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之下(现言骨科,1v1,哥哥诱入)》 1.哥哥破产了 孟宴臣从窒息的痛感当中醒来,床头的灯刺得他的眼反射性地留下了眼泪。 梦中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是感觉心中绞痛。 在梦中,他是一个豪门世家的继承人,而妹妹许繁星变了名,叫许沁,还铁了心要嫁给一个小混混。 梦境与现实,真实与虚妄,相互交错。 “吡啵——”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声音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拿起手机给陈铭宇打了个电话。 1.哥哥破产了 许繁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八点档,狗血剧,经典的两女争一男,她看得津津有味,真真切切地为了角色又哭又笑。 宋清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见她还在看不由问道:“就这么喜欢看这种狗血电视剧吗?” 许繁星头也没回就嗯了一句。 刚答完,电视剧开始播放熟悉的片尾曲,今天的戏份播完了。 她回头,面带幽怨地看着宋清,幼稚地责怪他:“都怪你,你要是不出来,不说话,我就能看到后面的剧情了。” 宋清擦完身体起身,把毛巾扔到她的头上盖住她:“净说瞎话。” 许繁星追上去,把今天接到的电话告诉他。 “我哥给我打电话了,最近他那边情况不太好,我想让他来咱家先住一段时间。” 宋清头也没回,自顾换上睡衣,换好了才问道:“你哥那发生了什么?” 许繁星怕伤了孟宴臣的面子,没有直说。 宋清道:“行,你让他来吧,住多久都行。回头让何嫂把客房打扫一下。” 话说得轻松,可他心中却又一种隐秘的优越感。 以前刚和许繁星结婚的时候,他那时候的身家和孟宴臣大有差距。他曾背地里听见孟宴臣对许繁星说他不是个良配。 现在看看,他孟宴臣是曾高高在上,但最终不也坠落谷底。 而他宋清一路扶摇直上,炙手可热,他创办的公司现在在A市发展得如日中天。 也该轮到他孟宴臣低一次头了。 这么想着,宋清还是想着去查一查孟宴臣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给秘书打电话,刚躺上床,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推送,孟宴臣宣布破产,名下的企业已经被另一家同样经营医药的公司收购。 他点进链接,仔细地看了那条推送,看完心中便笑开了。 风水轮流转啊,果真是这样! 第二日一早,宋清出门去上班后不久,许繁星也挎着小包出门了。 她开着自己的小车径直去了机场接人。 孟宴臣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全部的行李就是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之后,他转身上了许繁星的副驾。 兄妹俩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 当初许繁星说服了孟宴臣,嫁给宋清之后,孟宴臣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她以为哥哥一直在生气,也没敢去联系他。 直到上周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多年没见,许繁星也不知道哥哥现在喜欢什么,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哥,你今天有想去A市哪里转转吗?我正好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可以陪你出去散散心。” “不用,今天先休息。” 许繁星噎住,许久后开口安慰道:“哥,你也别太伤心了。人生嘛,起起落落很正常的,公司没了也还可以再来,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嗯。”孟宴臣应了。 兄妹俩再度无话。 车子一路前行,孟宴臣答完了这句就一直盯着手机看。 陈铭宇发来消息,说了一些公司里还没交接完的事,他按照安排一一回过去。 电子签放上最后一份文件夹,宋家已经到了,许繁星终于开口打破了车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哥,我们到了。你就先住我这里,等之后我再给你在A市找房子。” 孟宴臣电话里告诉她,他的公司破产了,房子也抵押拍卖出去了,现在没地方住,想去A市重新发展,请她帮忙找个能住的地方。 他知道,许繁星在这个当口肯定不会真的就给他找个地方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她单纯的心思,只会把他安置在自己家,等自己“平复情绪,走出伤痛”后再搬走。 跨过这一步,他就要彻底踏进她的世界了。 他心中给自己最后一次的机会便要在这栋房子里开始。 孟宴臣少有地感到迟疑。 可念头没转两瞬,他还是抬腿迈进了房门。 2.哥哥和老公的初级修罗场 房子虽然大,但一如孟宴臣所想的那样,布置得很温馨。 他一路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在客厅站定。 “哥,我让人收拾了楼上的客房给你住,你缺什么都尽管告诉我。” 孟宴臣看了一眼楼上,问道:“你住哪儿?” “我和宋清住在一楼。” “他呢?” 许繁星一愣,答道:“他去公司了。” 说话间,何嫂过来帮忙搬行李上楼,而这时许繁星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喂,许老师,你现在能回一趟学校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传过来,“你们班有个孩子爬树摔下来了,伤得还不轻,你要是现在能来的话就赶紧来看看,孩子家长也已经去医院了。” 拿着手机,许繁星为难地看了一眼孟宴臣。 挂了电话,她期期艾艾地开口:“哥……” 孟宴臣穿着一身略有些休闲的衣服,和以前她所见的永远西装革履不同。 现在的他脸上的郁色和压抑莫名少了一些。 他手上也捏着手机:“你去吧,我收拾一下。” 许繁星轻轻地呼出胸中那口压抑了许久的气,道:“那哥你先收拾,我去看一下情况,很快就回来。” 她一方面是真的担心学校那个孩子的情况,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想要出去缓和一下。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许繁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孟宴臣,他和三年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眼神当中少了克制,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侵略,看着她的目光也好像变了。 但要她好好说清楚到底变在了哪里,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许久不见面的陌生感。 嗯!出去一趟缓和一下,或许就好了!这么想着,她抓起自己的小包往医院赶去。 医院里,那个小孩刚给头上缝好针。 许繁星问了他才知道,他就是自己调皮爬了学校角落的一颗樱花树,没踩稳摔下来磕在了石梯上,额头缝了三针才好。 孩子调皮捣蛋倒是没事,可学生的家长难缠,还是学校领导在一边跟着说了许久,又保证了会把树拦起来以保护学生,赔礼道歉了许久才被放过。 许繁星和宋清结婚后,一直在一家私立学校里当小学老师,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 在做这份工作之前,她认为自己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可正应了那句话,再喜欢的东西成了职业之后,就真的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而再喜欢的人也是。 和宋清结婚前,甚至是结婚后的前两年,她都能感受到宋清是爱她的。可是过去这一年多,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而这一年多的时间,正好是宋清的事业蓬勃发展的时候。 她精疲力尽地回到家时,宋清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见她回来也不起身,抛来一句:“去哪了?你哥呢?” 话音才落,楼上一个男人的身影探出了头。 “星星,你回来了。” 宋清抬头看去,不是孟宴臣还能有谁? 孟宴臣叫完这一声,居高临下眼神转向他。 正如他第一次去见他时的场面。 他高高立在楼上,而他只能在楼下仰望着他。 宋清手中的杂志渐渐被他捏到变形,语气却是与之不符的淡然:“哥,你来了怎么不下来?还以为你没到呢。” 孟宴臣换了一身居家宽松的衣服,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插在兜里,慢慢地从楼上下来。 “在楼上整理衣服。” 宋清合上杂志,盖住了被捏烂的那一页:“昨天繁星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不过没关系,哥你在这里安心住下。之后如果公司有合适的岗位,你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你进去。” 孟宴臣伸手和他交握,一字一句地道:“好,我会安心住下的。” 他的话宋清听见了,可他漆黑的眼眸下深藏着的意味宋清却无论如何也没读懂。 3.哥哥和老公的初级修罗场2 晚饭的时候,宋家的餐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何嫂做好饭端上桌,就悄悄溜回厨房了。 餐桌上三个人,似乎只有许繁星一个人感觉到了不对,另外两个男人都是一派神色自若地吃饭。 孟宴臣的脸上没有一丝正处于事业低谷的沮丧和颓废。 而宋清往常在餐桌上必会抱着手机一直看,今天竟然也罕见的只是专注于吃饭。 但偏偏营造出一副和谐家庭氛围的两人都只是自己在吃,彼此之间根本不看一眼,也不说话。 甚至也没人和许繁星说一句话。 她一面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一面抬眼悄悄地去看。 先看了孟宴臣,他垂着眼,姿态优雅地往嘴里送了一口菜。 再看宋清,他也是如此。 忽然,她的碗里多了一块玉白的虾肉。 她抬眼,一只手正悬在她的眼前。那只手指节分明,指尖捏着筷子还夹着又一块虾肉递到她眼下。 “繁星,你不是爱吃虾肉吗?”宋清道。 两块虾肉都落进了许繁星的碗中,他抬头隐秘地扫了一眼似在埋头吃饭的孟宴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很久以前,他就隐隐觉得孟宴臣对许繁星的态度很特别。 他将她看得很紧,也保护得很好,一如别人口中反复提及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妹控”那样。 是一种只有男人之间才能感受到的,彼此为了某一样东西不见刀光的争夺。 宋清的目光几乎就要把那隐秘的挑衅放到面上,却见孟宴臣丝毫不为所动。 许繁星把虾肉塞进了口中,忙打圆场:“好,谢谢老公。” 孟宴臣终于抬头了,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而被吸引的注意力,眼神微闪。 直到此时,宋清终于在嘴角拉出了一个隐秘的,仿佛得胜的弧度。 许繁星又刨了两口饭,越坐越觉得焦灼,于是赶紧也跑去了厨房。何嫂也正在吃饭,见她进来明显一愣。 “小许,你怎么进来了?是吃好了吗?我这就出去收拾。” 许繁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进来……唔,拿点喝的。” 何嫂这才又坐回了椅子上,不过却是一脸神秘地凑到许繁星的身边问道:“小许啊,你哥哥是不是和宋先生关系不好啊?我看他们从刚才就不怎么说话。” 许繁星嘴角微抽,笑得有些奇怪:连何嫂这个第一次见哥的人都能察觉到他的冷淡,果然他还是不喜欢宋清啊。 “何嫂,你看错了,我哥他就是平时比较严肃,不爱笑。” 何嫂点了点头,又问道:“最近宋先生都很少回家吃饭,你可要看紧点呢。这么多年,我遇到的事也不少了,男人都是有钱就变坏的!” 许繁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这种斩钉截铁,只能讷讷道:“啊……是吗?不过宋清不会的,我相信他。不是也有人说信任是夫妻关系的基础吗……” 见她没往心里去,何嫂也没有再多话。 其实在这个家,她也只跟许繁星接触得多。 她在小学当老师,工作不如宋清那么忙,常常在家,二人相处得多,而许繁星也和气好说话,她这才想着提醒一下。 宋清和她相处不多,常常是面上笑着,内里却隐隐透出来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她只敢恭敬地叫他“宋先生”。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接触得少了,她不了解主家的为人也正常。 毕竟谁能比他们夫妻对彼此更了解呢? 许繁星本来想进来躲一躲,被何嫂这么一问,还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石榴汁又回去了。 回到餐桌上,俩人都没有什么异样,可她却莫名觉得他们之间那种火药味好像更浓了。 她将石榴汁轻轻放到桌上,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试探问道:“哥,你们俩聊什么了?” 4.火药味的团圆饭 餐桌上的俩人同时抬头看她,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没聊什么。” 许繁星问不出来,只能暂时放过,坐回去继续吃饭。 宋清又恢复了一边帮她夹菜,一边和她亲密地聊家常的样子。 “上次出去应酬遇见赵俞了。我们好久没见了,他还说什么时候组个局,一起出去聚一聚呢。” 许繁星忙不迭地吃着他送进碗里满满的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哦哦,好。” “这小子最近在创业,当年我拉他入伙,他还不愿意呢,没想到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哈哈。” 许繁星顺着他的话问道:“他准备开什么公司?” “听说是医药类。”宋清答道。 许繁星闻言扫了一眼孟宴臣。 医药类领域,孟家的公司也是有涉及的。只是当初宋清和家里人走得并不近,所以只知道孟家的公司在做房地产罢了。 许繁星看他,就是希望他借着这个话题能和他们俩聊一聊天。 可孟宴臣还是垂眸吃饭,根本没有要插入他们之间聊天的意思。 害怕他不自在,许繁星夹了一块虾肉给他:“哥,你多吃点,你不是也爱吃虾吗?” 真正爱吃虾的人,其实就是孟宴臣。 许繁星和他兄妹关系亲近,兄妹俩常常一起出去玩。孟宴臣有事来得晚的时候,就总是她给他点上爱吃的菜。 久而久之就下意识地会在餐厅点上有虾的菜。 那次她跟宋清约会,去的还是她和孟宴臣常去的那家店。 她点了一桌孟宴臣爱吃的菜,而后餐厅经理又上来和她打招呼,无意间又透露说她爱吃的就那几样,也不愿意尝尝他们的新菜品。 许繁星为了避免尴尬,在宋清问的时候,就只好顺着说下去,说自己爱吃虾。 孟宴臣抬碗接过她夹的菜,声音低沉地说了句:“谢谢。” 许繁星像是瞬间被解封了一样,身上压抑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 这种感觉只在从前孟宴臣生她的气时才会有。 让她顿感轻松的,就是他说的“谢谢”两个字。 他总是有礼有节的,即便是在私下对着许繁星,他也总会对她说“谢谢”。 她的情绪骤然一松,一瞬间熟悉的事仿佛让她又感知到了熟悉的那个人,她也因此又找回了一些从前熟悉的相处模式和安定感。 许繁星脸上挂着笑:“哥,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要不要一会我去帮你整理?” 孟宴臣手上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只在一瞬间后就又恢复了正常:“好。” 刚才许繁星和宋清亲密闲聊时捏紧筷子的手也松缓下来,指尖被逼退的血红渐渐又爬了回来,重新将苍白的手指染成健康的红。 “过一阵就是爸妈的祭日,到时一起回去一趟给爸妈扫墓吧。” “嗯,好!到那天我提前请好假!” 宋清没有插话的地方,等他们说完了才道:“我还需要看安排,公司如果有事,那可能就没法去了。” 一句话让许繁星好不容易飞扬起来的情绪再度跌回了谷底。 宋清和她的父母处得也是不咸不淡的。 他向来心高气傲,被孟家父母说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上门去做客了。后来孟家父母出了车祸,同时去世。 兄妹俩一夕之间同时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悲痛万分。 那段时间除了和孟宴臣朝夕相处,就只有宋清一直陪着她。 所以在父母过世后一年,她才决定和他结婚。 只是婚姻三年,许繁星不禁自问:宋清真的还爱自己吗?若是真的爱,为什么连去给她已逝的父母扫墓上香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呢? “老婆?你发什么愣啊?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听见啊?” 宋清的声音重又回到了耳中。 “嗯,我听见了。” 孟宴臣也跟着说了句:“你不去也行,你的小公司正在发展阶段,好好顾着吧。” 宋清一噎,无比在意他说的这个“小”字。 可他无法反驳,毕竟他的公司虽然发展得很好,但比起当时庞大的孟家商业帝国,确实是小的。 他手中的筷子紧紧地捏住,暗讽道:“确实,华昌还小得很,比不上孟氏。” 5.隐秘的情愫 一顿团圆饭在仓促中开始,在凌乱中结束。 何嫂来收拾餐桌,许繁星跟着宋清回房,孟宴臣则直接上了楼。 “你干嘛那么跟我哥说话?”许繁星问道。 宋清一面往屋里的沙发走去,一面脱掉外套:“我说什么了?” “你这个时候提孟氏,难道不是在我哥,也在我的心口上撒盐吗?” 宋清旋身坐在了沙发上,眼皮掀起看她,语气却是不以为然:“是吗?撒什么盐?你哥经营不善,败光了家产吗?” 许繁星难得恼怒:“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宋清豁然起身:“我刻薄?难道不是你哥先嘲讽华昌只是一个小公司的吗?我不过回应了一句罢了。怎么?大少爷这就受不了了?” 许繁星眼眶泛红,仍旧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地看着他:“你给我道歉!我哥不是那样的!” 宋清脾气也上来了,抄起沙发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公司还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直到大门开合的声音传来,许繁星才无力地坐到了床上。 而引起俩人矛盾的男人正姿态闲适地在屋里敲电脑。 孟宴臣,真的不是故意挑拨宋清那过分强的自尊心的吗? 看着从小被他和父母捧在掌心爱护的她露出那样失神的表情,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为人处事,一直在由良好的修养框定成的范围内。不多不少,不会让人感受到被轻视,也不会让人觉得侵略性太强。 从来克制,却因为妹妹那样的神色而感到心口一刺,于是忍不住出言嘲讽宋清。 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有了一种主动出击,在一种无声的争夺中赢回上风的畅快感。 身上重重捆缚的枷锁似乎也跟着松动了一些。 而宋清对他的反唇相讥却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内心。 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 宋清的华昌在孟氏面前,就是一个不值得一碾的小蚂蚁。这只小蚂蚁还是因为他有意无意地将孟氏地资源暗中倾斜而成长起来的。 如果不是他正好看见了那条消息,如果不是那个梦,他或许还会一直将心底的那头巨兽束缚。 思索间,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响了三声,门外的人推门探头进来。 许繁星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沮丧和愤怒,转而挂上了一抹甜甜的笑,只有微红的眼眶透露出来她刚才的异常。 孟宴臣眸光一暗,缓缓垂下了手:“怎么现在上来了?和宋清的事商量好了吗?” “嗯,都说完了!”许繁星答道,“哥你这么晚了还在打电话?” 孟宴臣从容答道:“没什么,公司交接的事。” 许繁星了然地点头:“哥你还要收拾什么东西吗?我来帮你。” 说着走进屋里。 孟宴臣明明下午就说进屋收拾东西,但许繁星一进来还是看见这个屋里除了多了一部他个人的笔记本电脑,其他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地在行李箱里放着。 她有些无奈:“哥,你这是一点都没收拾啊?” 孟宴臣眼神闪烁一瞬,语气自然地答道:“不小心翻到了以前的一些照片,所以……” 话还没说完,许繁星已经开口打断了:“啊,没事,我来帮你收拾!” 孟宴臣眼中的笑意稍纵即逝。 她的联想能力还是那么丰富,他只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就会自然地把下面的内容联想完成。 那么,星星,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是在猜测我因为破产不得不把公司抵押出去而伤心? 还是因为我被宋清嘲讽而心疼呢? 6.潮湿的夜晚 孟宴臣只带了一个行李箱,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除了一些个人的洗漱用品,他并没有带多少换洗的衣服。 许繁星整理完问道:“哥,明天周末不上班,我带你出去买几身换洗的衣服吧?” 孟宴臣没答,不经意一般道:“不如让宋清和我一起去,两个大男人试换衣服也方便。” 许繁星愣住,片刻后镇定回到:“他明天公司估计有事,还是我带你去吧。” “那今晚我穿什么?让宋清给我送一套新的睡衣上来?” “他有事出去了,今晚不回来了。我一会下去给哥你找一套他的衣服先将就一下。” 孟宴臣指尖一颤,喉咙滚动,慢慢地发出一声:“嗯。” 临到进浴室洗澡之前,他还是扶着浴室门框,偏头补了句:“我先冲一冲,你拿衣服上来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许繁星还来不及阻止,留给她的就已经只剩下消失在门里的背影和一扇冰冷的,将两人隔绝在两个空间的门。 现在要说什么都没办法了,她只能先下楼去给他找换洗的衣服。 前两天她刚给宋清买了一套新的,正好现在拿给孟宴臣先穿。 她把衣服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颠脚等待。 孟宴臣当真就是冲一冲,很快就出来了。他拿着床上的衣服又回到浴室,没多会就换好一身新的出来。 许繁星有很多不解。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啊?直接等我拿衣服上来再进去洗不好吗? 或者等说完了事再去洗不行吗? 再怎么说,自家哥哥洗澡的时候,妹妹在屋里都不太好吧?就算是从小亲密相伴的兄妹,可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她也已经结婚了…… 她还没想透为什么自己一向有礼有节的哥哥会突兀地让自己留下,那边孟宴臣已经慢慢走近了。 直到他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可以不那么听话,不在这里等他,而是先下楼,等他收拾好了自然会叫自己的。 觉悟由来已晚,孟宴臣已经倾身过来。 他的眼镜被扔在了床上,头发还未擦干,额头湿发贴着皮肤,温暖而湿润的洗发水香气漫过来,体温氤氲着水汽,再近一点似乎就要撒到她的身上了。 他的体温似乎也很高,躬身弯腰,浅浅的热气似乎就已经侵染了她。 突然地靠近,许繁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自然地要说些什么,却见孟宴臣停在了这个微倾的角度,长臂一伸,从她的身侧穿绕而过,捡起了床上的毛巾。 这条毛巾是什么时候放在她身后的?她暗自回想。 孟宴臣把毛巾盖在头上,一手抄起毛巾角去擦额上的湿发:“刚才拿衣服不小心把毛巾掉在这里了。” 许繁星回神:哦,对!刚才他的手上确实是拿着一块毛巾出来的。 “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孟宴臣再度倾身,她也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往后仰。 这一次他同样没有停留多久,从床上的钱夹里抽出了个什么东西就站直了身体。 “这是给你的。”他递给了许繁星一张黑色的卡片。 许繁星愣住,问道:“这是什么?” “公司这些年给你的分红,还有我的一些,我都存在这张卡上了。” 许繁星瞪大了眼睛,站起身问道:“哥你有钱怎么不拿来去赎回公司?” 孟宴臣定定地看她:“星星,这是哥哥给你的。既然是给你的,那就不论如何都不能再动。” 许繁星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啊?我拿着这笔钱也没什么用处,你拿着帮公司度过危机不就好了!” 孟宴臣扬唇轻笑,抬手握在她的颈上:“难道哥哥成了穷光蛋,你就要把哥哥扫地出门了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会这么做的。” 他的拇指在如玉的颈上轻轻摩挲,语气轻缓而坚定,眼睛眨也不眨:“是,星星总是心疼哥哥的。” “给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你这点钱也挽救不了公司。” 许繁星也知道他说得对,这笔钱从个人来说是不算少,可是对一个庞大的孟氏企业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那就当我先帮哥你保管吧,等你什么时候用得着了就告诉我。”她道。 孟宴臣不置可否。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同时,他脸上温柔的笑意却在慢慢消散。 他走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面前,和她的距离也不过半臂。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脆弱,忽地将头垂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星星,我好累啊。” 7.周末第一天 他的脸朝下,看不清表情,可光是这样一个示弱的语气就已经足够叫许繁星震惊了。 从前不论多难,他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过。 许繁星的手覆上他后颈,摸着他后颈出头发的短茬。 他的湿发也将她的肩膀泅湿,肩上的那一片布料开始有了一些粘黏感,并还在不断地扩大。 她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静默半晌后轻轻问道:“哥,公司是怎么回事?” 孟宴臣语气低落,声音低沉,说道:“二叔他……” 说到这里他哽住了。 许繁星也似恍然大悟。 二叔孟远桥自父母在时就一直觊觎着孟氏的大权,父母突然去世,他肯定坐不住,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父母去世后,孟宴臣默认了她和宋清结婚,然后让他们一起来了A市,除了电话交流之外,兄妹俩再没有见过面。 逢年过节许繁星打电话都说要回去看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那段时间的孟宴臣确实是忙的。 他要收拢公司的大权,晚上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可有关许繁星的梦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纠缠他。 “嗯,所以我要在A市重新注册一家公司。” 许繁星再度自己补齐了后面的故事。 孟宴臣要在A市重头再来,东山再起之后去把孟氏夺回来。 “好,我哥一定可以的!”她语气坚定地鼓励道。 孟宴臣埋着头,唇角无声地扯出来了一个弧度。他微微抬头往上挪去,将鼻尖埋在她的颈窝。 她的味道没有变,她的温度也没有不同,只是孟宴臣的心中却多了几分截然不同的笃定。 他的声音最终从她的颈窝处发出,带动着她颈上薄薄的那一层皮肤也跟着震动,呼吸之间鼻腔喷薄出来的热气轻柔而均匀地洒在她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嗯,我一定可以。” 在他的声音中,许繁星的手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哥,天也晚了,你先休息,我走了!”说完落荒而逃。 直到身后的门再度关上,她才缓下脚步,抬手先是提了提肩头湿掉的那一块,然后盖在了一片酥麻热意的颈部。 无意识地摩挲片刻,大力呼撸了两下,终于将那阵奇怪的感觉驱散。 踩着楼梯上暖黄的灯光下楼,光影在她的脚步间变换,下到最后一阶,她又没入了另一片黑暗当中。 两片暗色在她的身上分裂成了两边,如同被两个黑暗巨兽在争夺。 第二天一早,许繁星被学校临时抓了壮丁,周六去上班。 刚要出门,孟宴臣便开门出来了。 她站在玄关处抬头去看楼上的人:“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学校临时有点事,我下午回来再带你去买衣服。” 孟宴臣又带回了那个金丝边的眼镜,目光锐利中又带着柔和,衣衫穿得整齐,似乎也是要出门。 “那我送你去学校。” 许繁星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学校很近的。而且哥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孟宴臣没有说话,眼神却不容反驳地看着她。 她一阵泄气,撇嘴无奈道:“好吧,那我让何嫂去拿车钥匙。” 许繁星的车,还有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在她结婚的时候,孟宴臣给她购置的。 她之前去上班的时候也曾开车去,但或许是因为那辆豪车比她更显眼吧,每次开车去学校,那些同事都会在暗地里传一些她其实是被包养了的闲话。 许繁星嫌麻烦,久而久之就懒得再开了。 好在工作的学校离家近,所以她平时去上班也不算麻烦。 可这些事孟宴臣都不知道,他一上车就发现这车基本没什么驾驶痕迹,车里还有一种新的,淡淡的皮革的味道。 “车你没开吗?不喜欢的话我给你换一辆。” 许繁星连忙摆手:“哥,咱们现在哪还有钱换车啊!再说这车我很喜欢。” 孟宴臣撤回看她的眼神,煞有介事地说道:“唔,说得也是。那就过一阵再给你换新的。”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孟宴臣开车送她去上学的场景。 她这么笑着说出来了,孟宴臣也眉眼微弯,笑意在唇角一闪而逝,而后淡淡说道:“只不过一次没送你,你就认识了他。” 8.往事的一角 他口中的“他”便是宋清。 那是许繁星还在上学期间,孟宴臣唯一一次没有送她去学校。 那时的许繁星刚刚拿到驾照,迫不及待地要体验开着车在路上飞驰的感觉,于是便自己开车出门。 第一次独立上路,她有些紧张,开得也小心翼翼。 岂料一路都很顺利,却在到了学校停车场倒车的时候,不小心带倒了后面人行道走着的宋清。 宋清怀里的一摞书本全部散在了地上不说,他的大腿外侧还被剐得又红又肿,小腿还裂开了一大道口子。 许繁星吓得六神无主,颤抖着给孟宴臣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开车把人送到了医院。 孟宴臣也是那时候认识宋清的。 后来的他无数次地后悔,为什么那一天要同意让她自己开车去学校,如果没有那一场事故,她也不会认识宋清。 后来的三年,他日日夜夜都在想。 然而无论想多少次,最后都会导向同一个结局。 那就是就算没有那场意外,她也还是会遇见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可以是宋清、张清、李清……他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可能是他孟宴臣。 因为他和她只能是兄妹。 为了彻底关押住自己心头的猛兽,他在父母去世后便默认了她的婚事,在A市给她置办好了一切,就连宋清创业弄出的那个小公司,他也尽量让孟氏的资源对之倾斜。 为的不过是想让她过得开心幸福。 可是那一天,他无意间刷到了一条许繁星发的朋友圈。只停留了一会,那条朋友圈很快就被删除了。 内容虽然没有说得直白,但却能够看出来她的心情。 她不算一个心思深沉的人,而他也足够了解她。 所以他立刻找人去查了宋清。 回想往事,孟宴臣的眉眼之间不由得染上了一丝阴沉。 眼见着他的情绪变得起伏不定,许繁星有些惴惴的:“哥,你怎么了?” “没事,到学校了。下午我来接你下班。” 许繁星刚想拒绝,孟宴臣就定定看着她:“星星,听话。” 透过镜片,他的眼神漆黑而专注,她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下了班,孟宴臣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早就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许繁星系好安全带,道:“哥,咱们去商场,我们先去给你买衣服。” 孟宴臣盯着路况,回了句:“好。” 车头调转往商场开去,刚过了红绿灯,孟宴臣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现在是高峰期,车流大,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目光就又回到了路况上,只伸手凭感觉去开锁接电话。 谁知刚碰到手机,侧方马路突然插进来一辆车,他急忙踩了一脚刹车。 车子由于惯性猛地向前一冲,避开那辆车的同时,他的手机也“啪嗒”一下落在了驾驶座的座位下面。 “嗡嗡嗡——”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 过了一会停下,片刻后又再次震起来,似乎打电话的那人有什么急事一般。 孟宴臣开着车驶出那一波车流到了开阔的路上,忽然开口道:“星星,帮哥哥捡一下手机。” 许繁星本来是打算等他停了车再捡的,现在看他着急的样子,于是弯腰头凑到了座椅下面。 那一处不算宽,坐了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之后就更显拥挤。 她的头凑下去,转了几圈也没看见手机掉在了哪里,只能伸手在座位下面四处摸索。 越凑越往里,越倾越往下。 她还是没有摸到。 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扶住孟宴臣的腿,以此稳住自己的重心免得摔倒。 转动的方向盘没有停止,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 震动的声音再度停了下来。 “找到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渴的紧涩。 许繁星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在狭窄的空间中回响,听起来有些瓮瓮的。 “还没,哥你可真是会掉啊。” 孟宴臣没听清她的话,他只觉得那个手掌要把腿上的那一块皮肤都熨透了。 忽地,他动了动另一侧的腿,把手机从那边踢了出来。 “啊!我摸到了!” 许繁星终于捏住了手机一角,高兴地抬头,却“砰”地一下撞在了仪表盘的下面。 撞击让她的眼睛酸胀不已,反射性地留下了眼泪。 “哥,你的手机……” 孟宴臣接过来,却定定地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心中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柔软。 如同羽毛拂过皮肤一样拂过他的心间,他呼吸一紧,车里的空气似乎也跟着变得粘稠。 他伸手盖在她被撞的后脑,掌心的温热将她对于痛感的感知也分出去了些许。 “我的星星怎么还是这么笨啊……” 9.初级修罗场 宋清是晚上回来的。 彼时兄妹二人已经买好了衣服,吃完了饭,孟宴臣正在帮她看后脑勺上的伤。 许繁星背对着孟宴臣,而后者正拿着一根棉签认真地往她的后脑上涂碘伏。 一面涂,他还一面给她轻吹,嘴里温声哄着。 沾了碘伏半截棉签头红红的,在宋清看来尤为刺眼。 见他来了,孟宴臣放下棉签站起身来,慢慢地把手插回了裤兜,隔着沙发看着他:“回来了?” 宋清将外套递给何嫂,眼神对上他的:“嗯,忙了一天。哥你今天有班上吗?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他问的是“你有班上吗”,而不是“你去上班了吗”,这细微差别孟宴臣轻易感知。 只是他对他这种隐秘的挑衅和炫耀根本不屑一顾。 “我准备在A市重新注册一家公司。”他道。 宋清的动作一顿,问道:“是吗?那可真是勇气可嘉,毕竟孟氏刚刚才……” “宋清!你说什么呢?”许繁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宋清顺势变了话头:“不管怎么说,要是哥有用到华昌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当然。”孟宴臣颔首,转头拍拍许繁星的头,“你好好休息,头上注意别再碰了,我先上楼去了。” 他上楼后,何嫂也躲回了自己屋里。楼下客厅只剩下俩人。 “宋清,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许繁星先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就当你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还要再说?!你就没有地方展示你的优越感了吗?” 宋清被她踩住了痛脚,本想恼怒反驳,却在看到在楼梯上被拉长的那个影子时骤然变了想法。 他的语气温和:“好好好,老婆,是我不对。今天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是我态度不好。昨天晚上也是我的不对,不该跟你吵架。” 许繁星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不怎么爱生气的。 只除了有关父母和孟宴臣的事,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生气很久。 宋清道了歉,她的气消了一些,还是强调道:“我哥不是这样的,你要是再这么说他,我就再也不让你进家门了。” 宋清不知道心中怎么想,嘴上倒是没再反驳。 说完了那就哄许繁星的话,他似不经意地又扫了一眼楼梯。果然那里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心中涌上一种隐秘的志得意满,揽着许繁星回了卧室。 这一夜注定是孟宴臣的不眠之夜。 半夜的时候,他下楼去喝水,却硬生生地被一道声音牵住了回屋的脚步。 那道声音是从许繁星和宋清的卧室发出来的,高昂婉转,夹杂着粗厉的嘶鸣,畅然肆意。 门缝不知是本来就没有关好,还是被人后来特意打开,留着一条窄窄的缝隙。 卧室昏黄的灯光从那条缝隙中穿出来,连带着声音也从中满溢而出。 孟宴臣的身形被钉在了原地,既不能向前一步推开门,打断那声音,也无法后退逃离那鸣吟的纠缠。 他听见宋清说话了。 “老婆,老公这样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许繁星的呜咽。 “宋清,我的头撞到床头了,轻点!” 孟宴臣忽然听不清里面的话了,举着空的水杯,木然愣在原地。 乌云移走,月光渐渐漫到了他的脚边,一点点爬上他的脚背。月光带着的冷意似乎也传到了他的身上。 与他的清冷相反的,宋清度过了结婚后最畅快的一夜。 他当初虽然是不得已才要住在孟宴臣买的这个房子里。可后来公司发展起来后,他完全可以另外买一套房子搬出去。 可他不知怎么想的,住在这个房子里竟然会有某系奇异的感觉。 也因此他一直没有搬出去。 而从听见孟宴臣要来家里住一段时间的消息后,他就一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亢奋当中。 他所期待的,不过就是今天这样的场面。 孟宴臣看见了当然最好,没看见也没关系。这样美好,夫妻和睦的场面,他总会让他看见的。 【新作预收】龙女她没有心(主现言,1v2) 骄奢毒舌无情钓系龙女x寡言忠犬糙汉修车工x帅气浪子倒反天罡蛟龙 水玲珑是四海当中最受宠爱,天赋最强的龙女。 一次天雷,她莫名其妙来到了现代,被寒酸的修车工谢章捡回了家。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修车工心思一点也不单纯,一看见她就脸红心跳,鼻喷粗气。 乾坤袋拿不出来,她骄奢淫逸的日子还怎么过?! 聪明的水玲珑立刻想到了,用自己即将脱落的鳞片贿赂这个把她捡回家的男人! 水玲珑:别的先不要了,浇汁小海鲜先给我来两盆! 在带着谢章找回家之路的途中,一条花蛟龙竟然缠上了水玲珑。 蛟龙又帅又浪,可是在水玲珑的鼻子里闻着,他身上简直臭得要死。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条化龙失败的臭蛟龙竟然倒反天罡想要压自己这个血脉正宗的龙族! 水玲珑:不要脸,臭黄瓜! 谢章和贺伽都以为自己能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没想到,她看起来谁都爱,可她的情绪却根本只是流于表面的表演。 她根本就没有心! 这怎么办啊? 两个孤寡可怜的男人儿坐等,急急急!!! 谢章表面:玲珑,我对你一见钟情! 贺伽表面:玲珑,我对你再见倾心! 两人私下斗得脸红脖子粗:玲珑是我的! 9月5号开始日更~ 请多多收藏~~~ 10.意外 第二日是周日,可宋清还是要去公司。 许繁星先起床出来,刚走进客厅就是一愣。 “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坐在这里了?”她快步走到沙发处,站在孟宴臣身边。 孟宴臣一身的烟味,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却没有烟头,再一瞧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果然横七竖八躺着十好几个。 “哥,你怎么抽这么多烟?!”许繁星责怪道。 孟宴臣闭着眼仰躺在沙发上,听见她的声音慢慢坐起来。 他的上半身疲倦地弓着,两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双眼赤红,声音沙哑:“起来了,头还疼吗?” 许繁星猛地在他身边坐下,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又抽这么多烟?!” 孟宴臣从来克制,烟更是从来没沾过,酒也饮得十分克制,从来不让人替他操心。 她上一次看他抽烟抽得这么凶,还是三年多前父母突然去世,他彻夜未眠下抽的。 孟宴臣还是不答,伸手去拍她的头:“星星长大了,会关心哥哥了。” 许繁星“啪”地一下打下他的手:“你不要转移话题,上次你就答应我不会再抽这么多烟的!” 他避无可避,沉吟片刻后道:“昨天陈铭宇打电话来说了公司的事,所以心情不太好……” 昨天的电话确实是陈铭宇打来的,说的也确实是公司的事,他的心情也确实不好。 但陈铭宇电话里说公司的事是指孟氏对A市的市场调研已经做完,并且已经把数据分析整理好,资料已经发到了孟宴臣的邮箱,请他关注。 而他的心情不好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昨晚的事。 只是他把这中间的逻辑关系给模糊了,营造出这其实是同一件事的错觉。 断章取义可以说让他玩得明白透彻了。 果然许繁星抿了嘴,没再追问什么,反而又开始安慰他。 兄妹俩说话间,一直隐在转角的宋清终于姗姗走了出来,看样子心情颇好。 他走上前先给孟宴臣打了个招呼,然后吻了一下许繁星的脸,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坐着的孟宴臣,口中说的却是:“老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许繁星问:“这么早吗?何嫂给你做的早饭也不吃了吗?” “不吃了,你和哥吃吧。” 宋清从客厅匆匆而过,兄妹二人之间沉重却温馨的气氛不再,她拉着他坐到了餐桌边开始吃早饭。 “哥,何嫂做了虾饼和海鲜粥,我让她专门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许繁星站在他的后面,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 眉眼骤然柔和,尝了一口海鲜粥后,他的眼角耷拉了下来。 “爸妈走了,你也结婚来了这里,还真是好久没有喝上海鲜粥了。” 孟家就这么几个人,父母和她都走了,就只剩下孟宴臣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 保姆是会给他做好饭,但却绝不会盯着他不许抽烟,要早睡,更不会知道他爱吃什么特意去做。 虽然他可以吩咐,但确实没必要。 自己一个人,吃什么都无所谓。 许繁星对哥哥心疼不已,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海鲜粥:“那哥你多吃点,不够我再让何嫂去盛。” “好。” * 午后,许繁星约的花匠上门了。 何嫂先出去帮忙盯着工人,她回头找了围裙,手套还有口罩,把自己的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的才出来。 “星星,怎么穿成这样?” 许繁星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嘿嘿笑了两声:“后面花园里种了两丛郁金香,所以防护一下。” 许繁星对郁金香花粉严重过敏,虽然现在不是郁金香开花的季节,但她心中对这种花的威力深感害怕。 所以但凡有这种花的地方,她都会绕着走。 这里是她的家,她不可能在这里种一些会引起自己过敏的东西。 孟宴臣都不用想,郁金香必定是宋清喜欢让种的。 他没有多问,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这次约花匠上门就是为了把花园里的花枝杂草修剪整理一下,还有一些花也需要多多养护。 许繁星刚靠近花园就闻到一股修剪花草形成的草木香味。 即便她带着口罩,那股味道也还在鼻间隐隐萦绕。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于是摘下口罩,正准备深深地吸上一口,不妨口鼻却忽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 是孟宴臣的手。 “你又忘了,你可不只是对郁金香过敏,小心一点。”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得烟草的味道,还有他本身的,沐浴后混合着一股他身上特有的荷尔蒙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许繁星不由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经做的那个迷乱的,荒唐的梦。 在那个梦中,就是带着这个味道的男人让她手脚发软,心脏狂跳,浑身大汗。 那场幻梦之后好几天,她见到他都是心慌意乱,心脏酸软的状态,只能靠不停地逃避他来平复这种异常涌动的情绪。 也是在这场由她先开始的躲避中,她坚持自己开车去学校,神思恍惚中,她撞倒了宋清,从此和他相识。 见她发愣,孟宴臣转而捏住她的鼻尖:“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唔,没想什么。”她抛却荒唐的思绪,手忙脚乱地戴好口罩。 只是今天的事显然是不能那么顺利的。 因为想到了从前,她在帮忙除草的时候,竟然不小心跌在了锋利的镰刀上,小腿被割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11.情绪 孟宴臣大惊失色,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她的身边:“星星,哥带你去医院。” 何嫂显然也吓得不轻,一脸急色地站在二人身边。 孟宴臣的手自她的膝下穿过,将她打横抱起,对着何嫂便道:“快去拿车钥匙,我带她去医院。” 何嫂连连点头,三两步跑回屋拿了钥匙,也急急跟着上车朝着医院去了。 “医生!”孟宴臣抱着她,神色慌乱地喊着。医生来了又急切地解释情况,“她被割草的镰刀割伤了。” 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患者抬到病床上。 许繁星一路都是懵懵的状态,直到现在满腿的鲜血映入眼帘她才感受到了迟来的恐慌。 她拉住孟宴臣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哥……” 她长这么大,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意外。最起码和宋清定居A市以后,她也遇到过很多突发情况。 最险的一次是差点被楼上掉落的广告牌砸到。 硕大的广告牌在她的身后砸成粉碎,碎片炸在她的身上。那时她吓得脚都软了,掏出手机就想打电话回家给孟宴臣。 可就在电话拨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每次视频时他疲惫的脸色,拨出去的电话又瞬间被她挂断掉。 他要稳住孟氏,要处理很多事,已经很累了。 这么想着,她蹲在原地大哭了一会,然后扶着街边的建筑慢慢走回了家。 巧的是,那天宋清公司也要开会,一直很晚都没有回来。 最终她一个人消化完了所有的情绪,第二天神色如常地去上班。 甚至在孟宴臣当晚回过来的电话中,她还能镇定地说突然打电话只是因为想他了。 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人的情绪便是如此。 没有在乎自己的人在身边,什么样的伤害和委屈都能挺得住。 可只要是有那么一个在乎你的人在身边,有他关心着你,担心着你,一点点小小的伤痛好像都会变得难以忍受。 好在孟宴臣没有犹豫立刻反握住她的手:“乖,别怕,哥哥一直在这里。” 许繁星的眼眶骤然一酸,泪水噙在眼眶中点了点头。 医生耐心地给伤口消毒、缝针、擦药、包扎。 这期间,孟宴臣一直不曾松开她的手。 许繁星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习惯了他的温度,她也并没有挣开,更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有些过于亲近了。 而何嫂作为目睹了一切的人,心惊肉跳之下更是没有注意。 就这样,一直到处理好了伤口,孟宴臣把她放在了副驾驶,上车之后仍旧是一手去转方向盘,一手和她交握着。 一个下午的兵荒马乱,到家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照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红色霞光洒满了客厅。 “哥,我没事了。”许繁星轻轻挣脱男人的手。 交握时间已久,俩人的手心都熨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刚一松开,汗水蒸干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她下意识地握拳,似要阻止那薄汗继续蒸发。 孟宴臣摸了摸她的头:“等会,我去倒水,你先把消炎药吃了。” 许繁星乖乖点头。 药效上来,她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等孟宴臣端着饺子出来,看见的就是她歪头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松松地握着半杯水。 “何嫂,端下去吧,我抱她先去睡会。” 何嫂轻手轻脚地端着两盘饺子又回了厨房。 孟宴臣则蹲在沙发前定定地看着她,伸手替她拨拢散发,许久之后才再次将她抱起送回了一楼的卧室。 这是孟宴臣第一次进她和宋清的卧室。 卧室的侧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是她和宋清的。 孟宴臣定定地站在照片之下,面无表情,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轻掩房门出去。 刚坐下宋清就回来了,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外套:“哥,今天没去找事做吗?” 许繁星不在,他对孟宴臣的敌意也明显了许多。 “早上听你们说话才知道,哥你昨晚睡得不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孟宴臣偏头看他,双腿交die,身体仍旧懒散地向后靠着。 而宋清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幅从不正眼看自己的模样。 他走到孟宴臣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哥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住得不错。” “是吗?我还以为住惯了大房子,我和繁星这小房子哥你会住得不舒服呢。” 孟宴臣的目光忽明忽暗,手在身侧微动,身体微妙地向后倾斜,仿佛在表达对宋清的不喜。 “星星受伤了在休息,你不去看她,而是要在这里问我住得舒不舒服,向我展示你的优越吗?” 宋清摊手挑眉:“我知道,何嫂给我打过电话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说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身轻笑离去。 不一会,卧室里传出了声音。 “老婆,你没事吧?何嫂给我打电话了,可吓坏我了。” 许繁星迷蒙的声音也跟着传出来:“你回来了?公司的急事处理完了吗?” “嗯,都处理好了,剩下的事我都交给殷子悦处理了。” 殷子悦是宋清的秘书,也是他同校的师妹。许繁星见过几次,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许繁星放心了,任由宋清将自己抱紧怀里,只是闭眼却在心中回想刚才听见他和孟宴臣说的话。 又一次地,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12.内心的选择 许繁星的伤缝了三针,除了第一周要去医院换药,后面她嫌麻烦不去了,之后就都是让何嫂在帮忙。 不巧,这一天何嫂家里有事,请了一天假,宋清又去了公司,家中又只有兄妹二人。 许繁星准备自己换,只是纱布拆下来了,却发现自己忘记拿药水了。 孟宴臣双手抱胸,侧身靠在楼梯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单脚跳跃,一蹦一跳地又去够药箱。 “星星。” 他忽然出声,许繁星吓了一跳。 “哥,你不是在和陈铭宇打电话吗?” 孟宴臣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惯常带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斯文又贵气。 眉目狭长,眼眸漆黑,神色锐利,周身是一种难言的气场。 “哥,你这是要出去吗?” 孟宴臣颔首,走到她身后,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放回沙发上,又自去提了药箱放在她身边。 “坐好,哥给你换药。” 一边擦,一边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一会有个应酬不得不去。我准备建立合作关系的那家今晚要办鸡尾酒派对。” “哦,是肖家吗?” “嗯。”孟宴臣低沉回应。 他单膝蹲跪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脚踩在自己的膝上。 手盖在她的小腿上,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腹是男人特有的粗粝。 他的指腹在她的伤痕上轻柔摩挲:“还疼吗?” 她的腿腹极其敏感,又有一条一指长的疤痕爬在上面,那一处长的都是新肉,远比腿肉更加敏感。 他一触摸,她就忍不住“嘶”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往后抽腿。 “怎么?疼了吗?” 许繁星垂眸看着他。 他的眉眼冷然,不了解不亲近的人只会感受到他的不可捉摸和克制,可许繁星却能看清他克制之下汹涌奔腾的关爱。 那种关爱是只对着自己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心脏鼓动,隐隐还有加速的趋势。 许繁星慌乱掩饰:“没事,我不疼。” 孟宴臣弯腰吹着,哪怕她的伤口已经长好了,他的动作仍是轻柔无比,似在呵护心头珍宝。 只有此刻,他冷然的面具才撕破了些许,露出内里柔软的一丝。 “星星,忍忍,哥马上就好。” 许繁星艰难从喉中挤出一个“嗯”字,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似要稳住自己摇晃不止的内心。 孟宴臣的动作果然更轻柔了几分。 “哥,派对要到几点啊?”她问道。 “9点,我最晚10点到家。” “哦,那……”她嗫嚅片刻,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问道,“那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派对上没有正餐,只有点心。” “哦,对,是哦……” 回应了这一句,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孟宴臣也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异常一样,一派自如地替她裹着纱布。 只是纱布缠完了,他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手心炽热,隔着纱布仍旧熨着她的小腿。 “哥,好……好了……” 孟宴臣没答。 许久之后,他缓缓弯腰,将唇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许繁星瞪圆了眼睛,仿佛真的被烫到了一样猛然抽回了腿。 孟宴臣手上一空,动作顿住,抬头目光好不闪躲地看着她。 他慢慢地站起身,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许繁星却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侵略感。 他的眼睛眨得很慢,每一下都似乎要将她的表情看进眼里。 许繁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快速地眨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哥……你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 孟宴臣什么都没说,拉过她的手把那瓶红药水塞进了她的手中,转身便走了。 刚打开门,何嫂却正要进来:“唉,孟先生,原来是你啊。我儿媳妇往家拿了些新鲜的软籽红石榴?,我给小许捎了几个,你也来一起尝尝吧。” 孟宴臣头也不回地越过她:“不用了。” 何嫂满脸疑惑,频频回头去看他的背影问许繁星道:“孟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得这么急?” 许繁星回神答道:“没…没…没事,他一会还有事,咱们自己吃吧。” 何嫂将信将疑地进门,切了水果端出来给许繁星。 她和何嫂相处得不错,她自己的朋友们和宋清往来的商业伙伴们送来的东西,她都会让何嫂带回去一些。 何嫂是个耿直的性格,一来一回地就养成了两人相互分享东西的习惯。 只是最终这个石榴还没吃完,许繁星就以上班累了回了屋。 晚上宋清回来得早,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连许繁星都能轻易察觉到。 “是有什么好事吗,心情怎么这么好?”她问道。 宋清的语速较平时略微快了点:“嗯,公司谈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合作。” 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哗哗水声响起。 水声停了,宋清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好久没问你了,你最近怎么样?” 许繁星扬声答道:“最近学校也有点忙,低年级有个竞赛,忙着组织学生们培训。” 宋清再次出来,已经换好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 他一面擦脸,一面走到床前。直到这时,许繁星才恍然意识到,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面前换衣服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好像想不起来了。 而且现在的他也比以前忙了很多,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聊天交流了。 宋清掀开被子躺下,想到了什么又坐回她的身边:“哥呢?我回来这么久怎么不见他?” “肖家今天有个鸡尾酒派对,他去参加派对了。” “什么?!”宋清倾身过来,握住她的肩膀,“肖家?!是铭森那个肖家?” 许繁星不明就里:“宋清你太用力了,掐得我好痛。” 宋清这才恍然松开了手:“对不起老婆。只不过,你说的肖家是铭森的那个肖家吗?” “我不知道。” 只是宋清却已经确信了。 铭森鼻孔都朝天了,华昌想要合作,却几次三番都约不出来人。 没想到竟然连一个丧家之犬的孟宴臣都能够上他家的宴会。 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许久才展臂将许繁星揽进了怀里:“老婆,你帮我问问咱哥有没有什么门路呗,华昌想和铭森合作好久了,只可惜一直找不到路子。” 许繁星靠在他的肩上,脑中却不知怎地,只有下午一直抚在她小腿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双手在她的小腿搔啊搔,带来的却不只是痒意,还有热意。 痒不光是在小腿上,还有从心底深处钻出来的;热也不光是那只手,还有她全身的皮肤。 左手上似乎还有消毒水的味道,而下午他的吻触感尤在,带给她心口的颤动也还在。 她的右手还带着和宋清的婚戒,左手却在今天下午曾被他抓在手里。 她闭上了眼,右手缓缓落在了远离身侧的床上,而左手则被她隐秘地收在了胸前,正夹在宋清与她相靠的胸膛间隙。 13.一杯温开水 宋清睡熟后,许繁星悄悄起床出门。 孟宴臣还没回来,客厅里特意留了一盏夜灯。 灯光不算很亮,刚好是能将沙发周围铺满光亮,而又不刺眼的程度。 白天用的那瓶红药水还在茶几上放着。 许繁星在沙发上坐下,出神地看着暗红色的瓶子。 “咔哒——” 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头先看见的是一片棕色的衣角,衣角荡过才是男人有力的腿,然后是他的半身。 许繁星看向客厅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比他说的回家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哥……” 孟宴臣听见声音转头,眼镜的金属边框反射出一点点夜灯的光晕。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许繁星没听见车的声音,于是问道:“哥你没开车去吗?” 孟宴臣脱掉风衣,慢慢走进夜灯铺满的光影里。 终于他看清了许繁星身上的衣服。 一件柔软轻薄的白色睡裙,裙摆刚好到小腿纱布的上缘。 派对上喝的酒忽然带出来了烧灼感,浑身都热热的。 他伸手掐了掐眉心,缓了缓想要垂手,忽地一顿,手还是掩着脸,出口却是脆弱无力:“今晚见了好多人,喝得头疼……” 许繁星果然因为担心上前了两步:“厨房里有何嫂煮的……” 刚转身还没走两步,她的身后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紧接着,他低沉的声音送进了她的耳中:“别动,就靠一下。” 他的手臂横在她的脖颈上,脸埋在她的侧颈,短短的头发搔着她的脸。 许繁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从他靠近,她的心就一直紧绷着。 或许是嘴一直闭着,又太久没有喝水,不知站了多久,她再次张嘴却感觉两片嘴唇站在一起,嘴张开时扯出丝缕的痛感。 孟宴臣的手覆在她的前颈咽喉上,是一种致命的侵略和占有感。 许繁星站不住了,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孟宴臣的手顺势移到了她的耳后,连带着她的半边脸也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的呼吸终于正面地喷薄在了她的脸上。 许繁星垂不了头只能垂着眼。生怕一抬眼,眼神就会和通红的面皮一样泄露了她的情绪。 小夜灯亮了许久,光亮渐渐地暗下来。某一瞬间终于支撑不下去,“啪”地一下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 光亮消失的一瞬间,她的下颚被那只大手扬起,带着强烈侵略气息的吻紧随着落下。 许繁星动也不动,手僵在半空不敢落在他的肩上。 “唔……” 轻微的水声在黑暗中响起,暖色在蔓延。 在温热似乎就要探进她的口中时,她猛然惊醒,用力推开了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和宋清的卧室。 孟宴臣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恐怕吓到她了。 他抬手用了抹了一下脸,彻底清醒后才拿起手机回了个消息。 “到了,你回去吧。明天的融资会不要出现纰漏。” 手机闪烁,对面的人回过来:“好的孟总,我会全程跟进。” * 第二天又是一个周一,三个人难得聚在一起吃早饭。 何嫂手艺不错,即便是早饭也准备了不少花样。 宋清看似认真吃饭,实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老婆,怎么都不说话?你和哥吵架了吗?” 许繁星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没有啊,老公,你尝尝这个。” 说话间无意识地加重了对宋清的称呼,但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孟宴臣没作声,似乎对她刻意表现和宋清的亲密无间视若无睹。 吃过早饭,殷子悦已经和司机在门口等着了。 宋清转身和许繁星短暂地抱了一下:“老婆,我去上班了,晚上看情况回家吃饭。” 他说看情况,一般的情况就是没空,工作忙,没法回家吃的意思。 许繁星的情绪刚沉下来,后面的声音就让她不得不提起心来。 “走,我先送你去学校。”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哥。” 孟宴臣也不搭话,只用漆黑的眼珠盯着她。 最后,她还是上了车。 “唉。”许繁星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孟宴臣问道。 “没事。”许繁星答完,吞吞吐吐地说道,“哥,以后真的不用麻烦你了。学校不远,我坐公交也就半个小时就到了。” 话音才落,孟宴臣猛然踩住了刹车。 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星星,昨天晚上哥喝多了,对不起。” 许繁星的脸色当即烧了起来,含糊打岔:“唔,我就说呢,我早就忘了……” 孟宴臣眸光一暗,抿嘴没再说了。 许繁星从来就是一个乌龟性子,喜欢逃避,逃避不了就会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自己认为好的主意,然后继续逃避。 他们兄妹的个性有着不小的差别。 许繁星喜欢安稳,不爱冒险,不爱改变,遇事也总是怯懦逃避。但你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就会感受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像是一杯水,爱热烈的人觉得她寡淡无味,但对她却又是不可或缺的。 她将汹涌的感情通通藏在静流之下,不肯让人轻易窥视。 而孟宴臣则恰恰相反。他如同矛盾的结合体,懂克制,也会进取;胆大,愿意去冒险,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被人文和道德束缚住的不羁张力。 安静的车厢里,孟宴臣又一次容忍了她的逃避和怯懦。 就和以前每一次让着她一样。 一切仿佛没有改变。 “下车吧。” 闻言,许繁星捏住安全带的手才算慢慢松开:“嗯,那……我先进去了。” “去吧。”他挥手。 她走后,孟宴臣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眼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学生来往的人流中,他才发动车子往融资会会场驶去。 14.融资会上的微型修罗场 肖氏的铭森在A市是有头有脸的企业,远不是宋清的华昌能够相提并论的。 他一上车就盯着平板看:“这个资料你从哪里搞来的?” 殷子悦凑到他身边答道:“我有个朋友是铭森的中层,我昨天请他喝了酒。” 宋清大手不动声色地摸上了她的后腰:“哦?什么样的酒竟然换回了这么关键的消息?” 殷子悦反手盖在他的手背,眼眸缠丝:“宋总想多了,昨天的事你还不清楚吗?” 宋清低声笑了,收回手后吩咐司机:“先不回公司,去椿喜酒店。” 椿喜酒店,孟宴臣冲接引人员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会场。 虽然孟氏根深叶茂,在商界知名度很高。但孟宴臣才接手孟氏没几年,A市的商务宴会也从没出席过,所以会场里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反倒是他身边的陈铭宇这段时间借着孟氏的名头在外头跑得多,认识的人不少。 陈铭宇进门这一路,已经有好几个人上前打招呼了。他一一回了,不动声色地挡住这些人向孟宴臣投来的探寻目光。 “陈总,这位是……?”终于有人开口问了。 孟宴臣扬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前伸手和那人握住:“你好,鄙姓孟。” “啊,你好你好,不知是孟家哪一位……?”一面问,一面试探地看向陈铭宇。 陈铭宇虽然不明白他现在突然要出现的目的,但却本能地配合他:“这是孟家一个后辈,王总以后请多关照。” 孟家的后辈,是远是近,全不知道。 被称作王总的男人面上丝毫不露,热切地和孟宴臣聊了两句后翩然告辞。 “孟总……”他走后,陈铭宇凑到孟宴臣的身边问道,“让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没问题吗?” 眼镜反射出一丝锐利的光,孟宴臣淡然地道:“不让他们知道A市出现一个姓孟的人正在和铭森接触,他们又怎么会狗急跳墙呢?” “那肖总那边……” “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他不会说出去的。” 肖总是铭森新任的执行总裁肖何。他是孟宴臣的同学,在大学的时候曾经和孟宴臣参加过同一个社团,关系十分亲近。 陈铭宇放心了,重新放心地走回孟宴臣的前面。 为了营造出似是而非的情形,孟宴臣在A市注册的新公司华盛今天虽然是这一次融资会的主角,但代表华盛来这里的却是公司名义上的管理人。 这个管理人也是孟宴臣以个人投资的另一家公司的负责人。 宋清来的时候场上正在进行融资项目介绍。 都不用细找,他几乎是第一眼就在坐满了人的观众席下看见了孟宴臣。 他双腿交迭,双手自然地搭在膝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 顺着他的目光,宋清看上去,见台上的人不是他熟悉的孟宴臣身边的人,更不是孟氏的人,他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殷子悦让人拉了一张椅子,让他坐在人群的后面。 一面留神台上的情形,一面从后面观察孟宴臣。 孟宴臣同样专注,不时还要和身边的陈铭宇还有另一个男人说几句。 他看了看陈铭宇:到了现在陈铭宇这样的金牌助理还愿意跟随孟宴臣,也不知道图什么? 不过,和孟宴臣说话的另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台上这一阶段的介绍完毕,进入中场休息。 宋清起身,满面笑容地走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 这个男人就是宋清一直让人去接触的,想要借助他和铭森达成合作的铭森高管。 “黄总,好久不见啊。我让人约了您好几回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荣幸请您吃顿饭?” 黄总没说话,瞥了一眼肖何。 肖何也跟着起身,手撩起西装衣摆插进裤兜里:“这位是……?” 黄总忙介绍:“小肖总,这位是华昌的宋总。” “宋?华昌?”他疑惑地看向孟宴臣。 孟宴臣站在一边没说话。 宋清不得不看向孟宴臣恍然道:“哥,原来是你啊,你这是在来这里找投资人吗?” 孟宴臣还没反应,肖何就噗嗤一笑:“老孟,你这个妹夫还真有意思。” “嗯。”孟宴臣淡淡地道。 “黄总,”宋清不明白眼前的情形,“不知道这位小肖总……” “哦,这是我们铭森的新任执行总裁肖何肖总,这位是我们肖总的朋友。” 宋清心中一惊:看样子孟宴臣竟然和铭森的人关系匪浅。那华昌想要的和铭森的合作…… 这么想着,台上的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宣布中场休息结束。 直到现在,宋清才知道台上的两家公司,一家是铭森,而另一家竟然是叫华盛。 华昌、华盛…… 连名字都和自己的公司相似。 难道这家公司是孟宴臣的?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殷子悦,示意她去查一查。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他最终还是没能约上黄总。这一趟一无所获不说,甚至还欠了黄总一个帮忙引他们进来的人情。 “你去查一查那个华盛,再查一查肖何和孟宴臣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吩咐完殷子悦,宋清重重地踢了一下车胎。 孟宴臣,你为什么就是这么阴魂不散! 今天的宋清再度生出了一种要被孟宴臣压在头上的紧迫感和紧窒感。 他狠狠地砸上车门:“回公司!” * 下午五点半,孟宴臣的车准时停在了学校门口。只是在门口等了十五分钟,还是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响了许久,电话才被接起:“哥……” “在哪?” “我……今天加班。” 孟宴臣眉心一动,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声和广播到站的声音。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想通了什么,他发动车子往学校最近的公交站开去。 果然,他还没靠近就看见许繁星坐在站台上正埋头看手机。 车缓慢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她刚好在抬头,透过车窗看见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颌角分明,鼻梁高挺。 忽地,那侧脸的主人转头也转头看向她,那双眼底色神秘,表情专注。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情绪,这一刻重新翻涌。 “哥……” 许繁星听见自己叫出了声。 但实际上,她的那句称呼却嗫嚅在口中,数步之外的男人只看见她的嘴在开合,却根本没听见声音。 15.一开始的偏爱 孟宴臣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轻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扬声道:“上车。” 许繁星正愣神,一时没有动。 后面的公交车慢慢近了,司机见前面的车还没有动,按下了喇叭。 “滴滴——” 许繁星猛然被这声音惊醒站起身,孟宴臣抬手对她指了指前面。紧接着,车子发动往前挪了几米,把公交车停的位置让了出来。 透过后视镜,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跑近,“咔哒”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上。 她一面系安全带,一面掩饰性地说道:“咱们快走吧,这里不能停太久,会造成拥堵。” 说完了这句,车厢里又陷入了寂静。 “想吃什么?” “回家吧,让何嫂做。” 想到今天会场的事,孟宴臣似不经意地丢下一句话:“出去吃吧,宋清今晚不回来。” 许繁星一直都知道哥哥和老公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对彼此的敌意。所以孟宴臣怎么会知道宋清今晚不回来的呢? 这么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孟宴臣淡然地解释道:“今天融资会场遇到他了,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许繁星当即明白了。 宋清一直想要和铭森建立合作关系,为此把能找到的,能搭上关系的人都联系了一个遍才联系上了一个铭森的管理层的人物。 孟宴臣之前告诉她要去参加肖氏的鸡尾酒派对的时候,她就隐隐知道,哥哥口中的肖氏大概就是他在大学时认识的肖何家的企业。 肖何她也见过几回。 可是在宋清问的时候,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她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偏的。 其实孟宴臣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只是却要慢慢地告诉她,引导她自己去发现。 “想好吃什么了吗?”他又问。 “不知道,你决定吧。” 许繁星转头看向窗外,又一次因为没能坚定地拒绝他而气闷不已。 其实她什么时候能真正拒绝他呢? 除了那一次。 孟宴臣果然自己决定,开车缓缓停在了一家装修低调的私房菜门口。 这家店半面院墙是黄色的砖垒的,墙上爬了一大半的爬山虎。一个男人站在院墙里面,正指挥两个工人扯爬山虎。 “唉,对就是那里,上面的那一块也要扯掉,店里的光线都被挡完了,砖墙也要被这鬼东西弄坏了。” 许繁星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三人,心中对这满墙的爬山虎还有些可惜。 孟宴臣把车停在了另一边的树下,走过来对她道:“肖何推荐的,今天试试。” 忽地,他的目光一动,顺着许繁星的视线看过去:“想种一些爬山虎在家里吗?” 许繁星摇摇头:“不,光是家里那一园子就已经快照顾不过来了。” 除了需要除草修剪造型这些高难度的活,家里那一园子花草一直都是她在浇水照料,所有的活也基本都是她自己干。 孟宴臣知道她并不是想养,只是看见这么繁茂的植物被砍了心中可惜。 “爬山虎只是爬藤植物。看起来紧紧依附在墙面上,无论风吹雨打都不会落下来。但只要铲起来了一点根,一整片都能轻而易举地扯下来。” 似是为了应和他的话,那边的工人站在梯子上,手用力一扯,“哗”的一声,爬了大半面墙的植物就掉落了一大片。 孟宴臣这才慢慢地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出来:“星星,人也是这样。” 人?什么人? 许繁星有片刻的茫然,却在转头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转回了头。 “我们……快进去吧,我饿了。”说完不等孟宴臣,自己就匆匆往里跑去。 饭菜精致可口,可许繁星却食不知味。 无数次孟宴臣的问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一整顿饭都在想什么。 一直到车停在了家门口,她还是恍恍惚惚的。 孟宴臣伸手要接过她的包递给何嫂,刚一碰到背带,她就一惊,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 何嫂不禁疑惑问道:“小许,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学生参加竞赛的事。”她含糊敷衍,换好鞋逃也似地回了卧室。 “我还有点工作,先回屋了。”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能再留在有他的地方了,不能在看着他了…… 否则,那个旧梦就又要来了。 那个不论是站着还是坐着,不论是醒着还是梦着,都会在不经意地想起那个人的脸,接着就会陷入恍惚纠结的旧梦。 可是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想呢? 那是他呀,是哥哥呀…… 她已经结婚了,结婚了,她已经做了选择,她的选择是宋清…… 这么默念了好多遍,她终于能够将心神专注在面前的电脑上。 “孟先生,小许这是……”何嫂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包已经被许繁星拿走了。 她隐约察觉到,许繁星和孟宴臣的关系好像不太对劲。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对兄妹的关系不好,可这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又不像那样。可要说他们关系好,却又怎么想怎么奇怪。 何嫂想不通,转而问道:“小许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不用做饭,所以我就没准备。你们喝酒了吧,要不我去准备点醒酒汤?” 孟宴臣温和地笑,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和星星只喝了一点点红酒。” 虽然他看起来冷淡,但每次和何嫂说话都温和有礼。 这一次也是,何嫂一听咧嘴笑开了:“孟先生真是有本事,做人也没得说……要是我家儿能长得您这样,那我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即便已经有些疲惫了,但孟宴臣还是耐心地听着何嫂的话,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何嫂像是找到了什么话题,滔滔不绝地开始说儿子和儿媳妇,不时还要强调一下自己作为婆婆的为人。 直到这时,孟宴臣才含笑打断道:“何嫂,可以麻烦你去帮我倒杯温水吗?喝了酒现在有点渴了。” “好好好,孟先生你等一会啊,我这就去倒水。” 看着她进了厨房,孟宴臣才举步往拐角里的那间卧室走去。 他动作克制地敲了两下房门:“星星,出来喝水。” 许繁星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显然并没有要开门出来跟他说话的意思。 “不用了,屋里有水。哥你自己去忙吧,我还要准备点学生用的资料。” 孟宴臣不再强求,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过几天就是爸妈祭日,你别忘记请假。这两年都只有我一个人去,爸妈一定也想你了。” 他的语气渐渐低落。 果然,紧闭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哥……” 许繁星眼前的男人,表情苍白又脆弱,仿佛她只要再拒绝一句,再逃避一次,他就要碎掉了。 心忽地被这样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牵出了一丝细密的疼痛。 她弯起嘴角,眼睛温柔眯起说道:“我记得呢,已经提交请假流程了。” 孟宴臣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自嘲一般道:“还好还有你在,不然一个人去给父母扫墓,还真是怎么想怎么悲惨。” 许繁星心中的痛越发扩大。为了打断他低落的情绪,她终于上前一步,跨出了那道房门,伸手主动将男人整个人环住。 “哥,我会一直都在的。” 而那面容悲苦的男人垂头,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放肆地嗅闻她发间的香气,于隐秘处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得逞笑容。 16.有事秘书干 兄妹俩之间的氛围就这么奇异地恢复了原状。 许繁星刻意不去回想那个越界的吻,孟宴臣也克制自己不露一丝痕迹。 现在这个家里最不正常的反而变成了宋清。 他仍旧是白天忙得不行,可到了晚上下班,他却一反常态,每天都会回家不说,对许繁星更加体贴嘘寒问暖,甚至在对待孟宴臣时,那些明显的敌意也跟着收敛了不少。 他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孟宴臣心知肚明。 只是或许是过分强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并没有在孟宴臣面前提过关于肖何和铭森的事。 至于他私下有没有问许繁星,孟宴臣不知道,但他也丝毫不担心。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宋清没有问他,却在夫妻二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不时对着许繁星旁敲侧击。 只是许繁星下意识地并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每一次她都装傻充愣地避开了。 又一次,他一无所获,揣着一肚子火气回了公司。 殷子悦正抱着一迭资料在办公室等着。 一进门,他先狠狠地揣了屋里的木质茶几一脚。 茶几受力,上面的花瓶摇摇晃晃了几圈,“啪”地一声倒下来,瓶里的水撒了一地。 “该死的,这兄妹俩没一个好东西!都等着暗地里阴我!”宋清恶狠狠地道,叉着腰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殷子悦眼珠一转,适时抱着资料上前:“宋总,何必这么着急上火?咱们问不到却查得到。诺,这是我亲自去查来的资料。” 宋清眼神一亮,快速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在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又变成了满面欣喜。 他绕过办公桌,捧着殷子悦的头重重地亲了一口。 “啵——” “好子悦,你真是能干,这份资料来得真及时!” 殷子悦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一手揪住他的领带缠在手腕上:“我既然这么能干,那你要怎么奖励我呀?” 宋清的手沿着她的脊背轻抚,盖上那一团后狠捏一把,狎昵笑道:“好,那就今天晚上,我肯定会好好奖励你的!” 那条领带在指尖和腕上缠了又缠,声调转了又转:“那你,今晚不回家了吗?” “今晚我不是要好好奖励你嘛,还怎么回家?”宋清捏住她的下巴,话语最终消失在交迭的唇间。 宋清心情大好,当天晚上果然没有再回家。 许繁星等了又等,菜也凉了又热,最终还是只有兄妹俩一起吃饭。 “咱们自己吃吧。”许繁星道。 中午的时候,宋清面色不虞地走了。 那时她就知道,依着他的脾气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果然,到了晚饭时候,电话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 那为什么呢? 明明知道的事,为什么还要再等呢?许繁星问自己。 她面色不改地夹菜、吃饭,心中却不知为何,莫名放松了一些。仿佛等了这几个小时,就能够让她这两天心神动摇的罪恶感稍微减轻一些。 好在孟宴臣仿佛知道她的纠结不定,并没有催她。 “喝点汤吧。”孟宴臣放了一碗汤在她的手边。 “嗯,好,谢谢哥。”答应了,可那一碗汤却并不敢去动。 第二天一早,宋清总算回来了。 因为今晚的宴会,他不得不回来换衣服。 只是回来之后,他竟然还丢下一个消息:“老婆,我这两天会忙一点。等过了这两天,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给爸妈扫墓。” 许繁星的身形一顿,片刻后继续给他找换的衣服:“嗯,好。” 宋清换好衣服,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老婆,今晚我就先不回来了,宴会结束之后公司还有事。” “今晚又不回来了吗?”许繁星问。 “对不起啊,老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嗯,没关系,你忙去吧。”她温柔回应,笑意却不达眼底。 宋清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她一个人躺回床上,蜷成了一团。良久,她还是没能忍住,开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到了楼梯,脚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迈上那一阶矮矮的阶梯。 最终她撤回了脚步,快步又回了卧室。 她的影子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一点阴影也慢慢在台阶上退下,楼梯最上面的人才慢慢显露了身形。 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缓慢的微笑:星星,你果然不是无动于衷的。 与此同时,宴会结束后,殷子悦的家中,两道身影真切纠缠。 高亢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转,宋清畅快的喘息也时而夹杂在婉转的呼声中泄露出来。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滴落在她的锁骨,那一滴汗带着骇人的烫意,一沾到皮肤上就激起了一小片的疙瘩。 干燥的指尖从那片汗湿的皮肤上揩过,皮肤干了,带起的是一阵轻微的燥痛。 “小妖精,你浑身上下,哪里都趁手……” 殷子悦双臂挂在他的身上:“学长,轻一点啊。” 宋清喜欢殷子悦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在她身上,他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征服感和成就感。 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学校里时,那种众星捧月,天之骄子的感觉。 “只怕你对着许繁星也是这么说的吧。”殷子悦哼完那一句,又似埋怨地嗔道。 宋清调笑:“怎么,吃醋了?” 回应他的是殷子悦更加高昂婉转的声啼。 一夜畅快,第二天他全身松快,心情愉悦地去了公司。 前一夜的宴会,他成功约上了公司现阶段一个重要的客户,这对华昌接下来的发展有重要作用。 不过铭森那边也不能放手,想了想,他拿起话机给殷子悦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订一份午餐送去学校。” 能出现在他口中的学校,只有许繁星上班的那个学校。 挂断电话,殷子悦没有任何不渝地打电话去订餐,订完后紧接着又给许繁星打了一个电话。 “许小姐,宋总让我给您定了午饭,一会儿会送到学校去的。” 许繁星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这边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打电话的人是宋清。 他的语气亲昵,关切地道:“老婆,给你定了你爱吃的那家餐厅,中午也要好好地按时吃饭。” 许繁星一一应了,也叮嘱他要好好吃饭这才挂断了电话。 只是到了中午,她去接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神,滚烫的水溢出来,手指一痛,反射性地松开,可爱的玻璃杯子落在地上,“咔嚓”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许老师,你没烫到吧?”坐在许繁星对面的一个老师慌忙起身查看。 许繁星急急后退了几步,顾不上身上的烫手,手忙脚乱去捡杯子碎片。 那个杯子用了好几年,是她和宋清结婚搬来A市的时候从家里带过来的。 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杯子碎了,她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慌。 就好像她的平静生活,也要和这破碎的杯子一样,再也难以回到最初的模样。 18.哥哥与老公的早晨 宋清早就打完了电话,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许繁星进来的时候,手机刚好发出了消息提示音。只是才响了半声,手机的主人就猛然拨动静音键。 声音戛然而止。 宋清从床上横转过来,揽住许繁星的腰,一副依恋的语气道:“老婆,你去干嘛了?怎么这么久才进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许繁星答道:“收拾桌面了。” “怎么不叫何嫂收拾?” 许繁星没答,反而问道:“刚才是谁的消息,怎么不看?” 宋清的身形微妙地一顿,答道:“没谁,就是公司的事。有点累了,所以现在不想看。” 许繁星固然迟钝,可却在刚才他突然关掉提示音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某些异常。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或者说,她心中隐秘地知道,自己很少因为宋清的事产生什么波动。 尤其是这段时间。 心中隐约对宋清有猜测的同时,她所感受到的却并不是伤心和痛苦,而是一种隐隐的轻松。 一种不能为外人知道的轻松。 那是她不忠的情绪,是她并不爱宋清的证明,更是她心中隐秘肮脏念头的证明。 她一直秘密地爱着一个不能爱的人。 一直保守这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可现在看来,这个秘密还能保守多久呢?或者说,她还能假装多久呢? 洗过澡后,宋清披着一件半垮未系的浴袍就出来了。 平心而论,宋清是一个长相清俊的,大学毕业之后能在短短三年就创下一家发展前景正好的公司。 可在许繁星的心中,她已经见过了更璀璨的烟火,这莹莹烛火哪怕闪动得再热烈,也不能引来她的注意。 或许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差别,宋清才会隐隐和孟宴臣别苗头。 “好老婆,咱们好几天没有了,今天要不要……” 许繁星翻身平躺在床上,宋清从她的侧面盖上来,唇的触感刚落在脖颈,她的心口就如同轻轻被刺了一下,出现一种细微的疼痛。 一个隐秘的念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中。 他是否也有不为她所知的另一面,一种充满了男人侵略性的一面,并且这一面他也曾主动的,在意乱中暴露在别人面前。 忽地,她抬手止住了宋清的动作:“今天有点累了,先别做了吧。” 宋清的动作立刻止住:“好吧,那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看吧!许繁星,你可真是又卑鄙,又丑陋。她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 而宋清则在翻身过去后,悄无声息地又掏出了手机,将手机上那张火辣的照片看了又看,这才长按删掉。 手指点动,回了一条消息后才闭眼安静睡去。 小Sao货,看我明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明明睡在一张床上,可夫妻俩背对而躺,心的距离却一直都那么远。 宋清从来没有让许繁星了解到真正的自己,而许繁星也从来没有真正对他敞开过心扉。 * 一晚上许繁星都睡不安稳,早早就起来了。 何嫂已经在厨房忙开了,她一早起来就去了厨房和何嫂一起准备早饭。 就在和何嫂聊天时,楼下卧室的门和家中的大门同时打开了。 宋清扣着衬衫从房里出来,而孟宴臣则是晨跑完从外面进来。 一出一进。 一人穿着白衬衫,一人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相向而立。 “哥,早啊。”宋清率先打招呼。 孟宴臣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嗯,要去公司了吗?” 宋清还未答,许繁星就一手端着一个碗出来了。 “哥,你练完了吗?”她先看见了门口的孟宴臣,回身才看见门边上站的宋清,“我和何嫂一起做了早饭,快来吃吧。” 宋清上前搂了一下她,口中歉道:“公司还有急事,今天先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罢,越过孟宴臣,开门出去了。 许繁星勾起笑容,转头道:“那……哥你要一起吃吗?” “好,我先去洗手换身衣服。” 平静地吃完早餐,孟宴臣照旧送她去学校。不同的是,这天下班后,他却并没有来接她。 习惯了每天下班之后都能看到他,许繁星站在校门口,想也不想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只是接电话的人却并不是她期望的那个人,而是陈铭宇。 “小姐,我是孟总的助理陈铭宇。”电话那头传过来声音。 “你好,陈助理,好久不见。”许繁星寒暄了一句,又问道,“我哥呢?他怎么不接电话?” “这……” 那边陈铭宇还没有说出什么,电话里又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 “星星,今天我这边有点忙,不能去接你下班了。”孟宴臣从陈铭宇那里拿过自己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解释道。 许繁星忙问:“哥,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帮你?” “不用,没什么事,你先回家就好。”说罢,电话陡然挂断。 这段时间,许繁星本来就担心他会因为之前的事受挫,又因为在A市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做一些事。 一听到他电话中传出来的嘈杂声,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叫了个车往华盛赶去。 华盛的地址孟宴臣也并没有瞒她。 很快,车子停在了华盛外面,许繁星匆匆下车。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那里聚集了一堆人。 人群簇拥的中心站着两个男人,正在高声对着华盛叫骂,而在那两个男人的身后还有几个人拉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 上面触目惊心地写着一串大字:华盛丧尽天良,假药毒药吃坏人。 许繁星吓得后退了两步,好半晌才稳住心神走到门前。 陈铭宇眼尖,一眼看见了人群缝隙里许繁星的身影,连忙打开门冲她招手。只是门打开的一瞬间,群情激愤的声音又传了进去:“华盛赔钱,赔钱!” 吵闹的声音再次惊动了孟宴臣。 他推开办公室门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门口,满面惊惶的她。 “哥……” “你怎么来了?”孟宴臣脸色铁青,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回了办公室。 华盛不比孟氏的规模巨大,办公楼只有这一层,人员也比较简单。那些人闹事,他们把门一关,那些人再嚣张也不敢破门而入。 “哥,这是怎么回事?我看见他们……” 孟宴臣递给她一杯水,一改在门外的惊惶神色,淡然道:“先喝水。” 许繁星只能止住话头,听话地先喝了一口水。 喝完又要再问,却被孟宴臣率先截住了话头:“有人在暗地放假消息,说华盛的药有问题,还煽动了不明群众的人来公司闹。” “是谁?哥你能查到吗?”许繁星连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