆鹿。” 她接着说:“我的情况我舅舅他们应该跟你说了,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男人摇头:“差不多了解。” 陆鹿点头:“我也差不多知道一点你的情况,我问过我哥,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长得确实很帅,各方面的条件也都挺好,但我也确实没有想结婚的打算,以后也是一样,我不会去昧着心说假话,所以你不用觉得我是在敷衍你。” “没有。”程澈说。 他完全理解,当今社会高速发展,快节奏的生活让感情也慢不下来一点,低结婚率、高离婚率已是常态,他们又是迫于家里的交情被家里催着见了一面,相亲自然就成了走流程的事。 陆鹿庆幸他是个明白人,放下心跟他寒暄了几句。 前后不到半小时。 “谢谢你的咖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程澈起身扣起西装纽扣,微微颔首。 “慢走。”陆鹿也跟着站起身来。 好巧不巧,最后一幕被赶来的季让尽收眼底,他在收到李净说你女朋友要跟别的男人跑了的消息时还不信,鬼知道下一秒李净就发了两张有说有笑的照片,他是推了家教来的。 陆鹿愣了个两叁秒,她刚刚好像带入了“你们不是刚谈恋爱吗”这句话,心底莫名涌出一股背着男朋友出来偷情的负罪感,而“罪魁祸首”早就跟菲菲不知道去了哪。 但也没办法,这个是舅舅安排好的她是真推不掉了,再说了她出门之前告诉他的就是自己去跟男人约会,是他自己不信。 季让哪知道她来真的,挺不爽的其实,虽然他们的关系在某些方面已经亲近到了极致,但也仅仅是停留在荷尔蒙指数分泌最高的时段。 他们不受限于彼此。 可季让不想这样,他希望她插手他的生活。 这会儿店里来人了,陆鹿扯了个笑给他,帮着忙去了。 季让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心里有些生气,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跟在她身上。 他点了杯橘子岛屿,送来的却是一杯粉色的不知名饮品,他正纳闷,夏夏解释:“这杯是那边的女生点给你的。” 循着服务员的目光,季让跟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女生对视了,她笑着跟他打招呼,而陆鹿此时在给旁边的一桌上菜,她脸上带着笑,笑里带着刀子。 眼神写着:你敢喝一个就死定了。 季让自然不会喝,等橘子岛屿,最后送来的是一杯热可可,是陆鹿给他换的,也是亲手给他送的,餐巾纸的背面写着话: 这么冷的天你敢喝冰的,找死啊!gt;_lt; # ! 他看着笑。 “夏夏,等会儿那桌的女生免单,算我的。”陆鹿朝夏夏说,“这桌也是。” 夏夏点头:“好的,姐。” “喝完去那边。”陆鹿叩了下桌面,季让朝她说的方向看去,墙上贴着可以洗手的标志,“有扇门,密码跟家里一样,进去等我。” 几乎是前后脚,店里人手都忙碌起来,谁也顾不上谁,他一进去还没看清里面的陈设就被陆鹿揪着领口压在墙上亲。 唇上绵软的触感带着咬,季让看见了那面玻璃墙,他刚才在外面没注意:“别亲,被看见了。” “他们看不见。”陆鹿吻着他,手去脱他的衣服。 季让配合着她脱去上半身,搂着她的腰将她反抵在墙上,亲得很猛,不逊于陆鹿进来扑他的程度。 宽大的手掌从毛衣下摆探入,她穿的抹胸,季让废了点劲去摸她。 “没买套?”缠绵的呼吸很重,他的目的性也显得格外明显。 衣服散落在墙角,季让捞起她一条腿,滚烫的东西顶着她蹭,陆鹿含住他的舌头,湿得一塌糊涂:“别射里面。” 他低低‘嗯’着进去了,紧窄的甬道瞬间将他包裹得严实,他挺动着腰来回抽插,黏腻的水声从下面传来,听着就让人面红耳赤,更别说在这种“可视”空间下的性爱,陆鹿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贴着墙被干,凉意在后背蔓延,前面又是他的火热,她夹在中间,不太好受。 季让没比她好到哪,里面太紧,他不太好施展,力道自然重了不少。 陆鹿体温高得厉害,站着的那条腿有些发酸,她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呼吸也开始急促:“你……你动作轻点……别被……别被听到了……” 季让咬着她的耳垂:“那你叫轻点。” 狗一样的牙齿咬得她疼,陆鹿没饶他,低头咬他的肩,嘴没留情,季让“咝”的倒抽一口气:“姐姐你属小狗的啊?”随即哼笑一声,摁着她的腰猛干。 “不行……不行啊……”陆鹿挂在他身上,全身像是麻了一样被他肆意冲撞,她忍着要叫出来的冲动登顶,浑圆的屁股也在抖个不停。 高潮片刻,季让把她抱到沙发上。 沙发很大,呈弧形置于镜子前,她坐在季让身上,视线能包揽外面的全部,而面前的这墙镜子被她设计得很好看,来拍照的人数不胜数,她知道外面看不见,却还是有些害怕在身上。但更多的是刺激。 季让握着她的腰轻轻晃动,微微仰头看她摇曳,声音很低:“姐姐。” 陆鹿跟着抖了一下,这两个字除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会有礼貌地叫她之外平时能听到的次数少之又少,加上他的声音好听,又是做爱,音色更显低沉了。 这会儿他又叫了一遍,陆鹿直接受不了,身体的反应更加明显。 “抖这么厉害啊。” 季让嘴上说着,手却不停:“那个男人是谁?” “……” “所以你是准备物色下一个想要换了我吗?”季让说这话是故意的,想试试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他有我年轻?还是有我有体力让你这样啊姐姐?”他摁着她到底。 “……” 陆鹿掐着他,在他的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喉咙溢出呻吟:“不关你事……你不是……不是也我面前跟别的女生眉来眼去了……” “不算。” 他理直气壮:“我没跟她说话,也没对她笑,更没喝她那杯饮料,所以算不上是眉来眼去。” 是这么个理,但陆鹿不认,否则她也不会让他进来,迫切地跟他接吻、做爱。 “那你呢?” “要我,还是要他?” 季让问她。 “要你。”她脱口而出。 陆鹿耳根红得滴血,心跳快要震破耳鼓,脑海里闪过无数,她要他。 房间开着空调,温度高得离谱,潮湿的荷尔蒙气息无限蔓延,连角落都没放过。 他们做了很久很多次,季让也几乎没停。 陆鹿先投降的,她是真的不行了,红着眼睛,哑声叫他:“季让不要……不要了……我不行了……太深了好酸……” 季让收回还摸着她的胸的手,抬她的臀,让两人更加契合。 他掐着她的腰,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私处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陆鹿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重,大脑跟着一片空白,连眼睛都睁不开。 等她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季让已经穿好裤子,跪在一边认真帮她清理了。 陆鹿连踹他的力气都没有,等他弄好她又朝他伸手,她想抱着他睡一觉。 分开 再睁眼,外面天已经黑了。 怀里没人,但有她的余温,季让瞥见陆鹿的时候她已经穿好内衣正弯腰捡毛衣。 她的身材很好,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后背的线条在这种暗光下也能清楚看见,她兜头套上毛衣,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醒了?” 季让:“嗯,现在几点了?” 陆鹿拎着裙子,光脚走来:“我起来的时候十点零八分,现在可能有一刻了。” “已经这么晚了。”他说。 “嗯,店都关门了。” 各自穿好衣服,陆鹿坐在沙发边看着他,她说:“走吧,我送你,还有……” 季让嘴角扬着:“嗯?” 等来的是她的一句:“别再联系了。” 那一瞬,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心脏却猛地一沉像是跌入湖底,嘴角的笑还僵着。 他有些错愕。 陆鹿凭着外面照进来的光仔细看了他的眼睛,他好像是真的喜欢她。 她垂眸,道:“我好好想了一下,觉得不该这么对你,我爱玩,也散漫惯了,没办法保证以后就跟你一直这么下去,你的路很长,可以选择的事情还有很多,也确实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的。” 她一副说教的模样就像把这大半年发生过的,以及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唇颈相贴的事全然抛了一样,季让读不懂她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所以我们这样算什么?炮友吗?像吗?”他质问她。 “为什么不像?”她说。 季让攥紧的手在抖:“你不是早就想睡我想把我当你的炮友来看吗?既然是了你就没必要去在乎一个炮友的以后不是吗?” “你觉得呢?” 陆鹿冷着声音,像外面接近零下的天:“季让,我是想拿你当炮友,但你不是。今天你朋友来你知道的,他说你告诉他我们在谈恋爱,你现在又跟我提炮友,你自己就没当一个合格的炮友。” “是我承认的,但这不应该影响我们啊。”季让伸手去牵她,她的手很热,他的却在一点点变凉,“我知道错了,不该乱说的,我们不这样了好不好?” 房间安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声,陆鹿淡淡开口:“季让,你喜欢我。” “嗯。” 她其实早醒了,在他怀里多呆了会儿,也想了很多。 说实话,他喜不喜欢她她能感受的出来,她只是不想承认。可现在话出口了,藏不住了,她就不能再继续装傻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让季让给她做炮友,她做不到的。 她也始终没办法蒙骗自己,就像谈恋爱结婚这事,她见过有人会相爱会一直陪伴彼此就像黎姿和沉林齐,但她不信这事会落在她身上,即使在了,她也不信她自己,因为她本身就在一个感情不太好的家庭。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 “很久之前,有一个妻子真心喜爱自己的丈夫,舍弃自己的一切为他生儿育女,可对方却在妻子怀孕期间出去乱搞对她不闻不问,妻子忍痛进产房之际他又不见踪影,最后妻子死了丈夫开始表现得痛苦跟自己的女儿说他很爱妈妈。”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年,突然有一天丈夫将外面的女人和孩子领了回来,告诉她以后一家四口要好好生活,外面的女人买了很多礼物送给丈夫的女儿,女儿没领情,当着男人的面扇了女人的巴掌,让他们滚出去。故事最后女儿挨了打,看着他们一家叁口离开,自此之后她就一个人了……” 一直到现在。 陆鹿平静地叙述,神情漠然,是从未有过的一面。 眼泪滴在手面,季让才知道她哭了,可她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 季让忽然意识到她说的可能不单单是个故事:“……是你吗?” 她不说话,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默认。 片刻。 她开口。 “那年我读高二,我妈在产房大出血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我到的时候她说话都已经说不完整了,可是她让我别哭,让我好好生活,让我别恨他。” 陆鹿突然笑了,很轻,很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动手吗?” 他不知道。 她说:“他抱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弟弟。” 是她亲眼看着那么小的一个他在保温箱里,身上插着管子,然后一点一点没了气息的,她有自己的妈妈有自己的弟弟,而那个最不该忘记的人可能从始至终都没记起过他们。明明不爱为什么偏偏装作很爱,她真的不懂。 季让就这么看着她,心脏一点一点跟着痛。 陆鹿不再去想,收起情绪:“现在可以走了吧。” 季让不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你想陪你试试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他的声音发颤,是真的怕她不要他。 陆鹿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她陷在一个感情不太好的坏境里太久了,不知道怎么爱人,也不敢去爱。 “我送你回去。” “你回答我。”声音似恳求。 “不会。” 年少时的喜欢太过承重,是她给不起。 陆鹿不知道那晚季让怎么回去的,她说送他他不要,说自己打车就行,她就没管,也资格管。 轿车开出很远很远,远到看不见一点,季让才耷下肩让身体不再绷着,停在打车页面的手仍迟迟没有动作。 他捂着胃。 又疼了,疼得他直不起腰。 路的两侧是已经掉光叶子的梧桐,他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车来。 凌晨,宿舍的门被推开,季让载着满身疲惫回来,早上还有课在宿舍的其他人都睡了,只有苏途还在挑灯学习,他平时最晚睡,听见动静停下手里的笔,声音很小:“怎么回来这么晚?” 季让告诉他:“有事耽误了。” 苏途点了点头,又继续奋战。 季让在下面坐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把胃药翻出来吃了,宿舍开着空调,他还是很冷,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从脚往上蔓延。 回来前他去了趟陆鹿家,怕她生气他就站在她家楼下,来时他就做好了见不到她的准备,可不想跟她分开的念头过于强烈,他也就不计较后果了。 聊天框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季让手指冷得失去知觉。 【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继续编辑着没打完的话: 【我没有一时冲动,也没有受你影响,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这样,你也不用有任何负担。以后的路确实还很远很长,但我会走好,而且跟你呆在一块的日子我从来没觉得是浪费时间,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跟你分开,不想,真的不想。】 消息发出,连屏幕都装不下。 季让注意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突兀在上半截的感叹号,敲击键盘的动作就这么悬停在半空:【我在你家……】楼下。 陆鹿把他删了。 断得干净利落,连挽留的余地都不留给他半分,有的只是他一腔热血地自我感动罢了。 路灯下少年的影子笔直,笔直得在抖。 很丢脸。 一天哭了两次。 季让躺在床上连苏途都上床了他还是没有困意,人还是很恍惚,有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好像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觉醒来还是本来的样子。 他倒希望这样,只是闹钟响了。 季让一夜没睡,在陈天韵诧异的目光下起了床,还破天荒吃了早饭,下午的两节课挪到了早上,一上午的课他就这么上完了,看着精神,又憔悴得不行。 回去就直接倒头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像死过去一样,等察觉有人叫他拍他头早已疼得裂开,眼皮也睁不开。 “干嘛?”他眉心拧着。 “什么干嘛?你发烧了,起来,送你去医院。”陈天韵说着把他从床上带起,“睡得比死人还沉,我他妈刚刚差点以为你见我太奶去了。” 季让不去,让他从床上下去。 陈天韵不惯着他,平时斗不过他就算了,现在病了还能被他逞了强去?他二话不说,将人拽下床,羽绒服加羽绒服的让他穿上,李净在一旁看得傻眼,和陈天韵一起把他带去了医院。 街上除了叁两辆过往的车,什么都没。 他们到发热门诊部时季让头重得像是灌了铅,人也不太清醒,量了体温,烧到四十度。 陈天韵和李净陪他做完检查等报告单的时候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两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等拿到报告单,开好药挂上水两人悬半天的心才尘埃落定。 一共一大一小两瓶水,大的下去季让的脸色才稍微好看那么一点。 “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还把自己搞病了?”陈天韵语气里带着斥责。 季让闻声不语。 “不就是分个手有什么看不开的?”陈天韵不懂。 他望着他,眼里布满血丝。 “看我干嘛?李净说你女朋……前女友背着你相亲,苏途又说你半夜才回来,状态也不好,你自己还一直死睡不醒,我不去看你一眼你怕是要人间蒸发了。”陈天韵光是想想他中午下课回宿舍睡十来个小时就觉得逆天,要不是知道他不对劲,他还真随他睡了去了。 “行了行了,他还生着病呢。”李净拦着陈天韵,眼神示意他少说点。 周遭安静下来。 季让合上眼睛,心里不好过。 错觉 生了场病,季让耽误了几天没去给徐安羽家教。 何莹这才知道儿子感了冒,得知他咳嗽迟迟未好就让季颜林这两天抽时间开车去东城看看,季让觉得没必要来,吃点药就行,但他爸还是来了。 “这些都是你妈让带来的。”季颜林搓着手乐呵呵的,“你也知道你妈就这样,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要念叨个不停,我跟她说够了她还觉得少了,这不,就差把人家水果店搬来了,正好拿回宿舍,回头你再跟舍友分分。” 季让站在后备箱跟前看着一箱堆着一箱的水果没忍住咳了起来,季颜林这才想起来还有件事,赶忙从副驾拿了东西出来:“益生菌,也是你妈让带的,说是增加免疫力,让我叮嘱你每天都要记得喝。” “嗯。”季让在一旁点头。 “怎么有段时间没见觉着我儿子好像变了?” 季让以为自己的情绪低落得明显被看出来了,结果季颜林扯着嘴角哈哈笑道:“嗯,又变帅了,随了你爹我年轻时候的气质。” “……” “爸,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到家报个平安。” 季让抱了两箱水果作势要走。 季颜林“诶”着声把人拦下,把季让怀里的水果又重新放回后备箱:“你小子,刚来就要撵你爹走啊,还空着肚子呢,先陪我去吃个饭。” “……走吧。”季让坐进副驾。 去吃饭的路上,季颜林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儿子接不接话他一直没停,季让突然觉得来的人不像他爸,更像家里那位没来的何女士。 季颜林笑着说:“家里的露营烧烤弄好开了有段时间了,每天还挺忙的,回头客也有不少了,收入情况还是非常可观的。” 季让:“嗯。” 季颜林依旧笑道:“等你放假回来喊点朋友来玩玩,顺便评价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提点建议。” 季让点头:“嗯,到时候看。” 季颜林:“还有多久放假?” 季让:“过完元旦。” 季颜林算了算时间:“那也快了,你最近是不是要准备期末考试了?” 季让望着车窗外,像是没听见他爸的声音,发呆。 季颜林转头瞥了眼,接着说:“感冒还没好透家教那边就先不着急去了,在宿舍多休息休息,别累着了,刚好你也快考试了,顺便多复习复习。” 兴许受咳嗽的影响,又或是其他,季让兴致索然,还总出神。 吃饭也是心不在焉的。 季让胃不好,还感冒,桌上的菜都是季颜林点的一些清淡到不行的小炒,却也合口,季颜林在夹菜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低头吃菜吃饭的儿子,猜到了几分。 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带季让,说不上很好,但也是他实打实的用心去照顾的,季让什么性格,喜欢什么,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作为父亲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要是平时小感冒季让看到这些菜嘴上都会唉声叹气两句,现在显然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季颜林发现季让性格上收敛许多,觉得可能是大了不比原来皮,但现在看来不像是。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季让仍旧一言不发。 午后的太阳灿烂明媚,从挡风玻璃照进来落在身上,季颜林叫了声季让,以一种平静且有深意的语气。 季让应了声。 “爸爸呢可能猜的不对,也可能瞎猜上了,不对呢你就当时爸爸给你提个醒预热一下。”季颜林说,“你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或多或少会遇到一些事情是你心里不太好消化的,需要你去经历的,谈恋爱听着容易,但咱呢不能只抱有谈这个念头,要负担起一些责任,以及你是否做好会一直谈下去的打算。你爸我开台球馆这多年了,馆里常来玩的年轻人很多,有几个我也能记得住,但他们身边站着的却是一个接一个。 “当然,我儿子的人品我肯定是一百个放心的,但谈恋爱也并不是你做好准备就一定会如愿,刚跟你提到的那些可能只是一个门槛,仅仅代表你对这段感情的预设,不能留你自己一个人盲目冲动,也不能因为喜欢昏了头脑听之任之,你要看对方的态度看对方是怎么想的,如果只有一方主动,受累的是双方,受伤害的只会是主动的一方。” 季颜林的语重心长中带着一丝变扭,他注意到视线从窗外低垂在胸口的季让,说:“儿子,最近爸看你有点像感情受挫啊。” “嗯。”季让没回避。 季颜林眉毛一动,还真被他猜中了。他试探开口:“吵架了?” …… “分手了?” …… 季颜林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说,也就没问下去专心开车了。 谁知季让缓缓开口:“没追到。” 这下轮到季颜林说不出话了,他想过各种情况,就没想过这点,而且他儿子长得挺帅的,应该不大可能是因为长相被人拒绝的。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还是疑惑出声:“没……没追到?” “她不想谈。”季让说。 季颜林愣了愣,点点头,安慰道:“没事儿子,起码你为自己争取了,再说了感情这事也不是说一就是一的,看开点……” 后来季颜林一路上都在说一些话像来时一样找一些话题分散季让的注意力,但季让除了那句“起码你为自己争取了”其他的他基本没听见。 说来,他几乎一直在顾虑,在顺应,一味跟着她规划的走。 好像真的还没有为自己好好争取一次。 因为这句话季让在周六去了趟陆鹿家,带上了她给他的钥匙,他没有像跟她分开的那晚傻傻的站在楼下等,毕竟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又或是删除了。 季让第叁次站在她家门口了,与前两次不同,他现在算是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虽然之前的关系也没有多牢靠。 他摁了门铃,等了好几分钟,里面没反应。 随后他又敲门,沉闷的声音从木制的门板中发出,还是没人理。 大概是猜到他会找她,季让握紧手里的钥匙,指尖微微颤抖地去输她亲口告诉他的门锁密码,他不确定陆鹿有没有像把他拉黑删除那样换了家里的密码,“嘀”的一声,门锁落下。 她没换密码。 季让握着钥匙的手松了松,微抿的嘴唇也渐渐纾缓。 在门被打开之后,季让的呼吸像是被什么掐住一样,他站在玄关看着客厅里的桌子,沙发,还有他手边的鞋柜都被蒙上一层不算透明的防尘塑料膜,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被包裹好的样子。 难怪密码没改,根本不需要改,季让木讷地站着。 很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在这个空旷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显得分外响亮,他彻底泄气,不是他没争取,是他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季让无力的低笑一声,将手里攥得发热的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外面很冷,风像冰针在脸上胡乱扎着,头顶的太阳却格外的刺眼。 出了小区,季让打了车去陆鹿店里。 休息日的原因,Deer Luu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季让挨着角落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如果说他来店里是心有不甘,那么现在就是被迫认清现实。 因为店里忙绿的身影里的确没她。 “我们店里可以扫码点餐,或者前台点餐,您可以先看看。”服务员夏夏递上一杯温水,态度亲切,“如果有什么问题也是可以随时叫我们的。” 季让接过水说了声谢谢:“……你们老板在吗?” 夏夏看着他有点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她说:“我们老板目前不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转达的。” 季让摇摇头:“没事了,你忙吧。” 他扫了圆形桌面中央的竖着的二维码,在热饮栏浏览了几秒,目光落在那杯热可可上,没有犹豫地点了一杯。 夏夏端着热饮提醒道:“您的热可可,小心烫。” “谢谢。” 热可可,橘子岛屿,茉莉桃枝……夏夏想起来他就是上次陆鹿姐说免单的男生,当时她还跟店里的其他姐姐八卦了一下陆鹿姐跟他的关系,可惜没人知道,她还小小的遗憾了一下。 “我记得你,上次有个女生点了杯饮料给你你没喝,然后我们老板给你还有那个女生都免单了。”夏夏说,“你今天是来找陆鹿姐的吧?” 听到后面季让才像是听见她说话一样,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 “她今天没来吗?”他带着答案问。 夏夏想了想:“好像……上次你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陆鹿姐来店里了,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在工作群里说,我们店里的调酒师跟陆鹿姐的关系还不错,听她说陆鹿姐回家陪外公了。”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季让直问。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夏夏摇头,“但暂时应该是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季让蹙眉。 夏夏补充道:“陆鹿姐自己在群里说的。” 夏夏总感觉他跟陆鹿姐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但又感觉不太合理:“你跟陆鹿姐什么关系啊?感觉陆鹿姐还挺关心你的,上次你点的那杯冰饮刚出单子陆鹿姐就让换成热可可了,还说你胃不好什么的。” 记忆倏的被拉到分开那天,她因为别人送的一杯饮品对他吃醋般的假笑,又因为他点的一杯冰饮给他换了这杯热可可,那张附带的她写给他的纸条上,字里行间都让他有一种他们真的是热恋的情侣的错觉。 明明她是在乎他的,是喜欢他的。 明明他们不应该这样的…… 心口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一样,季让艰难地扯出两个字:“……朋友。” 真心 陆鹿本来没想走,她承认跟季让断了心里挺不舒服的,菲菲喊她出去玩也没什么劲,横竖就在家窝着,没两天突然接到表哥陆铭说外公血压高晕倒住院的电话,当天下午就订了机票走,房子让菲菲帮忙看着找人打扫了一下。 落地天已经黑了,陆铭接的她。 还没上车,陆鹿就担心地开口:“外公怎么样了?” “人没事,就是年纪大了,你别太担心,来的路上爸来电话说人已经醒了。”陆铭注意到她的疲态,“知道你不放心,我先带你去医院,再送你回家。” 陆鹿‘嗯’了声,有气无力的,外公没事,她一路上悬着的担心的心才敢稍稍落下。 车里暖气很足,她侧着脑袋枕着椅背。 “这次回来多陪爷爷几天,爷爷年纪大了,老念叨着我们两个晚辈。”陆铭知道她这个妹妹的性格,不管在外面怎么玩,玩多high,但只要家里有什么事情肯定头也不回地往家跑。 陆鹿嘴巴动了动:“我知道。” 从她爸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她就回北川呆着了,她不想回来,也不愿意回来,就连当时高考的志愿都是挑着远的去,哪怕还有外公和舅舅一家,她也没个心思呆在这边。 可今天回来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心定,不管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她始终还是想家的。哪怕她家早没了。 医院里消毒水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刺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跟着陆铭来到病房,陆鹿光是看到外公躺床上眼睛就开始疼了,她没想哭的,忍到最后眼睛红了一圈。 “陆鹿来了啊,快来快来,你外公啊,我跟他说你回来了还不信,非说我骗他。”舅舅坐在床边朝她招手,“来让你外公好好看看我是不是骗他。” 老爷子身子骨平时硬朗着呢,走路也稳,不会说什么摔了跌了的,如今躺病床上看着也是一样精神。 “诶,还真回来了,你们说说,我又没什么事让孩子跑回来,折腾什么!”老爷子嘴上斥责了两句,“你呀,店才开业多久正是要人管的时候,跑回来干嘛。” 陆鹿低头坐床边:“我就要回来,再说了店里的员工都挺好的,也犯不着我管。” “呵,还顶嘴了你看。”老爷子笑出声,“怕是啊,最要管的是你。” “外公,您怎么病了还拿我开心呢?” “好好好,外公不笑了,不笑了。”笑意在老爷子的眼角延伸,他朝站在床尾的陆铭抬了下手,“刚下飞机就往我这赶还没吃饭呢吧,去,让你哥带你去吃饭,别饿伤了。” 陆鹿想再多呆会儿,但她拗不过外公,加上一天才吃个面包饿得有点心慌,然后她就跟着她哥走了。 这个点的蘅宁街上正热闹,晚间的夜生活也格外丰富,不像东城十点往后就没什么人了,鳞次栉比的大楼亮着光吸引着人,隔着老远都能透过玻璃看见餐厅里谈笑的画面,陆鹿收了收视线:“哥,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陆铭看了她一眼:“你吃什么?” “不想吃了。” 陆铭打算买了打包回去,听她说不吃也没说别的,他改了方向:“也行,回去吃点吧。” 到家,舅妈还没睡,在厨房准备明早给外公煲粥的食材,听动静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棉拖给她换上:“知道你要回来,二楼的房间家里阿姨给你收拾好了,牙刷毛巾之类的日用品都有,要是还缺什么你跟舅妈说。” 陆鹿换上鞋:“谢谢舅妈。” “这孩子,都一家人,客气什么。”舅妈笑着,像是想到什么,“这么晚吃过饭了没?” “没呢,妈。”陆铭帮她回答,“我先去帮她放行李,等会儿让阿姨煮点面条,正好吃点。” 陆鹿不想这么麻烦,还没拒绝,身边的人上楼的上楼,进厨房的进厨房,全都没了影,她也就回房间去了。 房间还是跟之前住的一样,干干净净,没什么变化,陆鹿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刚往床上趴,耳边就传来陆铭的声音。 “喂,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失恋了吧?”陆铭没一点拐弯抹角,直接问。 “我都不谈,哪来的失恋。” “那你无精打采的,坐飞机累的?”陆铭坐沙发上去,“说真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失恋了,状态看着有点差。” 陆鹿听不得“失恋”两字,有点烦。 陆铭比她大一岁,过年就奔叁了,大学毕业没进家里的公司,做了导演,全心投奔事业,恋爱都不谈一个,之前陆鹿一直纳闷为什么舅舅舅妈会给她相亲,明明之前被催得紧都是陆铭,也就是她相亲之后舅舅打电话问情况她嘀咕了一嘴才知道她哥有对象了,还藏着谈了两年。 她趴在床上头都没抬,手指着门的方向:“知道你情场得意,但是,吵到我了,出去,记得关门,谢谢。” 陆铭寻思自己也没说什么,耸了耸肩:“行吧。” 关门的余声还在空气中震动,门又开了,她又听见陆铭说:“先下去吃饭,省得等会儿又要人来叫你,吃完随你躺。” 陆鹿“哦”了一声,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陆铭见她下楼,拿上车钥匙:“妈,人给你叫下来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陪你一块去医院看爷爷。” “诶,你不陪你妹妹再多呆会儿……” 门被关上。 “我就不该指望他,谈了女朋友还不让我们知道,让他把姑娘带回来见见也不肯,搞得我跟你舅舅是多坏的人一样。”舅妈说。 这会儿家里就剩她、舅妈还有保姆叁个人,陆鹿站在楼梯口有点尴尬,说实话,她除了跟陆铭有点共同话题,家里其他人她都没话说。 舅妈看见她喊她过来坐:“陆鹿啊,难得回来一趟,多留一段时间,刚好把年过了再走。” “到时候看吧舅妈。” 两天之后,外公出院,舅舅公司忙抽不出空,是陆铭跟陆鹿去接的。 家里有保姆,还有专门请来的护工,陆鹿没事就坐在旁边陪着聊天,偶尔扶着外公在庭院走几圈,听着碎碎的念叨声,耳朵都出茧子了。 “你什么时候把你这红不红黑不黑的头发弄弄啊?都多大的人了。”又念叨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时间去染回来。”陆鹿削着苹果,“这个颜色难道不好看吗,外公?” “好看,好看!”老爷子盯着外孙女瞧了几眼,笑,“听你舅舅说你去相亲了,还说你没看中那孩子。” 老爷子不知道怎么说到这件事。 “嗯,怎么了?”陆鹿问。 “他是你哥大学同学,上学那会儿来过家里,多好的孩子。”老爷子哼了声,“性格长相家世,哪样不好你说?你还看不上人家。” “你哥说那孩子被喊回来吃了顿饭,家里重新安排了相亲,这不,缘分来了,家里都商量时间准备办婚礼了。同样相亲,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 咦,好惨。 “哦。那不是挺好的。反正我又不结婚,相亲干嘛?再说了,我这种天天玩得不着家,谁敢要我?”陆鹿夸大了说。 “胡说!谁看不上你,我拿拐杖敲他去。”老爷子急了。 “是是是,我胡说的,那我也不要相亲,以后也不想,烦得很。”陆鹿一想到她哥有着落了,家里肯定要催她,头疼。 “你说说你。”老爷子叹气道,“我上了年纪,家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管你爸做了什么畜牲事你也不能一直拿自己置气,你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是不是?” 陆鹿往盘子里切苹果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她轻轻笑道:“哎呀外公,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我了,我自己有数。尝尝我亲手切的苹果,脆甜脆甜的。” 陆鹿在舅舅家住的时间不长,外公出院之后她又陪了几天就回自己家了——是她妈妈生前住的房子,后来被他爸带着小叁住过一段时间,她嫌恶心,把家里面被染指的东西砸了个遍,再后来两人被陆家彻彻底底地撵了出去。 每每回家,发生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止不住的疲惫。她恨他爸,厌恶背叛,以至于她觉得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男人都跟他爸一样恶心,一样贱,为了钱什么都装。 可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她能拿钱买开心,想干什么干什么,就连她身边一个接一个的炮友也不过是因为她有钱才上赶着做鸭,有钱多好,无往不利。 要是人都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浑浑噩噩一辈子也就算了,偏偏季让不是。 她一开始接近季让就是图他长得帅,想跟他上床,让他当炮友,都如愿了,可她不想了,也不敢了。 过往的关系都是拿金钱维系的,各有所图,各取所需,可从认识到上床这么久季让从来没要过任何东西,就连她第一次主动送他的那双鞋他也一次没穿过,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真要拿感情吗? 真心换真心,她掏得出来吗? 黑夜在酒精跟尼古丁的熏染下逐渐消逝,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烟味,脑子跟灌了铅一样,昏沉得要死。 陆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感情上的事她最不会这样。 她不想躲,却不敢回去。 因为季让吗?因为季让。 陆鹿就这么浑了几天,手机丢在地上关机都不知道,陆铭来找她接她回去吃饭才发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皱了皱眉头。 自从他小姨那件事,陆铭就更加把陆鹿当亲妹妹看。 “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之前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别跟我说没事我不信,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没事的样子。”陆铭语气不太好。 房间里的灯突然被打开,发出刺眼的光,陆鹿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关灯!” 陆铭没理人:“一股烟味酒味,陆鹿你多大了,一遇事就把自己藏起来喝酒抽烟,这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你来干嘛?”陆鹿拿被子把自己盖住。 陆铭说:“你几天没回家里,电话也打不通,妈让我来看看,顺便接你回去吃饭。” 陆鹿说:“那你说一声我明天回去。” 陆铭:“你自己说去。” 陆鹿:“……” 陆鹿懒得动,也懒得说话,躺在床上装死,陆铭看不下去,替她简单收拾了房间,瓶瓶罐罐被扔进垃圾桶的哐当声吵得她根本没法再睡。 她伸手够床头的开关,把灯关了:“手机借我用下。” 陆铭直接把窗帘拉开了,四五点的阳光渐弱,勉强照亮乱糟糟的房间,陆鹿下意识闭眼,但不刺眼。 “你一个人在北川就过这种日子?”陆铭一瓶酒一支烟都没给她留,全给她扔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就你想得那样,失恋了。”陆鹿看着窗外的云,目光随之飘散。 “你被甩了?” “我甩的人。”陆鹿淡淡道。 “你甩的人……你甩的人,你难过什么?”陆铭无语了,“谈多久了?” “没谈。” “……” “多大?” “18。” 陆铭噎住了。 甩了人的人一副被甩的模样,陆铭比她还郁闷:“你……谈恋爱也不是你这样谈的,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陆鹿,你要么好好谈,要么断干净,别拿感情开玩笑。” 别拿感情开玩笑…… 陆铭看了她一眼:“算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家里我去说,你明天记得回来吃饭。” “哥。”陆鹿突然叫住他。 陆铭回头。 “抽烟这事别告诉外公。” 她妈去世之后陆鹿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抽烟,经常把自己关起来,烟瘾很大,比酒瘾大得多,外公因为这件事训过她不少回,她听不进,后来他爸的事情结束她抽得就开始少了,后面也就慢慢戒了。 再后来……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抽烟了,好像心情出现一点不好的苗头,她的烟瘾就会上来。 陆鹿不想让外公知道,不是怕训斥,是怕外公又因为她忧心。 “知道。” 陆铭走之后,陆鹿靠着床头,很长时间保持着这个姿势,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的,看着灰蒙蒙的房间,她难受得心揪起来了。 谈谈 低靡了段时间,陆鹿似乎是习惯了,她逐渐开始接受酒精麻痹下她对季让的感情不过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算不得真,至于为什么难过,她也勉强用‘凡事都有过渡期’来自我欺骗。 好像只要等情绪缓过去,所有的事情就能回归正轨,她依旧是她,而季让自然成为她情感经历的一个过去式。 她就这么骗着,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转眼已经不知道第几个星期过去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要骗过去的时候,才发觉一切都是徒劳。 那时陆鹿已经回了东城,正好赶上元旦店里元素的整改。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由主厨小蒋和调酒的阿琳管的,前者负责食材采买,后者则是购置相关节日所需的材料,店被照看得很好,收入可观,好评满贯。 门口那棵还没来得及撤掉的圣诞树上挂满了顾客留下的五颜六色的许愿彩条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老板啊,终于舍得回来陪我们啦?”阿琳脑袋靠在陆鹿的肩头上,“知道不,这棵树我当时费了贼大的劲搞回来的,两个星期都没满,又要换下去了。” 陆鹿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两个头不止的圣诞树,光是想也能想象到当时搬运的不容易:“辛苦了,等元旦结束多调几天假期给你。” “除了假期你不犒劳犒劳我嘛?” “可以有,想好怎么犒劳了?” “目前还没,等我想好告诉你。”阿琳笑了一下,伸手调整树上似乎快要落下的小纸条,“陆鹿,你猜猜看今年圣诞树挂许愿彩条是谁的主意?” “反正不会是你。”陆鹿想都没想,直接排除她。 “靠,这么瞧不起我?”阿琳还想替自己争辩一番,但又觉得好像没错,她确实不是会考虑到这方面细节的人。 陆鹿思索片刻:“夏夏吧应该。” “真神了啊,怎么猜到的?”阿琳眼睛都亮了,“我还以为你要猜齐格,或者是我们家那个极具艺术细胞的徐大咖啡师啊。” “工作能力确实没话说,但是你想想他们好歹是男人吧,头两天上下班估计连这棵树都没看到。”陆鹿笑着解释。 阿琳朝她竖起大拇指。 圣诞刚结束,又逢周叁,基本没什么客人,陆鹿往吧台看去,锁定正在低头拉花的男人:“徐乐清,帮我做一杯抹茶拿铁呗。” 男人闻声头都没抬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白天咖啡拿铁晚上微醺特调,合着我们俩来上班就给你一个人享受了。”阿琳目光还没从徐乐清身上收回,“还别说,我男人工作的样子简直帅爆了。” “打住,我不听,每次跟你聊叁两句你就要夸徐乐清,真受不了。”陆鹿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上班时间禁止谈恋爱,尤其是你。” 阿琳咧嘴:“我不。” 在陆鹿眼里朱琳和徐乐清平时上班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也就是今天跟她开了玩笑,她才去找徐乐清,没说两句话又来了,还顺手带来了她的拿铁。 “谢啦。”陆鹿接过纸杯,坐在圣诞树旁观赏起树来。 五颜六色的彩条上写着: ——宇宙最美一定是陈思雨,这是陈思雨闺蜜说的,圣诞快乐啊,陈思雨。 ——蛋总、赛总、雪雪、松松永远开心。 ——阿琳圣诞快乐,万事无忧。 ——付绒绒,你一定会上岸的!加油! …… 圣诞树上的心愿和祝福有很多,看着挺有意思,陆鹿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整棵树都要看遍的时候,她发现靠近顶端有一张用店里便签写的四字祝福:圣诞快乐。 好丑的字。 她忍住没吐槽:“你们谁的字,快,认领一下。” 阿琳手里拿着雪克壶就来了:“这字一看就不是我,更不是我家老徐的。” 员工A:“不是我。” 员工B:“也不是我。” 除了不上班的几乎都在摇头,陆鹿摆了摆手,将人散去,随即又叫住两人将树撤了搬进仓库去。 “等等!”阿琳出声。 “一惊一乍的干嘛?吓死我了。”陆鹿放下手里的热饮。 阿琳从门口的意见框里拿了笔,撕了张便签,写着什么:“忙活好几天,到头来我自己的还没写呢。你写吗?”她问陆鹿。 陆鹿摇头。 “徐乐清,你要吗?” “不用。” 偌大的圣诞树搬走之后,门口的位置明显宽敞了许多,陆鹿拿拖把拖了地,看店里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准备走:“阿琳,今晚就别订那家的餐了,问问都想吃什么,我买单。” “好嘞。” “店里装饰什么的也不着急,反正还有两叁天时间才过节呢,等我收拾完找人重新换一下风格,重新布置一番。”说完这话,陆鹿拿上车钥匙。 她头发有段时间没打理了,染的树莓红掉了大半,发根的黑发长出有两叁寸,原本的一刀切这会儿要长不长的配着又红又黑的发色看着就尴尬。 陆鹿驱车直奔发廊,她提前约过,染洗剪吹,连手指甲都没放过。 整套流程下来,外面天都暗了,镜子里染黑的短发干净利落,美甲也合乎心意,陆鹿付了钱就走。 再回店里正好赶上烧烤,店外的一处空地支起了烤架,串好的食材堆在一旁的空桌上,炭箱挨着桌腿,材料一应俱全。 “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还以为你晚上不来了呢。”阿琳去后厨拿了海盐黑胡椒递给小蒋,“咦,你把头发搞啦?” 陆鹿把手给她看:“这个也换了,好看吧。” 陆鹿肤色冷白,加上手指头又细,基本的美甲款式在她手上基本不会出错,阿琳一边点头,一边夸好看。 天彻底黑了,路灯照着他们,烤架上冉起白烟,诱人的香味激发味蕾,叫人直流口水。 阿琳拿了烧酒和养乐多兑着问他们喝不喝,除了徐乐清和陆鹿,剩下的都举手,她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陆鹿,你真不喝?” “不喝。” “那你要喝什么嘛,我给你调一杯?”阿琳问。 陆鹿摇摇头:“今天不太想喝。” 从回去到回来她喝的酒够多了,喝了就不能停,不然她会想他。 烧酒度数不高,兑着养乐多一点苦味都尝不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还带起一片欢声笑语。 尤其是阿琳,喝多了人不醉,话贼多,陆鹿坐她旁边耳朵就没消停过,她突然给自己倒了杯酒,纯的:“陆鹿,不,老板,这杯我敬你,谢谢你收留我。” “好好的干嘛啊?”陆鹿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阿琳喝完酒,放下杯子,搂着她:“就是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了。” 话不假,陆鹿对手里的员工很大方,忙的时候她还会亲力亲替分担她们的工作量,就算有人不小心做错事也不会责罚,除非有人消极怠工、故意找事。 “嗯哼。”陆鹿故作一本正经道,“我知道我好,小点声,不然我会飘得让你抓不住。” 桌上一阵哄笑,阿琳也笑,还笑出眼泪:“你是第一个不拿我们当员工的老板,有什么事情总能想到我们,还从来没骂过我。” 徐乐清伸手帮她擦眼泪,她更委屈了:“之前我跟徐乐清在一起工作,那个老板人可凶,而且只凶我,明明不是我的问题,她老是要找我麻烦,让我一个能力非常出众的调酒师给她当小妹,我又不是来端盘子的。” “那你没给她店砸了?” “不敢,我没钱赔。”阿琳打了个酒嗝,傻笑道,“但我骂她了,她脸都绿了哈哈……” “这还差不多。” “然后我就带着我们家老徐投靠你了嘿嘿,你知道那个老板为什么老看我不顺眼吗?”阿琳悄咪咪地凑到陆鹿耳边,“因为她看上徐乐清了,上班都不准我们讲话,还给他开了好多工资,而且她有老公。” 陆鹿眼睛都圆了:“这你不砸她店?” “我也想啊。”阿琳笑了笑,“但现在不都好了嘛,我还给你捞了个人来。” 陆鹿说她傻:“给人打工还这么开心啊?” 她说,傻也挺好的,傻人有傻福嘛。 后面陆鹿就没再吃,碰到有顾客来店里买栗子口味的巴斯克,陆鹿让他们玩着,自己给顾客打包好蛋糕,结束的时候八点多,她帮着收拾完狼藉,就回家了。 车停在单元楼下的车位上,陆鹿降下一截车窗,她熟稔地咬着烟,猩红的火舌在眼底摇曳。 她不想回去,晚上闹了一阵,家里又过于冷清,加上她一个人,不知不觉就会想到季让在的时候。 白天还好,尤其是晚上,情绪像疯长的野草,烟都压不住。 陆鹿接连烧了两根,那股劲才勉强下去一点,她把车熄了火,从副驾拿了包。 再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车前,他侧身站着,跟前还站着一个女生,陆鹿认识她,是上次宠物店的那个,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从陆鹿的角度看不见季让是什么表情,但他跟前的人在笑。 很短暂,很扎眼。 呼吸像被什么东西扼住,越是挣扎越是疼得厉害。 就连她那么一点一点压下去的与他有关的所有,此时此刻就如洪流一般,轻而易举就能将一个不起眼的缺口摧毁到极致,将她吞没彻底。 赵秋月走后,季让似乎是察觉到与前几次来时的不同,他认出陆鹿的车,也看清车上坐着的人,视线相对的瞬间,一切显得太不真实。 被他发现,陆鹿重新发动车,直接一脚油门离开了这,她现在这副红了眼的模样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本来就是她结束的关系,她有什么好难过的,难过给谁看? 车在外面兜了几圈临时双闪停在便利店门口,她烟瘾又犯了,最后的几根烟被她刚才抽完了。 冷风吹得她脸上生刺,她被冻得手抖,点了几次才点上火,陆鹿夹着烟,烟往脸上飘,她抽得有些心急,烟不小心进了肺管,呛得她直咳,眼泪也止不住地掉。 出来有一个多小时陆鹿才把车开回去,楼下已然没了那道身影。 她把烟塞进包里,有些失神地走进电梯,楼层都忘了按,最后还是她自己反应过来,重新按了楼层,嘴角带着自嘲般的笑。 电梯门打开,楼道的灯亮了,高跟鞋踩落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 陆鹿就这么走着,过了拐角,没两步就停下了。 季让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她家门口,又出现在她眼前,陆鹿看着他,他也在看她,没人愿意主动打破这份极为短暂而又来之不易的平静。 像是过了世纪般的久,对方先开了口:“谈谈吧,好吗?” “不好。”陆鹿回绝了他。 她不想听,解释也好,不解释也罢,什么都不想,跟她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他们有什么关系? 季让没理会她的拒绝,他是要来解释的,即使希望渺茫,即使他们现在没任何关系,他也不想让她多想一分:“陈天韵脚扭了,我送他回来,刚才那个是他姐……” “季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鹿打断他,“我不需要。” 她染回黑发的样子让季让想起了之前她步步紧逼只为睡他时的样子,只是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跟刀似的往心口捅。 季让低着头,眼周红了一圈:“你先招惹我的不是吗?” 陆鹿深吸一口气,关系既然到这一步就该彻底断干净,没必要拖泥带水了,她索性把话说明白:“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季让,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以后眼睛擦亮点好好找一个女朋友,别找我这种的,刚刚楼下那个女生看着像是喜欢你的,长得也挺漂亮的,说不定也是你能喜欢的类型,你可以……” 你可以试试。 剩下的两个字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陆鹿根本说不出口,她不敢喜欢他,却也不想让他喜欢别人。 说真的,陆鹿觉得自己挺贱的,表面舍弃得彻底,实则心里根本没放下过一点,她不敢保证自己对季让的真心能维持多久,只能推开他,越远越好。 “我可以什么?”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告诉他了。 为什么这么委屈? 陆鹿想不明白,他们就算有过关系,也只是不能明说的炮友关系,更何况不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吗?不都是抱着一时之快,不想负责的心理吗? 她不敢相信,只能一味地推开他。 “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陆鹿别开脸,不去看他,也不想继续呆这。 太冷了,她想离开。 陆鹿背对着他,输密码的手在颤。 门锁打开的刹那腰间多了一道力,她被季让抱着,短而扎的发茬蹭到她的脸颊,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而又清爽的味道。 陆鹿抓着他的手想推开他,可季让抱得很牢,她的一丁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是没法比,又不能任他一直抱着,她会疯的。 她叫他:“季让。” 冰冷的唇瓣贴着她的颈,喃喃道:“你抽烟了。” 让步(含h) 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颈处,季让微微蹙眉:“烟味很重,你心情不好?” 陆鹿的脖子僵得很直,她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是因为我吗,陆鹿?”季让把这句话拆开,“是我让你不开心了,还是你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你不开心?” 陆鹿心脏一颤,咬牙:“季让,你他妈少自作多情。” 季让装没听见:“刚才你打断我说话了,我是想跟你解释我跟她没关系,但这不是全部,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想说的是我也很想你。” 真的很想你。 他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熬下来的,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他真的不敢想象。 “我不想你。”陆鹿心跳得厉害,嘴仍硬着,“季让你放开我。” 季让真的放开了,但很快,他把人转过来面朝自己,握着她的肩膀,视线与她平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我?或者说,你喜不喜欢我?” 陆鹿看着他,眼神不解:“你傻逼?” “被你折磨得差不多是了。”季让不松开她,视线渐渐落在她的唇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答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她口中的他所希望的答案,可那有怎么样,高兴了说喜欢、不高兴了说不喜欢的时候多了去了,没必要次次较真,就像她说了没可能,说了要断开,他就真的乖乖听话头也不回的就走吗,那他凭什么说喜欢她? 陆鹿不知道季让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她不可能给他想的那个回答。 她微微启唇:“不——” 后面两声还没发出,她就被季让吻住了,湿热的唇瓣包裹着她的,动作又轻又浅。 陆鹿被他亲得明显发愣,手里的包掉了她都没管,就这么由着他亲,直到他报复似的咬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他们在干嘛,此时季让已经勾住她的舌头在舌吻。 她知道自己推不开他,脑袋后仰着想要退开,只是这个动作正好能让他更好的亲到她。 喘息间,他好像亲够了,陆鹿心口起伏地偏开头:“季让,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季让抬手擦了下被他亲出范围的口红,声线性感而又低沉,“但你心里有我。” 静谧无声的楼道里他的声音不大,可陆鹿却觉得振聋发聩,心脏也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附和般扑通个不停,她下意识反驳:“开什么玩笑,我他妈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心里有他? 她怎么会放任自己心里有他? 她一边自我怀疑,一边沉默不语。 季让像是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宽大的手掌抚上她半边脸:“你先别急着否定,我也不会再逼着你回答喜不喜欢我之类的问题了,我们各让一步,试试看,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你不用替我想那么多,就当是为了自己开心,别再不高兴了,好吗?”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陆鹿看着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了,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像被他全然知晓,他在替她考虑,连她对他的顾虑在他那也是无关紧要的。 他把自己搁在一边,把她放在中心位置。 季让的手很热,陆鹿有些贪恋他掌心温度,半晌喉咙才发出一个“好”字。 没人知道季让听到这个回答时的心情,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他当然是开心的,但更多的他形容不出,他抱着陆鹿,抱得很紧,下巴压着她的肩膀,他怕周遭的一切都是幻觉,怕都是自己一遍一遍幻想出来的,他只能通过不断抱紧她来证明这些都是真的。 陆鹿回应他的拥抱,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季让,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上气。” 闻言,季让抬手胡乱抹去眼泪,他松了松臂弯里的力,声音低低的:“太高兴了,所以一时没控制好,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摇头:“还好。” 慢慢的,陆鹿从季让怀里退出来,连身体都冷了几分,她把人带进屋,在他换鞋子的时候打开了空调。 家里多了一个人她突然有些不习惯,就像之前她跟季让突然分开回到家一样,一时没适应,陆鹿站在拐角,问他:“你等会儿要回去吗,还是说就留下?” 季让说不想走。 陆鹿随他。 “那你要不先去洗澡?”陆鹿知道她跟季让和好之后同处一个空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但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呆着,她得缓一下。 “我洗过了。”季让告诉她。 陆鹿“啊?”了一声。 这段时间季让除了每隔几天给徐安羽进行期末辅导,余下都是下了课就回宿舍,到点就洗澡,复习,最后上床,只是今天意外,陈天韵洗完澡没换鞋滑了一跤,扭到脚了,季让陪着他去了趟医院,最后又跟赵秋月一块把人送回来了。 这也是陆鹿为什么会在单元楼楼下看到他的原因。 陆鹿听他说完“哦”了一声,他不洗,那就她洗,反正都是一个人呆,谁洗澡都没区别。 她拿睡袍进了浴室,季让跟在她后面,她卸妆,他倚着门看她,她刷牙,他同样倚着门看她,她脱衣服,他还在看她,连姿势都没换一下,更别说走了。 陆鹿撩到一半的衣服突然放下:“季让,我要洗澡。” 他回:“我知道。” 陆鹿觉得他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出去,还站在这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不想一个人。”季让盯着她,视线落在她的锁骨上,她好像瘦了,锁骨比之前更明显了,他不舍地收回视线,转过身,“你去洗澡吧,放心,我不看你。” 陆鹿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他这个动作,他这句话,心里对他产生莫名的怜悯。 “季让。”她还是忍不住叫他了。 陆鹿上身就剩下一件内衣,法式蕾丝的,包裹的两团绵软随她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她看向他身侧,左手折在背后:“……帮我解一下,我有点弄不开。” 季让帮她解开了,肩带没了支撑落在胳膊上,陆鹿扶着内衣,脑袋有点热:“你要不要脱衣服?” 她说完,季让就脱了外套,连同里面的毛衣一并兜头脱了放在洗手台上,他赤裸着上身站在她身后,陆鹿背对着他,但在镜子里看得清楚。 他的双手在她胸口,以及小腹落下。 季让帮她摁着内衣,掌心的温度覆盖她的体温,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在亲她,湿润的吻落在肩头,顺着向上亲到侧颈。 画面是偏女性向的熟悉感,过于温柔,还带了点奇怪的羞耻感,陆鹿偏开头不去看镜子里的两人。 细密的呼吸声清晰入耳,季让的吻停在颈处,这个角度抬眸能稍微看见镜子里她泛红的耳朵,他捏着她的下巴将脸朝着自己,手感好得让他没忍住多捏了两下,然后才对准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连接吻的动作都格外的温柔。 陆鹿有些不会了,就跟门前的一吻一样,他吻得很轻,舌头撬开牙齿进来的时候都是不急不慢的,她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一点一点地亲回去。 渐渐的她开始喜欢这个吻,开始投入进去,压在内衣上的手反向勾着季让,慢慢加深。 腰间的纽扣在不觉间被解开,牛仔阔腿裤松松垮垮地堆在脚边,隔着单薄的布料季让研磨着她的花心,指腹慢慢渗出水,陆鹿的呼吸也变得喘。 “季让……啊……”她全身微微颤抖。 季让含着她的下唇瓣,舌头抵着轻轻舔弄:“怎么了?”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实在叫人分辨不清。 内裤被他轻易扯开,整个手掌覆盖住她,敏感地带被他一遍遍抚摸、剐蹭,陆鹿睫毛轻颤,快感被他逼到了一个临界点,她难忍地咬着他的唇,发出声声嘤咛。 她倾着身子,挂在身上的最后一件内衣被季让一把扯下,粗糙的掌心蹂躏着她的乳房,力道明明不重,却让她低吟出声。 季让低头吻在她的另一边肩头,像是把刚才没亲到的地方亲个彻底。 刺痛感隐隐传来,季让咬着她的一块嫩肉吮吸,很快,一枚小而细的吻痕伏在肩头,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体上留下的只属于他的痕迹。 洗手台的橱柜里还有上次没用完的套,陆鹿收拾放进去的,还剩下几枚。 相比于第一次,季让撕包装戴套的动作显得娴熟得多,陆鹿被箍在洗手台与他之间,粗硬的东西蹭着她的臀缝抵了进去。 好胀…… 陆鹿眉头紧拧,从上次做完到现在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下面就紧得不行,她抓着池边,承受着他的进进出出。 季让捧着她的腰大开大合地操弄着,黏腻的声响从交合处迸发,没来由的让人脸红。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从镜子里看见两人私处相连、密不可分的画面,还有陆鹿那张被他插得泛起潮晕的脸,季让没忍住加快速度。 性器频繁在内壁剐蹭,又硬又烫,陆鹿觉得自己浑身起火,短发从耳后滑落,呼吸都变得沉重:“别……季让……你慢点……” 季让咬着她的耳朵:“做不到。” 周身的温度随时间上升,热气氤氲了墙体,连镜面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陆鹿咬住嘴唇内侧,却还是抵挡不住从喉口往外溢出的呻吟,她绷着身子,快感铺天盖地般袭来将她卷灭。 一次过后,陆鹿借助洗手台勉强支撑起身子。 季让抽出从她身体里带出的满是淫液的性器,他贴着她的后背,把人压在洗手台上,捞起陆鹿的右腿放在上面。 身体被熟悉的感觉再度侵入,啪啪啪的声音响彻浴室,臀瓣被耻骨撞得通红,如果不是季让一直圈着她点,她怕是早就往前摔趴下了。 “季让……你慢一点……太快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陆鹿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一回头,季让就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像是受了他欺负一般,看着可怜极了。 季让附在她耳边:“你哄哄我,哄哄我我就慢一点好不好?” 嗓音嘶哑,带着十足的勾引。 陆鹿没怎么哄过人,尤其是异性,要知道之前的炮友都没让她这样求饶过,所以她在听见季让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哄他。她在思考。 季让抽出小半截性器,浅而轻地戳捣着湿漉漉的肉穴,他不是真的要陆鹿哄他,只是打个岔,让她在这种事情上神经不那么紧绷,不然容易累,做不久。 后入(含h) 季让含着她的耳朵吮吻,他问她想好了没。 陆鹿轻喘着摇头。 季让笑了笑:“没想好就不想了,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他说每一句话都在征求她的同意,声音好听,语气又过于温柔,让人根本拒绝不了。 陆鹿微微点头。 季让问她:“你现在讨厌我吗,讨厌我亲你,抱你,还跟你做这种事吗?” 她:“不……不讨厌。” 在季让的认知里,陆鹿说的不讨厌跟喜欢没两样,因为低于后者的程度基本就是没戏,他知道陆鹿算喜欢他的,但他问不出,只能通过别的问题取而代之。 “第二个问题。”季让叁浅一深地抽插着,每每深入都能听清陆鹿不小心漏出的低吟,“喜欢我怎么上你?” 话一出口,甬道跟着缩紧了一下,季让感受得出陆鹿对这个问题很敏感,他悠悠开口:“后入好像最容易让你高潮,身子也软得不像话,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姿势?” 陆鹿咽了咽喉咙:“嗯。” “算上今天我们才睡四次,啧,有点少,以后我们补上。”他进到底,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花心被他顶碾,陆鹿从头到脚跟着打颤,季让被她夹得青筋暴起,他缓缓吐息:“最后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到这才是他真正想问并且想听的话。 他进太深了,呼吸都跟着被控制了一样,出口的声音有些抖:“季让……” 如果陆鹿只拿他是单纯的炮友看待这个问题甚至都不能算作问题,她可以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感情给出答案,但现在不是,陆鹿没拿季让当炮友,关系也不是男女朋友,他们位于之间,但又隐隐高于其。 她不想他吗?她想了。 陆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用吻代替了。 唇上覆盖一层热热的温度,季让的舌头被她缠着,牙齿时不时咬他一下,姿势在这,陆鹿亲他有些费劲,季让调整合适的角度歪着脑袋让她亲。 湿软的舌头像灵活的小蛇,季让被他亲得热血翻涌,腹部胀得厉害,他扶着她的腰,重新抽动起来。 甬道分泌出的液体被挤压地顺着腿根往下流,交合处一片泥泞。 “嗯啊……”陆鹿被插得分心,顾不上亲他,嘴唇若即若离地擦过他的。 季让掐着她的腰,让她抬屁股,硬成棍的鸡巴狠狠地戳着,操她的同时季让还咬住她的唇,轻轻撕磨。 上下两张嘴全被他霸占着,陆鹿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开口让他慢点,她只能被他猛操。 肉体的碰撞声在潮热的空间尤为响亮,陆鹿被他压着操了上百下,粉嫩的肉穴肿了一圈季让才射出来。 他们这次做了多久她不知道,反正不会短。 陆鹿被他圈在怀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季让还没够,陆鹿被他抱到洗手台看着他换了新的套子,然后就被抱着进了浴室。 季让替她洗了澡,手揉着她的胸,又将人抵在墙上。 里里外外把她吃了个遍。 一整晚,陆鹿基本都在被他后入,后面她实在没力气,连声音都哑了,季让开始抱着她做,刚洗完澡的皮肤表层渗出细密的汗珠,粘腻得不行。 跟第一次一样,她又被他操失禁了,以同样的姿势。 陆鹿心里有气,直接咬他的锁骨处。 她是真的不爽。 他们回房间的时候外面已经凌晨一点了,陆鹿累得眼皮直打架,季让扯她的睡袍像是意犹未尽。 “季让,不做了,我好困,明天我还要上班。”她说。 睡袍的带子没系,轻轻一扯就散了,季让没再继续,把她抱在怀里,手掌贴着她的腰,赤裸相依。 睡意朦胧之际,陆鹿听见季让说了句:“下次在床上做。” 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回应他。 早上,十点多。 毫不意外,陆鹿睡过头了,呼吸声均匀的还有搂着她的季让,两个人睡在床的一边,一晚上他都是这么抱着她睡的。 吵醒陆鹿的是阿琳的电话,她摸着手机,眼睛都没睁。 “喂。”陆鹿声音哑得像是重感冒。 阿琳:“你什么情况,嗓子怎么了,发烧了?” 陆鹿:“没。” 阿琳:“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感冒了,这声音跟破锣似的,对了,你今天来不来店里,后天就元旦了,店里装修什么的你要不要过来盯着点?” 陆鹿闭了闭眼睛,有些难睁开:“嗯,过一会儿去。” 电话挂了,腰上的力比之前紧了点,灼热的气息埋在颈窝。 是季让醒了。 陆鹿的睡袍半夜就被季让脱了丢在地上,这会儿她全裸着背靠他。 骨感的手指沿着腰际往下滑,藏匿的果实被他一点点剥开,他揉着那颗小红豆,陆鹿湿得很快,季让蹭了一手水,力度逐渐加重。 反反复复地蹂躏。 陆鹿仰着头,唇齿溢出软语,她的一条腿被季让架在他的腿上,预留的空隙方便他动作。 阴蒂被摸得又硬又肿,她颤抖着呻吟、高潮。 “已经这么湿了。”季让沾了一手的滑腻,又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随后将满手的淫液抹在她的乳尖上,指腹轻挑、揉捻。 胯下的硬物还戳着她的大腿,有点疼。 陆鹿低喘着:“我等一下……还要去店里……季让你……你别弄了……”她怕他收不住手。 动作没再继续,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腹中的欲火退去,季让才舍得松开她。 身上被他弄得黏糊糊的,陆鹿简单洗了个澡。 等她洗完季让才进的卫生间刷牙,他裸着上半身,锁骨处是昨晚被她咬破皮留下的痕迹。 陆鹿看了一眼,内心嘀咕着自己怎么咬这么重?她摸了下,表面已经结了薄薄的痂:“疼吗?” 季让摇头,吐了嘴里的泡沫:“没什么感觉。” 季让不是那种皮糙肉厚的,陆鹿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说的没什么感觉,她趁机在他腰处拧了一下,季让疼得倒抽了口凉气:“下手这么狠?” “不是说没感觉吗?”陆鹿轻笑着。 “这能一样吗?”季让搓了搓被揪红的地方,而后指着锁骨,“你那会儿夹得我头皮都发麻,这么咬只会让我觉得爽。” 听他这么一说,陆鹿又想起他昨晚干的好事,妈的,就不该关心他,陆鹿咬牙切齿:“你他妈抖M啊,贱不贱?” 季让被她逗笑。 陆鹿不想面对他,关了门,直接回房间。 她换了身衣服,脸上只涂了隔离,顺手点了外卖随便应付一下两人的早午饭。 “你今天有课吗?”陆鹿问他,“下午店里会忙我可能没时间送你回学校,你到时候自己打个车,晚上随你来不来,密码我没改。” “我今天放假,加上元旦,叁天。”季让回。 叁天假期确实值得高兴,但他说话的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别的值得深究的意味。 陆鹿不敢去想这几天会发生的事情,说实话她心里是期待的,他们刚和好,加上又做了一次,身体互相渴求的程度只会让他们对彼此的欲望更深、更浓。 换句话说:跟季让做爱,一万次都不够。 下午季让把陆鹿送去店里后开她的车回了趟学校,拿了衣服和要复习的书又折返回店里,没耽误多余的时间。 见他来,陆鹿看了眼他又接着忙手头上的事轻,根本没工夫管他。 季让照旧坐在最角落,夏夏今天上班,她已经认识季让了,陆鹿姐不在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来店里,点一杯热饮待很久,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他没明说过,但夏夏觉得他在等陆鹿姐。 夏夏给他倒了杯温水:“还是老样子吗,一杯可可?” 季让点头。 “今天陆鹿姐在的,你之前不是要找她吗,我帮你去叫她一下?”夏夏指着那边跟设计师沟通店里装修事项的陆鹿,她戴着出门前让他帮着选的黑色绒线帽,没化妆,也依旧好看。 季让轻轻勾起嘴角,收回视线:“不用了,已经没事了。” 夏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之前他来总会有意无意地打听陆鹿姐在不在,接连两次不在过后他就没问了,但毕竟是陆鹿姐的朋友,所以每次他来夏夏都会主动提一嘴陆鹿姐在不在之类的话。 今天也一样,只不过脸上没了前几次的那种低落,相反,他看着很开心。 但是,陆鹿姐现在人就在店里他又不要找她了,夏夏没多想什么,只觉得这人有点奇怪。 店里更换装修风格费了些时间,紧赶慢赶赶在两天内完工了,内里设计偏复古红棕调,看着温馨些,还多了份跨新年的喜庆,整体来说,陆鹿还是比较满意的。 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原先圣诞树的位置,少了棵树,显空不少。 陆鹿坐在调酒吧台的高脚椅上,她叩了叩台面:“阿琳,你觉不觉得那边看着有点怪?”她指向门口。 “还好吧,我还蛮喜欢这次的风格的,喜气洋洋的,搞得我上班都干劲十足了。”阿琳往杯中倒入调好的鸡尾酒,让夏夏端给客人。 “但我总感觉少了什么。”陆鹿撑着脸,她这两天想的太多了,这会儿脑子也空。 “我不过就是往门口放了棵树,现在树没了,你就不习惯了?”阿琳问她,“而且,原本那边就这样,我也没见你不习惯啊。” “是吗?”陆鹿自己都要不记得了。 阿琳朝她点头。 陆鹿还是觉得不对,她把夏夏喊来:“夏夏,以你自己的看法,你觉得那边奇不奇怪?” 夏夏把盘子放在一边,思索片刻,点头:“是有点。”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要不加个‘欢迎光临’的指示立牌,上面搞点相关的元素?”夏夏提议,“可以的话,立牌还能一直用。” “我靠,这个好!夏夏你太聪明了。”陆鹿几乎立马就落实了夏夏的提议,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开始挑选起来。 “尝尝。”阿琳推出两杯无酒精特调,是她新调的,比较适合元旦的饮品,“还得是夏夏啊,小姑娘脑瓜子机灵,想法一拿一个准,上次的许愿条也是她想出来的。” 陆鹿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口感微微甜。 陆鹿也赞同阿琳的话:“夏夏,下次再有什么想法记得告诉我哦。” 夏夏嘴角挂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其实圣诞树的想法不太算是我想出来的,就店里的客人,他走的时候在意见箱里拿便签写了什么,写完就给贴到树上去了,然后我就跟阿琳姐说用小彩条写愿望挂树上的想法了。” “这样啊。”阿琳想到什么,“我当时还以为他要写意见什么的,还想着去摘了,结果来人忙了,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陆鹿听着她说,没忍住笑:“所以啊,我们的调酒师阿琳真的只会调酒。” 阿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陆鹿:“夸你呢。” 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什么,相视一眼,互相笑出声,留夏夏一脸茫然。 “怎么了?”夏夏问。 陆鹿一想到便签上的鬼画符就有点忍俊不禁,毕竟是顾客写的,而且背地里笑话人确实不太礼貌,慢慢的她收了笑。 “你看到他写的字了吗?”阿琳问。 夏夏点头:“看见了,写的:圣诞快乐。” “就没了?”阿琳反问,“你不觉得他的字很像虫子爬吗?” 夏夏跟着笑了一声,然后瞥了眼好几次都坐在相同位置上的季让,她朝阿琳和陆鹿凑近一点:“写这字的人你们都认识啊,就我后面那个长得比较帅的昨天也来店里的男生写的。” 不说阿琳都没注意到这号人,她仔细瞧了一眼:“他啊,之前老来店里,人长得挺帅的,就是这字,真的不太匹配啊。” “他?”陆鹿发出一声疑问。 夏夏连连点头:“陆鹿姐,你们不是认识嘛。他之前还来店里问你来着,就是你回家那段时间,我以为他找你有事情就跟她说了你不在可以帮他转达,他没要。” 季让没跟陆鹿一起来过店里,今天也一样,昨晚两人折腾到半夜,陆鹿因为装修的事情不得不按时到店,而季让就在家里睡了个饱觉,临近傍晚才悠悠闲地带了两本书来店里,点了两杯咖啡继续期末复习。 又正好装修,下了班店里就只剩陆鹿和赶工的装修师傅,季让等她一起下班就更没人看见了,所以阿琳、夏夏她们自然而然觉得是朋友之间捧场,还有些同情快要面临期末考试周的季让。 季让察觉到有视线看过来,再抬头,看见的依旧是陆鹿同别人说笑的侧脸。 他低头接着看书,陆鹿又开始看他了。 她不疾不徐道:“我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吗?” 出单机来了新的单子,阿琳忙了,夏夏点了点头回应陆鹿:“差不多是,他每次就坐那个位置。” 试错 跨年夜,晚上店里的客流量不少,陆鹿得到回答后夏夏也去忙了。 人多谈笑声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样的环境对于季让来说有点吵,他扯下一边的耳机线,有些头大地扶着脑袋,要复习的东西太多,书上被写得密密麻麻,即使这样他的视线也没离开过半分。 陆鹿隔老远就看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额前的头发也被他抓乱了,像是被什么难住似的。 陆鹿轻轻笑了声,小狗发愁她还是头一回见。 “7号桌。”阿琳将一杯‘无声告白’放下。 “11号桌的打包。”徐乐清做好一杯澳白。 吧台成“凵”字型,徐乐清和阿琳分别在两侧,中间柜台是蛋糕柜和收银,这会儿夏夏在收拾桌子,剩下的一个上班的员工也在忙,不忙的只有陆鹿,她还在外侧坐着:“我来吧。” 酒和咖啡一一给到客人,陆鹿没回吧台,因为7号桌离季让近,她就在他那桌坐下了。 “复习得怎么样了?”陆鹿坐他对面,捡起边上的高数书翻看,她大学毕业都好几年了,脑子里勉强还有点知识剩余。 “你那本今天差不多就结束了,我这的还得多背背。”季让摘了耳机,合上书,“你怎么坐过来了,不怕被你店里的那些人看见了?” “我是老板诶,怕什么?再说了,老板找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不对吗?”陆鹿笑道。 季让眸光淡了几分,但很快就恢复原样,他摇摇头:“没。” 陆鹿看了眼手里书上扉页上的名字,笔风潦草,跟便利贴上的字如出一辙:“季让,你的字好丑啊。” 季让尴尬地摸了摸脖子。 “笔给我。”陆鹿从他手里接过笔,在他的名字下面重新写了一遍他的名字。 她写了好几个字,除了名字剩下的字小了一倍不止,季让看不清,问她写了什么? “自己看。” 陆鹿放下笔,把书还他,人先走了。 扉页上多了七个字:季让,元旦快乐。 季让低着头,脸埋进衣领里,耳根滚烫,就连心底的那一小团阴霾也瞬间被卷走得干干净净。 手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他妈打来的视频通话,季让戴上耳机,脸还红着就接了电话。 “妈。” “哎呦,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有个妈呢,都多久了也不知道给我跟你爸打个电话。”何莹刚把母婴店收拾打烊,还没上车就给儿子发了视频通话。 “前几天不是给爸打过吗?” “那妈妈呢?” 何莹把手机架好,发车准备回家:“干嘛呢儿子,吃过晚饭了吗?” 季让说:“五点多的时候吃过了,还不饿。” 何莹问:“那今天有跟宿舍里的朋友约着出去玩出去跨年吗?” “没。” 何莹想起上次季颜林去了趟东城回来告诉她儿子没追上人姑娘正失恋着呢,当妈的听到这话总归是担心的,担心他在感情方面受挫,担心他走不出来。 但季颜林觉得她多虑了,季让好歹也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脆弱,再说了感情方面的事情总要经历才知道好与不好,恋爱这玩意运气好点说不准开头就能遇到真爱,但概率极小,运气差点,就是试错。 说起季让谈恋爱,何莹的第一印象就是高中闹过那次乌龙: 当时有其他班的女生追他同桌,也就是沉林齐,那会儿考完试班里刚换过座,班级前两名的宝座永远是季让和沉林齐的,两人还是同桌,就位置对调了一下,所以那盒送给沉林齐的糖果就这么进了季让的桌肚。 季让不知道,上课拿书的时候那盒糖就直愣愣地摔在地上,还滚了好远,盒子下面还贴了画了爱心的纸条,他是捡也不好不捡也不好,最后直接被任课老师拾去了,问他哪来的,他也想知道是哪来的,但照前段时间沉林齐收情书收巧克力的架势季让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盒糖是送沉林齐的,只不过是位置换了才到他这的。 但他是真的不知道谁送的,就算知道也不能把人供出来不是?给自己找罪不说,要是再把人惹哭他可不干,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个误会,不如就误会到底,然后季让就咬定这糖是他要送给他妈妈的,话一出口气得老师脸煞白,当场把他叫去了办公室,请了家长。 因为谈恋爱被请家长在尖子班算头一回,为此还惊动了年级主任,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季让根本没法认,当着老师、主任以及他爸的面他依旧一口咬死这盒糖是送给他妈的,当时班里的监控因为班主任的一句‘学生不是犯人,而且是个人都不喜欢天天被监视’给拔了,年级主任直接调取了走廊的监控把送糖的女学生找来了。 年级主任:“你跟他什么关系?” 女学生:“我不认识他。” 年级主任摊开手机上拍下来的女生笑着拿糖的监控画面:“你不认识他你往他抽屉里塞糖?你在这糊弄谁!” 女学生被吓得不轻,眼泪刷刷地掉,她的糖明明是给沉林齐的,为什么在别人手上他根本不知道,但无论怎么样这盒糖是她的,她的责任最大,心里当然害怕。 女学生止不住地抽噎:“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季让最见不得女生哭,还当着他面哭,他把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下一秒,年级主任刀锋般的眼神就戳到他身上了:“听到没,人家根本不认识你,你还拿着糖隐瞒,你说说,你想干嘛?” 季颜林站在旁一边,儿子挨批评跟他自己挨批评没区别啊。 季让脸不红心不跳,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糖哪来的,糖在我抽屉了,而且没人要,那归我好了,我就带回家送我妈……”他心虚地看了他爸一眼,声音也低了不少。 …… 到头来这件事被校方彻底捋清楚了,送糖的女学生不仅被叫了家长还被停课叁天,季让跟这事没多大关系,但在里面搅混水被罚写一千字检讨书,那盒糖还是被他顺走了。 何莹盯着手里的糖,比季颜林还郁闷:“儿子,你要是想送糖给妈妈妈妈没意见的,但这糖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拿过来干嘛?还白白被罚,你怎么想的啊?” “反正沉林齐也不要,最后还是全进我肚子,上次的巧克力也是他给的,妈,你不是还说好来着。”季让嚼着糖,没什么心眼。 何莹一时语塞,但又觉得季颜林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儿子‘英雄救美’的样子还挺帅:“那你跟妈妈说说,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谈没谈恋爱?” 季让猛摇头。 “真的?”何莹不太信。 季让又猛点头。 一想到被沉林齐拒绝之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以及今天在办公室里哭的那位,说真的,他真的巨害怕女生哭,跟哄不好一样,怎么可能去谈恋爱? “妈妈还以为你喜欢今天送你糖的女孩子呢?”何莹说,“你爸说你一直维护人家,明明你只要否认一句不是你的或者你不知道,这件事就轮不到你头上。” “我只是不想听见有人哭。”季让说。 明明就是一句实话,何莹却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季让不喜欢有人哭是因为何莹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小孩子打交道,后来自己开了母婴店,季让偶尔会去店里找她,经常会碰到洗澡哭的,肚子饿了哭的,还有抱在怀里好端端就哭的,何莹习惯了觉得没什么,但确实很吵,季让很讨厌,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会去逗他们,试图安抚他们让他们别哭。哪怕他从来没有成功过。 其实季让会疼人,只是他那会儿还没开窍不懂,但点点滴滴都被何莹看在眼里。 所以在得知季让失恋心情不好的时候何莹比谁都心疼,但季颜林觉得她想多了,她也没争辩什么,毕竟当爸的和当妈的需要考虑的角度不同。 但她到底是不放心的,就让季颜林没事找儿子聊聊天,多开导开导。 何莹听他说没和朋友跨年,等红绿灯的时候给他转了叁千,季让没收,给退回去了:“爸爸给过生活费了。” “不是生活费,是妈妈给你零用的,听话,收了。”何莹又把钱转过去了,“你不用就把钱留着,到时候谈女孩子花钱的地方很多,不够再跟妈妈说,知道了吗?” 转账还是被退回了。 季让知道他爸应该是把他的事跟他妈说了,不然他妈也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妈,你不会是觉得我没追上喜欢的人是因为钱吧。” 何莹认为有这个成分,但也可能没有,她迟疑道:“总不能是嫌弃你丑吧?” 季让笑着摇头:“想什么呢妈,她没嫌弃我丑,也没花过我半分钱,她自己有钱,而且什么都不缺,谈恋爱可能还会给自己增加负担,是我喜欢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就要人家答应吧。” 见他这样,何莹以为他想通了:“还知道替别人考虑了,真让你爸说中了啊?那你呢,现在不难过了吧?” 季让蹙眉:“难过什么?” “这么快就走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没追到人家姑娘还要再难过一阵子呢。”何莹道。 “不啊,还喜欢呢,我还想再试试。”季让道。 何莹差点没咳出血:“不是,儿子,那姑娘喜欢你吗?你……”后面的话她说不出,但他儿子怎么还越挫越勇了呢? 季让淡淡开口:“可能吧。” 何莹叹了口气,她看了眼屏幕里的季让,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耳朵通红:“行吧,妈妈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喜欢的话就再试试看吧,凡事都说不准,假如呢,对不对?” 电话挂断前何莹还不忘提醒他这几天降温要多穿点,别又感冒了。 到点下班,除了保洁阿姨打扫卫生,店里又剩下他跟陆鹿了。 陆鹿在收银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本月的营业额,有二十九万多点,除去店里日常开销,也赚了不少钱,她从包里掏出去银行取出的五千五给了保洁阿姨,阿姨是本地人,五十来岁,手机不太用得明白,所以每次发工资陆鹿都会去取现金。 而后,她根据考勤给每位员工发放了上月16号到本月15号的工资、奖金,而后又在工作群里连发了好几个红包作为员工福利。 离下班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陆鹿困得直打哈欠,季让就坐在吧台外侧等她。 “好累啊,终于都弄好了,要是有人能帮我看店帮我付工资,然后我只需要坐等钱来就好了。”陆鹿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家。” 季让走在她的一侧,手掌自然落在她的腰间,帮她揉腰:“我帮你啊,免费的,你要不要?” “不要,如果你让我开工资我还会考虑考虑,但是你要是免费给我打工,我就不要了,除去劳务合同不说,哪有人白白给人嫖,还不收钱,给你你怕不怕?”陆鹿跟他啰嗦了两句。 “怕。”季让回答。 “那不就好了。” 陆鹿去了副驾,手落在车门把手上,她听见他说:“但如果是你,我不怕。” “嗯,我知道。”陆鹿朝他抬了抬嘴角,她知道季让喜欢她,也明白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浅,她都知道,她想她不会让他等太久。 回去的路上陆鹿实在扛不住困,歪着脑袋睡了。 季让关了蓝牙音乐,把空调温度调高,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这两天店里装修她费了时间和精力,晚上又跟他做了很久,季让没舍得叫醒她。 再睁眼,车载显示屏上显示时间十一点五十叁分,她睡了快一个小时,眼皮重得还是有点撑不开,陆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叹息:“到家了怎么不叫我?” “想让你多睡会儿。”季让收起手机,去牵她。 陆鹿打着哈欠:“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养花事宜。”他说。 陆鹿笑了声:“干嘛?想送我花啊?事先声明一下,一束花可收买不了我。” “那我多买几束呢?”季让应和。 她说:“可以考虑。” 送花 他们在车里待了一会儿。 显示屏上的数字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变动,五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陆鹿倚着座椅,人懒得动,手从醒来那刻就一直被季让抓在手心,她动了动唇:“别人都出去跨年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就已经累得哪都不想去了,还让你跟我在车里干坐着。” 季让对跨年没多大要求,她在就行。 “有想要的东西吗?姐姐送你。”陆鹿抬了一下被牵着的手。 怕他一时想不出,她让他想好了告诉她。 “那你呢,有什么喜欢的吗?”季让不想让陆鹿单方面地送他东西,尤其是他们这种关系不确定的情况,如果一定要送,那就一起。 陆鹿习惯了往外出,没料到季让会这么问她,她抬着略显疲乏的双眼,微微扯起唇角,给出答案。 “我喜欢……” “你亲我。” 戛然间,视线被季让所取代,他闭着眼亲她,带着咖啡的淡香。 陆鹿是真的喜欢季让亲她,如果说做爱排第一,其次,就是这个。 想到才开始的时候季让还不会亲,跟他接吻就像被狗咬,又疼又不想他停,现在亲熟了,他能拿住分寸、循序渐进引她亲他,还能在她回应他的基础上不断加深她的吻,她就更不想他停。 跨年的时点已经过了。 季让不太舍得地从她唇上离开,视线盯着她亲到肿的嘴唇:“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拿过了,不需要别的,下次还想送我的话,用这个就够了。” 陆鹿陷在座椅里,喘着呼吸,心跳更是漏了一拍。 陆鹿含糊应着,她松开攥着安全带的手,转着身子四下找包,明明就在身侧她却没看见,来来回回转了好几次头,找到最后都忘记自己要干嘛了。 季让看着她,脸上带着疑问:“怎么了,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陆鹿纳闷着:“我包呢?” 季让指了指她的座位:“不是在这吗?” 车内安静了一瞬…… 陆鹿干瘪瘪地‘哦’了声,解开安全带下车,季让从后座拿起书包,紧随其后。 她现在这副变扭样季让不是没见过,进电梯视线躲着他,季让握她的手:“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她捏着包链。 “没怎么你为什么不看我?”季让去看她。 目光寻来的时候陆鹿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你干嘛,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嘛,没什么特别的,不看。” “之前你不是喜欢吗?”季让低笑。 她看上他那段时间,只要有他在她就爱盯着他看,赤裸裸的想躲都躲不掉,搞得他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后来次数多了,他就习惯了,看呗,反正她喜欢,想怎么看怎么看。 陆鹿无可讳言:“是喜欢,不过今天看多了,明天再说。” 季让被说笑了:“行,都行。” 回到家,陆鹿换了鞋把包扔到沙发上,人也跟着躺了下去,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她低头闻了闻怀里的抱枕,不是,而后又拎着自己的衣服,有点像,但又不像。 “季让,你来一下。”陆鹿在沙发上坐起来。 家里的空调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开着了,季让把书包放进房间,脱了外套坐到她旁边:“怎么了?” 陆鹿朝他靠近,闻他身上的味道。 他们最近住在一起,季让身上不免沾有她身上的味道,又是期末复习,还带了一点咖啡豆的苦香,混在一起,陆鹿也挺喜欢的。 但都不是她刚才闻到的味道。 陆鹿推开季让:“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嗯,闻到了。”季让回。 “是吧,我还以为我嗅觉出问题了。”陆鹿吐槽了一句,问他,“你再闻闻,是什么味道。” “茉莉。”季让直说。 陆鹿对茉莉的香味比较独钟,除了日常洗护用品,连洗衣液都是那种淡淡的茉莉香,也难怪她隐隐觉得熟悉:“季让,你真属小狗的啊,鼻子这么灵?”陆鹿笑着道。 季让略显无奈又有点宠地看着她:“难道你回来就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啊?” “你看窗台那边。” 陆鹿这才看见落地窗前多了一盆花,没错,是一盆,细细的枝条沿着枝干弯弯垂下,在绿叶的笼罩里一朵一朵珍珠似的骨朵镶嵌其中。 季让解释道:“一开始是准备送你束茉莉的,问了好多店都说这个季节茉莉已经下市了,没了,但有一家说有垂丝茉莉,我就去看了,然后挑了这盆,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买来送你了。” 陆鹿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季让,前者让她看得暂时移不开眼,陆鹿捂着嘴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盆花是季让送的。 或者说不敢相信有人会送她茉莉,因为她从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花,也不太在意收到什么花。 但季让送了,第一次就送了她最喜欢的茉莉。 “你……”陆鹿连拖鞋都没穿好就往窗台去,茉莉的细枝上还挂着小小的卡片,一看就知道是季让的字。 上面写着:要记得开心,任何时候。 “季让,你把手机拿给我一下。”这一刻,她是真的开心。 季让从沙发上拾起手机,看着她蹲在花盆跟前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扬起笑:“喜欢吗?” 陆鹿点头,她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她从季让手里接过手机就一直在拍拍拍,一会儿坐一会儿站的,拍了很多张不同角度的觉得好看的照片,又删了不少相比之下不太好看的照片。 屋子里有暖气,但地板依旧冰冷,季让从沙发上拿来靠枕让她垫着坐,慢慢拍。 他坐在沙发扶手边看着她轻盈的背影:“这上面结了很多花骨朵,等过几天花都开了应该会更好看一点,到时候你还能再拍点照。” 陆鹿背对着他点头。 她拍够了,把手机放在脚边,鼻尖凑近已经开花的茉莉花瓣,淡雅的清香沁入心间,陆鹿闻着花香,眼角渐渐染上湿意。 她对茉莉,不单单是喜欢,更因为它是妈妈喜欢的,妈妈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太久远了,她都快不记得了。 陆鹿盘腿坐着,手指轻轻拭去眼泪,她朝季让露出笑:“谢谢你啊季让,我很喜欢。” 季让没察觉她哭,但被她突然的道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抬手摸了摸后颈,耳朵红了一圈:“……你喜欢就好。” “那个……你饿不饿?我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点吃的,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接着问道。 晚饭的时候店里忙得厉害,陆鹿没时间吃饭,等空下了肚子又不饿了。她点了点头:“嗯,有点饿了,冰箱里我买了汤圆,煮几个吧。” 季让起身去厨房,他从冰箱拿出汤圆,又在手机上搜索“汤圆怎么煮”,他边往锅里加冷水边嘀咕:“锅中加入清水,把水温烧至六七十度左右……” 季让压根不会煮汤圆,从他记事起下厨做饭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但陆鹿不知道,在等汤圆的空隙洗澡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厨房来回踱步。 澡洗完了厨房还没动静。 陆鹿箍着发圈,脸上敷着冻膜踏进厨房,季让正准备关火。 她背靠着流理台:“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会煮呢。” “确实不太会。” 揭开盖,锅面升起雾白的热气,陆鹿伸手帮他去开油烟机,季让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用小火慢慢煮出来的却破了皮的汤圆,汤底都熬成芝麻馅的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去便利店买点别的吧。” 陆鹿脸上有面膜不太敢笑,她摇了摇手:“没事,能吃,不是还有几个完整的嘛。” 季让煮了小半袋,完好无损的基本都在陆鹿碗里,露了陷的还算说得过去的全被盛进了他碗里,他们面对面坐,从陆鹿那边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季让面前的是一碗芝麻糊。 她还是忍住笑了:“季让,你不会为什么不叫我帮你啊?” “凡事都有第一次,试试呗,我上网搜了,都有教程,可能是火候没掌握好,下次应该不会这样了。”季让吃着汤圆,“还行,熟了。” 芝麻的甜味在齿间溢出,陆鹿低笑一声,拖着尾音道:“熟透了已经。” 外面时间不早了,再过几个小时又要起床去店里,节假日的客流量肯定要比平时大,齐格明天不上班,夏夏又调了休,陆鹿觉得自己明天肯定要去店里帮忙,搞不好还要把季让拉着一块。 吃完的碗是陆鹿洗的,季让被她叫去洗澡。 季让洗得很快,没有特殊情况一般几分钟就能搞定,他套着一身黑色的棉质睡衣,短削的头发吹干懒懒地落着,出来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在客厅沙发扫一圈。陆鹿有个后养成的小习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每次跟季让在一块,除了滚床单的情况,她更愿意呆沙发上看会儿手机等季让洗完澡再进房间。 不出所料,陆鹿在的。 手机盖着,细长的手指搭在上面,人靠着沙发睡着了,浓密的睫毛扑出小扇阴影,她脸上的冻膜还没洗。季让轻声唤她:“洗完脸我们回房间睡好不好?” “嗯……”陆鹿嘴上哼着,可身体俨然一副没有要起来洗脸的样子,她太累了,真的不想动了。 季让低头轻笑,额前的碎发跟着颤动,他回洗手间抽了两张洗脸巾,浸湿、拧成半干,又返回沙发替陆鹿擦拭脸上的冻膜,来来回回好几趟。 他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确保没有滑腻腻的触感才将人抱回房间。 梳妆台有陆鹿常用的护肤品,季让见过她用,拧开盖子倒了点水乳帮她抹上,随后轻手轻脚摘了她脑袋上的发箍放在床头柜上,弄完这些,他才上床抱着她睡。 隔天陆鹿按生物钟准时醒,季让也醒了,抱着陆鹿赖了会儿床,然后两人一块起的。 “你等会儿跟我去不去店里?”陆鹿给自己做了份酸奶碗,她吃什么季让就吃什么,还顺便煮了两个鸡蛋给他。 季让剥着蛋壳,摇头:“有时间下午去找你,刚才家教那边来信息说让我中午去吃个饭,再帮着巩固一下她家小孩的学习,快要期末考试了,想着考前稳一下。”他剥好了鸡蛋递给陆鹿。 后者明显愣了一下,接过他手里还有些微微烫的鸡蛋。 “那等会儿你洗一下碗。”陆鹿说。 “好。”季让回了家教那边的信息,又开始剥鸡蛋。 陆鹿把蛋黄喂给季让,自己吃了蛋白,回房拿了包:“我走了。” “路上慢点。”他说。 陆鹿走后季让接到了陈天韵的电话,这货脚崴了之后就一直躺在家里,躺了叁天四肢都快退化了,想着‘骚扰’一下季让,再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他回去。 最主要的是‘骚扰’,陈天韵这家伙隔几天就要犯犯贱,不然皮痒,这不,电话打来了,因为平时不上课的这个点季让都是在睡觉。 “我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没睡懒觉啊季让。”陈天韵还有些惊讶,“干嘛呢?” “在吃早饭。”季让说。 比起季让没睡懒觉,陈天韵更惊讶的是他居然早起吃了早饭,要知道上早八他都不带吃早饭的,陈天韵呵笑道:“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啊。” “打电话什么事?”季让收拾碗进厨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脚不是崴了嘛,这两天才消点肿,走路估计不太能行,加上我爸妈今天要出去过节,我姐也跟她朋友约着出去玩了,家里除了我就没人了,想着你有时间能不能来救我一下,不白跑,来回车费我报销。”陈天韵叭叭说了一堆。 季让用百洁布沾了点洗洁精洗碗,冲洗干净后放进碗柜:“行。” “哥们就知道你最仗义,等晚上回学校请你吃饭,我没什么事了,就这样吧……”陈天韵的‘拜拜’还没说完,季让打断了他。 “不过要晚点。” 陈天韵对时间没要求,季让能答应来接他就已经挺好的了,总不能求人帮忙还规定个时间什么的吧,给谁谁都不乐意啊!此时陈天韵并不知道季让说的晚点到底有多晚,无所谓似的:“我随便,看你时间,来了提前告诉我一下,我好收拾东西。” 季让走出厨房,视线落在窗台前的茉莉上,外面天气大好,太阳光照在花上温馨得不像话,脑海里突然浮现陆鹿昨晚见花时高兴的面容,心情忍不住跟着好。 换完衣服季让拿了本书就坐电梯往楼下去了,他家教的地方就在陆鹿家楼下几家,到的时候徐安羽妈妈还有些意外他来得快,不过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自家儿子在季让的辅导下成绩突飞猛进,尤其数学,每次考试都能八十分往上走,她对季让能来更多的是高兴。 季让表面微笑点头,内心慌得一批,他忘了自己是住在陆鹿家的,按照正常在学校来的路程算最快也要再晚半个小时到,他礼貌了两句就奔房间了,生怕被发现什么端倪。 徐安羽见到季让来也特别高兴,出于游戏上的崇拜,季让辅导他学习都是无比认真。 还是老样子,季让找了一份期末模拟测试卷让他先写,写完批改、讲解、订正,最后再陪他打两把游戏。中间时间季让用来自我复习,毕竟要期末考的不止有小学生,还有他这个大学生。 抽出空他还会给陆鹿发信息问她在干嘛,店里忙不忙之类的。 陆鹿告诉他:挺忙的,不过还算应付得过来。 她时不时也会逗逗他,问他想没想她,季让没直面回她,告诉她下午会去店里,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帮忙。 陆鹿坐在门口走廊的秋千吊篮椅上,晒着太阳惬意地晃啊晃,她忽略了季让忽略的问题的回答,一字一字地打出四个字发送给他。 :我想你了。 狗粮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季让在辅导徐安羽求阴影部分面积的数学题,他瞥了眼手机屏幕亮起的消息弹窗,‘我想你了’四个字对季让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这感觉像是又回到她对他死缠烂打要跟他上床那阵子,只不过现在的陆鹿不需要再通过发这种字眼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没必要。 他喜欢她也不是秘密。 季让还在纠结这四个字的真实性,屏幕弹出新的消息:是真的。 一瞬间血液像是倒着流动,季让有条不紊地给徐安羽讲完了这题,手心早已出了层汗,室内空调还在肆无忌惮地吹着,他脑热了一大圈。 “季让哥,你耳朵怎么红啦?”徐安羽盯他看。 “热的。” 季让清了清嗓子,开始脱外套,闷热顷刻减半。 徐安羽又盯着他看:“你脖子也是红的。”说完就重新趴着订正试卷。 季让没再为自己找解释,低下头,手摸着后颈,掌心都在发烫,她想他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是真不小,心跳都跟着要失控了。 吃饭前徐安羽彻底搞定了一套数学卷子,82分,比季让第一次来时见到的分数高了不少,季让揉了揉他的脑袋:“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小孩子都喜欢夸奖,徐安羽也不例外,两只眼睛亮得像灯泡,重重点头:“嗯!” 他拿着被季让打上分数的卷子给妈妈看,也被夸了,回到房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季让哥,妈妈让我们吃饭了。” 季让把手机揣进口袋:“走吧。” 饭桌上的菜很丰盛,桌边摆着他们小孩子爱喝的饮料,这顿饭是特地为季让准备的,动筷前徐安羽妈妈结清了剩下的家教费,以水代替饮料:“小季啊,阿姨这段时间真的非常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们家小羽这么尽心,一开始阿姨还担心这小家伙不听话也不好教,没想到现在学习不仅上去了,人啊也乖了不少。” 季让放下筷子,端着杯子:“没有没有阿姨,其实他还挺懂事的,学习上也很用功。”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的,我跟你妈妈也算认识好长时间的朋友了,你在阿姨家就当自己家别客气,来,多吃点菜。”徐安羽妈妈说完又问了句,“阿姨呢下学期还想请你来给小羽辅导辅导功课,毕竟是小升初最后的阶段了,你看可以吗?” “阿姨,这个我不太能确定,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我会来的,要是不行的话我会发信息告知您的。”他现在心里有别的事情,如果顺利他就没时间家教,所以他没给徐安羽妈妈太大的希望。 “没事没事,你学习也要抓紧,别因为家教的事情耽误了。” 关于家教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了,饭后季让被徐安羽拉着去沙发上休息,徐安羽妈妈还端来了一盘水果,然后回房间照顾二宝了。 客厅就剩下他们一大一小,徐安羽缠着季让给他展示了两把游戏操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被秀到了,他拿回手机自己开了局,季让在他玩游戏的功夫回房间给陆鹿打去了电话,因为他刚才没回信息,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算稳妥,更怕自己会不小心给带来她负担。 电话被接通,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 “嗯?怎么打电话来了?”陆鹿问。 季让站在飘窗台前眺望远方:“吃过饭了吗?” “嗯。” “吃的什么?” “意面。” 打这通电话之前季让压根不知道要聊什么,只想着给她给打了,他‘嗯’了‘嗯’,而后陆鹿把他问她的话反过来问他一遍,季让逐一回答,接着她又问他在干嘛呢? “半个小时的饭后休息时间,等休息完了就继续家教。”他说。 陆鹿拖长声音:“哦~” “你呢?”他问。 陆鹿料到他会这么问,低声笑了笑:“我不是告诉过你嘛?” 季让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问过了? 陆鹿咬字清晰道:“在想你啊,你刚刚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吗?从上午在店里我就想你了,季让,你想没想我?” 季让后知后觉,等陆鹿问想没想她的时候他靠着手机那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落在洁白光滑的瓷砖上,光线反射到墙面上,白得刺眼,季让伸手接住了那束光,声音不大不小,温温润润的,对着手机:“嗯,很想。” 下午季让给徐安羽剩下的两门学科进行了相同方式的辅导,除去需要重点辅导的数学,剩下的语文和英语对徐安羽小朋友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稍加指点便能茅塞顿开,季让为此也省下不少时间。 家教一结束季让就打车去了Deer Luu,今天天气晴好,元旦假期路上出行的车辆比往常要多得多,商业街口的行人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四处洋溢着新一年的欢乐与欢闹。 季让到店里的时候陆鹿正在收银台给外带的顾客点单,堪堪齐肩的短发被她简单扎着,一些散落的碎发被她拢至耳后,她的视线落在点单机上,嘴角带笑,给人一种心情很好的感觉。 有饮品外带的客人陆鹿招呼着落座稍等片刻,单是甜品的则是被她熟稔地从冷藏柜里取出装盒进行打包,她忙得头都没抬,余光瞥见柜台外的人影,客气道:“您好,需要点什么嘛?” “一杯热可可。” 一开口就露了馅,陆鹿抬头对上季让满含笑意的眸子,又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才叁点出头,这么早就来了?其实他在来的路上给她发过消息,不过她在忙没注意到,该忙的刚刚已经忙完了,现在除了他孤零零在柜台外站着没人点单。 陆鹿配合地点开热饮区的热可可,问他:“堂食还是打包?” 他摇摇头,看着她。 陆鹿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神情带着疑问,只见他薄唇微启:“给你点的,看你。” “给我?” 季让很认真地点头:“上午听你说店里忙,刚才我来的时候看你也在忙,照今天这架势晚上肯定还要更忙,我觉得你应该是没什么时间休息了,所以我们换一下,你去歇会儿,剩下的我帮你弄。” “你……确定要帮我?”陆鹿听着笑了声,知道他可能想帮她分担些事,可现下除了端盘子送餐他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趁现在客人少,你可以教我怎么操作点餐机,怎么打包蛋糕,我觉得我学会这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也应该不会让你过于担心给你添乱什么的。”季让听出她话里的顾虑,没开玩笑,“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可以在旁边先盯着我点。” 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他都太过认真,不像是嘴上说说哄她开心的玩笑话,陆鹿蹲下身子从柜子里找了件工作围裙:“先套上,另外叁号桌的蘑菇奶油意面好了,就在后厨窗口,你去端一下……把包给我。”陆鹿指了指他肩上的书包。 季让取下书包,然后很利索地给自己系上围裙朝出餐窗口去。 一直在旁调制特调饮品的阿琳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了全过程,从季让来时的‘咦他怎么又来了?’到刚才他跟陆鹿对话的‘我靠他俩关系不简单!’阿琳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这颗开始天马行空的好奇心,试图用咳嗽声唤醒某人的良知:“咳咳……” 咖啡操作台前的徐乐清准备拉花的手一顿,面容无知地侧头看她,刚想关心怎么了就被当事人打断:“我没事,你忙你的。” 徐乐清乖乖回头,继续拉花。 陆鹿将书包暂时放在脚边,背对着收银台:“想问什么就问,别装模做样一脸的不关心地憋着,是不是啊阿琳?” 阿琳尬笑了两声,但丝毫不影响她八卦的心:“你们……不应该只有朋友这一层简单的关系吧?” “嗯,然后呢?”她示意她继续。 “不会已经谈上了吧?”阿琳感觉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 陆鹿没承认,也没否认:“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卧槽,这算什么?自曝吗? “我说他怎么隔叁岔五的就来店里呢,合着你们俩热火朝天地搞地下恋情留我们一行人吃暗粮!真过分!”阿琳一想到之前陆鹿不在的那段时间夏夏跟她讨论季让和陆鹿的关系时自己说的那句“怎么可能”就瞬间哑口了,她觉得夏夏太年轻又没经历过感情上的事,比较容易把小说里那套微妙的爱情瓜葛带入现实,没想到……没想到啊…… “你之前说回家几天不会是你跟他有矛盾闹别扭的幌子吧?难道是因为上次相亲,靠,我居然都没发现,这么大的事我居然都没发现!” “行了啊你,真当自己是福尔摩斯了?” 陆鹿把季让的书包放到房间里,再出来季让已经给另外一桌送完特调了,她把人叫来,进吧台,给他演示了一遍点餐,操作很简单,一眼就会:“试试,帮我点一杯热可可。”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点了几下,手边的出单机器打印出了餐单,他撕下递给陆鹿。陆鹿将纸条折起塞进兜里:“还行。” 接着又教了他将平整的纸板折迭成盒,余下的陆鹿都拱手让他自己来练,但后面来的顾客大多都是用手机点单店内堂食,很少需要到他。 于是收银的人又换成陆鹿,季让负责端茶倒水、拿盘送餐去了,而且干得那叫一个像模像样,比店里上班的侍应生还要像侍应生,关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心甘情愿。 “啧啧啧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害怕了,同为员工我很害怕有这样一个人在店里,搞得我摸鱼都有负罪感了。”阿琳摇头叹息,“我真的非常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他这样的。” 陆鹿摊手,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你刚刚也听到了,是他自己提出来要帮忙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阿琳暗道。 陆鹿转头看了眼徐乐清,问道:“你手里做的这杯热可可是我的吗?” “嗯。”男人低声应道。 “打包吧,他现在端着杯子喝的话好像不太方便。”陆鹿语气平平,好像在说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阿琳有些无辜的朝她眨巴着眼睛:“说好的上班时间不允许谈情说爱的呢?我的陆老板啊,你可要以身作则啊!” 陆鹿用杯套套住热饮杯身外圈,摇摇头:“这是员工条令。” 靠!天杀的狗粮!!!阿琳无声痛斥。 陆鹿把季让带到店门外的吊篮椅上坐下,让他脱了员工围裙,又将热饮递到他手上:“累吗?” 季让感觉良好。 “别人都是被迫打工,你倒好,还热爱上了。”围裙在陆鹿手里迭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待会你就找个空位坐着,想吃什么就自己点,我买单,也快考试了,抓紧复复习,店里有他们几个就够了。” “我没事的,而且我也不累。”季让一脸诚恳。 陆鹿真真被他这副算不上可怜的可怜样子可爱到了,加上夕阳余晖洒下的金色光芒,陆鹿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偏硬,但也很好摸:“怎么办呢。” 她好像真的有些控制不住地喜欢他了。 是除去万般因素,像他对她这样只有一腔喜欢的喜欢。 季让当然不知道陆鹿此时此刻的内心情感,思维还在表层停留:“忙的话我就帮帮忙出出力,不忙的话就等你下班,这样应该行了吧?” “对了,我今天就回学校了,回去的时候顺道接一下我那个脚崴的室友。”季让说。 如果季让不说,陆鹿就差点忘了元旦叁天假结束他就要走这件事,虽然心里有些不舍得,但她还是忍下了。 吃醋 晚七点的时候客人一茬接着一茬,好在不是蜂拥而至,不用季让帮忙人手也够了。 这个时间点来吃饭的占大头,加上元旦来的基本都是结伴成对的,奔着餐后微醺的人头数也逐渐变多,而季让从吃完饭就开始一个人坐着,桌上还摊了本书,在四下热闹的氛围里不免有些异样。 暖色调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利落的五官更显落拓,投来的目光自然不在少数。 陆鹿只是去了趟厕所,出来就发现他桌上多了杯不该有的酒水。 “他点酒了?”陆鹿进到吧台。 阿琳出声否定。 “刚坐在这儿的一位美女走之前给他点的‘浪漫邂逅’,还留电话来着,不过你这位小男朋友到现在头都没抬。”她边给陆鹿解释边往摇酒壶里切火龙果,用捣棒戳了几下开始加冰加青柠汁,“知道你讨厌火龙果,但能不能请你收起你那嫌弃的眼神,好歹是客人点的,哦,再告诉你一件事,这杯鸡尾酒也是他的。” ……更TMD讨厌了。 陆鹿手动抚平蹙起的眉心,保持微笑:“你后面还有单子吗?” “没了。” “那好,给他再加杯。”陆鹿掀开菜单挑了杯酒。 最后,季让面前整整叁杯酒,服务生将后两杯酒放下的时候季让终于先开了口:“哪桌的客人点的?” “这杯是门口那桌,剩下这杯是老板给你的,说告诉你好好尝尝。”服务生下午跟季让打过照面,偷偷‘泄密’,“哥,你完了,铁定是完了,陆鹿姐这下真生气了,这酒……算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紧拧的眉毛在听到第二句话起稍稍纾解,他指着杯壁起雾的那杯再叁确认:“这杯,对吗?” 服务生点头。 季让毫不犹豫地将这杯被陆鹿在原有的青柠基础上多加了两颗的酒一饮而尽,有酒味,很淡,几乎被青柠的味道掩盖。服务生嘴角抽搐,那股酸劲似乎隔空到他嘴里一般,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季让端着剩下的两杯直奔吧台。 他手里的第一杯的杯底还粘着带有电话的纸条,季让步履生风,那纸条打着旋地掉落在地,还被跟在后面手足无措的侍应生踩了一脚,然后被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被扔垃圾桶之前陆鹿的眼睛似乎就没离开过这杯叫什么‘浪漫邂逅’的鸡尾酒,比起令她讨厌的火龙果以及含有火龙果味的鸡尾酒,这杯几乎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她恨不得连酒带杯子一并扔出去。 哪怕是季让喝下肚的那杯酒都不顶用。 “好喝吗?”陆鹿皮笑肉不笑。 季让没先回答陆鹿的话,他扫了眼吧台, 长臂一伸拿过酒水的菜单,根据上面的图片判定到手里两杯酒的价格,一杯79一杯86,他掏出手机直接付了钱,也不管手里的酒水到底付没付过钱,他只认他的理:他花了钱,酒就是他自己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等钱付过去,他才回话:“太酸,还没喝过这么酸的酒。” 牙都要酸掉了。 蓄积的情绪被季让一下子托住,还稳稳放下,陆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堵在喉咙口的话出不来又咽不下,弄得她又莫名其妙的自我尴尬起来。 季让的话被阿琳很自然接过,她停下清洗工具的手,关掉水龙头,甩水擦干:“主要呢你喝的这杯酒好久没人点,手生了已经,然后呢又不小心的被加了点点点的酸性物质,见谅哈……” 一提到‘酸’这个字季让就已经开始疯狂分泌口水,腮帮子都跟着紧着,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他看向陆鹿,眼神巴巴的说不出的委屈,但陆鹿不看他,扫了眼店况:“阿琳备用钥匙在抽屉里,还是老样子。” 她说着头也不回地回房间,就这么点时间季让被她锁在门外,吃闭门羹,等门再开,陆鹿把自己的斜挎包和他的书包囫囵塞进他怀里:“看什么,拿着。” “去哪?” “回家。” 季让怀里抱着俩包折回桌上拿书,经过吧台的时候他把两杯酒放置到里侧:“乐清哥,这酒是阿琳姐亲手调出来的,我倒了不太好,就辛苦你帮个忙。” 然后下班前十分钟徐乐清一个人默不作声地一口闷了两杯鸡尾酒,不光陆鹿听了震惊,连阿琳本人回想起这画面都是懵的,因为徐乐清不会喝酒,而且是一点都不会的那种,沾了就醉。 季让喝了酒不能开车,陆鹿坐进驾驶位,给他留下副驾。 刚才那杯酒被灌得过于生猛,导致他现在身上有点烫,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季让握住陆鹿打开中央扶手箱习惯性找烟的手,把箱子盖上:“还生气吗?” “我生气了吗?什么时候?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生气?”陆鹿口是心非。 “嗯,刚刚,因为我。” 短短六个字,就这么被季让直截了当地脱口说出。 陆鹿梗着脖子:“我没!” “嗯,你没。”季让哄着她,“是我的问题。” “关你哪门子的事?” “不知道,但确实惹你不高兴了,就是我的问题,我的错。”他脸开始热,眼皮也开始重,“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对你这样,我也不会高兴。” 陆鹿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用手指去贴他的脸,加上她手凉的缘故,那温度烫得出奇:“喝醉了?” “没醉,但有点困。”季让说。 差不多有点了……毕竟那杯酒的度数不低。 车停在店旁边的巷子口,陆鹿没急着去发动车,车内没开灯,她趴在方向盘上看他,门头的灯光投进车里雾蒙蒙的,却也衬出他侧脸轮廓得鲜明。 季让偏头躲开零星的光亮,目光正对着她,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店里生意这么好,你有没有想过开个分店,就跟我妈开母婴店一样,你也可以把Deer Luu这个招牌做大,要是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来帮帮忙……”他坐得端正,可说出来的话像个孩子。 “想啊,当然想了,我巴不得在全世界各个角落都开一个分店,到哪都有饭吃,多爽。”陆鹿当他开玩笑,笑着附和,“但是你知道开个店要投入多少人力财力吗,抛开时间不谈,光是这个店的装修就耗费我一百五六十万,更别说后期耗用的这些杂七杂八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当老板确实舒服,不用遵守死板教条的员工条令,还能提前下班。” “怎么,来上了会儿班现在想撺掇我开分店啊?”陆鹿拨了拨他的头发,很顺,像在摸小狗。 季让声音有点飘:“可以吗?” 陆鹿爽快答应:“可以啊,不过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 “是你要好好学习啊!笨蛋。” 又在逗他。 季让有些郁闷找不到突破口,推开她的手反握在手里,用力一拽,驾驶位上的人由于重心不稳往他所在的副驾驶位一偏,差点脑门撞脑门。 “你——” 陆鹿还没坐稳,声音就被温润的唇封笺,他的嘴里还留有她亲手加的青柠味,这会儿青柠的味道正好,淡淡的没一点酸涩感,还掺着丝丝缕缕的清甜。 不知亲了多久,车身外不时有行人擦过,陆鹿有所忌惮地想要推开他,可作为发起者的季让压根没有一丝收敛,反而紧咬着她的唇不放,落在腰间的手也早就按着把人往怀里箍了。 动作亲密到比以往都要来得过分大胆。 直到把人亲软他才罢手。 “我跟你认真的,陆鹿。”季让捧着她的脸,鼻尖轻蹭,“我一直觉得你不愿意跟我谈恋爱是因为我年纪小,嫌我经历的事情少,而且一辈子这种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太满,即便我是带着百分之两百的真心你一样会觉得虚伪,所以你不愿意相信也不太敢相信我。” “我也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那么贵的鞋,你说喜欢觉得适合我,但我总觉得单凭这点可能不太够,排除其他可能性因素,最重要的还有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你不会为了感情这个东西去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不管是金钱也好,物质也罢,你都希望别人照单全收,因为这样有保障。”季让借着酒劲难得的畅言。 但陆鹿觉得他是真的醉了,啰里巴嗦的像个小老头,还一个劲地往她脖子里埋:“然后呢?” “我想跟你开店。”季让坦言。 其实重点不在开店,是跟谁开,现在陆鹿唯一能够放在心上的且能被季让察觉到的事情只有她手里经营的一家Deer Luu餐饮店,他既不能像之前一样莽撞表白,更不可能让陆鹿主动朝他迈进,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能让自己跟她一直有交集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嗯?”陆鹿喉咙发出一声轻哼,声调略微上扬。 季让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肩膀无意识地下沉,但他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诚恳道:“我卡里现在有八九万,虽然可能不怎么顶用,但起码我想让你知道我没说假话。” 明明这句话在她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可陆鹿还是被激了一下。 过往关系用金钱衡量的思维似乎已经在陆鹿内心深处的某个地界根盘蒂结,就像季让说的那样,金钱关系有保障,有保障才能长远,不然跟烂瓦泥墙没什么分别。 可这些都是停留在了认识季让以前,那些什么用金钱才能维持的说法在他这简直就是百无一用对牛弹琴,他既不索求,也不收取,想跟她谈论感情也是明晃晃的毫不掩饰,虽然没多大成效,但她还是动摇的。 现在就算她那颗心是铁打的,也遭不住他这般式的赤忱炽热。 更何况她还喜欢季让呢。 陆鹿倒着摸他后颈的发茬,刺刺的,良久她才发出一声:“我知道了。” 季让头靠在她的肩上,像是睡着一般低低地‘嗯’道:“终于不是拒绝了。” 陆鹿说:“我也没答应啊。” 他说:“没拒绝就是有希望。” “那我下次拒绝。” “不会的。”季让轻笑道。 这话放在实际来说也是一样,季让现在能让她拒绝的事情越来越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于那些会被拒绝的想法还没被她知晓就已经先一步被他划了。 两人到小区的时候将近九点。 季让提前发了信息让陈天韵归好东西下楼等他,等到了才发现陈天韵背着包一瘸一拐的正准备往小区门口外走。 陈天韵拄着根拐杖在楼下不仅吹了凉风还受着冻,他感觉自己等了半个世纪也没等到人,其实也就两叁分钟,想起非业主车辆进不来就以为季让在小区外面等他。 “陈天韵,上车。”季让降下半扇窗户叫住他。 “妈蛋,你的‘晚点’可真晚啊!要不是你今天多的一句我还真以为你不来了,害得我等到现在连饭都没吃,饿死了……” 他刚上车,屁股还没坐下,就看见驾驶位上的陆鹿了。 有点眼熟,陈天韵不太敢认。 陆鹿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只能说现在的年轻人藏不住事,心里有什么事全放在脸上了。 她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留他俩在车上答疑解惑,至于解什么惑,当然是她跟季让的那点小事。 陈天韵憋到最后就一句话:“季让你别告诉我你跟那个甩了你的前女友谈了。” “没有。”季让想到来前那副把自己身家都要给她的势头似乎对她不太奏效,他摇摇头。 陈天韵暂时松了口气。 但季让给他来了个回马枪:“不过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愿不愿意就要看她了。” “你……”陈天韵气得一口淤血堵在胸口。 “你们都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你懂不懂啊,你他妈忘记自己失恋是什么样子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需要我帮你重新回忆一下吗?”陈天韵恨铁不成钢,怎么,不谈恋爱就生人勿近,一碰就恋爱脑附体啊? 季让开始后悔之前无中生有承认自己谈恋爱这件事了,他叹了口气:“她没跟我谈,更没甩我,我都没说过这种话,你们也是,话别乱说。” “那你之前……” 陈天韵话还没说完就被季让打断了,他捂着眼睛,有些难为情:“我他妈自封的。” “你……” …… …… …… 车内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紧随而来的是陈天韵一声声无情的爆笑,笑声肆意的在车厢内各个角落狂轰乱炸。 笑声未收敛半分:“这也不能怪你,当时那情形连我都觉得你俩是谈了的,不然李净也不会问,但没谈你为什么要认啊,还真把自己搞出一副失恋被甩的惨样,单相思也不带单成你这样的啊。” “……”季让自动屏蔽后脑勺传来的声音,脑子已经开始复盘今天不应该早起,也不应该接他的电话,更不应该来接他! “不过还好,你刹刹车还来得及。”陈天韵对陆鹿的印象还停留在李净口头上的一套。 “来不及了。” 早就来不及了,他已经陷进去了,在他还不懂他对她的感情是什么起就这样了。 季让补了一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坐着她的车来接你。”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就已经想象到了陈天韵此时此刻无比惊讶并且不可置信的表情,“就是你猜的那样,从放假到现在我一直跟她呆在一块。” 陈天韵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消化季让口中的寥寥几句:“卧卧卧卧卧槽!所以你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谈话的声音是在陆鹿打开车门的瞬间戛然而止的,她把买来的叁明治、蟹柳递和饮料给陈天韵,还给季让带了瓶绿茶蜂蜜水:“聊什么呢,你们继续啊,别我一回来就没声了。” 陈天韵接过递来的东西,忐忑地说了句谢谢。 “别客气。”陆鹿重新系好安全带,打着方向盘把车驶上道。 他捏着叁明治,热的,塑料薄膜被他揭开,香气扑鼻,正好填了他晚上只吃了几块饼干的空胃。 车载屏幕上是回学校的导航,陈天韵问了句:“你送我们回学校?” “不然呢?”陆鹿回了句,“一个喝了酒,一个伤了脚,要真出什么事你俩互相扶持?” “哦……行吧……”陈天韵没别的意思,他吃了人家买的东西,又搭了人家的车,多少也算是欠下个人情,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了:“那个,多少钱,我转你。” 陆鹿笑了一声:“陈……天韵是吧,弟弟啊,你是不是要连路费油费也一并跟我算清啊?” “也不是不行。”他说。 “我不收你这点钱,要算你跟季让去算,如果不是季让答应了来接你,或者说他没喝酒,我不会闲到亲力亲为地送你们回去。”陆鹿从后视镜看了眼路况,往左边的车道上开,准备上高架。 合着他就是个多余的呗,不对,他本来就是多余的。 季让没跟他客气:“欠我一顿饭。” 陈天韵闭了嘴,没再自讨没趣,打起了游戏。 季让晚上喝的那杯酒跟‘长岛冰茶’没什么区别,他酒量不高,加上一口闷本身就容易醉人,好在季让酒品好,稍微有点醉意就开始想睡觉,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眯过十几分钟了,就怕回学校的路上睡着了留陆鹿一个人开车。 窗外,远处的光影瞬息万变眼花缭乱,陆鹿察觉出他困得要命却仍死撑着不睡:“你就算不睡也不能替我开车,还不如睡一觉舒服点。” 然后季让就真乖乖闭上眼睛。 但他没怎么睡着,胃里难受,人也迷迷瞪瞪的。 一局游戏胜利结束,陈天韵收起手机,瞅了眼在睡觉的季让,欲言又止。 “说吧,好奇什么?” 她明明在开车,怎么……陈天韵腹诽着从内后视镜看到陆鹿目视前方的眼睛:“读心术啊!” 陆鹿眼角抽动了一下,她上大学那会儿的眼神好像也没这么…… 这么清澈吧.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你们好像都挺好奇的。”她说,“刚刚你没问他?而且我跟他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挺清楚的嘛?估计李净也说了不少。” “你怎么知……”陈天韵咳了一声,“那到底是什么呢?” “谈恋爱的关系。” “谈恋爱?” “不然呢?” “你们不是分手了,不对,你们压根就没谈过,不对不对……”陈天韵语言组织错乱。 陆鹿光是听着都替他着急:“是是是,按你们的角度来说我跟他的确分手过,但,谁规定的分手了不能复合?” 耳边从不算大的谈话声变成急促的呼吸,再到最后是擂鼓般无比清晰的心跳震动,季让在昏暗的光线中睁开眼睛,他喝了酒不太舒服,却又庆幸自己喝了酒不太舒服没能睡着觉。 —————— 作者有话说:天降身份,大喜! 等我 陈天韵坐了趟车也算是赶上趟了,他没上次听到季让谈恋爱显得不高兴。 反而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之前他因为赵秋月喜欢季让有意撮合过两人,后来赵秋月告诉他不想再喜欢了,毕竟人这辈子也不能光顾着一直去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陈天韵自然没去多问什么,后又碰上季让突然承认恋情,他顿时就觉得感情这东西真不分先来后到,明明是他姐先喜欢的人,到头来被这个叫陆鹿的截胡了。 感情这个东西本没什么道理可言,尤其是季让跟他说他们没谈过。 因为一段没谈过的恋爱,季让差不多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进去了,真的值吗?这件事除了季让大概没人能懂。 “你是认真的吗?”陈天韵对陆鹿的话抱有怀疑。 “真不真的我没必要同你一个感情之外的人讲。” 听她这话陈天韵倒觉得不假,他双手抱头靠着真皮座椅:“你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反正你们这次要真分了我一定把季让锁在宿舍不让他去找你。” “他找我了?”陆鹿诧异道。 “除了你他还能找谁?”这事过去也才没多久,况且还是半夜,陈天韵当然记忆犹新,“谁知道你大半夜怎么了,一个电话季让就出去找你了,天亮了才回来。” 季让没想到陈天韵扯出这一筐话,他‘睡’不下去了,装模作样地揉眼睛:“还没到吗?” “快了。”陈天韵开过这条路,有点印象,“前面下高架七八分钟就到了。” 季让心猿意马:“你这脚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消肿了,走路还有点悬,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估摸着……”话没说完陈天韵就皱起眉毛,似乎对季让见色忘友的行为颇为不满,因为这些话他上午在电话里说过,他不信季让是鱼的记忆,“算了算了,说了跟没说一样,你的心啊还是留给你对象吧。” 季让没懂他话里的弯弯绕绕,随他去,他从置物盒上拿过饮料,拧开盖,递给陆鹿:“渴不渴?” 陆鹿摇头:“现在不渴。” “累吗?” “还好。” 作为某人的室友,陈天韵根本无法直视季让在他面前半个学期都没维持到的清冷人设,他甚至不理解,身为一个男人为什么谈起恋爱会这么令人匪夷所思,连喝个水都要问渴不渴,至于吗? 他竖起无声的中指,鄙视他! 校门外,车停靠在路边,陆鹿揉了揉眉心,视觉疲劳地闭目:“季让,你送完他跟我走。” 陈天韵被季让扶到宿舍大厅就撇下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陈天韵满脑袋黑线,对着空气莫名笑了声,然后一个人拄着拐杖乘了电梯回宿舍,到了还不忘给季让发去语音。 “明天早八,别迟到了。” 点开这条语音的时候季让跟陆鹿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并且是在他回来前就已经在手机上预定好了房间,离学校二十分钟不到。 这一小段车程安静得简直不像话。 到达酒店,办理入住,陆鹿拿着房卡‘嘀’地刷开房门,插入卡槽,动作没半点拖沓。 她没开灯,房间亮起自带的贴近地面的暖色灯,偏暗。 却也够支撑整个房间。 支撑她。 在季让送陈天韵的短短几分钟里,她几乎是把这一个月来的通讯记录翻遍了,终于在一堆缭乱的数字中瞥见‘季让’两个字,很好找,因为那段时间她把他拉黑了,他打不进电话。 能通说明她拨出去了。 日期显示半个多月前,她还在蘅宁,还没回来。 两小时零几分的通话记录到底聊了什么…… 陆鹿没印象了,她能想起的只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日复一日的烂醉如泥。 陆鹿倚着墙,似有若无地叹息,像一簇快要明灭却仍扑朔的火苗:“在车上你没怎么睡。” 他睡着的样子她见过。 “陈天韵说你那天晚上出去了。”她说,“你找我了?” 季让低垂着脑袋:“嗯。” “我不在家。” “我知道。” 那天,那通电话响得毫无征兆,又逢半夜,所有人都已经睡下,来电铃声在鼾声起伏的宿舍显得格外吵。 陈天韵就是第一个被吵醒的人,他跟季让对床,而且睡眠极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从睡梦中脱离出来。 其次就是季让,他正处在‘失恋’的风口,好不容易酝酿得快要睡着,耳边却乍起声音,他睁着眼睛,呼吸急促,大脑泛起一片混沌,在看清楚来电方时,他呼吸的频率基本就乱了套。 接通,宿舍安静下来,他小心而又试探地开口:“……喂。” 那头的环境似乎也是安静的,电话里除了她轻浅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季让就这么贴着听筒,然后察觉到她把手机丢放在了地上,哪怕不说话,他也不愿意主动去挂掉这通断了可能就再也不会有的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有了声音。 “季让……” 他听见了易拉罐倒地回弹的声音,很近,紧接着是她哑哑的一句,声音离他有些距离:“我不舒服。” 像生了病般无可救药的无力感,怎么也好不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陆鹿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好像他的名字也能成为她难过时的一味良药。 季让以为她真不舒服了,言语里透露着担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回应他的只有两个字:“难受。” “哪里难受?”季让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这儿……” “很难受……” “很不舒服……” 她指着心口的位置,但季让看不见,她半耷着眼皮,眼神空洞,视线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开着免提,上面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变动着。陆鹿机械般缓缓地动着嘴巴:“怎么办啊……”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季让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简明扼要:“你在哪?” “家里。” “嗯,等我,我现在去找你,要是难受得厉害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季让穿好鞋子,准备走。 “大晚上的干嘛去?”上铺传来陈天韵的声音。 季让置若罔闻,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而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凌晨两叁点打车不太方便,季让站在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接单,他紧握着手机,耳边的电话一直保持畅通。 手指冰凉也毫不在乎。 他问她好点没。 “嗯。”声音很小很小。 季让松了口气。 ‘喀哒!’ 他微微敛眉。 是打火机按下的声音,季让见过陆鹿抽烟,不止一次,加上宿舍有人抽烟,自是熟悉。 尼古丁吸入过肺的一瞬间,陆鹿暂时脱离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她似乎很清醒,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做梦一样,梦里的一切无比真实,可一旦醒过来,所经历的都会模糊,都会遗忘。 “季让。”陆鹿望着天花板。 “在呢。” “我想你了。”猝不及防。 “我真的想你了。”猝不及防的第二句。 与她失联了第不知道多少天,季让就浑浑噩噩了第不知道多少天,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偏偏碰上了陆鹿,不论是感情经历,又或是人生阅历他都比不上她。 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夜晚周遭安静下来,夜深人静,他总会思绪飘离到他的假设领域。 假设来,假设去,一切的源头都不过是跟他断了联系的陆鹿。 他有想过任何与他们有可能的结果,但前提都是她愿意给他机会,否则必定遥遥无期。 现在机会来了,来得让人不知所措。 季让嘴唇有些发颤,他努力平复不太能平复下来的心情,他看了眼司机师傅的导航:“我快到了,有什么话见面说,还有,我也是。” 很想你。 下了车,季让几乎是跑到她家的。 他站在门口,调整着呼吸,告诉电话那头:“我到了。” “嗯。” 打开门,房间里和他那天来找她时的画面别无二致,家具被蒙着塑料隔绝灰尘,他还回去的钥匙也在,他开了灯,坐在玄关换鞋的柜子上,带着些许无奈:“你在哪个家啊?” 已经是后半夜了,陆鹿困倦地趴在床边,声音迷迷糊糊:“蘅宁。” 他一听到她不舒服就差不多忘了她已经回蘅宁这件事,脑子顾不得想别的就这么来了,蘅宁,蘅宁离这边挺远的,季让想着。 电话那头静得没声,季让也没挂,直到对方手机没电关机,通话才不得已结束。 打车回去的路上灰蒙蒙的天际没一会儿就泛起鱼肚白,破晓时分,第一缕晨光拨开云雾,万物明朗。 季让有尝试过回拨那通电话,仍是忙音,杳无音讯到仿佛短暂做了个美梦,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季让也都会想起她说想他的那个晚上,在他心里,那句想你就像不敢言说的爱意,弥足珍贵。 如果不是陈天韵说漏嘴,季让大概是不会把这件事主动说出来。 但陆鹿问了,他就承认。 当然,季让没有将那天的细枝末节全部告诉陆鹿,就比如她想他了,他不会说的,怎么都不会说,在他这里陆鹿不仅仅是他喜欢的人,她想不想他只能由她开口,而不应该是无意听见她心里话的他来阐述,如果不记得,那就由他一个人保管这个秘密。 “我就说了这些?”陆鹿是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但又不太相信季让轻描淡写的几句,她真的怕自己会酒后乱言,说了一些与当时狠下心拒绝季让背道而驰的话。 “当时你说你难受说你不舒服,我又问不出你到底哪里难受哪里不舒服,一听说你在家,我就想去看看你怎么样了,结果你人在蘅宁,然后我就回去了。”季让短短几句话又重新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站在陆鹿跟前,发烫的手指慢慢攀附在她细腻嫩滑的颈部,拇指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透露几分的喜欢。 陆鹿任凭他摸着,心跳不由的变快,声音柔和得像东城缱绻的月光:“我当时喝太多了,完全没印象了。” “猜到了。”他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不重要。” 指腹滑过嘴唇,季让低头吻住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将她濡湿,他呼吸有点快,但亲得格外温柔,像是在刻意压抑内心某种燥热不安的冲动:“你今天承认我是男朋友了,还算数吗?” 陆鹿捏着他的衣角,睫羽颤动,喉咙发出一声轻‘嗯’:“算的。” 黑夜寂静漫长,这一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 作者有话说:下章do,码了一小半了已经,搞得猫心黄黄?(? ? ?ω? ? ?)? 别顶(含h) p o we nx ue2. c om 季让把人抵在墙边亲了很长时间,手指撩拨开她的衣服掐着她腰,指骨硌得她有点疼,但又很爽,陆鹿绷着身体,被亲得小腿肚都开始发软。 季让手劲一提,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她轻哼着皱眉:“去床上……” 一瞬间的事,她被季让横抱到床上,他耐心地替她脱下鞋子,然后欺身压下,床垫与床板挤压发出轻微的声响,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季让单手拉开拉链脱去外套,埋进她的颈窝,留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痕,边吻边喘:“要不要先洗澡?” 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沉沦,身体给出的反应也足够强烈,陆鹿摇头,似央求般开口:“不要停……” 衣服外套落了一地,不知不觉间两人身上一丝不挂,季让撑在她上,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摆设的避孕套,叁两下就拆了纸盒,撕了铝膜,往硬得直挺的鸡巴上套。 “啧!” 他倒抽一口气,眉头皱起去拿被他拆成片的纸盒,光线很暗,他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上面的型号:中号。 陆鹿问他怎么了。 手里的碎纸片被弹飞,季让握着她的大腿分开,鸡巴抵在黏腻的缝口,他咬着牙根,微微挺身:“套小了,有点勒。” 陆鹿原本想开口问他勒得难不难受,结果下一秒,那根硬得跟棍一样的东西直直地插了进来,深得她牙齿打颤,眼角的泪水也洪荒似的涌了出来。 季让一手扣住她的肩搂着她,一手握着她的大腿往下压,动作暧昧而又暴戾,陆鹿被禁锢在怀里一丁点儿的挪动空间都没有,无比清晰地感受着他的进进出出。 而她的身体此时就像一滩被暴晒过的潮水,跌宕起伏,季让在她敏感之际狠狠一顶,陆鹿红着眼尾颤动个不停,茎身被肆无忌惮地簇拥,热液浇淋而下,他爽得不行。 “太……太深了……别顶……顶到最里面……”陆鹿心口起伏明显,还没从刚才高潮的余韵里缓过来。 季让一声‘知道了’直接把人翻了个面,不轻不重地蹂躏了一下触感极好的臀瓣,他掰开缝儿,对着还没闭合的圆洞抵入。 他伏在她身上,两团挺翘的臀肉被挤压压扁,他擒握住着她的手腕,一下又一下地挺动腰胯。 “唔唔……嗯……”陆鹿趴着,重量压在身上,身体在她的感知下涌出一滩洇进床单,啪嗒啪嗒的水声响得人面红耳赤,她咬着床单,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 腹部的快感堆积成山,酥酥麻麻的以同样的方式迸发出来,陆鹿抽颤着身子,脚趾蜷着床单痉挛不止。 意识涣散之际,季让拦腰把她抄起跪趴在床上。 她双腿颤抖着,湿滑的液体顺着腿根往下淌,床单也被滴溅出大小不一的圆状水渍。 陆鹿忙一天了,晚上还多开了一个小时出头的车,刚才又被他弄了两次,这会儿真的累趴了,她不想动了,想休息,下一秒,季让用两根手指戳捧她的塌下的腰腹,提醒她:“抬腰,陆鹿。” 他低头吻在她的后背,随即把人稳固好,两只宽大的手轻而易举握住她细腰,太瘦了,腰上没一点儿多余的肉,似乎多用点力人就散架了。 “嗯啊……季……季让……”陆鹿被撞破了声,想找个由头赶紧结束,“你……勒得难不难受……要不我们……下次……啊啊!” 话还没说完季让就已经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掐着她的腰摁到最深,用最直接的方式打断她。 季让倾身咬住她的耳朵,很小的一个举动引得她浑身都在抖,他像是好不容易等到心爱的猎物主动朝他靠近的猎手,不细细品尝个够绝不轻易松口。更多类似文章:jiz ai9. c om 耳边传来他低音质感的喘息:“避孕套勒着算什么,它还没你紧。” 额头沁出的汗粘湿头发,陆鹿颤颤巍巍地撑着身子,软的不行,来硬的?她他妈的怎么可能硬得过他?她被季让呼出的热气拂得一阵脸热,身体也跟着发热发烫,还不争气的泄了次身。 她低声:“操……” 声音颤得厉害。 季让笑出声,唇瓣贴着她,跟个大尾巴狼一样:“舒服吗?” “操、你、大、爷、的、季、让!”陆鹿咬牙切齿。 “不是你让我不要停的吗?”季让感受她情绪的起伏,内里的翕动,带着玩味的信誓旦旦道,“放心,保证不停,包女朋友满意。” …… 陆鹿不记得被季让弄了多少次,她记得她哭了,是真哭了,被他用各种没尝试过的姿势操得眼泪直掉,他哄着她说快了,结果床头一整盒不合尺寸的避孕套被他用了个底朝天。如果不是套不够,他是真不停。妈的。 清晨,闹铃声响起,季让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结实的手臂横在陆鹿身上,他翻过身喉咙发出沉闷的叹息,随后将身侧熟睡的人揽进怀里,鼻尖蹭着她的颈肉,一脸的餍足。 “你能不能先关了你那破闹钟,吵死了!”陆鹿把他踹出去,枕头胡乱朝他扔过去,然后拉上被子蒙头继续睡觉。 枕头砸在身上软绵绵的,季让笑着从床上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去摸口袋里的手机,闹钟被他手动关闭。 昨晚结束得太晚,两人都没洗澡就睡了,他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拾上床,打开手机找了一家销量和评价都比较好的早餐店选定时间买了生煎、烧卖、赤豆元宵……付完钱他才懒懒地进浴室。 几分钟搞定一把澡,季让往牙刷上挤出一截牙膏放进嘴里上下左右的一通速刷,他随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看见身上各处被不约而同地留下痕迹,跟猫挠的,他微微侧头,脖子上也有。 季让凑近定睛看了眼,一枚吻痕,从颜色深浅程度来看,用不了两天就会彻底消掉,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感觉到可惜,但很快又没了。 “我去学校了,刚刚给你订了早饭,到时候你记得吃。”季让套了上衣坐在床沿边上,对着蒙成一团的被子低声细语。 陆鹿闭着眼睛还是很困,脑袋却清醒地听进他说的每个字,她掀开被子,堪堪露出半个脑袋,嘴里含糊应着:“……知道了。” 季让看着她半醒不醒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顺手摸了两下,他俯身亲在她的额头:“走了。” 陆鹿似乎又睡过去了,季让也没多做停留,走的时候把门小心带上,关门声轻轻响起又渐渐趋于平静,陆鹿把脑袋往被窝里拱了拱,像是才听到季让走前说的话,她声音很小地‘嗯’了声。 九点一刻是外卖送达的时间,季让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上第二节高数课了,这是这学期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台上任课老师说着一些老生常谈的考试规范和要求,以及让他们好好复习尽量都考过,不要等下学期来补考之类的叮嘱。季让倚着座位,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字:醒了吗?外卖在门口,记得吃。 陆鹿回消息是在之后的十分钟,这个时点是她必醒的生物钟,她扯着被子坐在床上,腰后面垫了枕头稍微纾解昨晚遗留下来的酸痛,她回了季让的信息,发呆缓了会儿才从床上够着衣服,再从杂乱的衣服堆里找到内衣穿上。 想起半夜某人爽完了害得自己累得澡都没洗,陆鹿暗暗骂了声又脱了衣服径自走进浴室打开淋浴。 她皮肤白,做的时候稍微没收住力就会留下印,加上昨晚季让根本就没手下留情,身上全是掐她咬她的痕迹,陆鹿洗完澡出来顺便拿了门口的外卖,挺沉一袋子,食盒横着竖着放了近半个桌面,当她是猪嘛?陆鹿拍了个照发给季让:买多了,吃不完。 那头秒回: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你看着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陆鹿拆着餐具,掰开筷子刮了两下,夹起一个纸皮烧卖,吃了几颗小馄饨,看着剩下好几个没拆封的食盒,为自己已经吃饱的肚子无力惋惜,算了,带回店里给阿琳他们吃。 阿琳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哪怕九点上班时间来得及她也不吃,但今天陆鹿拎了一袋子早饭来店里的时候她破天荒地吃了,当然,是被强迫的。阿琳把剩下的半个生煎包塞进徐乐清嘴里,如释重负道:“终于吃完了。” “怎么吃点东西跟要你命似的,我又没投毒。”陆鹿在操作台前用奶泡机打着奶泡。 “你想啊人不能睡懒觉就已经是一件够糟糕的事情,更别提早起上班了,加上我本来就不爱吃早饭,简直双重致命buff,就算是我最爱的生煎包我都觉得味同嚼蜡。”阿琳心有余力不足地拧着保温杯盖,喝了两叁口水才将嘴里的食物给顺下去。 陆鹿微微皱起眉头,她是属于正常情况下一日叁餐都很有规律的那拨人,对于她这种健康饮食人听到阿琳说的吃不下有点不太能理解,她突然想到了季让,这人也不爱吃早饭,年纪轻轻,还有胃病,不行,有机会得要让他改改这坏习惯。 奶泡打完,陆鹿握着奶泡杯小心翼翼的往手里另一杯的抹茶上自我发挥,绵密流动的奶泡慢慢与抹茶融合,茶香参杂着奶香,香味扑鼻,一个还算完美的小太阳浮于表面,她将好不容易制作完成的抹茶拿铁轻轻置下,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纪念,做完这些,陆鹿才接着阿琳的话说下去,她多问了一句:“不吃早饭不怕胃不好吗?” “怕啊,”阿琳上一秒还像打了鸡血,随即又蔫巴下去,“但我还是不想吃。” “那你家徐乐清呢?” “他啊,休息天都要从床上爬起来吃早饭,吃完了继续睡,哪怕吃一口,他也照起。”阿琳说,“他自己不睡懒觉就算了,有段时间他不知道怎么折腾的连着好几天都不得不让我陪着他一块吃,苍天啊,你懂我当时的无奈嘛,好吧,你不懂。” 瞧瞧,多好,陆鹿无声赞同。 劝人吃不吃早饭这种话还是要跟站队相同的人一致对外才能事半功倍,不过她很好奇徐乐清怎么折腾得让阿琳心不甘但情愿地吃了段时间的早饭,陆鹿喝着抹茶拿铁,问正在拾掇食盒的徐乐清:“徐乐清你怎么做到的?传授传授一下经验呗。” 徐乐清闻言抬头,站在身旁的阿琳搭着她的肩膀,一脸‘算了吧’的神情:“谁知道他那会儿脑子搭错哪根筋了,煎鸡蛋被热油溅,切菜被刀划伤,最要命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拿个碗都能碎一地……” 陆鹿平时看徐乐清做事情挺有条不紊的,怎么做饭就……难不成上天开了一扇让他会做咖啡的窗,关了他进厨房的门?陆鹿的好奇心瞬间化为乌有,嘴角僵着,语气里带着一丝的不敢相信:“不是吧,徐乐清?” 徐乐清拎着收拾好的外卖,点了点头,随后去扔垃圾了。 “那……那还是算了吧。”陆鹿叹了口气,摇摇头,幸亏季让是那种叫一声就来乖乖吃饭的,否则,总不能为了让季让养成好好吃早饭的习惯她也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吧,想想都疼,再说了她又不是厨房小白。 阿琳拿抹布擦了桌子,回头就看到陆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怎么了?” “没什么,本来还想向徐乐清请教一下如何把一个不爱吃早饭的人叫起来吃早饭,现在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陆鹿说道。 “你知道世界上有哪两种人吗?”阿琳自问自答,“我和徐乐清,典型的范例,不要试图叫醒一个睡早觉且不爱吃早饭的人吃早饭,那比杀了她还难受。”所以徐乐清才会撕掉包着完好无损没有半点伤口的手指上的创口贴,打消了让阿琳吃早饭的念头。 几秒后,阿琳才反应过来陆鹿的话:“你那个小男朋友也不爱吃早饭啊?” 陆鹿点点头,又摇摇头:“比起不爱吃早饭的程度,季让比你轻,起码他不会像你吃口生煎包跟被生煎包取命一样。” “……我那是仅限于早饭好嘛!” “是是是,不过他胃不好,有轻微的胃病。” 脑子里蹦出个点子,阿琳话锋一转:“诶,你可以试试让他给你做早饭,说不定哪天做着做着就养成习惯了,是吧?” 陆鹿觉得可以,但这个可以的想法没持续多长时间她就放弃了,上次季让煮的‘芝麻糊’已经让她领教过他的厨艺了……实在不行就慢慢来吧,反正时间还长,再不济每天早上点外卖也行啊。 —————— 猫猫:你小子有了身份就是不一般哈,说的什么胡话,简直没眼看啊没眼看……?(? ? ?ω? ? ?)? 季让:那你闭上眼睛。 猫猫:你…… 季让:耳朵也别忘了。 猫猫:你…… 羁绊 从过完元旦那天起季让除了复习,就是考试,然后再复习,再考试,压根抽不出一点时间忙别的,整整两个星期的期末考试周,季让就有整整两个星期没跟陆鹿见着面,仅有的联系就是打电话打视频,但陆鹿又担心影响到他考前复习,每次还没聊多久就把电话挂了说他发信息,但发着发着她人就没了,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围着她转,季让就放下手机安心复习去了,等她回他或者想他找他的时候再接着聊,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他彻底考完。 季让在最后一门学科考完的当天下午把放假回家的东西拾掇好纳进行李箱,不过他不是要回家,而是去陆鹿家,也是知道他考完试可以离校,陆鹿这会儿已经在来接他的路上了。 宿舍其他人也在收整行李,除了陈天韵,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今天统统收拾好了,他也未必能坐上他爸妈来接他姐的车,说不定他的位置又被雪碧霸占了,不如考完试上床好好躺躺来得舒服。 “你们都什么时候走?”陈天韵问了一嘴。 李净拣了几件衣服和两双鞋扔进箱子里,又把电脑装进电脑包里,他拿起桌上放着的打火机和烟:“我晚上走。” “那还早,上号来几把?”陈天韵点开游戏,靠在床栏边上一边等游戏加载,一边问剩下的几个,“那你们呢?” 季让蹲在衣柜前,翻出陆鹿送的那双差点出了意外又劫后余生最后被他装好塞进衣柜下层最里面的鞋子,拆开外层的白色防尘袋,鞋盒崭新,他像第一次收到这双鞋一样小心地打开,但打开的心情与当时截然相反,季让调节好鞋带,穿上鞋,扯了扯鞋舌,再系上鞋带,心情颇好地审视一番。 他在其他人都回答完陈天韵后才开口:“我一会儿就走。” 游戏里在禁英雄,陈天韵让李净把软辅办了,见自己讨厌的英雄被禁了,他才开口:“这么快,你都买好回去的高铁票了?” “没有,陆鹿来接我。”季让提到她还有点小傲娇。 他现在是宿舍幸福使者的大红人了,失而复得,和喜欢的人重归于好,连考试周那种煎熬的日子都有女朋友的电话陪着帮着充电,跟他们比起来一点也看不出被考试折磨的惨样。 自从上次坐他们车回来,陈天韵就已经见识到爱情的力量,简直是色令智昏,丧心病狂,还见色忘友!他脚都扭了,居然还把他一个人丢在楼下让他独自乘电梯,好歹把他送回宿舍再走啊!就这点小事,陈天韵在宿舍控诉了不知道多少天,所有人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还没说够。 李净知道他们复合也是陈天韵回来那晚,他的第一反应跟陈天韵现场听到的第一反应如出一辙,貌似……还要激烈一点,陈天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转述给他之后他没话说了,感情这东西可真他妈的复杂,当然,他也没忘记嘲笑季让上赶着承认给人当男朋友这件事,可笑话完他就笑不出了,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段没谈过的恋爱,他也真能坚持,居然还坚持到美梦成真了,不过……这梦能一直成真吗?他听完当着陈天韵的面感叹了一句。 陈天韵想起被陆鹿在车上说的那句:没必要同一个感情之外的人讲感情。他跟李净说道:“你管他能不能成真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感情这事你得让季让自己去参透,就比如你告诉他陆鹿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也义无反顾地去找人家嘛?再说了,感情这东西说得通的都不叫感情了,说不准,幸运女神眷顾还真让他成真呢?” 李净没再说什么,后来看他们不是视频就是电话的,次数多了,他也跟着习惯了,起码她愿意给季让一个男朋友的身份就已经挺让他意想不到了,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刻板印象对他刻入得还挺深的,即使陆鹿跟季让谈到一块了,即使他相信季让看人的眼光,即使……他也不敢相信陆鹿,这样一个交游广阔且什么都不缺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一段感情去约束已经脱疆的自己,太难了。 陈天韵没他想得多,毕竟圈子不一样,对人的看法自然而然会跟着改变,他已经习惯被季让不经意间喂一把狗粮了。 陈天韵说:“诶哟,瞧给你能的,不就是女朋友来接一下啊,有什么稀奇的?” 季让摊摊手,起身把收拾好的行李箱顺到墙边,陈述事实一般说道:“我觉得挺稀奇的,起码,你没有。” “季让你……”陈天韵哽了一下,被他‘攻击’得差点吐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杀狗了杀狗了杀狗了!有没有天理啊!” 宿舍里的人见惯了陈天韵的大呼小叫,对于他的一惊一乍更是心如止水,李净抽了口烟,将烟头的烟灰掸落,笑道:“不是你自己嘴欠找虐,嚎什么?” 陈天韵瘪了瘪嘴,‘切’声道:“我都被塞狗粮了,嚎两声怎么了?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嚎,嚎,嚎,你想怎么嚎怎么嚎,但你能不能先看着点对面中路啊,我的红差点被拿了。”李净翘着腿,朝他说道。 “我他妈在帮你看蓝。”陈天韵回他。 “……”李净。 游戏开局五分钟,陈天韵送了全场的第一个人头,李净蹲在草丛里看着他跟个傻逼一样往敌方防御塔下面走,陈天韵原本是想跟李净打配合搞死对面中路,结果他爸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他赶紧换上校园网,开了免提,是他妈妈的声音:“儿子啊,你们学校不放家长进来,姐姐的两个箱子重拿不了,你去帮她搬一下。” “你们都到了?” 陈天韵从床上坐起来回话:“妈,我这脚还没好透呢。再说了,女生宿舍男生进不去,我就算是想帮也帮不了啊!”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排位,才开局没多久,根本没法停。 “你姐已经在楼下了,你去帮她推一个箱子就行了。”他妈说。 陈天韵嘴上说着知道了,身体却没动,他多嘴问了一句,话很委婉:“雪碧来了吗?” “来了,在后排趴着呢,雪碧,来,哥哥叫你呢。” 雪碧在电话里汪了两声,陈天韵叹了口气,果然又是这样,他笑了两声:“知道了知道了,我找人帮一下我姐。” 电话挂断,陈天韵笑眯眯地喊了声季让:“你不是刚好要走吗,你顺便拐一趟去帮我姐提个箱子呗。” “为什么是我?”季让不懂是他耳朵出问题,还是陈天韵脑子有问题。 陈天韵求他:“因为我们宿舍只有你见过她,别人她也不认识,求你了哥,我游戏还没打完,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 季让看了眼时间,陆鹿也差不多要到了,他拖着行李箱,把另一个准备上床的苏途拉着陪自己,苏途这人比较好说话,也能理解季让把他喊上的行为,就跟着一块去了,不然被误会可就不好。 女生宿舍楼离男生宿舍有段距离,一路上也都是考完试推着行李准备回家的人,他们到的时候赵秋月正挨着两个28寸的行李箱坐着玩手机,见他们来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地对上季让的眼睛。 听见他说:“陈天韵有点事来不了,叫我们两个过来帮你一下。” 赵秋月捏着斜挎包的包带有些紧张地嗯道:“谢谢……” 苏途见状直接把她的两个箱子推着走了,毕竟是女孩子,箱子应该也不会重到哪儿去,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进出女生宿舍前有十几层的台阶,他拎起一个行李箱,重量能抵得上他两个箱子的重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妈要喊陈天韵帮忙了,这两个箱子给他一个大男人也拎不动啊。 季让在后面把剩下的一个拎下去了。 除了台阶,就是平路,赵秋月看季让手里已经有一个行李箱了,就推起她剩下的一个的行李箱。 “你今天也回家吗?”赵秋月问他。 季让走在苏途旁边,听她这话点了点头。 好像…… 没什么话可说了…… 赵秋月的步子小,跟不上他们,她落在后面盯着季让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点喜欢季让的,即使她告诉自己季让不喜欢她她也还是会忍不住去多看他一眼。 她就这么跟着他们后面走,影子映在前面,映在季让的身后,被他黑色的羽绒服隐没了不少。 季让下楼的时候给陆鹿发过信息,也主动报备了要跟另一个舍友去帮陈天韵他姐搬一下行李这事,兴许是等得时间久了,陆鹿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还有多久。 “快到校门口了。”他接电话的语气温柔,跟此刻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一样。 陆鹿嗯了声。 “今天放假车是不是不太好停?”季让问她。 “是有点,车太多,我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停在路边了,离学校门口不算远,你出来应该就能看见我。”陆鹿告诉他。 “好,我一会儿就到。” 季让挂了电话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就比之前快了不少,连和他肩并肩走的苏途都开始慢他一步,苏途看他这副归心似箭的样子摇了摇头。 出校门口,季让放慢步子四处看了一圈,在离学校门口十几米远的公交站台看见了站在车身旁等他的陆鹿。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阳光透过四季常青的香樟树叶毫不吝啬地落在她身上,她怕车多人多季让不好找,特地下车等他,深冬天冷,哪怕是这样晴好的天气陆鹿从空调车里出来也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她属于体寒体质,畏寒怕冷,等季让的这么会儿的功夫她两只手已经冰得没什么感觉了,她搓了搓骨节泛红的手,视线落在校门口与她对视的季让身上。 他朝她挥了挥手,回头跟身后的男生说了两叁句话,就奔着她的方向一路小跑来了。 行李箱上四个轱辘与地面摩擦滚动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他穿了她送他的那双鞋,陆鹿心脏莫名颤了一下。 季让握着拉杆停在她面前:“等很久了吧。” 他们有小半个月没见了,陆鹿从看见他的瞬间到他站在自己身边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紧张,这感觉又有点神奇,她说不出。 陆鹿摇摇头,替他打开后备箱:“还行,不算太久。” 季让跟她走到车尾把行李箱搬进去放好,脱口而出一句:“冷不冷?”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加绒的卫衣,还有一件贴身的打底,陆鹿跟他比起来确实看着比较冷,他刚关上后备箱,冰块似的温度从后颈袭来,陆鹿又把手伸进来冻他,又好像在取暖。 “这么冷?”他说。 陆鹿轻飘飘地应了一声,但听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季让勉强适应她手上的低温,掌心包裹她的手背,覆盖她的手,把人牵着带上车。 动作自然而又亲昵,落在旁人眼里道不尽的幸福。 陆鹿坐进副驾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来时她已经喝完一杯热美式了,空了的杯子还搁置在储物台上没扔,上午她和阿琳赶着时间去了一趟Costco,往返都是她开车,下午又赶来接他,忙得几乎抽不出一点儿空子休息。 季让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陆鹿每天的作息时间都很规律,闹钟响了起床,时间到了上班,每天一个半小时的午休,下班也是在店铺打了烊后才走,就连徐诺菲喊她出来喝酒她都已经捯饬完自己准备睡觉了,导致她现在作息稍微紊乱一下她就累得不行。 车里空调打得高,刚坐下没一会儿人就热了,陆鹿脱了外套扔到后排,阳光从前窗落在身上,照得她暖洋洋的,她调整好遮阳板化妆镜的角度,挡住照在眼睛上有些刺眼的光线。 “先回家吧,店里今天就不去了。”她说完便开始阖眼休憩。 太阳西沉,他们正好错过了晚高峰,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车开了多久陆鹿就睡了多久,直到左边驾驶位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小动静她才醒,听着有点像从口袋里掏东西的声音,陆鹿睁开眼睛,视线还没彻底清晰前注意到季让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她闭了闭眼,又重新将眼睛睁开,模糊感褪去了大半。 “醒了,还以为你要再多睡会儿。”季让解开安全带,将手边的东西递给她。 一张印着学校名称的银行卡被摊开在手心,陆鹿刚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看着他有些发懵地问:“这是什么?” “银行卡。” 她当然知道这是银行卡啊。 陆鹿换了句话:“我的意思是你拿银行卡干嘛,给我送钱啊?” “上次和你提的事情,我认真的,没开玩笑。”季让解释给她听。 如果季让不提陆鹿很大可能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想过他来真的,可就算来真的她也不可能真拿他钱啊,陆鹿强迫自己压下砰砰狂跳的心脏,大脑飞快地捋了一遍即将出口的语言,她推开他的手:“知道你不是开玩笑了,但我不要你的钱,你把先卡收好。” “开店这个事情我后来有想过,但你现在才刚读大学很多生活也才刚刚开始,你想啊大学毕业差不多就要开始工作了,最轻松的可能也就是你接下来的叁四年,季让你应该趁着年轻多玩玩,而不是给自己揽一大堆不应该在你未来规划里的事。而且开店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也不是什么好玩轻松的事情,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我才想要跟我一起开店的,但说真的你没必要把自己圈进我的生活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能明白吗?” 季让看着被她推回的手,目光渐渐暗淡:“可是我未来的规划里一直有你。” 陆鹿苦口婆心编织的一长段话就这么被他短短一句截住了,她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怎么劝,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把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情设想得过于简单化,可就是因为年轻,他会较真,较真到连开口的一句话都让她防不胜防。 未来,未来这个词对于陆鹿来说太过遥远,她从来不是那种会畅想未来给自己规划蓝图的人,享受当下才是她的人生宗旨,所以当季让说他未来规划里有她的时候她直接大脑空了一下,但能接受,她没有很惊讶的极大原因是季让他这个人,他的性格,他所做的事,让她觉得他有这种想法于她而言并不意外。 她的未来里会有他吗?陆鹿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她没预想过自己的未来,可现在却莫名的很想知道答案。 应该会有吧。 她在心底默默给出答案。 陆鹿没再继续往下想,如果非要制造感情以外的羁绊,那季让有这样的想法也挺好的,她从季让手里拿过那张承载少年满腔心意的带着掌心余温的卡,动作突然得让季让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把卡从他手心抽走了,他看着她,听她开口:“季让,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方向,跟我开店其实并不是最稳妥的办法,现在餐饮行业的水很深,风很大,一抓一大把的都在搞餐饮,竞争激烈不说,保不齐以后会亏钱,说不定到时候真亏钱了我就不想开店了。” 季让没懂她说这段话的意思,是在劝他放弃吗? “比起投资我的店……”陆鹿眉眼弯弯,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她是认真的,“投资我吧,季让。” 她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这张卡呢我就先收下了,就当是你的投资资金,股票知道吧,道理跟那个差不多,但我比它更有保障。” 季让还没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回过神来,肩上陡然一沉,他被陆鹿按在座椅里,视线被她落下的阴影所遮盖。 蜻蜓点水般的吻在他唇上短暂停留。 她说:“投资别的可能会吃亏,但投资女朋友,稳赚。” 季让有些懵,但手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抓着她的胳膊往怀里一拉,陆鹿骤不及防地栽进他怀里,耳朵不小心蹭到他的嘴唇带起一片红晕,他的喘息声在愈发安静车内无限放大,在她身上无端挑起一团火。 “有年限吗?”他问。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侧,陆鹿的声音有些发颤,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程度:“有吧……” “多久?”他的手隐隐握着她的腰。 “等我不再是你女朋友,到时候我就拿着你的钱,点男模……”陆鹿话说一半,腰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一半,她撑着身子想去逗他,却发现他眼睛都红了。 怎么办?她的小男朋友好像有点不禁逗啊。 陆鹿捏着他的脸,义正言辞:“不过那是要等到你不喜欢我才行。” “你想都别想。”季让说这话的时候陆鹿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的脸玩,让他话里的架势全被她给捏没了。 陆鹿松开手从他身上下来,拿起后排的大衣穿上,像摸小狗一样用指腹刮了刮他的下巴:“那要看你本事咯。” —————— 作者有话说:走剧情走剧情走剧情…… 受伤 晚间,陆鹿在厨房淘米准备做饭,季让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他将荷兰豆掐头去尾连带着两侧的筋纤维一并仔仔细细地择干净放进篮子里,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冰箱里还有两个个头很小的西红柿,陆鹿问他是要煮蛋花汤还是炒鸡蛋,季让思考了几秒,说:“煮汤吧。” 陆鹿点点头将西红柿丢进水池里:“洗干净切一下。” 锅里烧着的糖醋排骨香味浓郁,陆鹿盖上锅盖,拧开另一边的煤气灶,往锅里倒油,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她把季让择好洗净的荷兰豆倒入锅里,‘滋滋’的声响在厨房里炸开,季让下意识躲了一下,他原先给自己煎过荷包蛋,鸡蛋打入锅中溅起的热油烫得他直往后退,最后还是他锅盖锅铲并用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煎出个蛋,而陆鹿只是随意翻炒几下锅里的油声就小了,看起来挺简单的,好像也不是很难…… “你等会儿教我一下番茄鸡蛋汤怎么做,我上手试试。”季让去了番茄的蒂,跟切苹果一样把番茄切开,但番茄不像苹果那么好切,刀面、案板、以及他的手上全是酸甜味的汁水。 陆鹿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也没拒绝他。 她把锅里的两个菜烧好盛上桌,解下围裙系到季让身上,锅洗干净后里面还有水珠挂着,季让就已经准备往锅里倒油了,陆鹿‘诶诶’出声制止他:“锅里还有水不能倒油,会溅的。” 季让明显不知道这回事,乖乖听话地放下油壶,按照陆鹿的步骤将锅里的水擦干净,等锅底微微热开始倒油……陆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出锅的时候这锅汤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 两个人,两菜一汤,刚刚好。 季让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将手里的筷子递给陆鹿,陆鹿晚上米饭吃得少,差不多小半碗,剩下的都在吃菜,还留了肚子喝汤。 毕竟是第一次下厨学做饭季让不免有些期待在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一副低头吃饭的样子,陆鹿很淡定地喝了口汤,味道挺独特的,番茄是番茄,鸡蛋是鸡蛋,水是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忘记让他放盐了。 平时做饭这些事情几乎是肌肉记忆,不用脑子想,光是手就能把该放的调料放进去,今天教完季让大致的步骤她就光顾着看他了,压根没想起来还要放盐。 她实话实说,却也还是把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下次我就记住了。”季让给自己舀了一碗,说道。 陆鹿怕他心里有稍稍稍微的沮丧,安慰他道:“能把汤煮出来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下厨做番茄鸡蛋汤的时候鸡蛋都是焦的,放了盐比不放盐还难吃。” “你尝了?”季让问她。 “尝了啊,真的超级难吃,我全倒了,但我不服气,照着买来的菜谱连着给自己做了一周的番茄鸡蛋汤。”陆鹿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回到高中时期还不会做饭时候的陆鹿,有点孩子气,“然后我就把它降了,厉害吧。” 季让被她逗笑似的点头,不过他很难把眼前这个厨艺很好的陆鹿和话里描述得跟厨房小白一般的陆鹿联想到一起,虽然过程被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做起来真挺难的,而且他刚刚才试过。 季让刷碗的时候陆鹿在沙发上看电影,一部前年爆火的片子,陆铭导的,她看过几遍,对片子里女二的印象比较深刻,尤其是大火里拿枪自戕的那个画面,陆鹿看一次鸡皮疙瘩掉一次,不过挺可惜的,影评上说她退圈了。 她边看边吃茶几上季让洗好的车厘子,季让收拾完碗筷和桌子坐到她旁边陪她一起看,她盘腿窝在沙发里,车厘子抱在怀里,果核被季让用手接着丢进垃圾桶,那只手几乎就一直在她面前重复着接核扔核的动作,她刚吃完饭没多久,这会儿有不知道吃了多少车厘子,肚子有点撑。 陆鹿放下果盘,站起来绕家里走了两三圈消食,结束的时候她停在那盆茉莉花前,上周季让不在枝条上很多花骨朵都开了,家里都是清雅的茉莉香,才过去一周那些白色的小花就开始凋零了,花盆四周掉了很多残花,落一茬长一茬,时间一长她都懒得去打理,后期的养护、施肥、驱虫以及家里卫生打扫基本都是季让承包的,只要季让在,这些事情都轮不到她来。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上起得比她早,会给她买豆浆油条,会帮她烤面包煎鸡蛋,连她姨妈期早上吃的红糖小丸子都是他提前两三个小时起床亲手揉面一颗一颗搓出来的,陆鹿不知道,也想不到是季让做的,因为没有鸡飞蛋打,厨房也没有炸,家里反倒是多了袋糯米粉和红糖,以及锅里面还有剩下的煮多了的红糖小丸子。 难道他有这方面的天赋,无师自通? 算了吧,上次上网搜的煮汤圆煮出来的芝麻糊她还记忆犹新呢。 例假最不舒服的两三天陆鹿都没去店里,放了假,店里的客流量也多了起来,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季让去帮忙的,而她就负责蜗居在家里,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是躺床上过的,肚子疼得根本不想动,手机也懒得碰,人是睡了醒醒了睡,跟半身不遂一样,不过疼得她感觉也快了。 下午睡了一觉,陆鹿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睁眼天都暗了,家里肉眼可见的暗了几个度,看了眼时间也就睡了半小时不到,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她突然有点心慌,连着腹痛冷不丁地颤了一下。 床头的保温杯里是季让临走前给她冲的红糖水,她喝了点,小腹的疼痛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疼,她捂着肚子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额角渗出一层汗,冷汗。 她刚准备重新躺下,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猛然响起铃声。 阿琳? 她今天不是在休假吗?怎么打电话给她了? 陆鹿带着疑问接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吵很杂,她眉头皱起叫了一声‘阿琳’,对方像是从混乱中恢复神智,压着哭腔:“陆鹿,你赶紧来店里一趟,有人故意闹事,还打起来了……”几乎是一瞬间,尖叫声混杂着杯子被砸碎的响声四溅开来,阿琳明显是愣住了,声音比刚才还要抖,“徐乐清,徐乐清……徐乐清你快看一下季让,流血了,他流血了!” 紧接着是徐乐清的声音:“救护车,阿琳,快叫救护车!” 陆鹿眼皮猛地跳了两下,耳边的电话声停了,她看着被挂断了的手机屏幕。 他流血了。 季让流血了。 大脑像是延迟接收到了这个信息,陆鹿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朵像是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她强迫自己冷静,却发现自己压根冷静不了。 陆鹿忍着腹痛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没换,随手拿了一件羽绒服套上,出门正赶上下雨,她没带伞,脚上是平时在家穿的棉拖被毫不在意地趿拉在雨里,她的车被季让开走了,下雨天打车又不方便,她站在路边着急等车,裤脚被雨水沾湿吸附在腿上,身上都被淋湿了她也浑然不觉。 上车的时候阿琳给她发了信息,她能接收到的词眼也就是那句跟季让有关的:徐乐清已经送季让去医院了。 这会儿她人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可能是下雨手冷,又可能是太担心季让,抑或是二者都有,陆鹿的手一直在抖,不受控制地发抖发颤,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季让伤得怎么样,到底严不严重,她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无力的感受像是从心底攀爬而生带着刺的藤条,死死扼住她的心脏,痛得她喘不上气。 比起跟季让分开,她更害怕的恐怕莫过于此了。 下雨天路上堵车,陆鹿赶到医院季让正坐在一楼大厅的蓝色塑料座椅上,左眼连着眉毛的区域被纱布绷得严实,半边脸都肿了,眼睛因为伤口不太能睁开,陆鹿看见他的时候腿都发软了,张着嘴巴话说不出,眼泪直接夺眶,一个劲的往下掉。 不久前他们通过电话,季让知道她要来,电话里能听出她的不高兴,也知道她如果看见他这副样子会更不开心,但他没设想过陆鹿会是这副模样——头发半湿,眼泪混着淋在脸上的雨水往下滴,身上穿着居家的那套不算厚的睡衣,裤脚基本全潮,白色棉拖上的绒毛溅上雨水泥水像刺猬身上的刺根根分明。 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每每经过都要往他们这儿看一眼,加上陆鹿哭得声音不算小,乍一眼给人的感受就两个字:狼狈。 可季让不觉得,他看到陆鹿的第一眼是难受,比她看见他受伤还要难受。 她还在生理期,穿成这样肚子不知道要多疼。 陆鹿穿的也是一件羽绒服,和季让穿得款式一样,尺码也大差不差,季让见她来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跟她已经淋了一身雨的羽绒服交换了一下,他问她:“冷不冷?” “冷你大爷啊季让!”陆鹿哽咽着,眼泪比之前掉得更狠,“我在电话里听阿琳说你流血了,不是说帮我看店的吗?好端端的你怎么受伤了?伤没伤到眼睛?严不严重啊?你还能看得见我吗?”她抬在半空中的手都不敢去碰他,生怕弄疼他。 似乎被她最后一句夸张到了,季让捏着她的手笑了一下,他才缝了针出来,麻醉还没过,半边脸有点僵,在陆鹿眼里多多少少沾了点强颜欢笑。 “还笑,好笑吗?” 季让替她抹掉了挂在脸上的眼泪,摇头:“小伤口,不严重的。” 来的路上他就跟她说不严重,问他什么都说没事,要是没事阿琳和徐乐清在电话里会着急成那样吗?陆鹿自己抹干净眼泪,凑近仔细看他的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好像她这么看就能好了似的。 “电话里我都听见了,徐乐清都让打120了你还说不严重?”陆鹿满脸担心。 季让就这么坐着不动让她看,嘴上还不停地说着:“我真没事,你别听他们的,当时那个情况都吓到了,没那么夸张,就出了点血,没让他们打。” “季让你心多大?都这样了还没事,要是我这样你会觉得没事吗?”陆鹿嘴上怼他,心里疼得不行。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陆鹿真的受伤,他甚至要比她现在紧张他的心情还要紧张上一千遍一万遍。 就像今天店里故意闹事的那些人,他不允许有人诋毁陆鹿,也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哪怕是语言上的讥讽他也绝不允许,就更别说是身体上能够感知的疼痛。 打架 徐乐清取完药回来正好撞见季让被陆鹿怼得无可反驳的一面,他不太明白,缝针的口子都要看见骨头了,他是怎么做到在陆鹿面前一副‘我没事,你别担心’的从容样的,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没事的。 他把取来的药递给季让:“真差一点就有事了,刚刚出来你没听医生说你这差点就要手术?幸亏骨头没移位,如果那男的力气再大点又或者是往下砸……”季让压根想不到徐乐清能说出这些话,他以为他话少,真没想到,季让转过脸示意他别说,打住,徐乐清心领神会,“别忘了十天之后过来拆线,期间伤口千万别碰到水,也别吃海鲜和辛辣刺激的食物。” 后面这些话在医生给季让处理完伤口的时候都有说过,他是在说给陆鹿听,陆鹿记下了,她瞪了一眼什么都瞒着她的季让,开始问徐乐清他怎么伤的。 因为徐乐清不会像季让怕她太过担心而遮遮掩掩,陆鹿就让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讲给她听。 闹事的几个人里有徐乐清跟阿琳的前老板胡雯婕,就是阿琳说有老公还看上徐乐清让徐乐清分手给她当‘小男朋友’的那位,他们坐进店里挑三拣四不说,点了一桌子单一口没动就说难吃说不合胃口,一会儿这不好一会儿那不好,还嫌夏夏服务态度不好,总之就是没事故意找事。 阿琳来店里给徐乐清送伞正好撞见她们数落夏夏就去帮忙解围了,本来就不对付,这下更触霉头,但没办法,在那群人眼里越是服务行业越是低三下四,她们自恃清高,揣着一副‘顾客就是上帝’的模样没理还不饶人,该说的该解释的她们不听仍旧咄咄逼人,还要负责人出来道歉,阿琳没再跟她们浪费口舌,让夏夏喊季让过来。 见季让来桌上的人似乎都愣了一下,她们来之前打听好了这家店是陆鹿开的,怎么现在来了个年轻十足的小帅哥?人看着不光板正,那张脸也简直是无可挑剔的俊朗,论样貌在她们找小白脸的圈子里可真真称得上顶配,比起徐乐清,比起今天身边带着的那个,胡雯婕似乎更喜欢季让这款类型,她撑着下巴,玩味似的眼神打量着季让:“这家店的老板不是陆鹿吗,她人呢?”这话明摆着认识,但不是以朋友的口吻。 “她不在。”季让面上和善,说出的话却与之相悖,“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找我也一样,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啊。” 胡雯婕意味不明地‘哦’了声,惹得身边人跟着笑,男朋友这三个字在她们圈子里可不算上什么好话,胡雯婕语气轻佻,嘴唇微勾:“哪种的啊?” 阿琳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们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样的意思,她一清二楚,刚才胡雯婕那句话不仅侮辱了季让,更侮辱了陆鹿,阿琳压着火气,被迫笑脸相待:“你们要投诉就投诉,要找老板我也给你们找来了,我们就事论事,别扯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还有,这里是咖啡店,也请你们放放尊重,别什么地方都拿来当养殖场。” 话音一落,胡雯婕手边的温水已经泼出去了,手里只剩个空杯。 突然的动作让徐乐清忙不迭地停下手里的工作,在第一时间赶到阿琳旁边把人拉到身后护着,也是这个时候徐乐清才看清来的人是谁。 女人眼底闪过一瞬的愠怒,但很快就藏匿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笑了笑,放下杯子,神情自若地站在位置上擦手,媚眼如丝般扫过徐乐清,然后盯着季让:“我说了,你们店里的服务态度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一般,该负责的人还没说话呢,一个给人打工的服务生就敢随随便便插嘴,怎么,你们老板就这么培训员工,把员工培训得跟她自己一样这么上不了台面的啊?” 泼水的动静已经足够吸引别桌客人好奇的目光了,这一下是直接噤了声让人大气不敢出。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该怎么培训员工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而且她说的话有什么是不对的吗?”季让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跟阿琳跟徐乐清之间的关系,但坐在她身边的皮子很白长得很像小白脸一样的男人他认识,在北川陆鹿带他去酒吧的那次他见到过,后来也听陆鹿跟他提过,赵敬宇,她的前炮友。 赵敬宇不认识季让,但从那句‘我是她男朋友’起他对他的敌意便无所遁形。 季让忽视了他赤裸不善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们的菜品是哪方面不合你们的口味,还是我们的服务生哪里做的不好,又或是刚才的哪句话不小心得罪了你们你们都可以提出来,道理上你们作为消费者我们理应听着,餐饮上你们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解决什么问题,如果不想沟通门口有意见箱,你们想写多少写多少,便签不够我们可以再提供……” 他顿了顿。 把话挑明。 “或者你们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想干嘛?” 话一经此,也就没什么可藏的了,胡雯婕略显可惜道:“挺聪明的啊,就是没跟对人。” 其实不难猜,她们从进店到现在就一直在找麻烦,各种的不满意,指名道姓地要找陆鹿不说,话里还三番两次的阴阳陆鹿,季让压根看不出她们有一点想解决问题的态度。 反倒像是奔着陆鹿来找她麻烦的。 季让没理会她的话:“说吧,到底想干嘛?”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翻开相册,一个十秒不到的视频被她点开,播放。 视频里的声音嘈杂,灯红酒绿的场面尽显缭乱,屏幕上一个被男人搂着腰摇摇欲坠脸上还掺着笑意在喝酒的女人是这个视频的主人公,是陆鹿。 视频不长,短短十秒,画面截止到她伸手准备接第二杯酒喝的时候没了,至于为什么没了季让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如果这个视频再长一秒,他的手,乃至他这个人就会出现在这段视频里面,不仅是拦下了陆鹿的这杯酒,还有可能堵住眼前这些不了解事情原貌来找事的人的悠悠众口。 胡雯婕举着手机又重新放了一遍,视频播放的声音也被调到最大,她脸上带着不屑,像是要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老板、这家Deer Luu的老板都做了什么,似乎只要把她的‘罪行’公之于众她才能满足一般。 视频结束,胡雯婕将手机掷在桌面,力度不轻不重,但在目前极为安静的店里突出明显:“弟弟,看清楚了吗?你女朋友在酒吧干了什么应该都看清楚了吧,不需要我再重播一遍了吧?” “不过是喝了杯酒,然后呢?”季让不痛不痒道。 “这么没感觉啊,自己女朋友都被别的男人搂怀里了……”她顿了顿,似有若无地笑了声,“也对,毕竟就是个小男朋友,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就算知道了管不管得了还说不定。” 跟胡雯婕一个桌的一个女人接着煽风点火道:“小弟弟,听姐姐一句劝,把眼睛擦亮点,穿成这样就敢跟男人去酒吧,知道的是去喝酒,不知道还以为钓凯子呢哈哈。” “你们这样可别把弟弟吓着了,弟弟看着多年轻啊,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还有这样不可告人的一面,你说是吧,弟弟。”旁边又一个开口。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真不假,但没想到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更不得了,在场的人都要被糊弄过去了。 季让最看不惯这种在背后说三道四,还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人的人,嫌弃的眼神顿时流于表面,藏都藏不住。 轻蔑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梭巡,像刀子掠过般,虽说年纪小,可光是这一米八几的个子就压得人发怵,更别说他那阴森犀利的眼神了。 季让盯着第二个开口说话的女人,脸上是不易察觉的冷笑:“我女朋友长得漂亮身材好想穿什么穿什么关你哪门子的事,你要是看不惯就别看,酒吧又不是你家开的,这不允许那不允许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搞封建那套,裹小脑了吧大姐。” 他怼完就把枪口对着胡雯婕:“你也说了我女朋友是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的,视频你自己也看了,我女朋友人都醉了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还在被不停地灌酒,怎么反倒成我女朋友的错了?还是说你们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视力不顶用啊?这个好说,吃完饭打个车直接去眼镜店配一副老花镜,省得以后再睁眼说瞎话。” 季让还没输出完的时候阿琳就‘噗嗤’笑出了声,这女人啊最怕被说年纪大,弟弟也太毒舌了吧,这是阿琳第二次看胡雯婕吃瘪的表情了,第一次还是离职那天。 阿琳跟徐乐清没离职之前就一直被区别对待,一开始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本来就是给老板打工要看老板脸色做事的行业,被挑挑毛病在所难免,加上入职前胡雯婕店里只招咖啡师,因为徐乐清她才被勉强留下,还说什么会让她发挥价值的话,最后呢,她除了给胡雯婕和她的一堆朋友调几杯酒,客人她都没调过,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调酒师在,调酒师只是个挂名,她只不过是店里多出来的一个打杂的服务生,不仅要给她们调酒,还要干一些不属于她的琐碎的活。 就连上班都是把她跟徐乐清调开的,一周两天的休息他们根本排不到一起,能见到面的那三天还被有意隔开,偶尔跟徐乐清讲句话都要被拎出来训话说什么上班时间不允许随意聊天,尤其是她跟徐乐清。那个时候阿琳还没察觉胡雯婕就是针对她,以为只是老板管得严,毕竟员工谈恋爱会影响上班效率。 阿琳神精粗,但徐乐清心思细,他能察觉到胡雯婕对他的不一样问阿琳要不要换一家店,但阿琳拒绝了,因为这老板除了对她不好之外没别的,而且看在徐乐清有双倍工资的份上忍一忍也就无所谓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如果她真要换家店工资未必能有现在的工资,说到底还是为了生计。 直到某次跟朋友出去吃饭碰到胡雯婕了,在一家很火的泰餐店,就坐在她后面一桌,而她刚好被两桌间大型的观叶植物挡住了大概,她还没来得及跟朋友吐槽就被胡雯婕跟她朋友说的话定在原地,那些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朵。 胡雯婕看上徐乐清了,那些被她所认为严格的员工条令只不过是她用来压她的一个幌子,一切不正常都有了源头。 徐乐清长得帅被惦记上也情有可原,但胡雯婕有家庭,她男人甚至还来过店里,她看上徐乐清就是无三观无底线的道德败坏,隔天阿琳就当着店里所有人的面摊牌了,把能骂的全都骂了,骂爽了走人,那张脸的表情跟现在被季让怼的表情是一模一样,他说的这几句直接让胡雯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简直不要太爽,爽到阿琳都要忘了自己刚刚也是被她们欺负的了。 “你……”胡雯婕一阵语塞,勒着狭长的眼睛瞪着季让。 阿琳也深受其害。 “你什么你,别以为你人多就可以来店里为所欲为,你以为这一点的视频就能给我们老板扣帽子吗?”陆鹿喜欢喝酒泡吧对手下的员工来说都不算稀罕事,有时候陆鹿高兴也会拉着他们一块去,阿琳见过这种捕风捉影的视频,之前胡雯婕为了让她跟徐乐清有矛盾也用过相同的阴招,好在她信徐乐清,就像现在她同样相信陆鹿的为人。 “还有,这视频里的男人是你老公吧,你不管好你男人,反而带着一帮人来我们店里兴师问罪,道理呢?”阿琳在胡雯婕店里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听当时店里的老员工说他是入赘给她家当上门女婿的,没什么话语权,哪怕他知道胡雯婕在外面找小白脸也要装作不知道,他不会管也不想管。 就是这么一个胡雯婕自始至终都认为这辈子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的男人,一个从结婚就就对她言听计从,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会跟她唱反调的男人,偏偏因为这段视频跟她大吵了一架。 “一个巴掌拍不响!”胡雯婕冷声,“那她又是什么好货?她有男朋友,一边跟结了婚的男人喝酒,还上赶着投怀送抱,后面指不定会……” “她怎么样不需要你来评价。” 季让打断她不断发作的情绪,心情平静地像无风的湖面,任凭她怎么说怎么挑都没用:“这段视频能表明的也就只有能被你看到的一部分,我不管谁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管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就是没有,陆鹿没做过你口中说的那些事。”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 季让不等她把话说完:“我在场,人是我接走的。” “谁能证明?”胡雯婕盯着他。 “你男人。” 胡雯婕攥紧的拳头压在桌面,手心被指甲抠得生疼,从廖凯手机里翻出这段暧昧视频的时候她质问过他,要么承认要么否认,解释或道歉她都有想过,可廖凯没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反质问她为什么翻他手机,争吵不眠不休,他也始终没说出一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事情本来也不是这个样子,但廖凯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过一句。 那她就自己找。 胡雯婕找遍廖凯身边所有的朋友,认识的都说陆鹿是廖凯的白月光,从高中就喜欢的白月光,她甚至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找到了陆鹿的前炮友,长得白白净净,活也凑合,说了几句贬低陆鹿的话就被她养在身边。 就这样一个人也配被人惦记这么些年,胡雯婕极尽嘲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好听点你不过就是陆鹿的一个还没玩腻的小男朋友,我知道她,圈子里认识她的也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长了张狐狸精的脸,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骚货!” 她的眼里全是怒气,嘶吼的声音微微颤抖,手边的盘子被一把掀飞,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不少客人闻声离开。 最后店内只剩下他们这桌,店员见状把门关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嘴巴放干净点。”季让沉声怒道。 “她给了你多少钱啊你这么维护她,有什么用啊?还不是睡够了就踹。”胡雯婕气急败坏,嘴里却发出一声声嘲笑,“这样吧,你这张脸挺值钱的,她给你多少我统统出双倍,你跟我怎么样哈哈……” “跟、你、妈。”季让长这么大第一次骂女人。 旋即,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落在众人的耳朵里,胡雯婕给了季让一巴掌,力道不轻,从阿琳的角度看过去季让的脸上已经红通通的留手指印了。 “你凭什么动手打人!?”阿琳抓着胡雯婕悬停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狠狠地推了回去,她使了劲,胡雯婕一个没站稳,手擦过桌子被推倒在沙发里,赵敬宇伸手扶住了她。 “啊!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也敢推我!”胡雯婕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抬手就要打过去,被徐乐清眼疾手快死死扼住手腕拦了下来,“陆鹿不是他女朋友嘛,女朋友犯错他这个当男朋友的买单不是理所当然嘛,我打得错吗!你要是不爽就把陆鹿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的!放手!放开我!” 与此同时,胡雯婕对面的那个女人嘴里骂着脏字朝阿琳扑去,一把扯着阿琳的头发,还顺手砸了个杯子,阿琳吃痛下意识抓着她的手,指甲胡乱挠着,那人疼得想缩手,被夏夏一把扯住头发:“阿琳姐,我来帮你。” 那女人带来的小白脸以及跟胡雯婕来的其他人也加入其中,场面一度混乱,女人尖叫,男人互殴,胡雯婕砸了一个又一个的盘子碟子:“这么喜欢勾引别人老公还开什么店,给我把她店砸了,赵敬宇你不是一直看不惯她有几个破钱在你面前装清高吗,砸啊!你们也一样,全他妈的给我砸!” 噼里哐啷的响声接二连三,夏夏准备报警的手直颤,刚解锁就被胡雯婕一把抽走,重重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她害怕地蜷在一边瑟瑟发抖。 门外乌云密布,梧桐树叶凋零彻底的枝干张牙舞爪的在阴沉的低气压里愈发显得诡异,门内桌面及四周他们能够得着的东西均被砸得稀巴烂,大多都是出自胡雯婕一人之手,一片狼藉。 后怕 powenxue8.com 店里的人不比胡雯婕带来的人少,相较于他们他们甚至还多出一个男人,对面很快就败下阵来,但也基本都挂了彩。 季让抬手蹭掉嘴角的嘴血,他折起赵敬宇一只胳膊反剪在身后,手肘抵着他的后颈把人压在桌面上,刚才对面的人朝他动手的时候赵敬宇伸手就给了他一拳还趁机踹了他膝盖窝一脚,他不胜防地跪在地上,要不是动手的人被徐乐清拉开他还不知道要吃赵敬宇多少暗招:“你他妈就这个本事?人你追不上,打架也只会来阴的?” “你管得着吗?”赵敬宇挣扎了两下,胳膊被拧得更紧,他怒目圆睁吼道,“操你妈的给我松开!你不过是陆鹿养的一条狗,她喜欢你朝你勾勾手你他妈也真能舔上去,还男朋友,耍你妈的威风呢!” 季让一点也不意外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从陆鹿告诉他有赵敬宇这号人物起,但凡提到她脸上总有一种让他不明就里的嫌弃感,奔着她的钱佯装有感情的赖皮狗是陆鹿对他最中肯的评价,季让钳制着他,对他言语里的唾骂全然漠视,反而有种看着狗急要跳墙的从容,他低声道:“那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确是她男朋友。” 赵敬宇被他扼制得不能动弹。 混乱的场面稍以停息,阿琳扶着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皮,她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心里不由吐槽胡雯婕真是个疯子,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吧,一个人发神经也就算了,还带了一堆人一起发疯,没病吧? 胡雯婕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手里还摔着什么,季让面色阴冷,冲她吼了句:“谁再敢砸一个试试!” 那单薄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胡雯婕手里捏着隔壁桌盛着水的玻璃水杯,那桌的客人早在他们动手前就被吓跑了,她的右手像上了发条般不住地抖,杯子里的水晃荡不止,可脸上还是谁也不放在眼里嚣张至极的模样,她踏着满地的玻璃瓷片走到季让跟前,他迎面承受了她朝他泼来的一杯水,而后杯子被用力置在桌面发出“噔!”的沉闷一声。 “我说了,我要找的是陆鹿。”胡雯婕咬着牙齿。 现在这个场面确实需要陆鹿过来,季让目光越过徐乐清让阿琳给陆鹿打个电话,阿琳被他们搞得心脏震得太快还没缓得下来,哆哆嗦嗦地连连应了两声掏出手机,她看了眼季让,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没大问题吧?” 季让拿舌尖轻轻抵了抵,刺刺的疼:“没事,你别告诉她这个,让她来店里就行了,剩下的我来报警交给警察处理。”他说着手上松了劲放开赵敬宇,朝后退了两步,手摸了摸口袋确定手机在哪。 胡雯婕哼道:“都这样了,还想护着呢啊,不嫌自作多情吗,也不知道你放在心上的那位私底下的护花使者多得能不能让你排上号。” “少他妈在我这找存在感,你要是不爽也去找啊,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季让捏着手机,落拓不羁,“不过你好像是没这个机会了,不然也不至于来这找存在感。” “我就算找也他妈不会去勾搭别人有妇之夫!”胡雯婕就像是魔怔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见到陆鹿,见一见和她大学毕业就领证结婚的男人一直放在心底的白月光究竟什么样。 季让眉头蹙得很深,他实在看不明白胡雯婕什么意思,他能做的就是赶紧报警,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全都交给警察处理,他不想等陆鹿来再受一次无妄之灾。 阿琳也看懵了,其中跟着胡雯婕她们来的一个男的趁机想跑,他就是被拉过来撑个场子,没想过闹成现在这样,他不想进局子,谁知道这些个有钱人后面还会不会管他死活,徐乐清离他最近,长腿一伸,那男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嘴里还叽歪着什么,徐乐清懒得上手把人拎回来,斜睨道:“警察来了知道要跑,跑什么?” 那男的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拳头向徐乐清挥去,被徐乐清抬起胳膊挡开了:“劝你最好省省力气。” 这一下给阿琳看得心惊胆战,心脏差点停了,电话通了她都没注意到,还是陆鹿先疑惑开口叫了她一声她才缓过神来,兴许是经了这遭神经绷得紧阿琳听见她的声音像是找到了某种依靠,她眼睛一酸,说话都在颤,撇去季让被揍了一拳,把刚才半个小时的事情结结巴巴的用一两句简单概括转述给陆鹿,让她来。 话还没落地,呼吸像是被人为按下了暂停键,周遭的一切都在变清晰,无限放慢,无限放大,心像是沉到了万丈深渊,赵敬宇捏着杯子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四方的玻璃底座狠狠扎进季让的眼周。 季让直直往后趔趄了几步,人撞到桌子边缘被迫止步。 痛感似乎麻痹了一切,密密麻麻的光点将他包围,他捂着暂时不能睁开的眼睛,愣了半晌。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知道季让伤到了哪,眼睛有没有事,鲜血像是开闸般汩汩涌出,粘稠滚烫的液体从指缝不断溢出,夏夏捂着嘴巴尖叫出声,赵敬宇犯了混的脑子突然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炸开,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慌乱地丢了手里沾血的伤人工具,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 眼泪在不知情中夺眶,阿琳慌乱地叫着徐乐清,她忘记了自己在打电话,脑袋空得更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她只知道季让受伤了流血了,留了很多血,也不知道空了多久,可能一分钟,可能十分钟,也可能很久,徐乐清让她叫了救护车,让她报警,她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机器人听到什么她就做什么,季让说不用叫救护车她就没叫,她看着徐乐清陪季让开车去了医院,看着警车出现在店门口,等警察找她问了什么阿琳才勉强拾起零散的情绪,配合警方工作…… 季让伤口处理好,徐乐清就先走了。 陆鹿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六点,季让陪她回去换了身衣服,还吃了止痛药。更多类似文章:jizai 3.co m 事情的来龙去脉徐乐清已经给她说得足够详细了,为了一段破视频带人砸她的店,还伤了她的人,鬼知道她见到被暂时拘留的胡雯婕和赵敬宇有多火大,她恨不得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但她没有,因为她是守法好公民。 同样,她也见到了为了胡雯婕来的廖凯,放在平时陆鹿很有可能会跟他打打招呼,现在她连白眼都懒得给,‘演戏’是她要演的没错,她演戏是为了季让不为别人,即使被拍了也很好解释,但胡雯婕说这个视频是从他手机里翻出来的,又因为这段视频因为她扯出今天这么个破事,而他从头到尾没一句解释,胡雯婕被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喋喋不休,廖凯还在她面前装起了受害者。 拜托,她男朋友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吧。 陆鹿一点也不想听他们夫妻间的陈芝麻烂谷子,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先告诉我什么叫破事,你带人把我的店砸了,还砸伤我男朋友,寻衅滋事,故意伤人,你敢说这些叫破事。” “你要是不勾引男人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结了婚的你都不放过,装什么啊装。” 胡雯婕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被警察摁着肩膀按了下去,老实坐着:“来这里还敢撒泼,当派出所是你家。” 她来之前还把店里监控调出来看了:“你不是要见我么,现在见到了,我不否认那段视频,但你也别想因为这一点的片段就全栽到我身上,我男朋友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是跟他走的,当时我没喝醉,只是借用一下身边人演个戏,而且我不知道他结婚了,就算他没结婚跟我也没半点关系,因为这个男人可以是廖凯也可以是其他人,对我来说无他。” “嘴长在你们那,你们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胡雯婕嗤道,“这视频只有这么多,我能相信的也只有这么多。” “行了。”廖凯低着头,他恨不得找个洞,那天陆鹿走了之后他朋友把视频传给他,他想都没想就把视频存了,截掉了后面很长一段,只留下他跟陆鹿的画面,没别的,就是想给自己留点东西怀念青春。结了婚他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胡雯婕不是,成天到晚不归家,手机里通讯录全是她在外面养的一些男三儿,一开始还能吵吵,后面索性就算了,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完得了。 谁知道她会翻他手机,脑子有病一样揪着不放,还闹这么一出,廖凯不耐烦道:“闹也闹了,人你也见过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我跟她没什么,你到底还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心里的那点龌龊心思我不知道,廖凯,你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就算你心里千想万想都只能他妈的给我憋着。” “够了。”廖凯压着声音怒道。 “够什么够,不够!”胡雯婕此时此刻像个泼妇。 “我出轨了?还是我跟别人上床了?结了婚是谁说的谁也别管着谁,你自己左一个右一个的小白脸往家里带我管你了吗?少在人前装得我对不起你,我早说过咱俩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 陆鹿没闲功夫坐这里听他们翻旧账,敲了敲桌子:“该说的你也说得差不多了,该解释的你也听你男人说了,在座的也都听见了,那视频撑死了是个误会,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你带了人带了头打了我的人,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店里监控有你们闹事的全过程,当然也包括你。”说到这陆鹿才把目光冷冷挪到一旁脸色发白的赵敬宇身上,“敢动手打人之前你就应该想到后果,季让受伤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留了照片,医院那边也开了诊断证明,伤情鉴定委托书刚刚来的时候也已经让派出所帮忙开具好了,我们会去验伤,加上你之前跟踪我的事情都应该好好算算,听不懂也没事,后续我的代理律师会一并跟你说清楚的。” 陆鹿想起来时阿琳说徐乐清跟季让去医院后跑了个男的:“对了,我店里的监控画质特别清晰,就跟看电影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精彩,可调解室的气压没来由的低了又低,令人发毛。 “少一个都不行哦。” 说完,她就牵着季让走了。 冰凉的手指捏着他的五指,季让反握住她的手,他跟着陆鹿上了车,和在调解室的那个陆鹿不同,她的手在抖,神情也随之懈怠下来,可又比在医院见到的时候表情要凝重许多。 冷峭的寒风卷携着雨点鼓点似的落在车身,沉闷得让人喘不上气,她长舒一口气,心却一点点揪紧:“季让,你下次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她在后怕。 怕得要死。 就如徐乐清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复述给她一遍她也还是要亲自跑去问医生,问伤情,问注意事项,以及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什么都要问,竖着耳朵认真听,生怕自己漏了一星半点。 还有,监控画面里赵敬宇砸向季让的那一瞬间她吓得眼睛都闭起来了,好疼,看着就好疼好疼。 她宁愿受伤的是她自己也不要这个人是季让。 “你知道阿琳说你受伤的时候我多害怕吗?”她垂眸喃喃道,“简直怕死了。” 季让喉结滚了滚:“我也怕啊。” 陆鹿看他。 他一本正经地笑出声,没憋住:“我怕我这张脸毁容了,变丑了,女朋友跟别人走了,不要我了。” “你大爷的季让!”陆鹿照着他的大腿给了他一拳,“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跟我扯什么瓜皮,谁说过不要你了,你就算一辈子都顶着这个跟猪头一样的脸我也要你。” 季让顿了顿,抬手打开挡光板上的镜子,脸上除了多了点伤肿那么一点,也还好,他合上板,认认真真地开玩笑:“真的很猪头吗?” “……”陆鹿又想打他了。 季让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赶紧道了个歉:“错了错了错了,不逗你了,我真没事,我下次注意,我保证一定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让你这么担心了。” 他还嫌不够,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 洗澡(微h) 受伤的这段时间,季让每天都呆在家里,原先还能去店里给陆鹿帮帮忙,现在店被砸了,暂时也没办法营业,陆鹿就陪着他在家养伤。 期间,陆鹿陪季让去医院换过两次药,见过他的伤口,足足一个指节的长度,被黑线缝得横在眉毛上,然后她的脑海里就会自动闪过赵敬宇拿杯子砸他的画面,什么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可能判处叁年以下有期徒刑都没换来她消气。 外面连着下了几天雨,又冷又湿,去趟便利店回来裤腿都是潮的,让人根本提不起半点儿兴趣,非必要情况下陆鹿索性连门都不出了,需要什么全在手机上下单,送货上门。 这样一来,能活动的地方也就只有家里的这一亩叁分地,当然最多的还是厨房,因为季让受着伤好多吃食都要忌口,陆鹿每天就捧着个平板在厨房里研究菜谱,研究甜品,季让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能记住的基本都记住了,记不住的就用便签记着贴在冰箱、流理台等一些比较显眼的位置上。 短短几天,季让被她养胖了四五斤。 除了体重称上的数字变化陆鹿真没觉得季让胖,她每次睡觉都会把手放在季让肚子上,手感跟之前没差,还是一样紧实,一样有腹肌,唯一可惜的就是她大姨妈还没走,但脸上绷着纱布的季让看着比她可怜多了,她就不觉得可惜了。 不能做,能摸,也讨到便宜了。 无非就是季让忍得辛苦一点。 不过他乐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痛并快乐着,这点小伤痛对他而言不足挂齿,更何况陆鹿都主动帮他洗澡了,再怎么说也是他赚了。 就是第一次换药那次开始,医生提醒他伤口不能沾到水,纱布也不能湿,会滋生细菌导致感染什么的,当天陆鹿就跟着他进了浴室,双手抱胸倚着墙,眼里不带其他任何意思地看着他脱衣服,她就是想看看他怎么洗澡的,会不会把水溅到纱布上。 看着看着陆鹿的眼睛就不受掌控地往下,停在那块紧绷的布料上,不管做过多少次她还是会忍不住感叹他的尺寸。 她的目光过于灼热,隔着距离都能让他浑身燥热,季让不太想让她这么继续看下去,她在的话他可能会把自己憋死。 “其实我一个人也行。”他伤在脸上,胳膊腿啊都好得很。 “我知道。”陆鹿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更没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但凡她舍得把目光从季让身上分出一点点在旁边的镜子上她就能看见自己的脸有多红,她没所谓道,“你继续脱啊。” 行吧,她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呢。 季让当着她的面把衣服扒了个精光,胯下的东西直直的挺着,他忽略陆鹿吞咽口水的动作,连温度都懒得调,直接打开水龙头让水往身上淋,最好能浇了这团火。 “你就不能把淋浴头拿在手上?”陆鹿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纱布会沾到水了,她直接关了水龙头,把花洒取下来,贴着手臂的真丝睡衣被淅淅沥沥的冷水浸湿,“算了,我帮你洗。” “我自己来,你刚洗完澡,别把衣服弄湿了。”他说。 “湿了就再洗一遍,而且我已经湿了。”她说得板正,让季让无可反驳。 她卷起袖子,重新把水龙头打开,调好水温,纤长的手指裹着水流在他的脖子、锁骨、前胸揉搓扫过,结实的肌理像火烤的石块,指尖已然是他的温度。 热气氤氲,陆鹿屏着呼吸,她又不是没见过季让这么光着,可今时不同往日,是她不能,她尽量避开脑子里那些不堪的画面,咬咬牙,硬着头皮帮他打沐浴乳。 一时心急,手上动作也跟着加快加重,头顶传来季让的一记闷哼。 她以为他伤口疼。 焦急问道:“是不是又疼了?” 是挺疼的,她这种睁着眼还一通乱摸的手法也是没谁了,比冲撞到底激得她咬他那会儿还疼,还偏偏无计可施。 季让深嗅一口气,试着强压这股膨胀的欲望,他摇了摇头,嗓音极低:“你手劲太大了。” 绵白的水雾朦胧着双眼,呼吸逐渐深重。 掌心也愈发的烫了。 陆鹿圈紧五指,箍着滑到底:“我帮你吧……” 垂眸的视线堪堪落在季让的喉结上,闷热的气流攀上他一点一点润色,她上下套弄着,泡沫被碾得无比细腻,季让舒服得低头靠着她,脑袋碰脑袋,呼出的热气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片潮红。 季让抬起右手撩开她的发丝深入发根,拇指指腹刮过她的耳朵,他收了力,陆鹿不得不仰头,鼻尖与鼻尖轻轻触碰开,湿热的气息尽数散开。 他吻在她的唇上,缱绻着她的舌头,细密的吃水声彼此覆盖。都动情得厉害。 深埋的澎拜像是要冲破束缚,季让亲得也越发狠戾,他一身泡沫的把人抵在瓷墙上,下体的僵硬程度不由分说与之成正比,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似咬非咬地吮吻着那一处的软肉。 “快点,再快一点。” 季让沙哑的嗓音像电流滚过身体的每一处,轻而易举地让她双腿发软。 陆鹿闭着眼承受他暴雨般地落吻,一直到手腕发酸发痛他才出来,污浊射了她一身,手心也是滑腻腻的粘。 好一会儿季让才从她身上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相撞,他眼底的情欲未散,陆鹿受不了他这种炽热又掺着无辜的眼神,握着他的下巴手动转移他的视线,让他看别处,自己则是顶着被他弄得一身的狼藉装作无事发生地帮他冲洗干净。 陆鹿给他拿来浴巾,还一道检查了他的纱布,没弄湿。 就是汗有点多。 “自己擦擦干。”她说。 季让看她累得扶腰,心口连连起伏,刚才接吻时被他解开的领口此刻春光无限,季让囫囵擦干净水,越过她去穿衣服:“你别这样站着,小心着凉。” “知道了,我再休息两分钟就去洗澡。” “很累吗?” 陆鹿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知故问,他一次多长时间难道没数?她弄完手都要断了,到现在还有点抖。 她慢吞吞道:“累得想死。”比做过一遭还累。 从她的角度想确实蛮累的,季让套上睡衣:“那明天我自己洗澡,我尽量不沾到水。” 陆鹿立马否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看着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陆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自己洗澡她要反对,心里还不舒服了那么一下,明明之前没受伤的时候也不这样,但受伤了好像也没有哪里不一样,她看着季让盯着她要答案的眼神,理不直,但气壮,“你受伤了,我不放心,假如你自己不小心把纱布弄湿了或者伤口碰到水了会很麻烦,而且……” 她放慢语速:“我觉得你挺需要我的。” “嗯。” 也不知道是对她说的前半段话的肯定,还是后半段的,没人去深究。 季让放好浴巾,出门时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洗了叁天陆鹿不干了,她一开始仗着自己例假在可以对季让为所欲为,而季让拿她没办法,谁知道她自己在情浓时说漏嘴,季让刚被她口出来闻言直接扒了她的裤子,进来的时候陆鹿还处在懵圈的状态,她被季让压着抽送到后半夜,意识涣散模糊她脑子里还想着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她好不容易让他射的! 睡醒的时候厨房已经飘出饭香,季让随手抓了下鸡窝似的头发,脚还没踏进厨房,里面就传出声音。 “去刷牙,等吃饭。”陆鹿背对着他,用汤勺搅着锅里煲好的乌鸡汤。 季让换了个方向,伸着懒腰进了卫生间。 等回来桌上已经摆好菜了,陆鹿盛了碗乌鸡汤和一只鸡腿放到他面前,她今天特地起大早开车去农贸市场买的,想着肯定是他这几天都吃素的原因,不然不会吃她吃这么狠。 陆鹿煲汤是跟着平板上的菜谱走的,该放的食材她一样没少放,腥味去得很好,她自己也尝过,肉质软烂,鲜味十足,还有枸杞的微微甜,她把筷子拿给他:“先把汤喝了。” 季让低头靠近碗口闻了闻,他从小到最大最不爱喝的汤就是鸡汤,不管这只鸡生前养得多好,肉质多肥美,被宰的时候被清理得多干净,他总能在鸡汤里喝出一股怪味,一股只有他能尝出来的怪味,之前养胃的那两个月家里隔叁岔五就要煲一次老母鸡汤,就直接给他喝出阴影了,现在怎么还来,他能不能不喝? 内心戏之余季让的眉毛不知不觉就拧成了麻花,陆鹿看着他就跟那要喝毒酒的死囚犯一样满脸都是抗拒,她刚要开口,季让眼睛一闭,直接把满满一碗汤给干了。 她……好像也没动手吧。 “你这什么表情啊,我煲的鸡汤好像也没难喝到这个份上吧?”陆鹿问他。 季让收起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像没事人一样:“没有,好喝。” “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没有。” 陆鹿给他盛了饭:“上午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跟家里人说我跟你谈恋爱的事吧?” 季让摇头:“没。” 陆鹿松了口气,虽然她跟季让谈恋爱了,但她好像还没能接受这一环节。 “不过他们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也知道我在追她。”季让又说,“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有任何压力,在你还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不会跟他们讲的。” “那我要是一直没准备好呢?”陆鹿突然很好奇。 “那就一直不说。” 他们能在一起对季让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多的,锦上添花,没有,他不勉强。 他真的思考过跟陆鹿的以后:“我没想过我跟你在一起之后要改变你什么,在你不想谈恋爱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是谈不谈恋爱,还是离我们现阶段比较远的结婚,对于我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我后来确实有想过跟你结婚这件事,没想几分钟我就放弃了,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 季让端着碗,夹菜,低头吃饭,神色轻松的把一件在陆鹿这里算得上负累的事情当成了他们生活中不起眼的琐事。 他说:“结婚在大多人眼里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换句话说,婚姻会成为彼此之间的保障,我也设想过,如果一方不爱,即便是有了这份保障,在时间的长河里的它也会渐渐沦为一副无用的空壳,到头来不过是束缚彼此的牢笼。” 他说:“我不想这样,也不会让你这样,结婚不是随口说说,落实起来也不是只有表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有很多事情我们都说不准,但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 等他说完,陆鹿轻轻笑了一声:“至少现在不可以,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季让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脸上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你愿意?” 陆鹿挑起几粒米饭:“我没说过我不愿意啊。” 如果不是季让,她以后也会结婚,即使她不愿意不想,可最后不过是时间问题,她外公她舅舅会去帮她物色人选,在她不喜欢不愿意的前提下,她的婚姻很大可能会成为季让设想的那种。 如果那个人是季让,至少现在她是愿意的。 季让还没从她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听见她说:“但我不接受结了婚生小孩。” “不接受就不接受,这是你的自由,没有人有权利去干涉你,算不上什么问题,我之前上网搜过,丁克嘛,一辈子不生小孩,那种生活说实话还挺让人向往的。”季让还没往有小孩的方向上想过,在他的所有假设所有预想里从始至终只有陆鹿一个人,别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而且从他知道丁克一族的时候起他就是认同的,他说,“我们可以谈一辈子恋爱。” 还真是想过。 陆鹿弯了弯唇角。 她放下筷子,目光聚焦在他被纱布裹着的小半边脸上:“我很好奇,如果我们没谈恋爱,你会怎么追我,要是我不松口你该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季让在他们关系缓和的那一天就给出过答案。 或许这方面的问题在季让这里已经算不上是问题了,从他喜欢上陆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了决定了,而她愿意为他让步就已经足够证明他在她心底是有一席之位的。 季让停下吃饭的动作,握着筷子拢在虎口,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靠脸。” “你说过,看在我长得帅的份上会考虑给我一次机会。” “……” 长得帅了不起啊! —————— 猫猫有话说:吭哧吭哧吭哧吭哧写!下一章也要炖点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