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作者:明晏灯)》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节 惊蛰 作者: 明晏灯 文案 vb:明晏灯 本文文案: 1 功不唐捐,可你不是 (二) 阮雾走的那天,南山赛车场轰鸣声彻夜不断。 秦知聿下车后,只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再后来战火纷飞的边境中,阮雾见到了故友。 朋友犹豫半响:满满,回家吧 阮雾起身摆了摆手,不回了,小南哥一路平安。 (三) 再见面,秦知聿熬过了漫长孤苦的七年,整个人清冷孤僻更胜从前。 朋友的婚礼上,人潮如织,秦知聿一眼看到她。 借着酒意,朋友开口:没有你消息的五年,阿聿跟徒具形骸没什么分别,川藏阿坝上的经幡,撒下的隆达,还有我送你的平安符,全是他。 阮雾抠着手一言不发。 秦知聿隔着人群看着她沉默,对他闭口不谈。 *所以,就算地球轮转不休,冬至和惊蛰从来不会有重逢的一天。 国际医疗救援队医生vs清冷孤傲检察官 暗恋/双向奔赴/破镜重圆/微狗血/1v1sc 作者文案废,本文就是一个一见钟情后一方觉得被甩了一方觉得被骗了的爱情故事 花会谢人会呆双鱼的爱永远不会saygoodbye 灵感始于2022.10.20+近期改动于2023.1.26 排雷见第一章 作话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正剧 主角:阮雾 、秦知聿、付清允、舒窈 一句话简介:冬至过后是惊蛰 立意:爱可迎万难 第1章 chapter01 ◎冬至过后是惊蛰◎ 京港市,惊蛰日,三月六号。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街上飘起难闻的柏油味。 阮雾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脸色不耐。 她刚刚和阮明嘉吵了一架,逃出家门,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阮明嘉是她爸爸,京港市军区一把手。 京港的春依然泛着刺骨的冷,阮雾一边走在街上一边想着刚才和阮明嘉吵架的场景。 “阮雾,你必须转学去京港一中,这是命令!” “你看你天天都在曲海呆成什么样子了,外公外婆惯出你一身毛病,家都不回,像什么样子!” 阮将军可能是在单位指挥人惯了,回到家也对她颐指气使。 她突然觉得挺没劲的,明明当时是他亲手把她送到曲海,现在又假惺惺的把她接回这个所谓的家。 阮雾淡淡的瞥了一眼阮明嘉,立刻开口反讽:“回来?回来看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吗?” 阮将军喉头一哽。 阮明嘉的情史说起来也是让人讥讽嘲笑的一件事。 她爸爸阮明嘉和她亲妈黎雅月是典型的商/军/联姻,阮家急需推阮明嘉上位但是背后缺少一个有强大资金支持的人,而黎家在曲海经营数十年的公司又迫切需要一个“内部人”给他们提供最准确的消息,方便他们进一步拓展市场到京港乃至全国。 两家人私底下一拍即合,阮家暗地里拆散了阮明嘉和当时的女朋友,找了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亲自上门找了现任阮太太,明里暗里说她耽误阮明嘉的前途,阮太太当时年纪也小,担不了什么事,果断和阮明嘉分手了,听说还是初恋。阮家得知分手的消息转头摁着万念俱灰的阮明嘉和寻死觅活的黎雅月硬凑到一起结婚。领证当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两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在有了阮雾后相敬如宾的过了那么三五年,在阮雾七岁那年,黎女士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红墙大院。至今未回,杳无音讯。 黎女士前脚刚走没几天,后脚阮明嘉的初恋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找上门来了,哭的梨花带雨说当年分手的时候,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孩子突然得了急病要动手术,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来了,这些年母女两个在乡下受尽了亲戚们的白眼,迫于无奈才找上门来。 阮明嘉看着老情人怀里面黄肌瘦,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五味杂陈,想到和初恋女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当下不禁红了眼眶,老泪纵横,当即打报告迎了初恋女友进家门。 黎家两位老人怕阮雾受委屈,毕竟那小女孩比阮雾还大上一岁,不知道和阮明嘉说了什么,当即把人接回了曲海市,逢年过节才回京港。 —— 阮明嘉看阮雾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当着那对母女的面放话:“你不转学,就别回家,另外卡也停了!” 反正自己没动过他卡里一分钱,她只恨自己没带钱包,要不然就把卡拍在他面前。 她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头也不回的穿着拖鞋拿着手机跑了出来。 留下一脸后悔的阮将军和阮夫人干瞪眼。 “这…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我就是激将法!” 阮太太气定神闲的撂下一句话:“黎家又不缺她吃喝,她还能看上你这几个破钱?” 阮雾对京港的路不熟悉,三转两转到了一条旧巷子里。 巷子两旁种满了槲寄生,淡黄色的花挂在叶上倒是也别有一番风情。 阮雾没空欣赏这些东西,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回曲海,她才不和阮明嘉低头。 身份证没带,行李没带,就带了一部手机,还没电了。 果然,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阮雾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往前走,白嫩的脚后跟被风吹的通红。 走到巷子尽头,发现有一家名叫‘随便’的台球厅,确实够随便的。 她破罐子破摔,试图走进去和老板说借用一下充电器。打算等手机充满电后联系外公让他派车来接自己,或者来个人能和阮明嘉谈判是最好的。 阮雾走进店门口和老板说明情况,并成功给手机借了个充电宝。 等待开机的间隙,发现这家店还有二楼。在拐角间隙,隐蔽得很。 她兴致乏乏的拎着充电宝和手机往二楼走。 二楼和一楼的烦杂嘈乱不同,安静的很,放眼望去一片寂静人都没有,装横别致,角落里塞着一排架子鼓,旁边放了一架钢琴,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暖黄色的灯打在厅里,映的几张孤零零的台球桌金灿灿的。 阮雾顺着过道往里走,最里面的台球桌旁站了几个年轻男孩子,头发五彩斑斓什么色都有,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倏然,最角落里站起来一个清瘦高挑的人,逆着光从黑暗处往前走,懒懒散散的接过身边红毛少年递过来的球杆。 握杆,俯身,胸前锁骨微凸,皮肤白皙。 咚的一声,杆碰球,球进袋的声音传来。 一杆进洞。 随之而来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握杆的这位不断变化姿势,杆杆进洞,姿势利落,没过多久,只留白球在桌台上 直接清台。 阮雾恹恹的挑了挑眉,想着这人球技还不错。 只是动作快于大脑,一声清脆的口哨从她口中传出,吸引了打球者的注意 秦知聿听见口哨声不耐的抬起头,二楼怎么会进来闲人。 抬头一看,两米之外的少女穿着白色棉拖,身上松松垮垮的套了件卫衣,头发一股脑挽在后面露出精致的脸庞,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冷淡疏离,像商场里没有灵气的木偶娃娃。 只是这姑娘,眼神透出一股子颓,气质又清艳。说不上来的矛盾又诡异般的糅合在一起。 另一边的阮雾也被惊着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吹出了声,也没人告诉她打台球的混混颜值这么高啊。 她下意识的把黑发的他当成一群不良少年的老大。 秦知聿抬头的瞬间,眉峰凛冽丹凤眼微吊,下颌微微往内收,黑色冲锋衣拉到胸口处,冷白的腕骨旁边挨着一根纯黑色球杆,一黑一白视线冲击,给他平添了一分欲。 果真上上品。 电光火石间,两人突然对上眼神。 阮雾条件反射,逃也似的挪开了眼。 空气静了一瞬,秦知聿旁边的张南也吹了声口哨,语气揶揄:“阿聿想不到你也有被调戏的一天!” 秦知聿淡淡挪开眼,嗓音清冽含警告意味,“你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话?” 下一秒,张南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手动噤声。 与此同时,阮雾的手机开机了。 手机里一下子弹出来好多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叮咚声足足响了半分钟。 葱白玉指在屏幕随便划拉几下,阮明嘉打来几个,外公外婆打来十几个。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节 倒是阮明嘉给她发了不少微信,不过是一些说她翅膀硬了离家出走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眼不见心不烦,她随意划拉一下消息,利索的点了删除。 她转过身子走到窗户前,回拨给外公电话。 铃声响了几下便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囡囡啊,你去哪了?” “我出门随便走走。” “你爸说你外套没穿,鞋也没换就跑出去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阮雾用脚尖踢了踢墙,声音里藏不住的委屈:“外公,我不想回京港上学。” “阮明嘉以为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还是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发挥一下他那点所剩无几的父爱吗?” “而且曲海一中不比京港一中差多少,我就是…就是不想每天和阮明嘉在同一个屋檐下。” 阮雾声音越来越大,嗓音里含了些许的哭腔。 另一头的红毛显然也听见了阮雾的声音,胳膊肘杵了杵秦知聿,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阿聿,这不会就是阮家和黎家养在曲海的那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吧,没想到,长的这么正点。” “我可听我爸说了,阮叔没少为这个女儿上下打点,就为了把人塞进京港一中,这姑娘性子够烈啊,敢和阮将军叫板!” “看着穿着打扮,还敢闹离家出走这套,性子够野!” 张南这边还竖起耳朵仔细听,下一秒秦知聿把杆一扔,拉链拉到喉结顶,随手揣兜离开。 秦知聿离开不久,阮雾软磨硬泡的也让外公去联系阮明嘉送她回曲海。 随后,阮雾下楼把充电宝还给老板并道谢,出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张南咋咋呼呼的说“阿聿,你这生日怎么年年碰上天不好,今儿个生日你是和我们一起还是沈姨给你过?” “回家。” “也是,每年惊蛰沈姨都让你回家吃梨顺便给你过生日” 人越走越远,话音渐渐弱了起来。 徒留阮雾站在原地微微愣怔。 惊蛰,他的生日居然在惊蛰,万物复苏的开始。 说来也挺巧的,她的生日是冬至那天,却是一年中寒冷的开始。 在二十四节气里面,明明冬至过后不久就是惊蛰,含义确是背道而驰。 万物复苏时和寒冷来临时,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冬至和惊蛰就这么重逢啦! 第2章 chapter02 ◎少女的心像盛夏刚开口的气泡水一样咕嘟嘟冒着甜腻的泡泡◎ 不知道黎老爷子和阮明嘉说了什么,阮明嘉最终松口同意她在曲海上完高中。 但高考过后,阮雾必须回京港。 阮雾听到结果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想着横竖暑假假期三个月不到,到时候不出门就是了,而且开学后直接留在寝室。总归避开他们一家三口就是了。 回到曲海的阮雾,闲来无事总是会想起在台球厅遇见的那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仿佛有一根线无形的勾扯着她再回到那家店。 她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性子,如此一想,她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打开购票软件点了几下定好去京港的高铁票,背着包就去高铁站了。 距离上次来京港已经一月有余,巷子两侧的槲寄生结出更多淡黄色的花,空气中充满了它酸涩的味道。 阮雾背着包径直往前走,走到‘随便’门口停下后,深吸了一口气,略过老板往二楼走去。 没想到老板出声拦她:“哎姑娘,二楼不能去。” 闻言她不解的拧了拧眉:“我上次来就去二楼了。”顿了顿,“我上次还给您借了充电宝。” 老板恍然大悟,上下来回打量了阮雾几次:“我想起来了,那天阿聿生日,你就是跑上二楼的那个姑娘!” 阿聿?哪个yu,上次那个红毛好像是喊他阿聿,他的名字? 阮雾面上不动声色,话语里确实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是那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生吗?” 老板摆了摆手,随意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反正一堆人里长的最出挑的就是他。来我店里的多半也是打听他的。” 老板这会也看出面前人的心思,语气含笑,“姑娘,你不会也是来找他的吧。” “别白忙活了,今儿个那位不在这,平常这二楼也是单独给他开的。” 少女的嗓音沾染上几分焦急,“老板,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可能去潭拓寺了,姑娘你去碰碰运气吧,我也是昨儿听他们聊天听了一耳朵。” “好嘞谢谢老板!” 老板放下手中的杯子,“姑娘,我可是劝你一句,那位可是城北秦家的小公子,在这京港城可是出了名的反骨乖戾,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可是都玩。” 阮雾没回应老板的话,自顾自的跑出了店,在路边拦了辆车前往潭拓寺。 —— 寺门口的人乌泱泱的,饶是在车上被司机打了预防针,下车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司机说是很多家长趁着周末的功夫都来给自家孩子祈福,快高考了,图个好彩头。 阮雾顺着人流往上走,人群里透露出难闻的汗臭味,她捏着鼻子,皱着眉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她发现旁边有一处没人的院子,清净得很。 阮雾想也没想的小跑近去,她抬眼打量起这处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颗高高的银杏树,周边是矮矮的红砖瓦房,石砖拱门前有一口矮矮的井,虽然不新,倒也不失古色韵味。但是,这处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出家人的地方——大树底下的晾衣绳上搭了几件女士棉麻旗袍。 她探头往前走,忽然听到说话声。想也不想的,她闪身躲到两处房间里的空隙过道。 悄悄探头一看,正是她要找的人。 秦知聿今天倒是没像上次一样懒懒散散的套着黑色冲锋衣,清隽少年穿着校服,内搭黑色卫衣,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脚下踩着g家新款鞋子。细碎的黑发搭在额前,大片大片的太阳光洒在他身上,眉眼张扬斜肆,比往常更抓人了。 “阿聿,都快高考了,好好备考,别有事没事来看我。”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 阮雾探出大半个身子去看,还好这处够隐蔽,没人发现她。 男生身后跟着一个穿棉麻旗袍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气质。 少年拉长尾音,声音清冽,“知道了,秦女士。” 女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京港大学应该没问题吧?” 秦知聿挑了挑眉,转身低头:“小意思,估计这会保送通知都在路上了” 阮雾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里止不住的喜悦和紧张,白皙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抠着墙边。 京港大学,他要去京港大学。 半响,等人都走了。 阮雾喘了好几口大气,跑到银杏树下捡起刚才他掉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铭牌上写着:京港一中高三一班秦知聿 名字旁边是他的一寸电子照片,应该是前两年的旧照片,脸庞稚嫩青涩但是眉眼间隐隐有了清冷孤傲的感觉。 阮雾手里握着铭牌,四个尖角深深陷入白嫩的手心,刺的人生疼。 但是手上的痛感完全比不上阮雾心跳声带来的刺激感。 胸腔里异于平常跳的飞快的心跳,还有脸上薄薄的一层绯红。 都彰显着一个无法争辩的事实。 她,好像真的对这位秦家的小公子,一见钟情了。 并且对他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换做以往,如果有个人告诉她,她会对个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人一见钟情,她肯定会嗤之以鼻,并且引用长篇大论才简述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概率几乎为0.0001%也就是说不可能发生。 概率事件也会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就是那0.0001%的小概率事件它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就连美托洛尔也缓解不了过快的心率。 —————— 回程的高铁上,阮雾靠在窗边,思索着考去京港大学的可行性,阮明嘉倒是见缝插针的有机会就劝她留在国内读书,让她多留几年到时候想出国他也不拦着,而她本身是想直接高考后出国,再也不和阮明嘉扯上半分关系。 谁承想半路杀出个秦知聿,重要到足够打破她所有计划原则。 回到曲海的阮雾,跟黎家两位老人表明了自己想报考京港大学的医学部,出国的事缓缓再说,京大交换生项目挺多,不愁没机会出去。 两位老人自然是又惊又喜的尊重她的决定,毕竟他们两个年纪大了,总归不想看着外孙女跟女儿一样出走异乡他国,再者阮明嘉在,多少是阮雾的靠山。不比国外,天高皇帝远,怎么也照顾不了她。 从四月到六月。 阮雾的手里多了三十多张往返京港和曲海的票根。 有时候是在工作日,她请好半天假坐上前往京港的车,独自一人前往京港一中。在门口等着秦知聿出来。远远的看上一眼后坐上返程的高铁。 有时候是在周末,她走到那条种满槲寄生的巷子里,背着书包在那条巷子里随便找家店吃点东西写作业,等秦知聿来。 十次里总有那么一两次是能碰见的。 她运气比较好,有次在一中门口撒谎和保安说自己忘记拿作业了,许是保安看她长了一副乖乖女好学生的样子,挥了挥手就让她进去了也没多问什么。 在等待保安放行的那几秒里,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两只手无意识的攥着衣角,手心浸满了汗。 等到进入校门的那一刻,阮雾按照从贴吧上找的京港一中地形图走到高三所在的知行楼,楼下成排的布告架上贴满了高三的每次成绩单。 不出意外的,秦知聿永远是第一。 走到布告栏的最后,荣誉栏上贴了一张公告——恭喜高三一班的秦知聿夺得物理竞赛一等奖。 旁边贴了一张他红底的照片,照片上的秦知聿穿着白t,目光懒懒散散的迎向镜头,精致眉眼写尽了桀骜乖戾。 阮雾来回张望一眼,飞快的撕下那张红底照片,慌乱的塞进口袋里。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节 阮雾在楼下徘徊了许久,到底也没生出勇气去他在的教室偷偷看一眼。 本以为这次只能收获一张照片,没想着出校门的时候,听到旁边两个女生交谈 “去篮球场,听说秦知聿在打球!” “我靠,千年难遇啊赶紧去看!” 随后两个女生转变方向前往篮球场,阮雾没怎么思考,抬脚跟上。 篮球场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阮雾见缝插针又仗着个子高,身形纤瘦,一鼓作气挤到了前两排。 秦知聿很好认。 也分不清阮雾身上是有“寻找秦知聿”的雷达还是心理感应,还是这人太扎眼,人群中打眼望去,穿着六号白色球衣最醒目的就是他。 少年运球,双手举球过头,手腕轻轻一挑, 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在球框上旋转几圈,进球。 三分球。 众人高呼鼓掌,欢呼声穿过阮雾的耳膜直抵心尖,连带着阮雾都心潮澎湃了几分。 秦知聿进球以后食指中指并拢从太阳穴做了一个致敬手势,嘴角上扬,身后背着大片的夕阳黄昏,整个人说不上来的风情迷人。 阮雾和众多姑娘一样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人拍照,她手很抖,快门摁了好几下才拍下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秦知聿身材颀长,眉眼下垂,气质干净。 真可谓是——鲜衣怒马少年时。 阮雾的心像盛夏刚开口的汽水,白色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往外溢出,入口辛辣,回味清甜。 她握紧手机,逃也似的离开了京港。 少女背影纤瘦脆弱,落在秦知聿的眼中不免多了几分玩味。 再一次去京港是高考结束后,阮明嘉派人把阮雾的行李全部带去京港。 在等成绩出来的半个月里,阮雾不是去那条巷子的台球厅门口驻足就是混进京港一中,坐在篮球场上,一呆便是一下午。 时间犹如白马过隙,转眼变到了出成绩那日。 曲海市市状元。 秦知聿是京港市状元。保送了还参加了高考,并且拿了第一。 阮家的电话快被招生办打爆了,楼上那位大小姐不动如山,愣是等招生办的人来了才下楼。 京港大学和曲海大学都想要她,可偏偏阮雾开口问京港大学的招生办,嗓音淡然“京港市状元也在你们京大吗?” “京港的市状元秦知聿同学报考了我们学校的法学专业,保送的时候就定下了。”招生办以为阮雾想试探一下他们学校的能力,忙不迭的开口。 她又没理头的开口,“医学院和法学院一个校区吗?” “是的。” 似是得到了心仪的答案,沉思片刻,周围的人都等的干着急的时候,她轻轻启唇“去京大——医学院” 一切尘埃落定。 走的时候,曲海招生办唉声叹气,京大的招生办红光满面,两位状元在手,不愁完不成招生计划了。 志愿填报好之后,阮雾穿鞋出门再度去到那条巷子。 没看到他。 接下来的几个月, 巷子里的槲寄生逐渐开花结果,巷子里飘着槲寄生浆果的甜腻味。 只是,她一次也没遇见过秦知聿。 作者有话说: 美托洛尔:降低心率抑制心跳过快的药 第3章 chapter03 ◎水果糖在舌尖泛出苦涩的味道◎ 八月底,京大开学。 阮明嘉派人亲自去送阮雾,军子号打头的车牌到京大门口引的众人频频回头看。 哪家的少爷小姐上学这么大阵仗。 车门开启,阮雾伸出一截藕断似的小腿,侧身偏头下车,容貌清丽精致,唇不点而红,一双流光潋滟的眸子冷感极重。 随后阮雾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箱,“谢谢谭叔。”随后迈步进入京大。 姑娘出色的外貌引的接待新生的学长们频频上前示好。 第五个了,阮雾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最后一位学姐上前,声音清甜:“学妹,我送你去宿舍,哪个院的呀?” 她面色稍有缓和,礼貌回答:“医学院,学姐。” “哇,王牌专业的。”说完忽的想的什么,学姐拍了拍手里的本子,恍然大悟:“喔,你就是刘院长挖来的曲海那个状元吧。” “啊?” “你还不知道呢,你都出名了,刘院长亲自上门把曲海的状元挖到京港,还是医学院的。听说人长的巨漂亮,还准备把你印到明年的招生简章上,我们好奇偷偷看了一眼。” …… 说话间,已经到了宿舍楼下,这位学姐把行李箱递给阮雾,“你好,我是路晴,法学院大二。” “阮雾,医学院。” 她住的两人寝,同寝的舒窈已经到了。 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大眼睛来回闪,像是会说话一样。 见她进门,舒窈笑眯眯主动开口,“舒窈,你唯一的室友哦。” 阮雾没由来的对这位看着就乖的室友产生好感,当即展唇笑,伸手回握:“阮雾。” 舒窈仿佛像听到什么一样,惊讶的捂住了嘴,随后动作缓慢的移动到她身边,神秘开口带着一丝八卦气息,“你不会就是前阵子圈里面传的,阮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吧?” 阮雾微微皱眉,怎么今天这么多人认识她。 她慢吞吞开口,声线拉长带着点慵懒的味道:“猜对了,不过,我这么出名?” 舒窈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我是京港一中的,前阵子我们学校那些少爷小姐们到处说阮家费了大劲才让一中松口,把你送进来,结果,到高考了我们也没见着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对了,我们家就在你们家前面那条街的院儿里,挨得近着呢。” 京港一中,整个京港的的红二代红三代,有点家世的都在里面,师资力量出了名的好。饶是阮明嘉这么大的官,塞个人也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阮雾莞尔一笑,“那你现在见着本人了。” 舒窈的嘴就没停过,一边帮阮雾收拾东西,一边给她科普这家那家的八卦。 等舒窈老了一定是个优秀的老太太。 阮雾闪了闪眸光,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那秦知聿……” 舒窈听到这名字,更来劲了,“你说二哥啊,城北秦家知道吧?” 见阮雾摇头,她补充,“整个京港各个分部的检察官,法官,检察长,出名的律师,一半都是他们家的人,另一半都是红字头的,咱们学校的法学院,出名的教授就那么几个,全是秦家的。” 说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阮阮,你怎么知道秦知聿的?” 阮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京港招生办打电话的时候,提过一嘴。” “哦,这样啊。” “我跟你说,千万别招惹他,秦知聿就是个笑面虎,我们都从小一块长大的。” “表面上跟你哥俩好嘻嘻哈哈的,但凡你刺激到他,搞得你渣都不剩。” “我们都说,秦家家世清白书香世家,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反骨乖戾的玩意儿。” “为什么叫他二哥?”阮雾问。 “他还有个哥哥,喊着顺嘴,就跟着喊二哥了。” 说完,舒窈撇了撇嘴,带着一丝崇拜羡慕:“哎,二哥也是真厉害,随随便便就考上了法学院,天资傲人。又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阮雾攥着手机的手愈发用力,骨节泛白,声音有些许嘶哑,艰难开口:“那他,有女朋友吗?” 声音轻的让人听不清。 “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舒窈伸了个懒腰,“走吧,下楼带你买点军训必需品,咱明天可就被拉到荒郊野岭军训去了。” “荒郊野岭?” “对啊,京大和部队一直有合作,每年军训都到鸟不拉屎的地让那边派教官来训我们。” ———— 到超市后,舒窈拉着她满超市乱跑,这拿一点,那也拿一点,不一会儿,两辆推车就满了。 阮雾看着货架最高处的水果糖,暗自懊恼工作人员为什么放这么高。 叹了口气打算踮脚够一下。 指尖离那袋糖只有几厘米了,突然,背后传来温热,一只肌肉匀称的胳膊越过她的头轻松把那袋糖拿下来。 阮雾一时间惊讶,踮起的脚不自觉放下,后退。 “嘶,”身后的人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口,声音带了点说不上来的慵懒,“我帮你拿东西,你踩我脚,恩将仇报?” 白色的球鞋上倏然多了一道黑印,扎眼得很。 这下,阮雾是真吓着了,忙不迭挪开叫扭头看来人, 不看不要紧,一扭头,居然是秦知聿。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节 他眉眼低垂,盯着阮雾的脸意味不明的笑,另一只手还搭在货架上,阮雾整个人像是被他圈进怀里一样。 距离太近了,阮雾轻轻吸气,薄荷雪松的味道轻轻涌入鼻腔,她闭了闭眼,手心攥的死紧。 怎么办。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是舒窈。“秦知聿!你干嘛欺负阮阮!” “阮阮?”两个字在他口中传出,像情人口中的呢喃,带了点道不明的缱绻。 阮雾脸色爆红,急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忙伸手抵在他胸膛上,轻轻推开他。 隔着薄薄的外衫,男生强有力的心跳隔着掌心直抵她的大脑。 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触电般缩回手。 秦知聿看着阮雾一连串的动作,又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少女怯生生带着点清醒颓丧的眼神。心下觉得有点好玩。 不禁生出来逗弄她的心思,“窈窈,我帮你朋友呢,是谁欺负谁还不明显吗?” 他意有所指刚才阮雾踩他的事,阮雾掏出手机,强装镇定开口,“我赔你鞋子钱。” 细看就能发现阮雾的手轻微颤抖,透露出少女不安的情绪。 阮雾打开微信的扫一扫,抬头示意秦知聿打开收付款码。 秦知聿嗤笑一声,懒懒散散的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滴的一声后。 阮雾手机页面显示添加好友,不等她开口。 面前人轻轻抽走她的手机,申请加好友,通过。 然后把手机塞回她手心,“你踩我的鞋,我加你个微信,两清了。”话闭,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脸呆滞的阮雾和舒窈。 忽的,舒窈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啊,我没看错吧,他加你微信?!主动??” 说着伸手捏住阮雾的下巴,细细端详着。 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含情桃花眼清冷疏离,鼻梁高挺,皮肤雪白,骨相优越。 看着人时,美目流转,透出一股子清冷明艳。 “啧啧啧,阮阮,你这张脸不会是把秦知聿迷住了吧。” 阮雾按压了一下胸口,如同鼓点般密集的心跳依然没有半分停止的迹象。 她抿了抿嘴,拉着舒窈,暗不做声的扯开话题,“快点啦窈窈,赶紧付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还得军训呢。” 舒窈神经大条,听到这话立刻推车去收银台排队。 稍晚些,男生宿舍。 付清允看着手机里舒窈发来的消息,看着倚在阳台门边上的秦知聿,不禁打趣道,“听说你今儿个加了妹子微信?” 秦知聿抬头笑骂,“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八呢?” 付清允以为他不想多说,可随后他又淡淡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今年我过生日,台球厅,碰见了一个吹口哨的姑娘。” “知道啊,听张南讲了。” 张南就是那个红毛。 付清允拍了拍头,“噢,就是今天你加的这个?” “我可听说,这姑娘可是阮家的,你不会动心思了吧?” 鬼使神差的,秦知聿听见自己说:“没有,有点好奇罢了。” 好奇怎么会有人的眼神干净又颓。 -- 阮雾打开手机,页面停留在和秦知聿的聊天框上。 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秦知聿。」 「阮雾。」 冷淡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对话。 她想不通,今天的秦知聿是怎么回事。 她扣开手机壳,里面藏着一张照片。 是她在一中篮球场拍的秦知聿。 手指无意识的在照片上摩挲,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室中听的一清二楚。 半响,阮雾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回壳子里,躺下睡觉了。 --- 第二日。 舒窈和阮雾拖着行李箱前往军训的地方。 京大制度向来严苛。 军训半个月,不准外出,不准夜不归宿,不准和教官恋爱…… 以上几条倒是也无所谓,偏偏不让点外卖,还把带来的零食全部没收,军训食堂清汤寡水的,加上天热,很多人都受不了。 阮雾和舒窈已经过了十天这种受尽折磨的日子。 舒窈每天早上唉声怨气,不满的嚷嚷,“阮阮,怎么办,我待不下去了。” 阮雾拍了拍她手,从包里翻出两块巧克力,“赶紧吃,最后两块了。” “呜呜呜,你简直是我的救世主仙女。” 说完要往阮雾身上蹭,“停,一身臭汗,别来沾边。” 到了中午,食堂依旧是清汤寡水的。 阮雾随便塞了几口,也吃不下。 把盘子放好后,两人并肩往宿舍走去。 突然,舒窈摆了摆手“付清允!” 阮雾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发现前面有两个穿军训服男生,身高不相上下。 前面两个人仿佛没听到一般,于是舒窈拉着她往前跑去。 “付清允!你到底听没听见我喊你”舒窈气急败坏的一把拍上面前人的肩。 前面两人齐刷刷回头,那位名叫“付清允”的面色无奈:“姑奶奶,你隔这么远喊,谁能听得见,你一巴掌快给我拍出心脏病了!” 舒窈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付清允目光落在阮雾身上,松松垮垮的军训服被她塞进腰里,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身。脸上不施粉黛,黑发朱唇。偏偏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清冷疏离,确实上上佳。 “这位是……”他明知故问 “阮雾,我室友!” “我和你说,付清允,我都快饿死了,食堂的饭一点也不好吃,要不是阮阮把最后两块巧克力给我,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舒窈扯着付清允在一旁说个没完,恐怕舒窈也不知道,自己眼里的喜欢快要溢出来了。 阮雾在原地看着他俩有说有笑,抬眸看了眼秦知聿。 一手揣着兜,另一只单手划拉着手机,正午的太阳隔着树叶缝隙懒懒散散的打在他身上,许是阳光太刺人,眉心处泛着些许不耐。 就在她看秦知聿看出神的时候,头顶处淡淡的声音把她扯回来,“拿着。 ” 她低头,一盒水果糖被秦知聿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她认识这个牌子。 国外的一个小众水果品牌,一小盒就大几百。 “嗯?” “窈窈不是把你的巧克力都吃光了吗,拿着吃。” 心里踊跃出的那一丝喜悦瞬间消失,原来是替别人给她的…… “尝尝。”秦知聿见她没有动作,不容置喙的塞她手里。 阮雾扣开糖盒,随便捏出一颗往嘴里送。 刚入口,柠檬酸味刺激唾液腺疯狂分泌唾液,酸的她整张脸皱在一起。外面那层融化后,取而代之的是甜腻腻的味道。 可是,这么甜的糖,在她的舌尖上竟泛出了一丝苦。 秦知聿看她清丽的五官都揉在一起,不禁笑道:“一颗糖就把你酸成这样子。” 她反问,“你不觉得酸吗” “不酸,好吃的。” 好,你喜欢的,我也会努力去尝试。 直到军训结束,她都没有碰到秦知聿,偶尔也故意去食堂通往宿舍的那条路上转。 但确实一次也没碰见过。 糖盒里的糖日益见底,她又在购物软件上下单了几盒。 军训结束返校的那天,舒窈和她狠狠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张罗着画一个好看的妆出去大吃一顿。 刚准备要出门的两个人,舒窈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转头神色扭捏的对阮雾说:“介意我们的双人行变四人行吗?” 阮雾:“?” 作者有话说: 其实咱们秦少爷从第一次见面就有那么点心思了,只是在他的视角阮雾这姑娘对什么都淡淡的!他怂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节 第4章 chapter04 ◎给我一杯negroni◎ 吃完火锅后,舒窈坐在凳子上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提议道“去后街那家新开的酒吧瞅瞅呗,听说他家的甜品做的不错。” 付清允对着舒窈不屑的嗤笑一声,“您还能吃得下呢。” 到底是这四九城根里长大的,举手投足说话间都带着那么点京味儿。 舒窈抄起手边的纸质抽纸盒往对面一砸,杏眸圆睁,“你管姑奶奶呢。” 然后扭头像变了个人似的,眨巴眨巴眼,夹着嗓子可怜巴巴的朝着秦知聿的方向开口“二哥……。” 秦知聿最受不了她这幅样子,老说她这幅装可怜的样子像极了城北郊区大桥底下那个骗钱的小乞丐。 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出口,秦知聿起身,“走。” 舒窈顺势起身,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趾高气扬的跟着秦知聿走,末了还不忘拉着阮雾。 付清允看她这幅样子,舌尖顶了顶侧腮,讥讽道:“狗尾巴都没你会摇。” 舒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有本事你跟我好好学习,也努力巴结二哥。” —— 本想打车去那家新开的酒吧,但是舒窈强烈要求要走着,说是溜溜食,吃撑了。 三人都没什么意见,也都随着她去了。 夜幕降临,光影绰绰,路边的小店都亮起了灯,远处的高楼大厦依旧耸立在京港最繁华的地方。彰显着这个城市异于常人的吸引力。 四人两两一起往前走,阮雾看着前方肩宽窄腰的秦知聿,他步调很慢,时不时的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点几下。头颅微低,露出后脖颈那块凸出的骨。 十几分钟的路程,被他们拖拖拉拉走了将近半小时。 期间舒窈觉得马路下的灯光有氛围感,缠着阮雾给她拍照。 这一幕落在秦知聿眼里,不自觉的眼弯了一下,勾出漂亮的弧度。 身穿白裙的少女,露出半截莹白如玉的小腿,俯身蹲下给舒窈拍照,侧脸温柔恬静,脸上淡淡的依旧没什么表情。 到底什么事才会让她变得有兴趣呢。 荒谬的想法传入他大脑皮层,想法在他脑海里不断生根发芽。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姑娘一开始见面就像瘾一样,拉扯着他不断去关注她,分散他注意力。 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在他平静,由他主导的,恣意妄为的世界里泛出一片涟漪。 他不懂什么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掏出手机,放大镜头,对着穿白裙子的少女按下快门。 暖黄色路灯的光洒落在少女的头发上,身上,像是神明少女误闯进了凡间。 这张照片,是他相册里,唯一,且第一张,照片。 酒吧门口,人头攒动。 秦知聿上前开了四个座,四人在侍者的带领下找了一处角落里还空着的圆桌旁。 刚好四个座位。 落座后,秦知聿低头和侍者说话。 酒吧里重金属音乐不断冲击阮雾的耳膜,她听不清秦知聿说了什么。 她扭头四处观察酒吧的环境。 隔着几米远的舞池里充满了年轻魅力的身躯,不断扭动,露出迷人的身段。互相靠近,暧昧不断撕扯着人的神经。 没过多久,服务生端了几杯颜色好看的酒水上来。 秦知聿面前的玻璃杯里,红宝石色的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神秘。 付清允点了杯mojito。 她和舒窈面前放的是一样的,百香果柠檬茶。 他就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就把所有事都干了。 阮雾抬头看向斜侧的人,三根手指虚虚捏住玻璃杯,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卧在单人沙发上,酒液随着他手腕的转动不停在杯中摇晃。 抬头,酒杯被送到唇边,顺着喉结滚动滑进喉咙。 阮雾眼神微闪,戳了戳身旁的舒窈,“他喝的什么酒?” 舒窈侧身趴在她耳边,“negroni,难喝的要死,他的心头好。” 她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搜索刚才舒窈说的酒名。 内格罗尼,金巴利苦酒,酒吧里的少女杀手。 堪称世界上最红的鸡尾酒。 秦知聿和这酒的口感一样,入口苦涩,回味泛着一丝甜。 蓦地,酒吧里令人振聋发聩的摇滚声停了。 转而响起一阵舒缓的前奏。 是粤语歌。 酒吧里的众人纷纷起身挥动着手中的手电筒。 舒窈爱热闹,拉着他们都起来捧场。 阮雾顺势站到秦知聿身旁,像那天超市货架旁的味道一样又不一样,是混着酒气的薄荷雪松味。 意外的不难闻。 她像个小偷一样,疯狂吸气,汲取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东西。 歌曲渐渐到高潮。 “求你别要 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而我问我为何还能够碰伤我” “不要让我 ” “一败涂地 ” “输得更多 wow” “求你别说错过我其实亦爱我” “何以技痒放过我你已仿佛有神助” “一关心我已经等于再杀死我” 阮雾瞬间怔愣住,耳边突然听不到台上的声音。 只有身旁人低沉懒散富有磁性的声音。 他在跟唱。 声音萦绕在耳边顺着耳朵直抵心脏。 她不争气的乱了阵脚,从秦知聿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她心尖上 昏暗的背景下掩盖了她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心跳和红透了的脸颊 下一秒,她仓皇而逃。 重新坐到座位上的她,紧紧的攥着手机。 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 脸上写满了坚定。 重新站到他身边,抖着手点开录音功能,悄悄贴近秦知聿。 所有人都在为台上的人欢呼,只有阮雾,睫毛微颤,贝齿轻咬着下唇,在没有往日的淡定,一脸慌乱的记录他的声音。 成为他,独一无二的观众。 歌曲没到尾声,秦知聿停止哼唱。 偏头看向身旁的阮雾。 披肩长发被她松松垮垮的挽在后面,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额边散着几缕碎发,脸颊红润,一双眸子仿佛含了水一样,多看一眼都让人心痒难耐。 他按压住心底生出的一股燥意,回座端起那杯凉透了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嘴边沾了几滴血红色的酒液,眸色很深,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一曲终了,阮雾回到座位上。 潮红褪去,面色如常的端起面前的果茶,轻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这边舒窈也疯够了。 付清允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提议大家回去。 刚出门口没多久,阮雾说自己的包忘记带了,要回去取一下,不用等她。 穿白裙的姑娘扭头冲进酒吧,跑到卡座前,气息不稳,“我要一杯negroni,加很多冰。” 调酒小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很少有女生点这个。 随后低头调酒,没过多久,阮雾手里多了一杯和秦知聿一样的酒。 没有任何犹豫,双唇贴上酒杯,轻抿一口。 口腔里充满了苦辣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一口接着一口,每次轻抿一小口。 等着第十次的时候,泛着杜松子味的酒终于有了一丝橙子甜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喜欢的苦酒,我竟然都唱出了甜味。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节 可是阮雾后来才知道,这杯她压着砰砰跳动的心,一口一口抿进心里的内格罗尼是她喝过最甜的一次。 尝到甜味后,她放下酒杯。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刚出酒吧。 “阮雾。”清冷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秦知聿懒散的靠在电线杆上。 “我送你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 “好。” 面对秦知聿,她实在学不会拒绝。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秦知聿看着身旁的少女,眼神划过一丝玩味。 阮雾根本没有背包,秦知聿发现了,但也没戳破。 在她说要回去拿包离开的时候,他跟付清允说让他先送舒窈回去,他在这等阮雾。 看付清允面带玩味的表情,顿了顿,他又补充,仿佛在解释什么一样:“太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不等他们有反应,他抬脚跟上阮雾。 看到她喘着气和调酒师说要一杯negroni,嗓音娇软,表情急切丝毫不见刚才淡然。 拿到酒后,一次只抿一点,一共十次。 然后当下酒杯,付钱离开。 他跟在她后面出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阮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似乎所有的矛盾点都集结在她身上。 好奇到,想把她的面具一层层扯下来,窥视真正的她。 作者有话说: 关于内格罗尼的有关资料均来自网络 歌词是古巨基的《必杀技》 第5章 chapter05 ◎爸爸真是个别扭又细节的怪老头◎ 阮雾在女生宿舍门前礼貌告别秦知聿。 回到寝室,重新躺到床上时,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不自觉的去回忆今天晚上的所有事,走马观花般从她脑海迅速划过。 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少女怀春的心思可见一斑。 叮咚,手机传来震动。 她摸起手机一看。 是阮明嘉。 “满满后天回家吃饭吧?” 正在这时,舒窈咋咋呼呼的开口,“阮阮,后天一起回家吧?”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回家。 她开口,语气带着询问,“你想家了?” 舒窈一脸不可置信,“姐们,你军训训傻了吧” 随后咬牙切齿的从口中蹦出几个字,“后天中秋啊!!!” 她怔愣了一下。 居然忘了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 隔天一早。 阮雾掏出手机给曲海两位老人打电话,手机那头传来一声苍老浑厚的声音,“怎么了,丫头?” “外公……我……阮明嘉让我去他家过中秋。”她纠结了一瞬,犹豫的说出口 电话那头换了人,“你爸爸和我们说过了,还有,那也是你家,你回趟家也是应该的,他年纪大了,你多回去几趟。”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她闷声开口,“知道了。” —— 中秋。 舒窈家里人派车来接她,两家离得不远,前后院的事,顺道把她捎回去。 她也没扭捏,爽快的上了车。 另一头,阮家。 阮将军一早就起床,看着楼下来来回回忙活包月饼的妻子。 他驻足看了几眼,没由来开口:“多包几个莲蓉的,她爱吃。” 阮夫人手僵了一瞬,没好气的开口,“你惦记着她,她未必领情。” 话是这么说,到底起身去厨房拿出泡好的莲子。 当时她还纳闷,阮明嘉昨天下班突然带回来一兜莲子,自己处理好泡了水。问他原因,也不说。 阮将军在开口,嗓音沉闷了些许,“我出去溜溜,一会回来。” “知道了。” 阮将军走出大院,走向旁边卖玩意儿的小摊。 今天是中秋,路边的小摊大都是卖花灯的。 他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处停下。 蹲下身摸起一个兔子图案的花灯。利落的付钱,回家。 刚到院门口,看见阮雾从一辆黑色奥迪上下来,他连忙走过去,正好看见车窗里的舒窈。 舒窈自然是认识阮明嘉的,嗓音清脆的喊了句:“阮叔好。” 阮明嘉连忙应声,“窈窈长这么大了啊。” “可不呢,那您和阮阮先回去,我先回家了,晚上再找阮雾玩儿。” 从院门口到家的这段距离,父女俩都沉默不语。 看着阮雾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阮明嘉叹了口气开口,“你和前院舒家那小姑娘,是同学?” “嗯,室友。” 阮明嘉动作不太自然的把手中的灯递给阮雾,“遛弯的时候买的,想着你喜欢。晚上出去玩拿着吧。” 阮雾伸手接过,垂眸看着上面印的兔子图案,心里一阵苦涩。 她早就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了。 父女俩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走回了家,刚进家门,发现阮清也回来了。 阮清就是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 阮雾把灯和包都放在玄关处,换了鞋坐到沙发上,无聊的玩着手机。 阮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阮雾,想起进门时她手里拿着的那个花灯,低眉苦涩的抿了抿嘴唇。 阮明嘉只买了一个。 没有她的。 早该知道的,阮明嘉待她很好,可是比起阮雾来说,还是天差地别。 她不回来的这十年,桌上永远多摆着一副空碗筷。还有方才妈妈和她说爸爸亲手剥了一碗莲子的事。 到底是比不上她。 “吃饭了!”阮夫人扬声一喊。 三个人都走到餐桌前坐下,阮明嘉坐在主位,右手边坐着阮夫人和阮清,左手边坐着阮雾。 阮明嘉例行温声开口,“清清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阮清报的法语专业,学翻译的。 听到阮清如此回答,阮明嘉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嘱咐她平时多交几个朋友,别老自己闷着。 然后扭头看向阮雾,状似无意般,“听说前天晚上你和秦家那小子一起吃饭了?他还送你回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阮雾花了几秒时间就意识到阮明嘉可能派人监视自己,攒了一早上的不痛快瞬间爆发。 她蹭的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阮明嘉,你够了!你凭什么找人看我,凭什么啊!你怎么敢啊?” 阮明嘉面色铁青,高高的举起手。 阮雾见状冷笑一声,整个人靠前一步,微仰起头,“怎么,想打我,你打啊。” 阮明嘉看着面前的小女儿,瞳孔微缩,不外乎其他。 阮雾实在是和黎雅月太像了。 尤其是吵架时咄咄逼人的样子,母女俩的神韵像了十成十。 他的手微微颤了颤,缓慢放了下来。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节 而阮雾,转身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拉扯到桌沿的那盘莲蓉味的月饼。 清脆的盘子落地的声音,月饼砸在地板上瞬间七零八碎。 阮雾眼都不眨的拎包换鞋走人。 看着玄关上的兔子花灯愣了愣神,到底是没拿走。 阮明嘉看着那碟掉在地上的月饼,摆了摆手,“你们吃吧,我去书房待一会。” 这一呆就是一下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阮明嘉站在窗户前喃喃自语,“怎么还没回来,这么晚了。” 阮夫人上前给他递过去一杯茶,语气没什么起伏,“没回曲海?” “没。” “你说你好端端问她这个干嘛,孩子能不和你置气吗?” “我哪敢派人跟她,我昨天碰见秦锋了,他家老大碰见了,回家跟他说的。” “那他俩……” 阮明嘉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想什么呢,还有前院舒家那丫头和付家的小子。” 顿了顿,他又道:“我是不能愿意的,秦家那小子太混了!我去年见过一次,是出类拔萃,就是戾气太重了!” 另一边。 阮雾跑出家门后没多久收到舒窈的电话,手机那头传来舒窈古灵精怪的声音“阮阮,吃完饭没呀,来我家玩啊!” 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回答:“好。” “我家就在你家前面那条街的院里,你进来和我说,我下去接你。” 阮雾拖拖拉拉的一路踩着焦黄的银杏叶到了前街。 “哪儿人,姓名,请出示证件,找谁?”门口穿制服查岗的人严肃的问阮雾。 阮雾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双手递过去。 查岗同志从桌子上掏出一个核验身份的机器,滴的一声。 同志把身份证递给阮雾,“原来是阮将军家的,以后直接刷身份证就可以进出京港各个大院了。” “?” 见阮雾疑惑,他又耐心解释:“家属权利,前不久阮将军刚给您更新的个人信息。您是从小就被登记的。” 阮雾握着身份证的手攥的死紧,“好的谢谢。” 她敛下内心不舒服的情绪,给舒窈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到了。 没过多久,舒窈一身烟粉色连衣裙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告诉她,“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等阮雾有反应,舒窈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跑,两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在大街上奔跑,引的路人频频回头。 舒窈拉着她东拐西绕,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阮雾瞳孔一缩,意识到舒窈可能要带她去那条长满了槲寄生的巷子。 她突然停下,舒窈疑惑,“怎么了?” “你带我去哪?” “去看付清允他们打台球,二哥也在,好多人都在。” 她突然慌乱,怕老板认出自己。从包里翻出一次性口罩,“我……我带个口罩。” “戴口罩干什么。” 她眼神躲闪:“我,我有点感冒,今天穿的有点少。” 舒窈看了看她的穿着,深咖色棒球服里套了件黑色吊带,下身套了条牛仔裤,裤腰不高,露出半截细腻腰身。 也不少啊。难不成肚脐眼儿进风了? 想到这,她突然伸手使劲往上拉了拉阮雾裤子,嘴里念念有词,“挡住肚脐眼,这样就不冷了。” 阮雾噗呲一声笑了。 两个人挽着手走向台球厅。 进门,舒窈轻车熟路的带着她直奔二楼。 刚进去,阮雾看见秦知聿和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孩子挨的很近,两人有说有笑,眉眼藏不住的轻松惬意。 她的心像被打翻了的盐罐子洒在生疮发脓的的伤口上,刺的人生疼,却又舍不得剜掉。 我从未拥有过你一分一秒,但这一刻,却是像是失去了千千万万次。 作者有话说: “我从未拥有过你一分一秒,但这一刻,却是像是失去了千千万万次”改编自网络 第6章 chapter06 ◎吹口哨的人是你◎ 舒窈颦了颦眉,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她怎么来了,真晦气。” “谁?那个坐在秦知聿边上的姑娘吗?” “对,就是她,又当又立,打着朋友的旗号,嘴上说着不喜欢二哥,实际上比谁都殷勤,也不知道宋家怎么出了个宋妍这样的。” 阮雾跟着舒窈往里走,坐到秦知聿对面的沙发上。 宋妍微弯起眼,娇笑着开口,“哟,窈窈,你身边这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呀?” 她看着阮雾一身打扮瞧不出什么牌子,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精致冷清的眉眼,撩了撩头发露出耳边那副双c耳环故作优越。 不等阮雾开口,舒窈懒洋洋开口呛她,“这可是阮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公主。” 嗓音里藏不住的趾高气扬和鄙夷。 舒窈一贯看不起宋妍这幅眼高手低的样子。 说完偏过头小声朝阮雾说:“借阮叔名号用用,她爸在阮叔手底下,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看她怎么嘚瑟。” 果不其然,宋妍脸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意盈盈的开口,“原来是阮家妹妹,长的可真标志。” 阮雾心里烦乱,随便点了个头以示回应来敷衍她。 方才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好像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秦知聿。 桀骜,乖戾,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傲。 舒窈出声,“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咱们也乐呵乐呵。” 秦知聿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丝毫没有搭话的念头。宋妍则是低头吹眸看着手中精致的美甲,沉默不语。似乎就想让舒窈下不来台。 付清允见状开口,“宋妍刚刚和阿聿说什么时候咱们几个有空一块玩音乐呢。” 舒窈听到这话,眼皮都不翻,起身拉着付清允就去一旁了。 阮雾心下了然。 玩音乐? 怪不得墙上还有角落里有这么多乐器。 她抬头看向秦知聿,一身黑,黑色冲锋衣,黑色工装裤,拼色黑鞋,就连手中把玩的打火机都是黑色。 打火机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下摁,火苗一次次从出火孔钻出来,透着火苗互动的瞬间看向那张没有表情的侧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半响,秦知聿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手指无意识的转着烟盒。 蓦地,他突然起身走向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一手拢住,另一只手偏头按下打火机。 瞬间,烟雾缭绕。 男人无意识弹着烟灰的手,侧面看过去,手背上青筋纵横,骨节处却微微发粉。 强烈的反差感刺激着她的眼球。 就在她怔愣之时。 一声熟悉的声音把她思绪扯了回来,“哎……,你……你……” 她扭头看向出声的人,面孔略微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张南摸了摸头上新染的紫毛,突然,拍了拍桌子,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你是阿聿生日那天对他吹口哨的姑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和商量好了似的,一水儿的看向阮雾。 见阮雾迷惑,他说,“那天,我一头红毛。” 见阮雾记起来,他说:“跟着窈窈叫我小南哥就行,不要叫我红毛喔妹妹~” 舒窈一把上前推开张南,“给我腾个空。” 她惊讶的看着阮雾,“你还干过这事呢,我怎么不知道。” 阮雾戴着口罩,故作镇定,瓮声瓮气的开口,“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 另一边秦知聿听见这边热热闹闹的声音,把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握着手机往这边来。 嗓音低沉微哑:“什么事?” 张南笑嘻嘻抖着肩开口,“阿聿,你还记不记得今年你生日,对你吹口哨那姑娘,原来就是阮雾!” “她带着口罩你还能认出来?” “那必须啊,美女别说挡住半张脸了,就是露个嘴我也能认出来!”张南没个正形的插科打诨。 随后,秦知聿弯腰俯身,和阮雾四目相对,装作不知情,“原来是你啊。” 声音怎么听怎么都含着一丝戏谑。 阮雾不自然的往后退,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烟草味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 嗓音娇软,没什么攻击力的开口,“我…我那天不是故意的。”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大着胆子,“所以一开始你就认出我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节 “对啊。” “那你还……”她突然卡壳了,憋的白皙的脖子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秦知聿看着她脸上的口罩,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怎么看怎么碍事。 他“啧”了一声,伸手把挂在少女耳边的口罩挂绳摘下来。微凉的手指碰上阮雾温软的耳垂,传来的凉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秦知聿如法炮制,把另一边也摘了下来,然后把口罩折了折扔进垃圾桶。 点了点头看着阮雾,“这样顺眼多了。” 这下阮雾连耳垂都红了,整张脸连带着脖颈往下,都透着诱人的粉。 这幅画面落在秦知聿眼里,他眸色暗了暗,低头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 操,这姑娘偏生来勾他的吧。 他压住心里那股邪意,努力让自己不被这种陌生的情感左右。 在抬头,眸子一片清明,嗓音也冷淡了些许,“走吧,去atlas玩玩。” 张南起哄,“哥,没吃晚饭呢,先让咱们吃顿海鲜大餐怎么样。” “那溢香楼今儿的海鲜可是刚从曲海码头上运来的,新鲜着呢。” 阮雾闻言,忙不迭开口,“秦知聿不是海鲜过敏吗?” “妹妹,管他干什么,让秦少爷掏钱咱们吃饱了就行了!让他自己吃别的去!” 张南此话一出,不小的台球厅里瞬间跟风起哄。 七八个人朝浩浩荡荡的着溢香楼走去。 溢香楼的经理听说这帮公子小姐要来吃饭后,急急忙忙擦了把汗,招呼人赶紧安排了包厢等人来带着人往里走。 没有包厢怎么办?硬挤出来一个就完了。 皇城根下长的,家世一个比一个高,一个赛一个不能得罪。 当属付清允和张南宰的最狠,张南本想按菜单来,一页页上。没想到付清允心更黑,让厨师长来包间,挨个说了一遍每道菜的做法、用料、熟度,就差没上手做了。 最后收尾的时候,付清允坐在凳子上倚着靠背,翘起二郎腿,一颤一颤的,加上他那张桃花脸,一副二世祖的模样发挥的十成十。 尾音拉长,“那用料一定得用最顶级的,我听说你们家前阵子刚到了一批顶级配料?别吝啬,秦少爷买单。” 秦知聿脸色淡淡,瞧不出什么异常,挥了挥手,“放开了吃。” 话刚说完,秦知聿出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落座没多久。 各类顶盖的蟹子,肉质肥嫩的贝类,弹口的鲍鱼海参龙虾,还有种类繁多的鱼虾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吃的最快乐的当属舒窈和阮雾。 阮雾十八年又一多半都在曲海待着,一年四季海产不离口。 舒窈外婆家是曲海的,自然是每年都去赶着吃最新鲜的。 俩姑娘从落座开始一句话不说,闷头开吃。 阮雾一开始还顾忌秦知聿,后来舒窈说,“在曲海都不见得能吃着这么多新鲜货,还不放开了肚子吃。” 阮雾一听,在理,也不扭捏,捋起袖子就开始吃。 偏生她吃的又斯文又快,吃完的螃蟹壳这姑娘还给拼回去。 比起身边舒窈狂野的吃法还有宋妍小口小口小鸟吃食一样的吃法不知道赏心悦目多少。 宋妍瞧着她俩一顿胡吃海塞的模样,偏生她又不敢得罪阮雾,只得把矛头移向舒窈,嗓音尖利“怪不得知聿打小就觉得你像城西桥头底下的小乞丐。” 舒窈还没开口,阮雾放下手中的螃蟹,弯了弯唇,“宋小姐看不惯就离开,没人在这逼着你看我两个乡巴佬吃海鲜。” 一击即杀。 宋妍面露难堪,又不能开口反驳,只得把这口气咽下去。 没办法,京港圈里家世就是通行证。 自古就是商不及政,小贩子不如小师爷。大师爷压死小师爷和小贩子。 霎时间,火药味浓了起来,诡异的气氛在不大不小的包厢散开。 众人的脸色变了变,一群人精儿也明白过来宋妍打的什么主意。 谁敢说阮将军家的千金和舒家从小捧在掌心的老幺吃相不好。 舒窈接过话茬,嗓音清脆跟银铃似的,“那宋家姐姐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吃相也挺难看的。” 张南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给舒窈竖了一个大拇指。 真厉害,拐着弯骂人。 也没人管宋妍难堪的脸色,毕竟舒窈那是实打实的从小一块长大的,和自己家妹妹没什么区别,可不是宋妍这种半路插进来的能比,更别说阮家妹妹好像和秦少爷有那么点旁人都看在眼里的情愫。 甭管吃的好看不好看,谁和谁穿一条裤子,该护谁,门儿清。 一群人吃饱喝足后,都起身都等着秦公子刷卡买单赶下一场呢,结果来了个服务员,面带微笑,“请问哪位是付清允先生。” “我是。” “您好,付先生,请问您是挂账月底一起划还是现在刷卡呢?” “什么?” “刚才出去的那位秦先生在点单的时候去前台交代我们,今晚账单挂在您这里” 付清允抬头眼神扫了一圈,没看着秦知聿。 怪不得这么爽快,玩跑单那一套呢。 “您是……选择哪种支付方式呢。” 付清允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挂、账。” 作者有话说: 没话啦大家好好看 第7章 chapter07 ◎never have i ever◎ 等走出溢香楼,一行人发现在树底下吸烟的秦知聿。 指尖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显的格外危险。 付清允看见秦知聿这副懒散的样子,仰起下巴道:“你他妈心真黑。” 想想月底划掉的五位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摆他一道没想到被他摆了。 秦知聿听见付清允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去atlas,这回就当感谢付少爷请客吃饭了。” 秦知聿这人,表面上玩世不恭总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人,其实比谁都有度,该管的他管,不该管的他一点儿也不沾边。 还有阮雾她们三个姑娘饭桌上的那些事,他一点也不在乎,本就是宋妍嘴碎,就该她受着。 就像这次,明明这次他一口也没吃,但就是看不惯他俩明目张胆的算计他,还是当着阮雾的面儿。所以他得让付清允吃点苦,完事还得把场子原封不动的圆回来。 至于张南?那就是个缺根筋的,算计他没什么好玩的。 —— 此话一出,付清允哼哼一声,“算你有良心。” “没关系,大侄子。” 付清允气急败坏,整个人都要原地炸开:“不许喊我大侄子!” 阮雾面带迷惑,低头问舒窈怎么回事。 舒窈跟个小灵通似的,张口就来,“付清允他小姑嫁给秦知聿他堂哥了,连带着秦知聿辈分都升了一档,天天在学校里胡喊他大侄子,付清允当时年纪不大,在家哭了一天不去上学让他姑别结婚。” “然后呢。” “然后被他爸揍了一顿才问出原因,知道原因后揍的更狠了。啧,那叫一个惨。” 舒窈想起那年付清允捂着屁股来上学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之后他见人就解释他不是秦知聿的侄子,一提就跳脚。” 付清允扭头看见舒窈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阴森森开口,“舒窈,你要是早出生几十年,现在就能和院门口的刘婶义结金兰了。” 刘婶是付清允和秦知聿家前头刘书记的老婆,他俩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一个高中老师怎么能大嘴巴成这样,偏偏他俩干十回坏事有八回被她撞见,不出半天,满院都知道秦家小子和付家小子干了什么坏事,晚上保准半个院的人能听见哭声,鬼哭狼嚎的,当然肯定不是秦知聿哭。 他一向能忍,有时候四两拨千斤轻飘飘把事推给付清允,偏生付清允小时候是个傻白甜,特乐意给他背锅,白净的脸上挂着泪都得给秦知聿开脱那种,后来挨打的次数多了渐渐也长了心眼,慢慢也成了心黑的,再大点倒霉的就是张南了。 几人纷纷挤上张南那辆骚包的能撑下八个人的破五菱宏光。 一上车,付清允跟大爷似的开口,“小红,你这车,不行啊,硌的我屁股疼。” 另一头,秦知聿也开腔,“实在换不了车,得空把内饰换了,你瞅这硬座把咱付少爷的屁股折腾的。” 张南回头啐了一口,语调上扬,“你俩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俩非拉着我在南山上兜风飙车,能被我家老爷子知道吗,能至于把我车没收了还挨一顿打吗?” 那俩人在后座眯着眼装死,一句话不说。 而阮雾,生平第一次生出来后悔的心思。 如果当年她能留在京港,是不是他经历的一切都会或多或少有她的存在。 ———— 一路吵吵闹闹的,中间路途五菱宏光还熄了几次火,好歹的摇摇晃晃到了atlas。 一个接一个的从车里出来,模样一个赛一个标志,特别是张南那头紫毛配上那辆五菱宏光。 那架势,路边的狗路过都得多看几眼。 秦知聿没开包,张南嚷嚷着厅里才好玩,热闹能看妹子,于是几人找了处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坐下喝酒聊天。 秦知聿照例点了内格罗尼,阮雾细心的发现,宋妍面前也是一样的酒。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节 她敛下内心的苦涩,想起下午刷身份证那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给阮明嘉发了条消息。 『我晚点回去,钥匙放在门口的花坛底下就行,我自己开门。』 几乎是刚熄灭手机,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摁亮屏幕。 阮明嘉回了几条消息, 『好好玩。』 『爸爸把你卡解了,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要不要派人去接你?』 她回了句,『不用。』 宋妍握着酒杯,眼神里透着骨子媚,夹着嗓音开口,“老聊天太没意思了,要不玩游戏吧。” “玩什么?”张南兴致勃勃的开口 “never have i ever吧” never have i ever。我从来没有做过。 每个人轮流说一件从来没有干过的事,做过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 惩罚方式,最俗套的喝酒。不想回答就喝三杯 秉承着女士优先,且是宋妍提出来的,游戏从她开始。 她看向秦知聿,目光灼灼,薄唇轻启:“i've never had a crush on anyone.”我从来没有暗恋过人。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话一出,众人还能不明白吗,张南带头起哄,“快点,来来来玩过暗恋的喝酒了。” 谁承想,阮雾,舒窈,秦知聿,先后端起了酒杯。 先是舒窈,她看着对面的付清允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秦知聿的坐在椅子上,咬了咬唇,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再是阮雾,闭了闭眼,端起酒杯喝掉。 谁也没想到,阮雾喝完后,秦知聿慢悠悠的拿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酒红色的液体滑喉而过。三杯入口。 一群人看傻了眼。 阮雾撇头看了看秦知聿,还好酒吧昏暗,她可以直白的毫不收敛的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眼神幽暗泛着墨色。手上把玩着那只空酒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他这幅样子远比不上方才喝酒对她来的刺激大。 他不想回答。 秦知聿,居然也会有纠结的时候吗。 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被这种男孩子注意到。 宋妍面露不甘,几次三番想开口不知为何又忍下。 只有张南,瞪大了双眼,错愕道,“不是吧哥,你还玩这套呢。” 秦知聿眼风一道,语气淡淡:“继续玩。” 他偏头看了眼阮雾,当时看到她举起杯子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偏他生出一股子邪意,不愿去想自己对她到底什么感觉。也可能是多年的骄傲作祟,让他不愿意去承认他可能喜欢上一个人。 可从小到大,秦家都不是如此教他的。 秦家亲友和睦,夫妻恩爱,各个都是情种,偏生到了他这,看不上这些情情爱爱,总觉得绊了他。 位置顺时针顺延,轮到张南,他清了清嗓子,“i never said i had no break.”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没有破chu。 张南一开口,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全都端起酒来。 辣酒入喉,阮雾难受的皱了皱眉。 付清允打趣,“看不出来啊你。” 游戏继续。 付清允扫了在座的各位一眼,“i've never worn red underwear.”我从来没有穿过红内裤 除了秦知聿和阮雾,全中。 舒窈恶狠狠的对着他,“你本命年不穿红内裤活该那年你被马蜂蛰。” 游戏继续开始。 秦知聿窝在沙发上,语气淡淡,“i've never dyed my hair.”我从来没有染过发 张南和宋妍喝酒。 下一轮,阮雾。 她用手撑着下巴,眼尾因喝酒晕着一点红,衬的整个人愈发明艳,笑意盈盈的开口,“i've never jumped a step.”我从来没蹦过级 除了付清允和秦知聿,全部举杯。 最后一个,舒窈。 这姑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转着,透着一股子狡黠,“i never skipped class!”我从来没逃过课 出乎意料的,所有人举杯。 舒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舒窈愣了一下,“阮阮你还逃过课呢。” “嗯。” 逃过不止一次,很多次,那一叠厚厚的车票凭根见证的。 而秦知聿,瞬间想起来那次在京港一中球场外看到的她,她喜欢的人难不成在京港一中? 第8章 chapter08 ◎暗恋像凌迟一样苦◎ 轮完一圈后,时针堪堪指到九。张南看时间还早,于是张罗着想再开一轮。 秦知聿不知怎么了,突然从沙发上起身,面沉如水,“不玩了,回家。” 付清允一脸看透了的表情,轻嗤一声,“都散了吧。” 众人也就都起身向外走。 因着各位少爷小姐都喝了点,张南那辆五菱宏光是断断不能开。于是一群人站在马路街口,来一个出租车拦一辆。 张南、宋妍还有秦知聿和付清允是一个院儿的,自然是上一辆车,剩下阮雾和舒窈上下一辆车。 大晚上的,不太安全,付清允想也没想的开口“我送她们俩回去,你们先回去。” 付清允刚坐上车,报上目的地准备让司机出发的时候,右侧后车门突然被打开,秦知聿弯腰坐进来。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她被舒窈和秦知聿夹在了中间。 阮雾倏然握紧了手指,身旁酒精混着薄荷味的气息一下子涌上心头,她脑子昏昏沉沉的,稍微一挪手。 隔着外套的两条胳膊互相贴紧,不留一丝缝隙。 她轻阖了阖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胳膊上传来一阵温热,让人忽视不了。 付清允从倒车镜看见这一幕,从副驾上扭头后看秦知聿,“哟,您怎么也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回去害怕。” “行,那您可得好好陪着我。” 一路无言,只有边上忽有忽无的温热时刻提醒着她旁边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他。 街道两边的路灯车灯飞逝而过,路两旁的高楼大厦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 车子很快到了阮雾家旁边的路口停下,她侧头看着舒窈,发现舒窈迷迷糊糊睡着了,另一边的秦知聿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无奈之下,她只得开口和秦知聿说话,“那个,我要下车。麻烦能让一下吗。” 秦知聿动作缓慢的拉开车门,等阮雾下车后,他抬脚跟上。 阮雾回头看他。 秦知聿扬了扬头,“送你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门口走,路灯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在拥抱。 不过片刻,两个人就走到了门口。 阮雾轻声开口,眉眼间不自觉带了点喝酒后的娇憨,“我进去了,你、你回家路上慢点。” 话音刚落,值班室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一步步往门口走,借着路灯的光,阮雾认出来人是谁。 她错愕了一瞬。 身后的秦知聿自然是认识阮明嘉,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礼,“阮叔好。” “原来是阿聿啊,替我向你爸问好。” “好的阮叔,那您带阮雾回去吧。” “好,有空来家里玩。” ——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中午的事闹的实在是不愉快,父女俩直到家都没开口说话。 进家门后,阮雾兀自回房间。 阮明嘉看着她背影,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阮雾回学校,阮明嘉让秘书一块儿送她和舒窈回去。 回到寝室后,舒窈坐在床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阮阮,你知道我喜欢付清允的吧。”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节 阮雾偏头看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件事,“嗯,看出来了。” “付清允最近和新闻系的系花打得火热,如果他能像秦知聿一样就好了,没这么多莺莺燕燕乱七八糟的事。” 像秦知聿有什么好的,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抿了抿嘴,放下手机坐到舒窈旁边,“如果付清允和秦知聿一样暗恋别人,你看着他去喜欢别人,去对别人好,会更接受不了的。” 舒窈仰头躺下,抱着床边的铁围栏,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头,小声呢喃,“暗恋更苦,看他去喜欢别人还不如凌迟我。” 阮雾怔松片刻,动作缓慢的起身下床。 __ 下午,各大学院的选修课开始。 舒窈早早就打开电脑,准备抢课。 “阮阮,你选什么呀?” “嗯……”她沉吟片刻,“可能选法学院陈老师的那堂法律与社会。”她私心里想着选法学院的课,可能会有机会碰上他。 “那我和你一起吧。” “行。” 不知是不是网络给力还是幸运加成,那么火爆抢手的课被两个人顺利的抢到了。 大学生活从此刻拉开了序幕。 刚开学没几天,舒窈已经被京大医学院的上课模式压的喘不过气来。 天天满课周周泡实验室,根本没有自己的空余时间。 舒窈每天下课后都例行仰天长叹感叹世道不公。 “阮阮,我怎么当时选了临床医学!!还他妈八年制!!” “等毕业我估计就变成大光明了!呜呜堂堂妙龄少女怎么能这样!” “要不,我现在给你下单生姜洗发水?保你青春永驻?” 舒窈语气幽幽,“我早就下单了。” 阮雾一副被惊到了的模样,“倒也不必如此之快。” 隔日,生理课。 临床一班的二三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实验室,仔细看就能发现,大部分人眼下皆是一片青黑,萎靡不振的走向实验室。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解剖动物,按课程进度来说本身是该先解剖蛙,他们教授反其道而行先开了呼吸运动的调节实验,给家兔进行气管插管,记录其心率。 教授美名其约他们都是八年制本硕博连读的,区区一个小实验,还能难倒了? 事实证明,确实被难倒了。 舒窈和同组的另一个女生自告奋勇的去抓兔子,结果舒窈捂着鼻子率先跑回来了。 “怎么了?” 舒窈把手放下,大喘着气,“兔子,兔子没了,没抢上。” “而且,而且,怎么会这么臭!!” “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这么臭啊啊啊!” “不说了,我去帮陈靓抓兔子。” 陈靓就是和她一组抓兔子的那个女生。 阮雾坐在实验台旁边发着呆,手指轻点着手下的本子。 “请问是阮雾同学吗?” 一道温润男声响起。 她侧头一看,是班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皮肤白皙,面容清俊温和。 “是,我是阮雾。” “阮同学,请问我能和你们一组吗?”他指了指其他实验台,语气带了一丝无奈“刚才去帮教授送东西,结果回来都满员了,只有你们组少一个。” “好。” 话音刚落,舒窈和陈靓抱着兔子咋咋呼呼进来了,两个人都是跳脱性子,叽叽喳喳的走过来。 “看,我们拿到了全场最肥的兔子!” 阮雾看了眼实验台上的兔子,体型壮硕,两只红色的眼睛不停的来回转,四肢趴在台上,毛发微微立起来,看起来是比其他兔子特别一点。 她拧了拧眉,“估计要打很多麻药,称重了吗?” 陈靓一拍脑袋,“完了,我忘记了!” 班长推了推眼镜,声线还是一贯温和,“我去称重领麻药。” 男生走后,舒窈凑过来,八卦的问:“宋明远怎么也在这?” “谁?” “哎呀,就是班长!” “他说他来晚了,别的组满员了,就和我们一组了。” “仔细一看,班长长得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成医学院院草。” 阮雾闻言淡淡反问,“能比得过付清允?” 舒窈脸色爆红,口上却没半点遮拦“当然比不上。” 不一会儿,宋明远带着兔子拿着麻药回来了,身后跟着教授。 教授背着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头发,嗓音敦厚不失威严“同学们,本学期第一次实验开始,实验步骤与实验视频昨天就已经发给你们了,实验期间,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咬伤。开始实验!班长记得维护好秩序。” —— 她们四个人很快的就分好了工,阮雾打麻药,舒窈记录数据,陈靓负责摁住兔子,并且剃毛固定四肢,开刀气管插管部分由宋明远完成。 阮雾带好手套接过麻药,轻轻推动针管底部把空气排出去,拎起一只兔子耳朵,找准血管快准狠的把麻药打进去。 麻药渐渐生效,活蹦乱跳的兔子渐渐伸开腿不动了。 此时,实验室内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卧槽,我兔子跑了。” “快快快,我兔子被我打麻药打死了。” “教授快点来救我,我被兔子尥蹶子踢了!!” “啊啊啊兔子,怎么办啊啊啊。” “怎么打了麻药还这么精神,它是不是对麻药免疫” “啊我被咬到了!” —— 此时她们小组刚刚进行到刮毛这一步,宋明远听见有同学被咬了后,放下手中的工具,歉意的看着阮雾,“我得先去看看那边被咬的同学,抱歉啊,让你们多做了工作。” 舒窈摆了摆手,大大方方的开口“没关系,我们可以的,班长去忙吧。” 阮雾和陈靓都表示理解。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经过舒窈和陈靓的唯二表决,一致同意让阮雾进行。 秦知聿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阮雾身穿白色实验服,有条不紊的用手术刀划开兔子,剪短筋膜,挑出气管,拿过陈靓递过来的工具,进行插管。动作干净利落,引的众人齐齐过来旁观。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低眉忙碌的少女身上,照的脸上的绒毛都一清二楚,少女侧脸清冷娴静,站那跟一幅画似的。 秦知聿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姑娘,下手还挺利索。 旁边有几个女生看着她这幅清淡冷漠的样子,不禁开口指责,“阮雾,你也太心狠了吧。” “对啊多啊,看着挺乖的,怎么下手这么利索。” “心太硬了吧。” 阮雾眼风淡淡一瞥,扯了扯唇,嗓音冷的像京港倒春寒的三月一样,“那你等上了手术台也守着病人下不去手?然后对着病人家属哭着说对不起吗。” 为首的女生脸色一僵,其他人见状也开始倒戈。 “对啊,咱们都是学医的,而且阮雾做的那么好,动作标准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 “对啊,我一会得请教请教阮雾。” “你不是嫉妒人家都是抢了你医学院院花的位子才故意说的吧。” 阮雾没兴趣听他们在这捧杀,打算记好数据去图书馆写报告。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老有人看她,抬眼一扫,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戴着帽子的秦知聿。 隔着半米远,隔着来回走动的人群,她与他遥遥相望。 第9章 chapter09 ◎那你是那十分之九吗◎ 秦知聿压了压帽檐,朝阮雾点了个头,声线没什么起伏,“舒窈。” 刚刚还吵闹的教室瞬间静默,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外颀长微佝的人。好几位女生已经捂着发红的脸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帅啊。” “这不就是法学院那位嘛!真人长的也太…太带劲了吧。” “看着就野,不知道谁能招架得住。” 夸赞声顺着空气传到阮雾耳朵里,她握着笔记本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早知道他会被更多人看见的。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1节 另一边,秦知聿看着低头捣鼓手机的舒窈,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抬腿走进实验室,走到舒窈跟前,拎着她帽子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出了门,吓得舒窈哇哇大叫。 “叫你装听不见,故意的吧你。” 舒窈瑟缩了一下身子,一下子就知道秦知聿为什么来找她了,亮而大的眼睛骨碌碌转,一下子锁定了阮雾,“阮阮,快,快救我,我要被秦知聿勒死了。” 秦知聿瞥了舒窈一眼,轻哼一声,“她也救不了你。” 没等阮雾过去,刚才为首圣母心的女生迈着脚步,高跟鞋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脸色微红,语气微娇,“秦同学,你松开舒窈。” “你谁?”秦知聿扫了一眼面前的女生,朝阮雾方向扫了一眼,“阮雾,你也过来。” “哦。” 丝毫不顾高跟鞋女生青红交白的脸色。三个人前后出门。 秦知聿走到树底下松开舒窈,朝阮雾撇了撇头,“自己交代。” 舒窈欲哭无泪,“交代什么啊?” 秦知聿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被他妈挠的几道血印子。 “和我妈说什么了。” 阮雾越听越迷糊,实在看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舒窈刚想趁他不备撒腿就跑,还没开始跑,秦知聿扔下一句话,“不说下午我带着付清允和新闻系系花出去联谊。” “我说,我说。”舒窈真是受够了秦知聿这幅小心眼的样子。 她握住阮雾的手,来回晃动,语气讨好,“就是啊,阮阮,我也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秦知聿在一旁补刀。 “二哥,你闭嘴啊!” “就是,我前儿个碰见沈姨了,就是秦知聿他妈,我一秃噜嘴,和他妈说,咱们之前一块儿出去喝酒,他好像喜欢你。” 阮雾惊的声调都变了,心跳扑通扑通跳,“什么?” 舒窈支支吾吾的,“谁让那天在超市,他主动和你要微信,还,主动送你回家,还给你送糖,我,我还听付清允说,秦知聿就是不怀好意。我,我又没说慌。” 阮雾听完这番话,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看向秦知聿。 秦知聿仿佛察觉了一般,扭头看过来,眼神清明坦荡。 仿佛是在解释,我没有喜欢你,是舒窈误会了。 他的眼神太过清白,阮雾下意识的去相信他,也下意识的觉得,他不会喜欢自己。 舒窈越看他们俩越有戏,丢下一句“我去找付清允算账,都是他误导我。”就走了。 留下两个人站在树底下,尴尬,沉默。 阮雾视线滑到他胳膊上刺眼的红痕,主动打破沉默,“阿姨,怎么动手了。” 他不甚在意的开口,面上写满了无所谓,“我妈以为我欺负你。” 阮雾干巴巴的回复,“阿姨下手也太狠了点,要不我去带你上点药吧。” 她本就是客套一下,知道秦知聿不会答应,所以才会毫无顾虑的开口询问。 “好,那就麻烦阮医生了。” 她怎么听,都觉得阮医生那三个字是在戏谑她,可是偏偏这人一脸正经的说出口。 脸上有点热,她强装镇定,“走吧。” 阮雾挑了一条最近的路,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秋风萧瑟,金黄的银杏叶随着风慢慢从树上飘下来,她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银杏叶几片刚好散落在他肩上,男生一开始不甚在意的拂去,后来从肩上捻起一片,握在手里把玩,翻折。 “给你。” 阮雾缓过神来,看向骨节分明的手掌里捧着的那片银杏叶,已经变成了一只蝴蝶。 她伸出手从他手心里捏走那只银杏叶蝴蝶,指尖微触到他温热掌心,似电流涌过全身。 她倏的蜷起手指,借着观察银杏叶的契机,小心翼翼藏住她眼神里卑劣爱意。半点马脚不露。 “折的好像真的。” “小时候学的。” 小时候,又是小时候,她再一次生出后悔的心思,秦知聿每展现出一丁点她不了解的优秀来都会让她无比后悔当时离开的决定。 穿过银杏林,拐过弯去,两人到达医务室。 医生不在,秦知聿往凳子上一坐,阮雾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碘酒、棉签,摸出口袋里的创可贴。 阮雾低头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伸手。” 秦知聿散漫的把袖子往上一拽,冷白的皮肤上纵横了几道红肿的指甲划痕,她抿了抿唇,带了一点女儿家不经意的娇蛮,“阿姨下手怎么这么厉害。” “那下次你说说她,让她别打我了。” “我才不要。” 阮雾伸手拿过碘酒用棉签沾了之后,一手按着他手腕,一手轻轻往上点涂。 秦知聿微颤了一下,手腕轻缩,阮雾察觉,“疼?那我小心点。” 说完朝伤口处轻轻的吹了吹,空气中静谧的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秦知聿看着按在手腕上那只白嫩纤细的手,还有洒在伤口处轻轻的吹气,少女侧脸白皙透亮,略施粉黛,眼尾上扬,他眼神往下轻轻一扫,脖颈下方露出一对月牙似的精致锁骨,边上两个白玉小窝,看的人移不开眼,喉结忍不住的滚了好几下。 疼什么啊,分明是痒。痒到心窝里。 阮雾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不敢抬头,余光里感受到秦知聿大喇喇不遮掩的注视着她,看的她不知所措。 她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秦知聿,“好了,接下来几天尽量不要碰水。” 她边说边起身,结果腿上一阵麻意,整个人腿一软,控制不住的栽进眼前人怀里。熟悉的味道再度涌入鼻腔,头顶上传来低沉含笑的清冽男声,“投怀送抱?” “找阮医生包扎,还得,肉偿?” 秦知聿声线拉长,越说越过分,阮雾仰起身子抬起手捂住他嘴巴,脸色通红气急败坏道,“秦知聿,你不许胡说!” 秦知聿感受着怀里人的柔软馨香,伸手握住贴在嘴上的细白手腕,虚搂着她腰借力起身。 紧密贴合的身体分开,一阵风吹过,阮雾的耳根到脖颈泛着大片的绯,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秦知聿顶了顶腮,“走吧,叫上舒窈付清允他们去校门口吃串。” 两个人出了医务室后秦知聿给付清允去了一个电话,“带上窈窈,校门口那家老地方,去吃串。” 一句话毕,秦知聿也不废话,接着挂断电话。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一路无言。 等阮雾和秦知聿到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个张南。 “秦哥,你这可不地道了吧,聚会不带我,你们四个是要把我排出去?”张南摸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头发愤愤道。 秦知聿勾笑漫不经心开口,“你一国防生,这么闲?” 舒窈飞速开口,“他哪能不忙啊,你瞅他头发就知道了,差几个香疤就能直接去潭拓寺出家了。” 张南想起自己那头炫酷的紫发就悲从中来,嗓音深沉悲壮,“你都不知道,我们导员怎么把我那头紫发剃掉的。”张南边说边比划,“比咱们院推头二十年的大爷技术都好,手起刀落,根根不剩。” 说话间,秦知聿和阮雾也落了座,刚坐下阮雾被舒窈拉过去,两颗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阮阮,你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楚涵还在那哭呢,梨花带雨啧啧啧。” “楚涵是谁?” “就是今天在实验室,和秦知聿搭话他没理那个。”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陈靓讲的,她俩一个高中,京附中的,说陈靓从高中就暗恋秦知聿,还偷偷托人往一中送过好几次情书,都没有消息。今儿个好不容易碰见真人,她能按捺的住吗?不过说的也是,就秦知聿那张十个女人见了有九个女人沦陷,这事放他身上也没那么稀奇了。” 舒窈语速很快,讲话带着一股京味儿,边说边描述,脸上表情丰富,很快就吸引了另外三个男生的注意。 “舒窈,你是不是又说谁坏话呢。”付清允微眯眼眸看着舒窈。 阮雾觉得说出女孩子暗恋事不太好,主动开口打圆场,“窈窈夸秦知聿好看,说十个姑娘见了他有九个被他迷住的。” 话闭,身侧的人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那你是那十分之九吗?” 她心头一跳,敛下不安抬头冷静反问,“你觉得是吗?” 秦知聿看着她亮的发光的眸子,清白坦荡,看不出一丝别有用心来。 作者有话说: 银杏叶花语在这里我选的是永恒的爱。 第10章 chapter10 ◎学着他的样子去单手开易拉罐。◎ 见她如此,秦知聿也不继续问了,收了话自顾自的窝在凳子上点着手机。 阮雾眼底余光看了身旁人一眼,侧脸生硬如刀削,五官又恢复成先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桌五个人,似是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舒窈和付清允他们三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诨,而她和秦知聿,不知道的仿佛刚才是被下了什么咒一样,连半句交谈都没有。 “服务员,点单。”张南招手朗声高喊。 “来了。”服务员速度也是不慢,三两步拿着带了点油污的菜单表格走近。 张南和舒窈两颗头凑的极近,嘀嘀咕咕的商量着点单。半响,舒窈低头碎碎念疑惑,“合着这饭就我俩吃?你们仨都辟谷?” 付清允看着舒窈和张南挨的极近,舌尖顶了顶侧腮,怎么看怎么不爽,一把捞过菜单递给阮雾,“妹妹先点,别不好意思,秦少爷有钱的很。” “哎,付清允,干什么啊你,姑奶奶我没点完呢!” 阮雾伸出一半的手僵在空中,尴尬的紧。 一旁的人忽的起身接过,递给她,言简意赅,“点。”她压住心底那点燥意,在烤翅那栏上划了个数字10,然后装作不在意的顺手递回给秦知聿,“喏。” 秦知聿头都没抬,伸手接过,在单子上随便划了几下,然后递给付清允。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2节 “啧啧,这烤翅单上,又画1又画3的,到底是多少啊。” “10。” “30。” 两道声音,清冷与温和,交叠重合在一起,阮雾解释,“我画了10。” 话音落,三人眼神齐刷刷落在秦知聿身上,张南咽了咽口水,“三十串,哥,知道你爱吃,这东西吃这么多能行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阮雾耳中又被默默记下。 秦知聿察觉到眼神,抬头没什么情绪,“想吃。” 一旁的付清允目光落在阮雾身上,意味不明的笑,到底是谁想吃。 这秦知聿八成是栽了。 舒窈又夺过菜单,“话这么多,我再添份小龙虾。” “老板,点好了!”舒窈手高高扬起晃动,等着老板收菜单。 老板提过两题啤酒过来,顺道收走了菜单。 张南手脚麻利的给每个人分了一瓶,“都喝点,好不容易聚。”轮到秦知聿时,调侃,“要不要来点白的?” 秦知聿接过啤酒,半手包住易拉罐瓶身,食指扣上拉环,手背青筋鼓起,“啵”的一声,瓶口涌上白色泡沫,一连启开五瓶,他分给其他人后,仰头端起面前的送进口中,喉结向下滚动了几下,“不用了,喝这就行,俩姑娘在这,待会喝多了送不了人。” 张南挑眉,身体前倾,竖起大拇指,“gentleman.” 阮雾看着他面前被打开的易拉罐,又想起刚才他单手拉环,入了神。 服务员上菜极快,圆桌上堆满了各类烧烤,阮雾一向是吃饭不爱说话的,慢吞吞吃着烤翅,听他们四个聊着小时候的趣事,其实主要是张南和舒窈聊,付清允不间断的插一句刷刷存在感,秦知聿极少搭话,每次点到他,这人也是言简意赅的,没半句废话,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耐烦,中间还起身去给大家添了酒水。 舒窈知道阮雾吃饭是不爱说话的,就一昧的给她面前放吃的喝的,饭局没过半,她面前的签子就堆了不少了。 都说秦知聿爱吃烤翅,可今日这三十串烤翅他分明没吃多少,大半都进了她肚子,她都觉得这三十串烤翅是秦知聿故意改这么多的了。 这人真是矛盾的很,少爷的身子也丝毫不嫌弃的来路边摊吃饭,也没有曲海那些少爷们的破习惯,这人不管去哪都适应的极好,还能不动声色的处理好人际关系。 阮雾想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手边的啤酒,饭局不过多半,阮雾的脸已经微微泛起酡色,她半眯着眼,看向秦知聿手边几个空了的易拉罐,又想起他拉环时青筋布满的手背。 半响,看了看自己脚下已经没有了未开的啤酒罐,她猛的起身,脑供血不足晃了一瞬,秦知聿时刻都拿余光看着这姑娘,看她身体晃了一瞬,条件反射般伸手扶她,结果被阮雾一把甩开。 “你别碰我...我去...去放个水。” 放个水,这姑娘还挺野。 得,秦知聿见她这么说,抬了抬下巴对舒窈开口,“她要去卫生间,你跟着。” 舒窈慢吞吞哦了一声,起身扶着阮雾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刚拐过弯,阮雾打了个酒嗝,“窈窈,我不是来上厕所的。” 舒窈愣愣的看向她,没喝多少啊也,这姑娘酒量这么差?桌上几个空酒瓶就给醉成这样? 俗话说得好,宁惹流氓,不惹酒鬼。 她耐着性子问阮雾,“那你出来干什么?” “你,去前台给我要两提啤酒,我假装从卫生间回来。” “还喝?” 阮雾边说变描述秦知聿拉环的动作,“不喝了,我...我就是看着秦知聿,单手扣拉环,有点,嗝,帅,我浅学一学。” “你快去啊,待会他们就要吃完了。” 舒窈现下是真无语了,头一次见喝醉了酒思维还这么清晰的。看着阮雾油盐不进,铁了心要酒的样子,她只得去,“咱俩一块回去,扶你回去我再去给你拿酒。” “也行吧。”阮雾歪着头,作思索状。 舒窈把阮雾扶回去后,就去前台拎了两提酒回来。 自她去上卫生间回来,秦知聿就饶有兴味的看向身旁的人,怎么上个厕所回来两眼放光,一直托着傻笑呢。 他慢悠悠的剥着毛豆花生,一口接一口的抿着啤酒,等舒窈回来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舒窈一手一提拎着十二听啤酒往阮雾这走,阮雾这姑娘眼也是尖的很,“窈窈,快来!”然后一股脑把桌前的东西往中间一推,示意舒窈往桌上放。 舒窈叹了口气,送佛送到西,拆了外包塑料,一瓶瓶整整齐齐的码在她面前。 “她都喝成这样了,你还给她拿?”付清允皱着眉问舒窈。 舒窈边码着酒瓶,边没好气的开口,“你问秦知聿!” “问我?又不是我让她喝的。” 舒窈码完酒瓶后,抬头叉腰,翻了个白眼,指着阮雾,“阮阮,刚才那会儿看见你单手抠易拉罐环,非让我去给她拿两提酒,她要练一练,真不知道你给她下什么蛊了。” 什么蛊,阮雾也想知道。 说完,舒窈就坐下乐呵呵的吃着小龙虾。 秦知聿看着阮雾,没开成功,白净的手上沾了些酒沫,这姑娘也不嫌脏,面不改色地抽了张纸擦擦手,再拿一罐开,开累了还捞起一瓶喝几口。 两提酒,十二听开下来,这姑娘单手开易拉罐是愈发熟练,就是右手食指被拉环口箍的发红,手上也占满了酒沫,泛着酒味。 开完后,她看着正在吃小龙虾的舒窈,也不说话,就一直看,舒窈从龙虾盆里抬起头,嘴上一圈红油,略滑稽,哈着气,“你不会还想让我给你搬酒吧?” 阮雾摇了摇头,复又用下巴点了点那堆开了口没喝的酒,“你喝。” 舒窈两只手大喇喇的抻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脸上写满了拒绝,仿佛又想到什么,眼底皆是狡黠,“我不喝,你跟谁学的单手拉环,你给谁喝。” 怂恿诱哄成效明显。 阮雾一手把桌上开口的易拉罐酒,连同她喝过的,都推到秦知聿面前,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染了啤酒沫微粘的手整个搭在秦知聿冷白腕骨上,重重甩下一句,似命令,“喝。” 秦知聿眼皮重重一跳,眼神落在腕骨上那只柔夷上,二话不说反手扣上她手腕拉着人往旁边的水龙头走。 一言不发地拧开水龙头,低眉懒塌塌的给阮雾冲着手,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顶着张臭脸,生硬,但是眉眼又不似平常桀骜,温和又透出一股子温柔。 这一幕直冲三人,落在他们的眼里,除了付清允,皆愣神。 舒窈一口龙虾肉噎的她不上不下,眼都直了,嘴里含糊不清,喃喃自语,“是我瞎了吧。” 张南放下筷子自顾自的点了点桌上的酒瓶,“1、2、3、.....8、9,我没喝多啊,难道我也瞎了?” 又无意识的端起酒,“犹然记得,去年聿哥生日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蛋糕弄在他身上下一秒整个蛋糕都在我的脸上......怎么到了阮家妹妹那,阿聿,怎么,这么的,逆来顺受呢。” “不对,不对。”张南忽的反应过来,旁边的付清允一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他蹭的一下跳起来,狰狞冷笑,“付清允,你丫的早知道了是吧!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结果你俩搞小团队排外我?你忘了我们三人群的点点滴滴了吗?!” 舒窈也反应过来了,不过落点很奇怪,“好啊,你们三个背着我有群?!”她攥起拳头,摁的骨节咔咔作响,看向不远处的秦知聿,“那会还扯着我领子把我拖出实验室让我和阮雾解释,现下又带着人去洗手!姑奶奶白被拽着衣领一路拖出实验室了?” “趁他们回来,咱们撤,明天严审!还有付清允,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张南点头同意,两个人抓起外套捞着付清允就走了。 第11章 chapter11 ◎可是我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大排档的灯一闪一闪的,光影不断交替,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洗手池边,打在阮雾的脸上。 秦知聿看着眼前眉眼怔松酡醉的少女,又想起方才手下一阵细腻软糯的触感,整张脸染上了连他都没感觉到的柔和,看阮雾洗的够久了,他起身把阮雾拉倒一旁,关掉水龙头,又夹带了那么点私心,大手重新扣上女生的细腕,回到桌前,随意抽了几张纸一点点给阮雾擦手。 他看了眼桌上满满当当开了口的易拉罐啤酒,不动声色的挑了瓶不那么重的,没几下,就见了底。 “阮雾,还清醒着吗”秦知聿俯下身问话,见她点头,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开口,“你开的十二听酒,我喝了一瓶,剩下的我不能继续喝了,因为得送你回寝室,下次补回来成吗?” 阮雾的眸子蒙着一层雾气,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抓住了秦知聿的外套下摆。 秦知聿看见黑色外套上嫩白的手,黑与白的映衬,刺激着眼球,他扯了扯唇,和一个酒鬼多什么话,指不定明天能记得多少。 之后又带着阮雾折返到前台,结账。也不问老板另外三个人去哪了,没必要,估计早跑了。 ------ 回校的路上,路灯一路散着暖黄色的光,两个人慢吞吞的走着,秦知聿看着身后不断交叠的影子,停下脚步,忽的开口问,“为什么学我开酒?” 见她低头不答,又自顾自的开口,“为什么那天要折返回atlas,点了那杯和我一样的酒。”明明你那天包都没背,却还是找了这么拙劣的借口回去。 又为什么,高三那年跑到京港一中,颤着手慌乱的拍了一张照片又仓皇而逃。 又为什么在酒吧的时候喝了那么多酒都不醉,今天只是喝了那么少就醉了。 又为什么说了自己有暗恋的人,做出的事让他这么误会那个人是他。 他没有错过那年篮球场上少女眼底的慌乱,还有再次回到那条巷子的强壮镇定,亦或是上午为他处理那点不痛不痒的伤口时刻意放轻的动作,这些不自觉露出的马脚碰上他试探时她眼底的清明坦荡。多讽刺啊。 真真假假,阮雾,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外套上牢牢攥紧的手,声音极轻,似妥协,“回去吧。” 到了寝室门口后,秦知聿掏出手机给舒窈拨电话,对面接的很快,“怎么了?” 他也不废话,“下来接阮雾。” 没几分钟,舒窈穿着睡衣蹬蹬跑过来,看见阮雾的手拉着秦知聿的外套,嘴里啧啧声不断,脸上写满了八卦。 “人给你,我回去了。”想了想又警告她,“别给我乱说话。” 舒窈瘪了瘪嘴,拉过阮雾,“身正不怕影子斜,咯咯咯。” 舒窈把阮雾扶回寝室后,冲了杯蜂蜜水,然后喂了阮雾喝下。 早上醒来,阮雾揉着太阳穴,大脑像要炸开一样,“窈窈,我昨天,喝多了?” 舒窈三两步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又爬到阮雾床上,“对啊,几瓶啤酒怎么就把你灌醉了?上次在atlas不是挺能喝的吗你?”想到这,她眯了眯眼,“阮雾,你该不会是装醉吧?” 阮雾:“?” 舒窈自顾自的开口,唏嘘不已,“你都不知道昨天你把那一堆酒推到秦知聿面前然后一双沾满啤酒沫子的手搭在他外套上的时候,我们的表情。” “什么外套?” “哟,断片了啊。那我得给你好好唠唠,你昨天的,英勇事迹,壮士。” 阮雾飘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简单来说呢,就是你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几瓶啤酒给你干趴了,闹着我要给你去前台多拿几提酒,你要学秦知聿单手开易拉罐,然后呢,你开完以后,把酒全推秦知聿那,让他全喝了。” 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阮雾的心跳的极快,“然后呢?”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3节 “然后?然后你手不是弄脏他衣服了吗,谁不知道秦知聿有洁癖啊,居然第一反应不是甩开你,而是扣着你手腕去给你洗手。”舒窈越说越起劲,手不断比划着,“扣,你懂吧,他的手扣在你手腕上。” 阮雾的目光落在两只手腕上,扣住了吗,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然后我们三个就跑了,就剩你俩了,在之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就把你送回来了,啧啧,我去寝室门口接你的时候,你那手,还攥着秦知聿的外套呢。” “快点和我说说我们走之后你俩发生什么没?” 阮雾听完,眼睛瞪的大大的,瞳孔放大,震惊,语无伦次,“什么?” 舒窈也察觉端倪,“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阮雾欲哭无泪,重重点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大眼。 半响,舒窈咽了咽口水,“我让张南去打探打探。” 阮雾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嘱咐舒窈别说是她问的之后,便下床去洗漱了。一股酒味,熏死人了。 另一边,京大校门口的咖啡馆里。 张南不负舒窈的期望,一大早冲进京大,愣是说服付清允帮他把秦知聿架出来。 秦知聿窝在椅子上,穿了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卫衣帽子带在头上,很大,额前碎发被压下来,盖住了小半张脸。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张南上看看下看看,不停摇头叹气,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没睡醒的秦知聿眼里比峨眉山上的猴子还烦人。 “你最好有事。”秦知聿不耐烦开口。 张南搓了搓手掌,谄媚笑,“阿聿,听说昨天我们走了好一会之后你才把阮妹妹送回寝室的?” “嗯。” 啪的一声,手掌拍桌子的声音,“秦知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赶紧告诉我们,你和嫂子什么时候的事?” 秦知聿似笑非笑的抬起头,他倒是个机灵的,刚才还喊妹妹,这会嫂子都喊上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俩该有点事呢。 “少他妈打听,走了。” “哎……怎么走了呢。”张南见秦知聿什么都不说,便试图从付清允那套话,“老付,你俩成天一起吃喝睡觉,肯定知道点内幕,赶紧给我说说,舒窈等着我回话呢。” 付清允神色一变,怎么这两个人最近联系越来越频繁呢,他看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滚一边去,别来烦老子,以后架人这种得罪人的事少找我。” “哎,怎么一个两个都走啊。” “下午有课。”声音远了些。 “操,你他妈当老子是傻逼呢,大周末的谁信你有课啊,你们就是赤果果的排外!排外!” 第12章 chapter12 ◎我再也不想去喜欢你了◎ 阮雾双手撑着洗漱台,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微湿,脸颊上的水顺着下巴不断低落在水台上。她看着自己的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 脑中的记忆只停留在秦知聿单手开易拉罐的时候,之后的事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咚咚咚!”门响了。 门外传来舒窈的声音,“阮阮,张南给我发微信了,秦知聿什么都不说。” 阮雾抽了一张洗脸巾草草的擦了一下脸,拉开门,没什么情绪:“知道了。” 舒窈看着她一副没事的样子,堵在喉咙处的话到底是咽了下去。 转眼就到中午了,两个人窝在寝室点了外卖,对付完午餐后,便各自上床补觉了。 阮雾侧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昨晚发生的事,可她偏偏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昨晚和秦知聿单独待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有没有说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另一旁的舒窈也正心烦着,张南又给自己发微信,说看见付清允和一个正点妹子在校门口说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附上照片一张。 她放大后发现那姑娘就是秦知聿口中说的新闻系系花,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的,又瞥眼看见阮雾翻身,当下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她试探性的开口,“阮阮?睡着了吗?”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没。” 舒窈垂头丧气的,“付清允和新闻系系花正打着火热。”又摸过窗边的玩偶,下巴搭在上面,半分兴致也没有,“大周末的,约会的约会,忙的忙,就咱们两个咸鱼,呆在寝室里。” 阮雾半起身子,看她一副跟霜打了茄子似的,“要不咱们出去玩?” “京港的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舒窈惊诧,“你过年也不回来?” 阮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过年才回来,待不了一晚上就和阮明嘉吵架,然后我就回曲海。” 舒窈听着阮雾直喊阮将军名讳,佩服的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牛。”说罢,起了兴致,“走,下床去了,带你去好地方玩玩。” 阮雾也不想在这床上呆着胡思乱想,当下手脚麻利的爬下了床,凑到舒窈跟前,两个人边闲聊边化妆。 收拾完出校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舒窈带着阮雾七拐八拐走到了京港理工大学后门。 阮雾不解,“这就是你说的那好玩的地?” 舒窈扶了扶墨镜,挑了挑下巴,“找好玩的地不得先弄个战车?”说完又拐进了一条宽且空的巷子,两边全是废弃仓库。 “姑奶奶,您可来了。”张南的声音在巷子一侧的仓库响起,声线空洞悠长,挺瘆人的。 “快点开出来。” 下一秒,轰隆隆的引擎发作声在仓库内响起,转眼间,一辆红色超跑停在阮雾和舒窈面前。 车窗全落,“姑奶奶,给你开是给你,你刚拿驾照没多久,千万小心,别乱跑,要不然付清允能撕了我。” “少废话,赶紧下车。” 张南下车后才发现舒窈身后的阮雾,飞速扭头对驾驶座上的舒窈说:“你还带着阮妹?要是让……”一句话还没说完,阮雾插话,极有礼貌,“小南哥放心,我和窈窈不乱跑。” 一句哥叫的张南极其无语。得,瞎操心了。 他看着阮雾慢悠悠的拉开车门熟练的把座位往后一拉,俯身钻进车里副驾一坐,两条长腿往那中控台上一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愚笨如张南也能猜出来阮雾这姑娘,没少干这事。 引擎轰隆隆的在巷子里响起,舒窈带上墨镜朝他吹了声口哨,阮雾半躺在法拉利副驾上也懒懒散散的接了一下,又吹了一声口哨。 清脆的口哨声丝毫没被引擎声遮盖半分,随后火红色的车子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出了巷子,只留下被甩了一连尾气并被吹了两声口哨的张南停留在原地。 思索良久,张南还是掏出了手机架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了一下全体成员。 此刻,和系花在酒吧里喝交杯酒的付清允,还有篮球馆里独自一人打球的秦知聿,手机都振动了一下。 付清允停下动作,捞起手机,摁亮屏幕。 【吉祥三宝群张南@全体成员。】 划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张南最新发来的消息。 【二位哥哥,我可能犯罪了,罪该万死。】 付清允:坦白从宽。 张南:刚窈窈带着阮妹把我的小红开走了,一人送了我一声清脆响亮的哨子并且甩我一脸尾气。 付清允:人去哪了? 张南:不知道。 付清允:废物。 付清允:@秦知聿,出来看看,你媳妇儿又对着别人吹口哨了。 手机一连串的振动终于被秦知聿察觉了。 他扔下手里的篮球,捞起手机,嚯,99+,他从上往下划拉消息。 看见付清允那句媳妇儿,嗤笑了一声,打字。 秦知聿:怎么这么多事儿呢,小姑娘开车出去玩玩担心个什么劲儿。 秦知聿:不是我媳妇儿。 张南:我担心车…… 群里瞬间安静,秦知聿开了静音,又捡起篮球,付清允随意的把手机往卡座上一扔,继续喝酒。 京港市四环,相山路。 红色法拉利行驶在环山柏油马路上,车顶被阮雾打开,音响里放着《faster》 i can't live in a fairytale of lies and i can't hide from the feeling cause it's right and i go faster and faster and faster for love 仪表盘上的时速越来越大,油门越踩越用力。 阮雾的头发被风高高扬起,她弯着唇跟着音乐晃着身子,右侧不断有超跑追上来搭讪。 舒窈脸上没什么表情,僵着脸扫一眼,立刻加速,别过去。 阮雾伸手关了音乐,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舒窈握着方向盘的手松散了些许。 舒窈大声喊了起来,她侧头看向带着墨镜的舒窈,风速很大,耳边全是呼啸声,可阮雾依然听见她说什么了。 她说,付清允,我再也不想去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faster》with temptation 释义 我不要住在谎言编织的童话里 我也不要躲避这种对的感觉 我走的越来越快跑越来越快速度越来越快为了爱 压一压字数,昨天放了一万二,有点多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4节 ps 不要飙车哈小说情节仅供参考 第13章 chapter13 ◎安静的、平静的,她喜欢的、热爱的、孤注一掷的◎ 车速降的很快。 舒窈打了右转向灯,靠边停下,熄火。 摘掉墨镜,露出红透了的眼眶,伏在方向盘上,哽咽,“从我开始意识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付清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小心翼翼的藏住我所有拙劣的爱意,尽力扮演一个好朋友的角色,看他表白,看他恋爱,看他爱人。我不甘心,我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凭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不能是我舒窈?凭什么不可以是我!高考结束后,我生日,借着酒劲当着秦知聿他们的面我和他表白过,他眼神里的慌乱无错,我都看见了,我只能苍白无力的解释,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你说的对,阮雾,暗恋像凌迟一样苦,看他爱人,却始终不是我。” 阮雾心里五味杂陈,她暗恋过,更能体会舒窈,又不能共情舒窈,舒窈的暗恋比她苦上千百倍。 亲手看自己珍藏的玫瑰吸引了很多蝴蝶,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却始终不是自己。 他又怎么会想起她呢。 阮雾喉咙发紧,劝慰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轻拍她肩膀,“无愧于心就好。” 舒窈抬起头,泪眼摩挲,“那你呢,那你问心有愧吗?” 一瞬间她眼底的慌乱,极力隐藏,清明坦荡,全都入了舒窈的眼。 舒窈自顾自的开口,“我知道你喜欢秦知聿。” “想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不等阮雾开口,她自顾自的说,“那次在酒吧,你说回去拿包,其实那天你根本没有带包,你回去点了那杯和秦知聿一样的酒。我看见了。” “之后我留了个心眼,老是不自觉的看你和秦知聿,你看他的眼神,亮着光,闪着星星。” “我又仔细回想着之前你和秦知聿同框的场景,你特别紧张。” 阮雾垮下肩膀,“还是被你发现了。” “只有我发现了而已。” 在相山路的终点,在夜幕降临的夜晚,在红色法拉利上,阮雾长达一年的暗恋无处遁形。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良久,待舒窈整理好情绪后,阮雾弯唇开口,“我来开,你去副驾驶坐着。” 舒窈撅了撅嘴,“阮司机可得好好开。” “大小姐有何吩咐。” 舒窈打了个响指,“说好带你去玩的,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车子缓缓驶出相山路,汇合在夜幕车流里。 阮雾单手搓着方向盘跟着舒窈开的导航一路疾驰,周末出行高峰期,两个人一路堵堵塞塞到了目的地。 把车停好后,舒窈带着阮雾走进一条小巷子,跟那条长满槲寄生有一家台球厅的巷子特别像。 巷子深处,推门进去前,阮雾瞧了一眼名字。民谣酒馆。平平无奇。 走进去,酒馆不大,十几张桌子,店里的驻场歌手也只有一个,留着长头发调酒师撑着下巴在吧台上无所事事,室内布置的复古文艺又温馨。 暖黄色的光打在不大的酒馆里,氛围风情又迷人。 两个人寻了一张空桌子,放下包,去吧台前点酒。 舒窈轻车熟路的走到吧台上打招呼,“hi,noah。” 听到舒窈的声音,调酒师惊喜的抬起头,“老样子吗?” 舒窈点了点头,问阮雾,“你喝什么?” 阮雾没多思考,“negroni,要苦一点。” noah看阮雾的眼神意味深长,“舒窈,你这位朋友,和秦口味一样。” 舒窈不接话,转开话题,“赶紧调酒,要不然跟老陈举报你上班偷懒!” 回到桌前,舒窈兴致勃勃的和阮雾介绍,“这家店,是我高中逃课飙车的时候发现的,noah调酒一绝,比atlas手艺还正宗,上面抱着吉他的就是老板,秦知聿他们没事的时候经常来唱歌。” 聊天的间隙,noah把酒端上来,“你的龙舌兰日出,给你double冰。”“还有这位朋友的negroni,按照秦的比例调的。尝尝看。” 阮雾闻言心下一动,端起手边的酒轻抿一口。 苦,第一感觉,比上次喝的还要苦,苦的人心里发涩。 舒窈凑头轻笑,“苦吧?” 阮雾不答,只一下下继续抿着手里的酒,心里记着次数,等到第十下的时候,还是苦的,她又抿了一口,尝到了甜味,直直的看着舒窈,笑意盈盈的,“甜了。” 舒窈歪头看着阮雾,心想这姑娘太拗了,那么苦的酒,她都要一口一口的尝到甜味。 秦知聿那么反骨的人,阮雾也赤诚热烈的暗恋了那么久。 大抵是老板也心情不好,今晚台上的歌全是闽南语。 温柔侬糯的闽南语被老板唱的柔软又无畏,歌词句句砸在阮雾的心头。失落感和落差感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溺着她,连呼吸都发紧。 她听着老板一首首唱完,桌上的空酒杯越积越多,她越来越清醒,喝到最后,原本能尝出一点甜橙味的金巴利苦酒,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苦。 老板可能是唱累了,拎着吉他下了台。 阮雾放下酒杯起身,跑到台上,拿着话筒,调好伴奏,《必杀技》的前奏响起。 阮雾开口唱着,视线停靠在那杯鲜红的内格罗尼上,安静的,平静的想着她喜欢的,热爱的,孤注一掷的。 歌曲渐渐到高潮,阮雾调出手机里之前在atlas录的那段秦知聿无意哼唱的那段。 酒馆里的伴奏声和阮雾清冷的声音刚好掩盖住手机里播放的略沙哑的男声。在无人知晓的酒馆,在观众满席的台上,在那场昏暗里拿着手机偷偷录音的她。 两道声线,交错,重合,交叠。 求你别要 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而我问我为何还能碰伤我 ……… 求你别说错过我其实亦爱我 何以技痒放过我你一仿佛又有神助 一关心我已经等于再杀死我 作者有话说: 歌还是古巨基的必杀技 欢迎大家提意见。 内格罗尼入口很苦,回味泛甘甜,像极了阮雾的暗恋。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真的很明显!!只要有心就会发现!!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东西!! 第14章 chapter14 ◎他的私人领域◎ 秦知聿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阮雾踩在高脚凳上,黑发红唇,举着话筒漫不经心的开口唱着歌。 他继续注视着阮雾,她弯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转头看向身旁的付清允,却发现付清允已经走到了舒窈身边,弯腰正说着什么。 秦知聿走到付清允身边,看见舒窈对面的座位上零零散散摆着的空酒杯,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杯壁上渗着露珠的内格罗尼。 鬼使神差的,他捞起来浅啄一口,熟悉的苦度。 一次次的错觉,他早已经分不清阮雾到底对他来说是什么感觉了,新鲜感,猎奇感,不适应,下意识的逃避。 他走向前,一步一步。 阮雾在台上看着秦知聿的动作,瞳孔微缩,又移开眼神不去看他,一瞬间头重脚轻,她好像有些醉了。 视线里的秦知聿越走越近,模糊的人点逐渐放大,他低低地笑,“走了,带你回去。” 阮雾顺从的放下吉他走下台,另一边的老板也重新上台,继续唱起闽南歌。 清醒过后,酒劲逐渐泛上来,雾蒙蒙的眼看着秦知聿,不忘维持最后的理智,“包。” 秦知聿折返回去拎了包,独自带着阮雾走了,他懒得掺和舒窈和付清允那堆破事。 阮雾的意识逐渐涣散。 -------------- 周末查车的人比较多,秦知聿因为刚才抿了那口酒的缘故,没开车走,给付清允发了条微信顺便叫了个代驾。 两个人在巷子口没等多久,代驾就来了。 黑色的宾利后座上坐着阮雾和秦知聿,两个人分别靠窗,中间隔着很大的空隙,这会儿阮雾的酒劲全上来了,车窗外走马观花的灯一闪而过,晃的她忍不住一阵眩晕。 她微微阖眼,皱眉企图压住那股想要反胃的感觉。 秦知聿察觉,“怎么了?” “有点恶心。” 他倾身从副驾的储物格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拧盖,递给阮雾。 阮雾接过,道了声谢。 代驾车速越来越快,深夜平坦的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阮雾眩晕感越来越强,不禁在心里腹诽,开这么快,她下次喝醉一定不点这个代驾。她迷迷糊糊的降下车窗,头靠在车窗旁边,凉风不断吹进车内。 秦知聿侧头看向她,微闭着眼,车内的氛围灯打在她脸上,眼睑下方的睫毛阴影不停闪动。 一阵窸窣声,秦知聿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言不发地盖在她身上。 阮雾感觉到他靠近自己,手指无意识的蜷缩, 倏然,一阵薄荷雪松的味道涌入她鼻腔,四面八方的包围着她。 借着酒意,她光明正大的用手捏住外套,把自己上半身全埋进外套里,她希望司机开的慢一些,在慢一些。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5节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车门被拉开,秦知聿探进车里把阮雾扶出来。 凉风一吹,阮雾条件反射般掀开身上的外套,跌跌撞撞的找到垃圾桶,一阵呕吐。 秦知聿走过去,轻拍她后背,递给她水,“漱漱口。” 阮雾吐过之后,酒醒了大半,看向四周陌生的建筑,疑惑,“这是哪?” 秦知聿解释,“门禁过了,这是我在学校附近的房子。今晚在这对付一晚。” 她忽的想到车上就他们两个人,“窈窈呢?” “窈窈那会闹着不肯走,付清允一会就把她送过来。” “哦,好。”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凉风习习,吹的人异常清醒。 忽的,她听到身旁的人开口,“苦吗?” 阮雾愣了愣,后知后觉到他问的是酒,舌根处好似还泛着那酒的苦味,她抿抿唇,抬头看着他,弯唇,“不苦。” 话音刚落,红色法拉利的轰鸣声传来。 付清允冷着脸从驾驶座上下来,又去副驾驶上把醉成一摊烂泥的舒窈抱出来。 脸臭的要死,抱着人就往前走。 走到小区门口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回头不耐烦,“不走?不走把门禁卡给我。” 秦知聿咬着烟,嗓音含糊不清,“来了。” 阮雾低眉看向手里的黑色外套,用力捏了捏,也抬脚跟上。 四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刷电梯上楼,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了10,叮的一下开了。 秦知聿输密码后推开门。 阮雾大致扫了一眼,落地窗把大半个京港市收入眼中,客厅没放电视机,一整面空墙全是乐器,正中央放了张不规则大理石圆桌,桌上摆着喝了半瓶的饮料,下面铺了张浅色地毯,周围扔了几个坐垫,靠阳台那面的墙上竖了一面架子,摆满了各种手办,餐厅那边连个正儿八经的餐桌都没有,偌大一个玻璃酒柜镶嵌在墙上,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酒。阳台上的健身器材还有晾衣架上零散挂着的几件衣服,都说明了秦知聿经常在这住,这是他的私人领域。 付清允抱着舒窈轻车熟路的拐进左手边的卧室,阮雾一脸局促的看着秦知聿。 “我这就两间卧室,你和舒窈睡一间可以吗?” “好,那洗澡……” 秦知聿极有耐心,“次卧有卫生间。”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我一会给你拿换洗衣服过来。” 阮雾走进次卧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呓语不断的舒窈,看着她脸上花了的妆,默默打开手机打算叫外送送点卸妆产品。 可是打开外卖软件,附近的店全是歇业状态,她又看了看右上角的时间,泄了气,居然都这么晚了。 -------- 客厅落地窗前。 付清允偏头看着秦知聿,似笑非笑,“窈窈今天可是托了那位的福,才能在你这睡上一晚上吧。” 见秦知聿迟迟不给回应,他又开口,“十九年第一次春心萌动,不追?” 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微眯着眸子,带了点不可置信,“春心萌动?我?” 付清允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卧室的门吱哑一声响了,秦知聿回过头,看着在卧室门口探着头的阮雾。 “楼下有便利店吗?” 少女声音不似平常的清冷疏离,带了点酒后的软糯,靠在门上没骨头似的,唇上的颜色鲜亮亮的,偏她不自觉,还舔了舔唇。 秦知聿低头轻骂了声,“操。”这姑娘真会抓他命门。 再抬头,面上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阿巴巴快恋爱了,再等等啊啊啊啊 第15章 chapter15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进了电梯,密闭空间里尴尬的要命,阮雾绞尽脑汁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话,“那个,周五晚上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赔你吧。” 此话一出,阮雾闭了闭眼,全完了。 怎么会有人说这个啊。 秦知聿轻咳一声,脸色也不太自然,“你想起来了?” 阮雾摇了摇头,“没。” 秦知聿听到这话,暗自舒了口气,抿了抿唇,“那你要赔我吗?”不等她回答,“算上今天这件占了酒气的衣服还有第一次在超市不小心踩了我的鞋子,阮同学,你可是欠我不少呢。” 他咬着音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尾音又拉长,还喊她阮同学,密闭空间里平添了几分暧昧。 阮雾天真的看着他,“赔多少啊?” 操,秦知聿自己也服了,怎么扯这上面去了。太掉价了也。 他冷淡开口,话不过脑子,“不用赔,我衣服多的是。” 更尴尬了。 出电梯后,秦知聿就跟她保持着一人距离,两个人一路无言的走向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阮雾动作很快,拿了卸妆的东西后又拿了两条一次性内裤,可惜就是没有睡衣,不知道一会秦知聿能给她拿什么样的。 结账的时候,阮雾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也不矫情,头也不抬的挑着关东煮,还不忘问秦知聿吃不吃。 秦知聿摇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和那杯给舒窈带的关东煮率先付了款。 “哎,我付就好啊。” “客随主便,我的地盘,让你付钱?” 回去的路上,阮雾碰着热腾腾的关东煮哈着气一口口吃着,秦知聿一手拎着袋子里的东西一手捏着关东煮跟在后面。看着她嘟着嘴吹着手里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呲牙咧嘴的吃完,喝口汤,一脸满足。 迈进电梯的前一秒,阮雾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关东煮,顺手扔进垃圾桶走进电梯。 两人到家的时候,发现舒窈已经坐在客厅里了,一连疲惫。 阮雾从秦知聿手里接过关东煮递给舒窈,“吃点垫垫。” 舒窈兴致缺缺的抬手接过,吃了几口后愣愣的看着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半响,又递给付清允,执拗的说:“你吃。” 付清允接过那杯不在冒着热气的关东煮,一言不合的张口就吃,三两口吃完了,抬头看她,“去休息吧。” 阮雾见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伸手拽着舒窈回了房间,又折返回来一趟拿了桌上的东西。 把卸妆油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塞到舒窈怀里,把人推进浴室,“去洗个澡。” 舒窈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缓慢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没有睡衣啊……” “嘶。”阮雾拍了拍脑袋,想起那会秦知聿说的换洗衣服的事。 刚要出门拿找秦知聿,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阮雾拉开门,看着手里拿着两条短袖短裤的秦知聿,“新的,你和舒窈穿。” 她连忙接过,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对方腕间的皮肤,浑身泛起过电般的麻意,而后猛的收回,触感冰凉。 “谢谢。”她踌躇一会,鼓起勇气看向他,“秦知聿,晚安。” “嗯,晚安,阮雾。” ------------ 等舒窈和阮雾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关着灯,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沉默。 舒窈主动打破沉默,“我之后要好好生活,好好恋爱了。” “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我停留。” 舒窈语无伦次,起身用手遮住眼睛,掌心被汹涌的泪濡湿,“阮阮,我不够坚定,不够有勇气,所以我选择放弃。或许是我想着给自己留够体面,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付清允一次次的拒绝。这么多年,我看着他意气风发,和不同女孩子在一起,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只是不想到最后连自尊都没有……” 她吸了下鼻子,擦了把泪,对着阮雾极其认真的讲,“你要比我勇敢点。” 狭路相逢勇者胜吗,可是后半句是勇者相逢智者胜。 谁能在爱里做智者,谁又能在爱里权衡利弊独善其身。 阮雾扣了扣手,起身圈住膝盖,下巴搭在胳膊上,对舒窈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好。” 隔日。 宿醉又加上舒窈哭了半宿,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舒窈醒的早,打开手机给常穿品牌的导购发了条微信,让送两身女装到名都豪庭。 等阮雾醒的时候,舒窈已经换好衣服瘫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了。 “哟,醒了。”舒窈扬了扬下巴,点了点床位的包装袋,“c家的款,他们随便送了两套新品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阮雾朦朦胧胧的俯身拿过袋子,随便翻了翻,没什么新奇的,奶油绿套装。 看了一眼放回袋子里之后,她又迷迷糊糊的爬下床洗漱。 等她换好衣服两个人拉开门一同出去的时候,客厅桌前打游戏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秦知聿手机里传来一声“game over”,他索性扔下关掉手机,不顾付清允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对俩姑娘说,“微波炉里有温着的早餐。” 舒窈睁圆了眼,一副不可思议,“您这还有微波炉呢?” 许是秦知聿心情好,不慌不忙的接话,“有呢,今儿早上刚买的。” 阮雾看舒窈又成了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便放了心,趿拉着拖鞋去微波炉里端早餐。 等舒窈坐在桌前看着阮雾端过来的油条小笼包和豆浆的时候,哀怨的看向付清允,“是不是你买的早餐!” 付清允双手摊开,耸肩,指了指秦知聿,“阿聿买的。” 秦知聿看着舒窈,“怎么,不合你心意?” 舒窈瘪了瘪嘴,“可不呢呗,宿醉之后就想吃溢香楼的蟹粉小笼。”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6节 “哦,那你想想吧。” 舒窈发牢骚的功夫,阮雾已经解决完早餐了。 三个人等着舒窈慢吞吞的吃完早餐才启程回学校。 阮雾开着张南的法拉利和舒窈一辆车,秦知聿开着宾利紧随其后,等到了京港理工大学把车还回去之后,两个人又上了秦知聿的车,京大是允许学生开车的,四个人开着车浩浩荡荡的到女生宿舍底下。 阮雾和舒窈钻出车门目送车子离开。 ------- 一周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四个人有空就在一块吃饭,偶尔去校外和张南聚一聚。 转眼间,没几天就快到国庆了。 这天,阮雾和舒窈刚从实验室出来,舒窈抱着镜子看看自己乌青的黑眼圈,又掀开头发看看发际线,郁闷的对阮雾开口,“得,刚开学一个月,我感觉自己已经从妙龄少女变成深闺怨妇了。”说完摇了摇头,“我得给自己好好保养一下。” 随后滑着椅子来回在寝室穿梭,给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精华和面膜。 舒窈正拿手机刷着微博,突然叫了一声,“啊!” 阮雾正拿按摩仪放松着肩颈,正惬意着,被她一嗓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京大这是要我的命啊!!”舒窈咬牙切齿,“选修课这周就要开始上了,不是说国庆回来才开吗!” 阮雾听到选修课三个字一激灵,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班长宋明远在群里@全体成员。 【各位同学,选修课时间表已经出来,文件已经发到群里,请各位同学自行查看。有问题及时反馈。】 她顺手打开下面的表,向下划到[法律与社会]那一栏。 秦知聿和付清允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压住内心的喜悦聚精会神的找自己的名字,看到自己和舒窈的名字后她又不经意而往下一滑,结果看到了楚涵。 舒窈说的一直暗恋秦知聿并且在实验室搭话被秦知聿反问是谁的姑娘。 “哎,阮阮,咱们选修课什么时候?” 她回过神,“周五上午第二节 。” “那还可以,下午没课,上完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七天假期,我可得好好安排安排。” ……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多点点收藏求求了呜呜呜守着可怜巴巴的收藏我真的好想哭呜呜 第16章 chapter16 ◎兜头淋下的凉水浇灭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很快就到了周五选修课。 阮雾一早就起来化了妆,换了身黑色掐腰小裙子搭配长筒靴。一双腿又白又直,偏阮雾还高,活脱脱衣架子。勤快劲儿连舒窈都忍不住侧目。 “走吧?美女?”舒窈坐在椅子上摸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阮雾在镜子旁朝脸上喷着定妆喷雾,“马上。” 随后抄起防护服往实验室走去。 可谁成想,这门实验课老师是出了名的爱拖课,实验室离选修课的大楼又远的很。 等到下课的时候,实验室门口的共享电动车已经全部被扫光了,无奈之下,阮雾和舒窈对视一眼,防护服都来不及脱拔腿就往启航楼跑。 舒窈又从秦知聿那打听到这陈老师实在是个难缠的老师,考勤极其严格。迟到扣五十分,及格六十分。 启航楼和实验室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北角,两个人跑的气喘吁吁的,舒窈气息不匀的看着阮雾,“此时此刻后悔吗?” 阮雾掐着腰,嘴硬,“省点力气赶紧跑。”其实心里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今天还好死不活的穿了长筒靴,跑起来更费劲。 万幸,两个人跑了一会后在小路旁看见一辆共享电动车,舒窈眼疾手快火速上前掏出手机扫码,“阮雾,上车,生死时速啊姐妹,赶紧的。” 阮雾大喘着气,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舒窈骑车极其凶猛,凉风直吹阮雾面门,见路程还长,她从包里掏出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汗,又不慌不忙的拿出粉饼给自己补个妆。 后视镜里舒窈看见这一幕,摇了摇头,“墙都不扶,就服你。” 多亏了这辆电动车,两个人在陈老师来的前五分钟踩点进了教室。 教室里人头乌泱泱的,人挤人都看不见空座,舒窈在门口就瞪着大眼找付清允。 付清允和秦知聿在座位上看着她俩四处张望,终于没忍住,付清允起身,懒懒散散招了招手,“姑奶奶,这儿呢。” 舒窈边走边吐槽,“你藏这么中间谁能看见啊,这门课这么多人选吗?学法律的真不是人啊,选修课也不放过。怎么今儿这么多姑娘呢?”一路上舒窈跟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 阮雾心细,看了看秦知聿周围的那些姑娘们,全是当时票选出来的院花、系花。 三个人挨个说着对不起,让一让,艰难挤回座位。舒窈眼疾手快的把阮雾往秦知聿的边上空位一推,“二哥,你接下阮阮手里的书包,让她坐你旁边。”随后扯着付清允在旁边坐下。又把左手边阮雾手边的那堆付清允的东西往右手边一推,一通忙活下来,落座后舒窈趁老师不在的间隙眼珠子来回瞟,看到秦知聿旁边的楚涵之后终于察觉出来点猫腻,“合着今天选修课人这么多都是二哥招来的,啧啧啧红颜祸水。” 秦知聿转着笔轻笑一声,“怎么今儿个喊二哥不喊大名了呢。” 舒窈一脸谄媚的笑着,探着头,两只手不停搓着,“二哥这七天假期怎么安排啊?我听张南说你们要去南山玩车?带我一个呗。” 秦知聿还没说话呢,付清允揪着舒窈领子一把撤扯了回来,“免谈。” “你忘了暑假在南山你撞烂了几辆车?还去?那老板已经明令禁止不让你舒窈去了!” 舒窈不甘心,嗲着嗓子,“阮雾才来京港多久啊,国庆还不一定回去呢,咱们带她出去玩玩吧。”说完朝阮雾挤眉弄眼一番。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阮雾,付清允满脸狐疑。 阮雾脑子倏地卡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回答,“对,我国庆在京港呆着。” 其实她本来是下午的高铁票回曲海的。 秦知聿发话,“看在阮同学的面子上,就让你去一次,不过你不能摸车。” “对,你不能摸车,暑假我们三个只给你赔修理费就七位数了。”付清允赞同道。 ------ 陈教授的大名果真名不虚传,进教室第一步就是点名。 点完名之后,就开始讲本门课的期末形式。 “我们法律与社会虽然是选修课,但是同样重要,期末成绩分小组,自由组合,每组呈交一份生活中的真实案例分析。” 教室里瞬间交头接耳,乱哄哄的。 “砰砰砰。”板擦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最后告诉同学们一句,我的课挂科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安静!现在开始上课。” 本想着靠选修课摸鱼的舒窈垮着张脸,“不能迟到,不能挂科,我不是来选修课放松的,我是来给自己增加压力的。” 一旁的阮雾舒了口气,生怕舒窈说出是跟着自己选的这门课。 随后便抬头听课,自由讨论的时候,她侧头看向秦知聿,不小心看见他课本,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人的笔记简直如出一撤。 都随随便便画几个圈,重点旁边言简意赅的标注几个字。她又定睛看他课本,发现标注的小字都是一样的。 一点相似的小事都能让她忍不住欢呼雀跃。 秦知聿扫了阮雾一眼,发现这姑娘一直盯着他课本笑,便问,“课本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阮雾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课本移过去,“看。” 秦知聿看着两本课本上完全一模一样的标注也惊了下,不知道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嗯。” 那一瞬间,阮雾满腔热情像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一样,从头到尾冒着凉气,她怎么能奢求秦知聿能有跟自己一样的心情呢。 她抽走课本,语气淡淡的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失落,“碰巧看见的,觉得巧合而已。” 秦知聿心想,这姑娘怎么性子转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的感觉衣服被拽了一下然后眼前被推过来一张纸条,阮雾自然也看见了,秦知聿旁边的楚涵脸颊微红,一脸羞涩,她撇嘴“切”了一声,掩盖住失落,低头划拉着手机。 另一边,秦知聿不耐烦的看纸条上的娟秀小字,【秦同学,我能和你一组吗?】他笔都懒得拿,原封不动的推回去,浑身冒着股混不吝的劲儿,“不能。” 楚涵似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利索,当下有点挂不住面子,试图挽救点什么,干巴巴道:“秦同学,我是京港附中的,之前托朋友给你送过很多次东西,你没有一丁点儿印象吗?” 秦知聿扯了扯唇,“我从来不收女生东西。” 教室里充斥着各种声音,她侧头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可是身旁人的声音丝毫不受影响,轻而易举的穿透耳膜。 听到他果断拒绝时忍不住沾沾自喜,又想起刚才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一颗心大起大落,煎熬的很。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阮雾低头看了一下。 【您已被舒窈拉进群‘小红和他的三个爸爸’】 阮雾点开群成员,看见就四个人的时候,心下就有了数,这应该是他们的小群。 下一秒,手机又振动。 【舒窈已将群名修改为国庆文明旅游交流群】 张南:?不是还没放假? 张南:欢迎阮妹。 随后阮雾手机上多了两条好友验证消息。张南和付清允发来的。 手机不停的振动,阮雾索性关了静音才打开群页面。 舒窈:商量商量去哪玩。 张南回复速度极快。 张南:今儿下午都安安分分回大院吃饭,晚上去南山玩个车。一号咱们去曲海玩玩,正好阮妹熟,去曲海吃海鲜,看看曲海的美女。二号呢咱们可以去宁安,那边有个滑雪场,新开的,顺便泡泡温泉打打卡,多待几天,既然都到宁安了,离魔都也不远,让窈窈和阮妹去血拼一下,然后带点战利品回来给家里人分分,六号晚上圈里那些公子哥们攒了个局,咱们都去瞧瞧看看凑个热闹。 舒窈:我喜欢jpg,举双手双脚赞同,给南哥上大分!!! 阮雾:我也没意见。 付清允:+1 秦知聿:ok 在群里互相扯皮的功夫,随着下课铃声一响,讲台上的陈教授端着杯子立刻就走了。 舒窈拉着阮雾对付清允说明,“我俩回去收拾点东西,宿舍楼下等我们。” 随后阮雾和舒窈就往寝室方向走。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7节 回去的路上,阮雾打开购票软件取消了高铁票,又给黎家两位老人发了信息说二号带着朋友回曲海。 正当她犹豫怎么给阮明嘉发消息的时候,这头聊天页面来了条消息。 【满满国庆回家吗?】 她手指在键盘上删删减减,最后打了个下午回点击发送。 办公室里的阮明嘉得知阮雾回来,喜不自胜,连忙打电话给阮夫人让她下午多做点好吃的。什么螃蟹、烤翅、虾子多准备点,满满爱吃。 安排好这些事后,阮雾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和舒窈回宿舍的脚步更快了些。 等她俩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秦知聿的黑色宾利早早的在楼下等着了,车窗半落,指尖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豪车帅哥,引得女生宿舍门口的人频频回头,还有不少拍照的。 阮雾轻车熟路的拉开车门和舒窈往后排一坐,因着上午的事,她总不自觉的避开秦知聿看向前视镜的目光。 舒窈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先解决下温饱问题吧。” 付清允在副驾上懒懒回话,“校门口和张南一起去吃城北边的铜火锅。北边大院和西边大院挨得又不远,吃完溜溜食把你俩送回去。” 出了校门口,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和低调内敛的宾利缓缓驶出大学城,一路稳稳跑向城北。 舒窈往前探着身子把宾利的敞篷打开,两辆车在公路上交替错位向前,一路疾驰,路两旁的绿化飞速闪过,滑过繁荣喧哗的市区,路过光鲜亮丽的cbd大楼,一路向北驶向目的地。 作者有话说: 阮雾的兴致勃勃真的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才去主动搭话!!! 暗恋的女孩子真的面对喜欢的人会害羞! 欢迎大家提意见!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7章 chapter17 ◎以后不用钥匙也能回家了◎ 两辆车先后到了城北藏冬路那家火锅店。 下车前阮雾都以为这就是一家简单的火锅店,等下车后,火锅店门口一水儿的豪车成排停在门口。 舒窈见怪不怪的正要下车往里走,门还没推开,就跟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抬头看,惊讶,“沈姨?!你怎么在这?” 阮雾跟在舒窈身后听到她说话声,便抬头看着门口穿着套装,保养极好的女人,眉眼间不难看出和秦知聿有几分相似,只是秦知聿不似他母亲眉眼间那般温和,更桀骜清痞些。 门口的沈菁仪和舒窈闲聊几句后目光落到身后的阮雾身上,语气温和带着肯定,“是满满吧?” 阮雾冷不丁听到自己小名愣了一下,向前一步,“是,沈姨。” “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沈菁仪看着眼前唇红齿白高挑标志的阮雾,又想起前几日和舒窈说的话,脸上笑意更浓了,“有空来家里玩,阿聿再欺负你跟阿姨讲,我替你教训她,待会吃完饭让阿聿付钱。” 张南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这话,回头挑衅般看向秦知聿,“听见没,今儿这顿你付!”随后也跟沈仪打了招呼。 “妈。”声音冷淡又不情愿。 刚才还温和的沈菁仪现下像变了人似的,“我不是你妈,你是我妈!” 秦知聿也不恼,弯了弯唇,“那沈女士您消消气成吗?我不去了还不成。张南都安排好这七天怎么玩了,我跟他们一起。” 沈菁仪狐疑看他,“真的?”话锋一转,“清允,你帮我看着他,他要敢跑去潜水,我砸断他腿。” “行。替您看着他。” 阮雾侧头问舒窈,“为什么不让去?” “去年二哥潜水的时候出过事儿,他玩的还是竞赛性质的极限屏息深潜,把沈姨吓够呛,怎么可能还让他去。” 随后沈仪叮嘱了些不痛不痒早点回家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开车走了。 五个人进门开了包厢,喝着上好的普洱等着服务员送餐进来。 一顿热腾腾的地道羊肉铜火锅吃下来,阮雾满足的直眯眼。先前付清允说的吃撑果真不假,还真得溜溜食。 走出店门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阮雾和舒窈慢吞吞的走在他们三个人后面。 从城北到城西,说远不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大院都是挨着建的。 本来四个人把阮雾送到门口就打算去前院送舒窈了,张南撇嘴,“送院门口什么事儿,送到家门口,提前认认门正好晚上开车来接人。” 话都说到这了,五个人浩浩荡荡的就进了大院,身份证都没刷,阮雾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到了一幢两层小楼的门前,阮雾停下脚步,“要进来玩会儿吗?” 秦知聿沉声,“下次吧,把舒窈送回去,大家都休息会儿,晚上八点我们来接你们。” 舒窈也附和,“过几天再来玩,先回去吧阮阮。” 见状,阮雾也不强求,点了点头,“那你们小心点,我先进去了,晚上见。” “晚上见。” “好嘞阮妹,晚上见。” ------ 目送他们四个走了之后,阮雾看了看门口的花盆底下,没有钥匙,于是走上前敲门。 是阮将军开的门,愕然,“怎么不直接进来,敲什么门?” “我没钥匙。”阮雾冷淡的说完就进门换鞋,丝毫不理会面带尴尬的阮将军。 进房间躺着的阮雾没过多久听见了楼下叮铃咣啷的声音,持续了得半个多小时。 阮雾起身下楼,正好看见阮明嘉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来,下来录个指纹。” “?” “爸”他停住话头,“我给家里换了指纹锁,你以后没有钥匙也能回家了。” 那一瞬间阮雾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百感交集,苦涩里泛着甜味。他的行为无异于一刀刀朝着她内心深处最柔软且不想面对的地方捅去。她一直以来就怨着阮明嘉和黎女士,哪怕当时阮明嘉态度坚决点留她在身边生活,她都不会这么难过,可是偏偏她不在他身边长大,细数过往,阮明嘉好像从来没缺席过她人生的各个重要的场合。每一次生日,家长会,成年礼,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节日,阮雾都会看到阮明嘉的身影,饭桌上她刻意忽略掉的那些爱吃的饭菜,从他嘴里说出来别扭的关心,还有每次回来时干干净净的房间,衣柜里偶尔添的几件新衣服,卡里时不时的进账提示,还有上次去舒窈家随时更新的个人信息,又或者是她不愿意带走的那只兔子花灯。 恍惚中,她记起来,自己已经好像很久没有喊过阮明嘉爸爸了。 阮明嘉见阮雾站在楼梯口不动,催促她,“愣着干嘛,赶紧下来。” 她神色极不自然,手指抠着睡裤缝,“知道了,爸。” 声音极轻,阮明嘉恍惚了一瞬,忙不迭低头掩盖住微红的眼眶,“嗯,赶紧下来。”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阮雾被阮明嘉拉着手一点点录上指纹,沉默半响,重复道:“以后没有钥匙也能回家了。” 她看着面前快五十的男人,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会骑在他背上一声声喊爸爸的,也会缠着他给自己买喜欢的兔子花灯,事情走到今天这步,谁都没错,谁都有错。失败的婚姻,从天而降的姐姐,不及时的解释沟通。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一味沉默。 两个人站在新换锁的家门前,谁也不主动离开,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出门逛街的阮夫人拎着一大兜子菜,看着门口站着的父女俩,“你们爷俩站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坐着。”说完瞧见了门上的新锁,“好好的锁怎么换了?” 阮雾打过招呼后便转身回去,走到一半听见阮明嘉说,“她今天回来,没有钥匙,我给开的门。” ----- 城北秦家。 沈女士看着沙发上瘫着的小儿子,坐到他身边,循循善诱,“阿聿啊,妈妈听窈窈说你和满满相处有点不一样,这事你跟妈妈交个底,是不是真的啊,妈妈好去准备嫁妆,哦不是彩礼。” 秦知聿懵,“什么满满?” “就是阮雾,今天妈妈还见了呢,那姑娘真好。人长的标致身段还好,学什么专业的啊?” 秦知聿来回颠着手中的橙子,想着阮雾的小名,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妈的话,“学医,和窈窈一个班,俩人还同寝室。”避重就轻回答,丝毫不回答和阮雾有苗头的事。 什么狗屁不对劲,开学一个月了,这姑娘他就没看透过。 这下沈女士更加合不拢嘴了,家里边检察官、律师、政委书记什么的一抓一把,好不容易来个学医的,救死扶伤,要是她儿子能娶回家那可真光宗耀祖啊。 见沈女士满脸笑容,秦知聿就知道他妈想到几年后的事了,于是故意转移他妈注意力,“我哥还没女朋友?” 说到这沈女士就生气不搭话,大的都26了别说女朋友,连女性朋友都没有,天天扑在军事法庭上研究那些破卷子。小的也不省心,天天想着极限运动,全世界到处乱窜,老的更别提,都这个点了,秦书记天天在单位上扎根基础,家都不带回的。 好在明天是三十号,秦书记和秦知珩早早的就回来了,沈女士一高兴,亲自下了厨。 饭桌上沈女士旁敲侧击的问自己丈夫,“老秦,我记得你和阮明嘉关系不错来着是吧?” 秦书记疑惑看着妻子,“嗯,还可以。你问这干什么?” “今儿我可见着他那闺女了,真是出水芙蓉啊,跟我打招呼也不卑不亢的,我可太满意了!” “你说的老大还是老二?” 沈女士白了他一眼,“和阿聿年纪相仿的不就是阮雾吗?还老大老二,难听死了。” “行行行,那你问这干嘛?” “我瞧着咱以后说不定能和阮家结亲家呢!” 秦书记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气定神闲,“你儿子你还不知道什么样?茅房里的石头一样,阮家能看上他?” 秦知聿看着自家爸妈明目张胆的说他小话,给他张罗对象,三两口吃完了饭,“走了,出去玩了。”顿了顿又后退几步拍了拍秦知珩的肩膀,“有这闲心,还不如操心操心我哥的终身大事,万一砸手里就不好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哥呢!”沈女士不悦的说,也不忘嘱咐秦知聿,“上楼换件衣服出去,穿这身冻不死你。” “知道了。” * 阮雾在沙发上拿平板看着电影,没过多久,阮清也回来了。 两个人各占据一边沙发,没有交流。 阮清看向歪在沙发上妆容精致的阮雾,不自觉的自卑,她身份本身就不光明正大,每次面对阮雾时,都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自卑。 而阮雾,纯粹不知道跟她说什么,还不如闭嘴。 吃饭的时候,阮明嘉把话头扯到阮雾身上,“国庆七天怎么打算的,还回曲海吗?” 阮雾放下手中的碗筷,“明天回。”踌躇犹豫下还是开了口,“我和窈窈他们明天就去旅游,可能五六号才回来。” “嗯?他们?” “嗯,还有秦知聿、付清允和张南。五个人。”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8节 阮将军一听还有秦知聿,打起精神,“你们都去哪玩?” “今晚去南山,明天自驾去曲海,后天好像去宁安吧,那边有个滑雪场,然后去趟魔都。” “宁安啊,那边温泉确实不错。” “钱够吗?” 阮雾抿了抿唇,“够的,她走的时候股份都留给我了,分红都打到我卡上。” 这个她,阮雾没提名道姓,桌上四个人全都心知肚明。除去黎女士给的股份,阮雾手里还攥着不少阮明嘉和外公外婆给的房子铺子之类的。更别说每个月阮明嘉原封不动的往卡里打的钱。 “嗯,不够打电话给我。” “好。” 阮雾中午吃的不少,晚饭只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碗筷。 阮夫人问,“不合胃口吗?都是你爸说你爱吃的啊。” 阮雾不好意思的开口,“中午秦知聿送我们回来的时候,和我们去吃了城北的铜火锅,吃太多了。” 阮将军一晚上听到秦知聿的名字起码有个四五次了,一晚上整颗心不上不下的,更别提过几天这几个孩子一块在外面住好几天了。 之后阮雾就回房间换衣服了。进了十月的京港,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晚上也不似之前那么凉爽,总归带了点寒意。 今晚是去玩车的,阮雾就随便套了件白色卫衣,搭了条工装裤,脚上登了双休闲鞋,头发高高束起。又从包里翻出化妆品补妆。 看了眼时间,差半小时到八点,阮雾拿着包决定去楼下等。 屁股刚沾沙发没多久,门就响了。 不等她起身去开门,一旁看书的阮将军立刻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阮叔叔好!”舒窈的声音。 之后此起彼伏的交叠响起几声“阮叔”。明明声音几乎都叠在一起了,阮雾还是一瞬间就听出来秦知聿的声音。 “来了,进来坐会再走。” “不啦,我们下次再来玩!” 阮雾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阮将军说:“我先走了,晚上不用等我。” 随后撇头看向门口,愣了神。 她和秦知聿撞衫了,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样的。 门口三个吃瓜群众也愣了神, 阮将军更是愣了神,担心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当下便想问问阮雾。 话还没说出口,阮雾清冷的开口,“还挺巧,和二哥穿的一样的。” 她随着舒窈喊了句二哥。 一声二哥,轻飘飘的落在秦知聿心上,目光慢慢移到她身上,“是挺巧呢。” 阮将军一口话憋在了嗓子眼,背着手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亲情刀!! 写的时候我都哭了呜呜 第18章 chapter18 ◎我做你的领航员。◎ 阮家门口只停了一辆宾利,张南那辆红的扎眼的法拉利没来。 秦知聿刚钻进驾驶座,身后的三个人齐刷刷的上了后排,把副驾的位子空出来,让给还没来得及上车的阮雾。 阮雾看着副驾驶上的空位犯了难,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求助的目光看向舒窈,舒窈扭头四处张望,佯装看不见阮雾的眼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就怂了呢! “上车。”秦知聿降下车窗,隔着副驾驶的座位开口。 没辙,只得上车。 阮雾机械的拉开副驾车门,生硬的扯着安全带系上。 黑色的宾利似猛兽般一路驶向京港南山最大的盘山赛车场。 阮雾坐在副驾上暗戳戳给舒窈发消息。 【南山上只有咱们几个吗?】 【不知道哎,我觉得应该还会有其他人吧。就咱们五个肯定玩不起来的。】 【好。】 收起手机后她看向身旁全神贯注开着车的人,手掌松散的搭在方向盘上,卫衣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冷白手腕上的红绳。 她发着呆,怎么之前没注意过他手腕上有带过红绳子呢? 通往南山的路上两旁全亮着路灯,时不时的有几辆车来回闪过。 车里很静,往常吵闹的舒窈和张南也都没有说话,各自闭着眼假寐。 车停。 秦知聿解开安全带,“都醒醒,到了。” 阮雾推开车门,本以为大晚上玩车的人不是很多,结果山脚上停着一排车。 “哟,这不是咱们秦少爷吗,怎么今儿个屈尊降贵的来这儿了?” 迎面走来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说话口吻轻蔑讽刺,阮雾听着皱了皱眉头。 黄毛看见秦知聿身后的阮雾,又开口,“这姑娘面孔生啊,你新找的马子?挺正啊。” 舒窈炸了,“姓徐的今晚上饭在厕所吃的?说话这么臭!” “你--”黄毛伸手指着舒窈。 “你什么你,在指着姑奶奶,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给你撅折!” 黄毛说不过舒窈,又把话头转向秦知聿,“要不要再比一场?我这次可不会输给你了。” 秦知聿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是吗?” “让这新来的姑娘当你的领航员怎么样?” 秦知聿还没出声,阮雾就开了口,“开个车而已还需要领航员?”南山脚下的风吹着阮雾高高束起的头发,她弯着唇,“两个人跑有什么意思啊,大家一起玩儿。” 阮雾的话太过于挑衅,黄毛冷笑一声,“行,一起玩。” 黄毛走之后,秦知聿开口,“玩过?” “玩过。” “走,带你去选车。” 舒窈看阮雾去选车,急了,“我也去我也去!侮辱徐铭的绝好机会怎么能少的了我!!!” 还没走出两步,衣服领口就被秦知聿薅住了,“去什么去,你忘了上午答应我什么了?” “凑热闹嘛,清允哥。” 付清允看着面前抬头冲她撒娇的姑娘,没了折,“等他们玩完这一局。” --- 四车道上依次停着四辆车,秦知聿常开的车就两辆,两个人一人一辆,比赛规则秦知聿给她讲了一遍。 常规汽车拉力赛,一共跑五圈,先到者胜。 身材妖娆的赛车宝贝在路中央挥着旗子,四辆车灯均闪着,淡黄色的辅助灯明晃晃的打在公路上。 阮雾降下车窗,看向一旁的秦知聿。脸上挂满了势在必得。 秦知聿握着方向盘侧头,眼底兴味遮不住,“要我做你的领航员吗?” “不用。” 赛道旁的舒窈伸长脖子,“他俩开着车窗说什么悄悄话呢?” 张南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上次打眼一看阮雾上车那驾驶,就知道这姑娘没少玩车,又加上秦知聿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啧啧。 他晃了晃舒窈:“赌不赌?” 舒窈来了兴趣,“赌什么?” “当然赌阮妹和阿聿谁赢了!” 舒窈和张南对视一秒,异口同声,飞快的开口,“我赌阮雾!” 付清允嗤笑一声,落在另外两人的眼里就是活脱脱的鄙视。 张南不满,“资本家狂什么狂!” “就是,狂什么狂!” 倒计时开始。 5、4、3、2、1 枪响,四辆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速窜了出去。 第四圈了。 阮雾从后视镜里看向身旁咬的很紧的黄毛同伴,稳了下神,有条不紊的换挡踩油门,车子瞬间甩出一段距离。 要过弯了。 秦知聿的车抢占先机,顺着极小的夹角漂移过弯。 阮雾见状加足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飞快移动,绕了大弯一瞬间越过了开在最前面的秦知聿。 那一刻,风打在她脸上,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心脏跳动极快,多巴胺细胞被激活,开始活跃,带给阮雾强大的、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张南看着大屏幕上的直播已经惊了,“我操,这姑娘踩着油门过弯。”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9节 秦知聿看见阮雾从自己身边漂过去的时候,也惊了一瞬,这姑娘前半程跑的稳稳当当,死死压着徐铭的同伙,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一样。 最后半圈了。 四辆车纷纷踩下油门,徐铭在车里看见阮雾遥遥领先时不禁怒骂。随后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赢不了,那就撞车。 徐铭加足油门直奔阮雾的车开去,车上的阮雾通过后视镜看着和自己车身离得越来越近的黄毛,心下也有了决断。 狗急跳墙想撞车,多阴。 她轻踩了下刹车,降下车速,就在黄毛要撞上来的前一秒,阮雾猛调方向盘,对着黄毛的车往山体一侧猛地一撞。然后掉着车头飞快追赶秦知聿。 秦知聿也瞧见了刚才那一幕,轻笑一下,不惊讶她的行为,似有感应般,撇头看向身边冷脸握方向盘的人。后脑勺的发丝不断在空中扬起,阮雾的眉眼间满是志在必得。 本能的,秦知聿在离终点线几米的距离,慢慢悠悠的降下车速,看着阮雾过线。 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一旁的舒窈已经懵了,她知道自家姐妹硬气,连秦知聿都不一定干出来要撞车这种疯事,偏阮雾出人意料的算计了一把徐铭。 张南也懵了,喃喃自语,“不愧是秦知聿看上的姑娘。” 一旁的付清允看的明显,秦知聿让了阮雾,最后关头。 下车的阮雾大大方方,神情坦荡的瞧着秦知聿,众目睽睽之下,秦知聿握拳抵在唇边,直视她,笑声从喉头滚出,烫在阮雾心上。 他说,“下次我给我们满满当领航员,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哦吼吼!! 第19章 chapter19 ◎抽烟吗◎ 阮雾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知聿,温柔散漫脸上挂着笑。 那一瞬间,她恍惚中觉得,秦知聿对她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那点雀跃仿佛要淹没她。转念又想起那个让秦知聿甘愿喝了三杯酒的姑娘,随之而来的是更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心跳的极快,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和心脏不争气的砰砰声,她听见自己说:“好。” “阮阮!”舒窈的声音把出神的她扯了回来。 “你那车撞的,简直撞到我心上了!!太酷了!” 后知后觉,阮雾想起来,那车是秦知聿的,“车--” “他活该。”秦知聿淡淡的说。 “我知道他活该,我的意思是,你的车,看看撞坏了没,好去要补偿。” 话落,四个人闷声笑起来。 舒窈捏着阮雾的手,感慨道:“你要是在京港长大就好了。” 是啊,她要是在京港长大就好了。可惜她不是。 张南是个人精儿,早早的就知道阮雾当年为什么走了,他打圆场,“现在回来也不晚啊,我们都罩着阮妹!” 黄毛骂骂咧咧过来了,“你个小娘皮,你还敢撞我?信不信老子让你全家都倒霉!” “她爸是阮明嘉。”秦知聿淡淡地开口。 黄毛瞬间偃旗息鼓。官大一级压死人,阮雾她爸这年龄,这级别,离退休还早着,谁知道那天还能不能再升上一升。 阮雾也没想到她爸名号这么好使,一旁的舒窈竖起大拇指,“还得是阮叔!” 随后舒窈跟着付清允去提车,三个人准备开几圈放松一下心情。 另一边看台上。 阮雾和秦知聿肩并肩挨着坐。两个人从头到尾相似的穿搭,还有脸上如出一撤的清冷,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俩人是一对儿。 “车开的不错。” 听到秦知聿的话阮雾怔了怔,回答,“谢谢,你开的也不错。” “不用谦虚,女孩子很少有赛车开的车这么好的,是在曲海学的吗?”他偏头问她,距离更加近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对,高中那会,没事开着玩。” 秦知聿从卫衣口袋里摸出烟,阮雾轻轻扫了一眼,是黄鹤楼的硬八度。 南山脚下风大,秦知聿咬着烟,一手拢着,另一只手摁着打火机。 带着薄荷清凉味的烟雾从他嘴里飘出,秦知聿往旁边挪了挪,见阮雾盯着他,挑眉缓缓问她:“抽吗?” 阮雾点了点头,摊开白嫩的掌心。 秦知聿没想到这姑娘还挺实诚,灭了烟,猛地一下靠近,鼻尖几乎快要蹭上,“阮雾,会抽烟会喝酒还会玩赛车,翘过课还玩过暗恋,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嗯?乖乖好学生?”最后五个字他压着重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这是秦知聿第一次明晃晃的提起暗恋这件事。 阮雾周遭都是薄荷清凉的味道,她突然不怵他,掀起眼皮,眼眸晶亮,“秦大才子不也阳奉阴违吗?潜水蹦极赛车样样不落。” 秦知聿开学一个月就在辩论赛上大放异彩,让法学院的教授们连连赞叹,校论坛上都喊他大才子。 她顿了顿,又慢悠悠的补充,“我们大才子上次在atlas不也为暗恋犯过愁吗。” 她意有所指上次秦知聿罚酒三杯拒绝回答的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来回试探对方,持续一个月的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和患得患失,在对视的时候,被无限放大。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秦知聿后撤,声线略哑,“今年,大概是五月份?我在京港一中篮球场上看见过你。” 局势瞬间反转。 阮雾听到这话心都要停了,强装镇定,“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就是你。所以你暗恋的人在我们学校?” 她不答反问,“那让你纠结的那个女孩子也是你们学校的吗?” 秦知聿偏头看着她,不说话,只笑着。 氛围被一瞬间打破。 “走了!”张南靠在车身上喊着。 舒窈晃着手,“去吃夜宵啊--” 秦知聿和阮雾一同起身,走下看台。 看台下的舒窈看着二人步调一致,掏出手机来想拍张照。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的瞬间,秦知聿和阮雾一同看向镜头。 照片上,雾黄色的灯打在他们身上,阮雾懵懵的看向镜头,秦知聿木着张脸微皱着眉,两个人靠的极近,白色卫衣背后是漆黑的夜色和亮着的月亮。 舒窈缩着脖子,不好意思的看向他俩,“失误,失误。” 阮雾微微瞪了她一眼,似警告。舒窈今天太明显了,秦知聿又不是傻子。就这么下去,早晚露马脚。 回去的路上还是秦知聿开车,阮雾避嫌,几乎是他刚拉开驾驶座的门,阮雾就钻进了后座。 秦知聿从前视镜里看着阮雾,似笑非笑。 又钻出驾驶座,把车钥匙往付清允手上一扔,“你开,我去后座。” 一番操作惊的阮雾眼睛都睁大了。 张南想也不想的拉开副驾驶车门,他才不要在后排。 可怜了舒窈,秦知聿和阮雾都靠着窗,她坐在两个人中间,满脸痛苦哀怨。 付清允开车速度又稳又快,阮雾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象,渐渐生出了些熟悉感。 舒窈又惊又喜,“啊啊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小巷子里的鲜肉馄饨!!!你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付清允嗤笑,“出息。” 巷子?是她想的那条巷子吗 车停到巷子口,阮雾下车后看到巷子里的槲寄生才确定。 “这里有馄饨店?”她疑惑地问。 舒窈解释:“有的,晚上开业,开了十几年了吧。特好吃!皮薄馅多!走走走,带你去尝尝。” 馄饨店就在巷子口处,怪不得阮雾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注意到过,这家店连牌子都没有,白天还关着门。 店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忙活,微躬的身子,花白的头发,昏暗的灯光,店里寥寥几张桌子,简陋又干净。 “你们几个可是好久不来了!” “赵奶奶,给我们五个一人一份鲜肉小馄饨!”张南扬声喊着。 五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小馄饨上的很快。 白瓷碗里满满当当的小馄饨,各个都饱满,阮雾舀起一个,吹了吹气往嘴里送,极鲜。她把整个都送进嘴里,嘣出来的汤汁呲到口腔软肉上,烫的她一激灵。舒窈提醒她慢点吃。 秦知聿突然起身出去,没过多久手里多了五瓶水。一人一瓶分过去,轮到阮雾时,他轻轻推到阮雾面前,“慢点吃。” 阮雾低头吃着馄饨,含糊应了声。 结账时,阮雾抢着付了钱。“我回京港这么久了,还没请过你们呢。” 张南不甚在意,“明儿还能跑的了你吗?” 阮雾反应极快,明白他们这是把自己当自己人了,笑着,“明天保证让南哥吃饱!” “别光管你南哥啊,你秦哥和你付哥不管了?”秦知聿紧接着问。 舒窈不满,“还有我呢!” 付清允开口,“你多能吃,把人阮雾吃垮了怎么办?” 阮雾边走边说,“我什么都不多,就钱多。”顿了顿,“可能没秦知聿有钱,反正吃不垮我。” 舒窈摇摇头,“nonono,阮阮,咱们五个最有钱的可不是二哥。”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0节 “那是谁?” 舒窈指了指付清允,“万恶的资本主义在那呢,上千亿家产等着继承呢。” 阮雾明了,怪不得付清允学金融呢。 车上。 张南听着歌晃着身子,“明天早上八点集合啊各位,开车到曲海也得快两个小时,辛苦阮妹为我们当导游了啊。” “明天下午还回来吗?”舒窈问。 “什么?”张南没听清。 “后天不是就去宁安了吗,所以我问要不要回京港啊,蠢货!” 这是个好问题,张南扭头看向秦知聿和付清允,本次旅行最大的金主。 “二位爷怎么看?” 付清允指尖在腿上不停点着,“坐高铁,车子扔高铁站,然后从曲海飞宁安,回来的时候从魔都直接飞到曲海,下了飞机坐地铁去高铁站就行。” 张南惊,“您连个打出租到高铁站的钱都没有吗?” 付清允言简意赅,“钱要花到刀刃上。” “活该你有钱。”张南彻底折服。 “那咱们就收拾好东西,明儿一早院门口见,我们仨来接你俩。” …… 阮家。 阮雾摁了指纹回家后,发现阮明嘉还在沙发上坐着,“您还不睡?” 阮明嘉清了清嗓子,“天热,睡不着。” 这天都快冷死了,您说热。 阮雾权当他年纪大了,感官能力出了问题,“那我去睡了。” “哎,你等等。”阮明嘉叫住阮雾,“明天你们几点走。” “八点。” “那你赶紧去睡吧,这都快十一点了。” 阮雾不解,皱着眉看着她爸。 阮明嘉不太自然的揉了揉眼,“我凉快凉快再睡,你上楼吧。” 作者有话说: 阮明嘉:我燥热。想想我女儿可能会被那个混不吝的玩意儿拐走我就浑身气的发热。 第20章 chapter20 ◎拧瓶盖吗大小姐◎ 隔日一早,阮雾随便收拾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衣服化妆品加起来都没占满半个箱子。 她视线瞄到书桌上的相机,犹豫半响,伸手拿了下来,随便往脖子上一挂。随后拎着箱子就往门口走。 阮雾百无聊赖的蹲在家门口嗦着阮明嘉递给她的粥。 腮帮子一吸一缩的,死活吸不上来,她眉头一直皱着,低头看着粥杯底下沉着的米,伸手晃了晃吸管,还是吸不上来。 正当阮雾准备把粥扔了的时候,面前突然开过来一辆黑色奔驰商务。她扫了一眼便继续往垃圾桶走。 “滴滴滴。”喇叭声响起,随后车门打开。 张南跳下车,“妹妹,这儿呢!” 阮雾“啊”了一声,似是没反应过来。 张南下车走过去,“换车了妹妹,付少爷挥挥手怕咱们回来的东西不少,开两辆车又太麻烦了,干脆开辆大点的。” 不等阮雾有反应,张南走到门前提起阮雾的行李箱,“嚯,你这箱子和窈窈的有一拼啊。” “怎么?” “你俩是都没带几件衣服呢吧。” “对啊,去了不还得买新的吗,需要带很多吗?” 张南一边往后备箱里放着行李,一边和阮雾碎碎念着。 阮雾钻进车里一下子就看见在最后排缩着身子补觉的秦知聿和舒窈,她没往最后排去,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就坐下了,张南也坐上副驾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曲海走。 阮雾戴上耳机偏头靠在椅背上,顺势打开按摩功能,然后微阖上眼假寐。 在醒来时已经快到曲海了,阮雾还带着点刚睡醒时的怔松,伸手摘掉耳机,嗓音略哑,“快到了吧?” 舒窈听见她声音,攥着手机猫着身子就往她旁边挨。 “阮阮,给你看个好东西!”舒窈用气声喊她。 她不明所以,直到舒窈点开手机相册,她才知道是什么。 是昨晚舒窈拍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她和秦知聿不约而同的看着镜头,一样的衣服,连动作都相差无几。她一时间入了神。 “看傻了?”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微信发我。” 舒窈也爽快,“行。” 阮雾也想起来了,把舒窈往自己身边拉,贴着她耳朵讲话,“你以后别这么明显把我和秦知聿凑到一块儿!!!会露馅啊宝贝!” 阮雾说话的气息洒在舒窈耳廓上,痒痒的,舒窈忍着笑,不可思议:“不是吧,你在实验室大杀四方的时候一点都不怕,怎么到秦知聿身上就成了缩头乌龟啊?” 阮雾听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咬着牙,“你觉得秦知聿能和兔子比?一针麻药下去让我为所欲为?” 舒窈微仰着头看着阮雾,眼睛眨了好几下,一派做作模样,“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她气急败坏道。 张南从前视镜里一直瞧见这俩姑娘凑的极近嘀嘀咕咕的,没忍住回过头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能让我听听吗?” “当然不可以!”俩姑娘想也不想的开口。 秦知聿在最后排怎么看张南怎么不顺眼,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人话多还会套近乎,怎么阮雾一来,又是下车拎箱子,又是喊妹妹的。他目光和前视镜里的付清允对上,付清允也拉着张脸,不悦的看着张南的后脑勺。 都是兄弟,他和付清允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最后排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虽小,但无法让人忽略,“你背着我们净身了?” 张南迟钝,懵懵的看着秦知聿。 秦知聿双腿交叠,慢条斯理的开口,“不知道的你成公公了,天天往俩姑娘身边靠,八婆。” 付清允握着方向盘也不忘添油加醋,“小南哥是不是搬新家了?” 张南斜睨着付清允,谨慎回话,“我能搬哪?我该搬哪?” “八卦阵啊。”付清允吊儿郎当的回话,满脸掩饰不住的揶揄笑意。 张南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付清允,没过会又指向秦知聿,痛苦万分,“家门不幸啊。” 阮雾忍俊不禁,车里一时间全是笑声。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逗着张南,张南板着张脸,假装生气,端着架子不理人。 见没人搭理他,他出声:“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想孤立我?!” 秦知聿探着身子从一旁的车载冰箱里拿了瓶水,轻轻一抛,扔到张南怀里,“戏真多,退学进影视圈吧。” 舒窈凑热闹,“就是啊,小南哥,你们家往上数三代都没当明星的吧?就您这长相,这身段,怎么着不得走出国门端着奥斯卡奖杯回来光宗耀祖呢!” 张南哼哼声不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要开了口还舒窈,付清允肯定招呼他,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关系错综复杂,他摇摇头喝着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最好,起码自己渣的明明白白。 自从昨天晚上两个人在看台上不经意的来回试探过后,阮雾感觉自己也没那么难以面对秦知聿了。越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反而越容易露出马脚。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和秦知聿说话,暗恋这事,只要舒窈和自己不说,就算秦知聿察觉到什么,也不会来问自己吧。 至于要不要勇敢点,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她本就是个鸵鸟脾气,要不是舒窈,她可能还在原地打转转,一头雾水的处理不好关系。 至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巴不得秦知聿喜欢上自己。 思索一番,阮雾不在躲闪,直白看着他,“秦知聿,帮我拿瓶水。” 秦知聿听到这话,不禁腹诽,这姑娘一晚上是转性了?随即懒洋洋的起身拿水,忍不住逗她,“还拧瓶盖吗大小姐。” 她眨眨眼,临近中午,阳光透过车窗打在她脸上,眼皮上那些亮晶晶的泛着水光“可以吗?” 秦知聿撇开眼,拧了瓶盖递给她,似笑非笑,“怎么不可以。”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舒窈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惊天大八卦一样。从上到下一遍一遍的瞧着阮雾,眼神里全是八卦。又在车上,还不能随便问,她就一路憋着,打算到酒店再去细细盘问。 开了一早上车,临近中午,终于到了曲海市中心。 “阮阮,你还回你外婆家吗?” 阮雾回舒窈,“不回了,等过年再回来。” 曲海当真堵的厉害,从市中心到海景酒店活生生堵了一路。 张南饿得头晕眼花,可怜兮兮的对着付清允,“允啊,到了没啊,快饿不行了。” 又回过头看向阮雾,“妹妹,咱们吃什么啊?” 阮雾正对着窗外出着神,冷不丁面前出现张脸,吓了一跳,“要不咱们先解决一下中午饭,然后再回酒店?晚上吃海鲜?正好秦知聿过敏,中午让他多吃点。晚上别耽误咱们吃。” 秦知聿扯了扯唇,声线有些低沉,“你还真为我着想。” 那就是没意见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1节 随后阮雾报给付清允地址,好在离目的地不远,张南也饿不了多久。 绕过红绿灯,车子到一家私房菜停下。 阮雾在车上就给店里打了电话,提前预约好包厢。 五个人下了车直奔包厢,阮雾和舒窈在后面和服务员交涉着菜品嘱咐了忌口。 可能过了吃饭高峰期的缘故,上菜极快。 桌上摆了热气腾腾的豆乳锅,柠檬鸡,红烧肉、牛窝骨等。满满当当一大桌。 “尝尝,这家店可是曲海最最最有名的私房菜。”顿了顿,阮雾把视线移向秦知聿,“大才子,一桌菜全是你能吃的。” 秦知聿看了看桌上的菜,没一道菜放香菜。还有他喜欢吃的小炒肉。 他夹了筷放进嘴里,“不错。” 一边的舒窈和张南已经没空说话了,嘴里就没闲下来过。 张南感觉自己缓过劲来后,问阮雾,“妹妹,这豆乳锅真不错啊。我之前来曲海这么多次都没来过这家店。” 舒窈嘴里满满当当,根本腾不出空说话,只点头附和。 吃完后阮雾去刷了卡,五个人开车往海景酒店。 车上舒窈划拉着酒店附近的商场,偏头问阮雾,“酒店附近有什么新鲜地没,海真没什么玩头。” 阮雾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曲海有个教堂,离酒店不远,前面那条街还是小吃街,晚上亮灯还有烟花看,我带相机了,给你拍照!” 舒窈点了点头,“朕心甚满。” ------ 五个人图热闹,直接订了顶楼的大套房,整面的落地窗前能俯瞰整个曲海的夜景。 一共三个卧室,两个带卫生间,阮雾和舒窈睡一间,张南打呼、说梦话、磨牙三件套一样不少,付清允和秦知聿坚决不和他一起住。张南独享一间没卫生间的大床房。 吃饱喝足后五个人也没心思乱跑,都回了房间补觉等吃晚饭。 --- 一觉睡醒后,只有舒窈精神着,其他四个都蔫了吧唧的。 张南弱弱举手,“我有意见。” 舒窈眉一斜,“不听!我就知道你们三个肯定不想下楼吃晚饭,是不是想送餐上门!” “嘿嘿嘿,还是窈窈了解我们哈。” “必须全下去!” 在舒窈的强迫下,五个人整整齐齐的下楼吃了饭,直奔教堂。 拍完照回来已经快凌晨了,舒窈还精神着,非得修完图追完剧才睡。 阮雾劝不动她,晃了晃举了半晚上相机的手,面容疲惫,“我撑不住了,先睡了。” 熬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舒窈是被阮雾套上衣服,睡梦中被付清允扛上车的,安检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一会,上飞机又睡。 醒来的时候飞机都快落地了。 舒窈揉了揉眼,“怎么在飞机上?” 付清允没好气,“不然在哪,在酒店两米大床上吗?” 第21章 chapter21 ◎我们家姑娘◎ 下飞机简单吃过饭后, 稍作休整,向滑雪场出发。 滑雪场内。 阮雾和舒窈从更衣室出来,穿着厚厚的滑雪服, 手里抱着单板在入场口等着秦知聿他们。 “怎么这么慢啊。”舒窈把下巴靠在单板上望眼欲穿的看着男更衣室门口。 山顶的滑雪场温度不高, 凛冽的风时不时卷着雪粒吹过来。 阮雾摘下雪镜,“再等等。节假日人比较多。” “也是。” 半响, 男更衣室门口出现了三个清瘦高挑的身影, 三个人都穿着黑色滑雪服, 头盔夹在腋下, 手上提着双板,整整齐齐的往入场口走, 惹的路过三人的姑娘们频频回头,太招人了。秦知聿眉眼冷峭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付清允更别提了, 豪门清贵公子,走在最后面的张南就是花蝴蝶一个,渣的明明白白, 从更衣室到入场口这么近的距离愣是一路搭讪过来。 等秦知聿和付清允走到入场口和舒窈她们碰面后,张南还在半路上和姑娘聊天,甚至掏出了手机。 舒窈双手拢起作喇叭状,大喊, “张南---” 张南闻言撇过头, 看见舒窈深吸一口气,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声音比方才还高了几个分贝, 惹的周围的人频频回头。 张南急匆匆的跟对面姑娘加了微信, 赔笑, “家里妹妹不懂事, 美女有空一起玩哈。” 说完拎着双板就往入场口跑,走进后数落舒窈,“窈窈,你不知道你南哥多久没遇到真爱了吗?好不容易看见一对眼的,你还打扰我!” 付清允解释,“在你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了第198个真爱。” 五个人边笑边往里走。走着走着五个人渐渐的分成了两拨。 阮雾看着手里的单板,又看看秦知聿手中的双板。秦知聿正好看向阮雾,“不会玩双板?” “玩过,不精。” “要不要一会带你玩双板?” “那秦老师收学费吗?”阮雾走到他身旁看向他。 他沉吟片刻,“答应我个条件怎么样。” 阮雾不解,“什么条件?” “等我想起来吧。”身旁的姑娘点了点头,秦知聿失笑,“这么快就答应了,不怕我让你做不好的事啊?” 阮雾歪头,她眨眨眼,眼底透着狡黠,“没说不能反悔吧?” 秦知聿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人,忽的低头和他对视,“那我好亏啊。” 说话间隙,两人周围的女孩们推推搡搡的往秦知聿那边靠,脸色微红,“可以加个微信吗?一会一起玩啊。” 秦知聿不说话,只是又往阮雾身边贴了贴,“加微信啊?” 语气依旧懒散没个正形。 女孩们闻言眼睛亮了下,以为有机会,纷纷点头。 秦知聿下巴点了点身旁的阮雾,“问问我们家姑娘愿不愿意。” 阮雾耳边嗡的一声,猛地抬头,心口一跳,漫天冰封雪地,她眼里只有他。 女孩们面露惊讶,刚刚观察了这么久,这两个人也不像谈恋爱的样子啊---- 事已至此,只得弯腰,“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们是情侣,抱歉,抱歉。” 阮雾回过神,想解释,“没事,我们不--”话还没说完,被秦知聿拉着胳膊走了,“算你帮我一次,秦老师免费教你。” 她低眉,眼里暗淡下来,原来是挡枪。 她缓过神,“赶紧教我啊,秦老师,别让我摔屁股。” 秦知聿教的精,半蹲着身子给阮雾示范,讲解技巧,没有半句废话。阮雾学的也快。 等舒窈过来的时候,阮雾已经能灵活的玩双板了。 “阮阮!!那边有个雪上乐园!!快点和我去玩。” 阮雾减速停下,摘下雪镜,“他们不去吗?” “他们三个比赛呢,咱俩去玩。刚才看见有人玩雪地卡丁车,走走走咱们去玩玩。” ---- 两个人去雪上乐园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三个比赛,速度极快,三个人先后跳过十米跳台。 舒窈摇了摇头,“他们太无聊了,咱俩自己去找乐子吧。” 阮雾和舒窈从雪地卡丁车一路玩到雪地摩托车,等到秦知聿他们过来的时候,俩姑娘正拖着雪滑圈准备往下滑。 “一起啊!”张南拖着雪滑圈对着她俩喊。 阮雾回过头笑着招手吗,“快点啊,我们要出发了!” ----- 五个人出滑雪场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本来玩完雪滑圈就要走的,张南看着一边的卡丁车又跃跃欲试,拉着秦知聿和付清允就要比一轮,偏这人一下午没赢一次,放话不赢一次谁也不准走,无奈之下,最后一句秦知聿和付清允不约而同的放了水。可算是让他赢了一局。 吃过晚饭后,阮雾和舒窈拎着衣服准备去泡温泉。 刚关上房间门,对面的房间门开了,探出一颗头。 张南审视几秒,“去干嘛?” “泡温泉啊。”舒窈晃了晃手上的袋子,“你去吗?” “去!肯定有很多美女,怎么能不去呢。” “我去问问他俩去不去,你俩等会啊。” 房间门开着,对话声清晰入耳。 “去泡温泉不?” “不想去。”付清允的声音。 “懒。”秦知聿的声音。 “那我跟窈窈她俩去了啊,你俩在这看家吧。” “等等,一块儿去。”付清允开口。 隔了几秒钟,秦知聿的声音传出来,“啊-我也去吧,下午在滑雪场冷着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2节 付清允轻轻笑了一声,语调玩味,“我也冷着了呢聿哥。” 秦知聿捞外套的动作一顿,“要死啊你。” 张南看着他俩变了卦,催促道:“你俩快点儿成不成,磨磨唧唧一会去一会不去的,真烦人。” “滚。”异口同声的骂声。 原本两个人的温泉行成了浩浩荡荡的五人行,阮雾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袋子,脑子里混乱的想着,自己拿的是那件浅咖色的泳衣吧,应该不丑吧?前几天刚脱了毛,这会子应该长的没这么快吧?一会是在一个池子里泡还是男女分开啊? “阮阮。” “阮雾!” “--啊?”阮雾回过神看向舒窈,“怎么了?” 舒窈停下脚步,等三个男生走过去开口,“本来是想问你选个什么汤池的,结果喊了你半天没理我。” “你是不是紧张啊?” 阮雾实诚的点了点头,“有点儿。” 舒窈安慰她,“那咱们和他们分开,免得你紧张。” “不太好吧……”阮雾满脸纠结。 “你要觉得紧张,咱们就不一起泡,要是可以忍,就一起!同一个温泉池,热气缭绕,雾蒙蒙的,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暧昧上头,这时候感情不升温,什么时候感情升温!!” 阮雾有点心动,但还是半信不疑,“你用过这招吗?” 舒窈拍拍胸脯,“当然用过!” 阮雾深吸一口气,“那你怎么没成功?” 舒窈白了她一眼,咬着牙缝,“付清允他丫的不是人!”只不过付清允没察觉出来而已,还特认真的问她是不是身上长虱子了,一直在水里扑棱。 见阮雾还一脸纠结,“上啊姐妹,你想想周五公开课上虎视眈眈的校花系花们,一抓一大把啊姐妹,你在想想楚涵,纸条都递到身边了!你还不努努力争取,追到就是赚到!!!难不成等猎物自己上门吗?” 阮雾思索良久,闭了闭眼,“豁出去了,一个池子!” 舒窈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走廊尽头的灯忽闪忽闪,半明半暗,秦知聿转过身子,头顶的光不均匀的落在他眉骨和高耸的鼻梁上,他开口,“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快点啊,电梯要下来了。” “来了来了。” ---- 换衣间里。 舒窈瞧着换完泳衣的阮雾,浅咖色布料,衬得人愈发白嫩,吊带样式,贴肤,勾勒出曼妙腰线,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下摆齐膝,低头弯腰时春光乍泄。 绕是和阮雾在一个宿舍住了这么久,舒窈仍忍不住啧啧感叹,一脸艳羡的看着她,“阮阮啊,有啥诀窍没啊?” 阮雾直起身子来疑惑的看着舒窈,而后发现她视线停留在自己胸口前,她捂着胸口,脸色爆红,“哪有什么诀窍啊?”然后耷拉着脸,沮丧的看着舒窈,“我这么出去不太好吧?” 舒窈摇摇头,“好极了!!你这身材,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不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也没,腰细腿长胸大屁股翘,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忍不住。” “不是张南和付清允也在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舒窈不屑,“你看看我穿的什么。” 阮雾看了眼舒窈,裹着浴袍什么也看不见。 下一秒,舒窈解开浴袍。 “我操!”阮雾竖起大拇指,“今天付清允必败在你的石榴裙下。” 浅米色绑带抹胸鱼骨渐变蕾丝,后背大片露出,蝴蝶骨颤颤巍巍的暴露在空气中,下摆堪堪及大腿根。 舒窈不慌不忙的穿上浴袍,笑眯眯的,“彼此彼此,二哥也艳福不浅。” 阮雾披着浴袍,靠在柜门上,“一会张南也在,你怎么搞?”顿了顿,她眯了眯眼,声线危险,“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付清允了吗?不是说要好好谈恋爱?” 舒窈眼神上瞟,“从小到大,不喜欢付清允这话,我说了不下几百遍了。” “至于张南--他一会肯定不在,你放心吧。” 更衣室里暖气充足,熏的两个人脸蛋红扑扑的。 两个人握着手机往汤池走,等找到付清允他们后。舒窈傻眼了:“--没定个特色温泉?” 付清允接话,“要什么特色温泉?这样的不挺好?有吃有喝还不满足?” “花瓣,连花瓣也没有?生泡?” “你事真多,自己打电话让人来送。” 舒窈气呼呼的去一边打电话,阮雾披着浴巾小心翼翼的走进汤池里。 唰的一声,从水里钻出来一个人,热气弥漫,阮雾正走着神,吓得她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失去平衡,整个人往水里栽,绕是她会游泳,在掉进水里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技巧也想不起来,只能凭直觉扑棱着腿。 秦知聿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以为她不会游泳,赶紧往她挣扎的方向走。 热水包裹着阮雾整个身子,她一时间适应不了水温,热的她睁不开眼,扑棱的瞬间,她余光里瞥见一个人影向自己靠近。 霎时,男人双手搭在她腰间,身上披着的浴袍早已经不知道漂到哪儿了,秦知聿微微用力,捞住她纤细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阮雾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比温泉水还要烫上三分,她手胡乱搭在男人背上,手下是结实的肌肉触感。肌肤相触,两个人交颈互拥,大半个身子冒出水面。 似亲密无间的恋人一般。 秦知聿松开手,虚扶着她胳膊,“没事吧?” 阮雾咳着,缓了几分钟,视线移到他脸上,脸上头发眼睫处都往下滴着水,眼底晦暗一片。又往下一扫,入目的是秦知聿肌肉线条流畅匀称的身体,清澈的温泉水里男人清晰的人鱼线和腹肌一览无余,她突然觉得还好舒窈没订什么特色浴,要不然这身体,她可能就看不着了。 秦知聿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轻声喊她,“阮雾,有事吗?” 她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个人挨的极近,秦知聿说话时胸腔的振动她都能感觉到。她推开秦知聿,脸色涨红,胡乱的点头,“没事,就是被吓了一下,谢谢啊。” 秦知聿伸手从池子上方拿过两条浴巾,递给阮雾一条,语气不太自然,“你遮一遮。” 她下意识低头看,愣怔了,刚才动作幅度有点大,肩膀上一边的吊带滑了下去,一侧雪白露出些轮廓。 这下脸更红了,她不敢去看秦知聿,背过身子去整理衣服,然后接过毛巾。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一旁的秦知聿也好不了哪里去,刚才捞人的时候他全程都是清醒的,手下滑软的手感还有盈盈一握的细腰,靠在自己身上时胸前软糯的触感,浑身像过电一般,所有的火往下身拱去。 “操”他没忍住轻骂一声,把脖子上搭着的浴巾往腰上系。 -- 阮雾走到没人的池边缓着砰砰跳的心,舒窈端着酒杯走过来,“你怎么脸这么红?”抿了一口酒后,又问,“不会有进展了吧?” 阮雾也不瞒她,边喝酒边讲着刚才的糗事,说完后,恨恨的补充,“都怪秦知聿,谁让他唰的一下从水里冒出来。” 许是埋怨声过大,秦知聿带着笑的声音传来,含了些无奈,“都怪我,我不该唰的一下从水里冒出来。” 阮雾听到他声音冷不丁又是一哆嗦,这次小声和舒窈吐槽,“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说完郁闷的又往嘴里送了口酒。 她看着还裹着浴袍的舒窈,“你这还裹着浴袍,怎么还不脱。” “我这不来找你了吗。” “我能帮你什么忙?” “一会我把张南引走,你帮我拖住秦知聿,我打算灌醉付清允,一鼓作气上三垒。” 阮雾愣了,声音都变调了,“我拖住?我刚和秦知聿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你让我怎么拖啊?再说了,你疯了吧你睡付清允!” 舒窈气急败坏,“我不睡才会疯,上次喝完酒,他挑明了和我说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妹妹,凭什么他不让我睡我就不睡,我非得试试。” 阮雾端着一盘水果,拎着舒窈准备的护肤品就往秦知聿那走,轻飘飘的留下一句,“你灌吧,你那酒量,十个也灌不倒一个付清允。” 第22章 chapter22 ◎给你敷面膜◎ 事实证明, 阮雾猜的没错。舒窈确实是灌不倒付清允。 阮雾走后,舒窈裹着浴袍在付清允身边来回晃,晃的他眼疼, 等舒窈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不动的时候。 付清允忍无可忍的开口, “你在这杵着干什么?” 舒窈正烦着一会怎么诱惑他喝酒,闻言美目一斜, “你管我呢!”说完就往张南那走。 她凑到张南跟前, “南哥, 我刚看见隔壁汤池里全是美女, 三点一线比基尼。” 张南比了ok的手势,“还是妹妹懂我。”说着便起身离开池子。 在池边, 他又转身指着舒窈,吓得舒窈以为她不走了。结果张南出其不意来了句,“你今天打算一直裹着浴袍泡温泉?这是最近新兴的潮流?还是说你胖了?” 舒窈一心只想让他赶紧走, 顾不得骂他,“我刚看见有个进口男人往隔壁汤池走了。” “那我得赶紧去,国产的不比进口的好。” 送走这尊大佛后, 舒窈把身上的浴袍改为披在肩上,慢慢移向付清允,她装作不经意,“喝酒吗?” 付清允没出声, 伸了伸手示意舒窈递给他。 舒窈起身, 肩上的浴袍应声而落, 整个后背曲线一览无余, 她装作不知情, 端过酒杯递给付清允, “给。” 他没接话, 也没伸手接过握在女孩掌心里的那杯酒,就那么扯着唇看着她。 太静了,舒窈握着酒杯的手不禁用力,温泉水越来越热,四周雾气弥漫,她那点心思暴露在空气中,昭然若揭。 半响, 付清允伸手接过酒杯,随意笑了声,“窈窈长大了。” 似暗示,似警告,总归不是允许。 舒窈听出话外音,装作听不懂,“对啊,我都十八岁了,还能长不大吗。” 付清允见她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不开口了,闭目养神着。 她抿着唇,闷声不响的一杯杯喝着酒往自己胃里灌,灌了个五六分醉后,她靠近付清允,声音又娇又软,“付清允,醉了,想回去。” 付清允睁开眼睛,看着身边人皮肤被烫的白里透红,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雾蒙蒙的,以为她真醉了,便开口,“那我送你回去。” 谁知舒窈摇了摇头,“走不动了。” 付清允叹了一声,认命的回到池子里拿干净浴袍把她裹起来抱走,像小时候那样。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3节 舒窈一动不动缩在他脖颈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睛通红。 --- 阮雾拎着果盘走到秦知聿面前,一言不发的坐下,撕开面膜认认真真的护肤。 直到听见水池边上两声离开水池的声音,阮雾猜测舒窈和付清允已经离开了。 她偷偷瞥旁边的人,似眼皮翕动,似是有醒来的迹象。 几分钟后,秦知聿睁开眼,看着脸上涂满白色面膜的阮雾,摸过手机看了几眼,声音沙哑,“泡挺久了,一起回去吧?” 阮雾警铃大作,她俩才刚离开没多长时间,指不定这会才刚到酒店门口,怎么能回去呢? 她握着手里的面膜罐子,想也不想的开口,“我给你敷个面膜吧。”说完她暗自懊恼,这么荒谬的事秦知聿怎么可能同意啊。 闻言,秦知聿挑了下眉,端着手臂,慢条斯理,“好啊,不过这玩意,我不会弄。”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你帮我。 秦知聿刚才就看见付清允发来的微信了,让他赶紧回来,再联想着这姑娘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拦住他的样子,肯定是舒窈又闹什么幺蛾子,但是他看着这姑娘眨着眼睛看着他的样子,鬼使神差的答应留下。 阮雾一愣,“我教你不行吗?” 他拉长声音,似遗憾,“啊--自己弄好麻烦啊,那我还是回房间睡觉吧。”说罢便作势起身离开。 阮雾看她真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手臂,“我给你涂。” 视死如归的表情。 秦知聿又坐下,“给我敷个面膜,至于这么不情愿吗?” “没不情愿,怕我手艺不好,瞎了秦少爷这张脸。” “你弄就是了。” “那你闭眼。” 阮雾定了定神,微凉的膏体碰触到他脸上,用手轻轻推开,手指滑过他高耸的鼻梁,碰触到他漆黑的眼睫,手下的皮肤细腻光滑,半点毛孔都没有,下巴新生的胡茬微微扎手,她看的入神,手下动作也慢了些。 倏然,秦知聿睁开了眼睛,看见这姑娘盯着他正出神,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好看吗?” 阮雾回神,条件反射握起手掌,粘腻的面膜膏体蹭到掌心上,“--好看死了,要不然楚涵也不能为你着迷这么多年。公开课前后左右不是系花就是校花。” “啧,你这人--” “怎么?” “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 阮雾不理他,埋头认真的给他敷着面膜。 “好了,二十分钟后擦掉就好了。” 秦知聿捞起手机,漆黑的手机屏幕映着他敷着白色面膜的脸。 他解锁,打开手机自拍,随后打开微信,编辑一条朋友圈。 【手艺不错。】 几乎是刚发完朋友圈,阮雾这边就刷到了。 照片上男生裸着肩膀,微微露出结实好看的肌肉。 嘶,不守男德,马赛克也不打。 在刷新,下面多了张南和付清允的评论。 张南:谁的手艺啊?/坏笑。 付清允:赶紧滚回来。 她点了个赞。然后中间弹出两条消息。 点开一看。秦知聿回复的。 【用你管谁的手艺。】 【不回,面膜要敷二十分钟。】 阮雾看见付清允的消息惊了下,舒窈也没给她信,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又看了看秦知聿脸上的面膜,决定等敷完面膜回。 二十分钟眨眼就过去了,阮雾掐着点抽出洗脸巾给自己擦去面膜,涂上水乳精华面霜。 秦知聿看着她慢悠悠的给自己护着肤,而自己脸上的那些膏体都快干巴了,忍不住出声,“我呢?” 阮雾没反应,他又喊,“阮雾。” “--啊?” 他耐心的指了指脸,重复道:“我呢?” 阮雾抽了两张洗脸巾递给他,“沾沾水,自己擦干净就行。” “我不用涂这些瓶瓶罐罐?” “?”阮雾无语,“你先擦完面膜,再涂。” 秦知聿没什么章法,对着脸一顿乱造,白色膏体遇水,白汤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阮雾看不下去了,抽了一张洗脸巾,“得,少爷,我来吧。您这张脸照您这么造,估计开学得多少人少女梦碎。” 听这话,秦知聿把手上的一扔,闭着眼恬不知耻的往阮雾手边一靠,“擦。” 下巴处温软的手感传来,阮雾托着他下巴一点点给他擦去,然后给他喷了一层喷雾。 “好了。” “好,那走吧。” “好。” 等两人回酒店后,发现付清允站在酒店走廊上,脸上晦暗不明,眸色深沉。 阮雾意识到不对劲,问他,“窈窈呢?” “里面。”声音冷且淡。 阮雾顾不得什么,推开房间门就进去。 床上舒窈被被子卷成一个卷,不停蠕动。 见房间门响,舒窈费劲的扭过头看着阮雾,可怜巴巴的开口,“救救我。” 阮雾悬着的心倏然落回原地,边过去给她扯开被子,边问她,“怎么回事?” 舒窈丧着脸,“别提了,二垒都没上,就被卷成这样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看着我,丝毫不管我死活!!!” “啊啊啊啊。”舒窈锤着床,“老娘脸都丢尽了!!!” “活该。” 门外。 秦知聿拍了拍付清允肩膀,“何必呢。” 付清允扯了扯唇,“舒窈和我亲妹妹没差。”我怎么能动心思。 我不能动,也不敢动。 话一出口,秦知聿也懂了,也不多说,转身回房间。 留下付清允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出神。 ---- 第二日,原本打算在宁安玩一圈在飞往魔都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舒窈觉得没脸见人,拉着阮雾打了一早的飞的去魔都了,上了飞机后才在群里趾高气昂的发了消息。 【本小姐先去魔都,你们自己爱去哪去哪。】 付清允看见消息也不废话,当场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回曲海。 惯的她。 话虽如此,付清允还是让秦知聿问了阮雾她们俩什么时候回来。 回京那日, 付清允拉着秦知聿开着车在机场等了大半日。 等到人时已经快下午了。 阮雾拖着两个大箱子在机场出站口看见的就是,秦知聿懒散的靠在黑色宾利上,微低头,鼻梁上架着黑色墨镜,黑色外套衬的整个人更加锋利冷冽。 阮雾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他。身后的舒窈拖着箱子,气喘吁吁的喊,“二哥,这这!!!” 秦知聿循着声线走过来,眼神都没分给舒窈,一手一个接过阮雾手里的箱子,“啧,买这么多。” 舒窈见他忽视自己,不满,“我呢,我呢?” 秦知聿停下脚步,下巴点了点车,“付清允在里面,自己去求他。” 舒窈也是硬气,“不求,不就两个箱子吗?我还弄不过去了?” 阮雾手里也没东西,全被秦知聿接过去,就顺手从舒窈手里接过一个,“走吧。” 后备箱里满满当当塞着四个箱子,秦知聿想不明白为什么去的时候箱子空空荡荡回来的时候沉这么多,不就在魔都呆了一天吗。 阮雾本身是要坐后排的,拉开车门后发现付清允在后排稳如泰山,见阮雾拉开车门,他特认真的问了句,“你要进来吗?”如果忽略面上的寒气还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阮雾肯定上去。 她顿了顿,“不用了,谢谢。我去副驾。”说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上。 舒窈整个身子贴着车门,离付清允极远,开口对阮雾说,“你把卡号发我微信上。” “什么卡号。”付清允开口。 阮雾解释,“卡刷爆一张。” “卡号发我手机上就行。”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4节 舒窈炸毛,“我不用你的!” “哦?那过去十八年,你也没少用啊,都还我。” 舒窈闷声开口,“等我赚钱了全还你。” 付清允轻嗤一声,没在开口。 到家后,阮雾拎着箱子进门。 客厅沙发上的人齐刷刷的看着阮雾,她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玄关处。 阮明嘉惊讶,“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明天吗?” “有事,提前回来了。” 阮明嘉介绍,“你阿姨的妈妈家那边亲戚来了,赶紧换鞋进来。” 她捏着手里的行李箱站在原地不动,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像个外人。 阮明嘉也看见她手里的两个行李箱,走到她跟前,疑惑,“你去的时候不是就带了一个箱子吗?怎么还多了一个?” “买的东西多了,放不下。” “行,我给你提上去,好好休息会,一会下楼吃饭。” 父女俩越过客厅上楼时,阮雾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声音,很小,但是听的很清,“没家教,这么多人也不打个招呼。” 第23章 chapter23 ◎圆满的满◎ 她停下脚步, 转过身,一字一句开口,“再说一遍。” 沙发上聊天声骤停, 客厅里安静的只剩下电视机里的声音。 阮雾冷静重复, “再说一遍。” 没人开口,她冷笑, “都不承认是谁说的是吧, 今天谁也别想走。” 阮明嘉放下箱子, “怎么了?” “您刚才没听见吗?不知道是阮夫人的哪位亲戚, 说我没家教。” 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砸在木制地板上,阮夫人的脸色微变。一旁的阮清捏紧了衣角。 阮明嘉瞬间也冷了脸, “谁说的?” 沙发中央年纪稍大的妇女开了口,神情鄙夷,“我说的, 怎么了!” 阮夫人低吼,“妈!” “我说错了吗?她从进门开始连个招呼都不跟你这个妈打!更别说正眼瞧瞧我们了!不是没家教是什么?” 阮雾站在原地,下颌绷紧, 眼神居高临下,“你算是什么东西,说我没家教?” “还有,她算是什么东西, 也配当我妈?我自己亲妈都不认, 还认一个上位带着私生女进门的?” 维持表面的和平全被撕破, 阮清站起身, 第一次直视阮雾, “你凭什么说我妈!” “哦?说错了吗?” 她自顾自的开口, “没家教到底是谁的错呢, 阮将军?” 阮明嘉嘴唇翕动,还未开口,阮夫人的妈妈又开口:“有娘生没娘养的,这么多年不回来,怎么一考上大学就回来住,还不是贪图你爸的财产名利!” 阮雾冷眼旁观,捞起手边的花瓶往客厅中央一砸,“有娘生没娘养?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闭嘴!”这次是阮明嘉。 她叹了口气,忽的没理由的对阮明嘉开口,“我亲爱的爸爸,知道那天为什么我进不来家门吗?” 一声爸爸叫的阮明嘉心里酸涩无比,从前忽略的许多事在眼前也清晰了起来。 “因为你一直放在花盆底下的钥匙没了呀,你不拿我不拿,你说是谁动的呢?谁贪图家产名利呢?” 点到为止,不用多说,都是明白人。 “陈丽,开车送你妈回去。”阮明嘉平复了下心情,不容商量的开口。 “道歉。不道歉谁也不能走。”阮雾很坚决。 阮明嘉不理会,坚决让阮夫人把人送走。 “我说了不准走!” “阮雾,你适可而止!” 憋了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阮雾歇斯底里,“我适可而止?凭什么啊?你怎么不说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被说没有家教,因为你,我家都回不了,如果你之前没干出那些烂事,给我搞出来一个比我还大的姐姐,我至于被送走吗?!阮明嘉,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啊。” “啪!”清脆的巴掌声。 父女俩剑拔弩张,阮雾死死地盯着他,像只小兽。 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秦知聿走进来,看着地上狼藉一片,笑了笑,“都在呢,阮叔,阮雾我就带走了,学校临时有事,让我们返校来着。” 他看了眼阮雾脸上的巴掌印,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过去,拉着阮雾走。 阮雾挣开他手,走到玄关处,把阮明嘉给的银行卡放到桌子上,“这些年你打给我的钱,全在里面,我一分没动,如果数额不对的话,找律师联系我。” 话必,阮雾拖着箱子走出门外,身后传来声音,“满满--” “别叫我名字,你每叫我一次,我都会想起我的出生只是为了满足你和黎女士的一己私欲,是你们两个分开的理由。从头到尾,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我像皮球一样被你们两个踢来踢去。”她声音微哽,眼眶通红。 秦知聿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拉着脸色苍白的她往门外走。 “等我一会。” 他折返回阮家,礼貌开口,笑意不达眼底,“阮叔,您不该动手的。如果我是阮雾,别说一个花瓶,整个陈家我都毁了。” 此话一出,阮明嘉脸色变了变,带了点怒气。 顿了顿,他又说,“毕竟,您和黎阿姨那事,每说一次就是往她心口上扎一次刀子。” 说完后,不顾整个客厅人的脸色,拎着两个大箱子就往外走。 门口,宾利车还停在那。 阮雾满身狼狈,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她开口问秦知聿,“你们一直没走吗?” “走了,又回来了,听到门口有人说阮叔家来了岳母。舒窈不放心你,怕你尴尬不自在,想带你去她们家。” 阮雾伫足在原地,不停眨着眼,整个眼睛通红,她极力忍耐着眼泪。 车窗落下,舒窈装作没事的样子喊她,“走了,阮阮,回家给你看好东西!” 付清允也笑着开口,“走啊,咱们去窈窈家蹭饭。” 秦知聿收起手机,默不作声走到阮雾面前,阴影打到阮雾身上,挡住车里的目光,漆黑的眼睫盯着她看,表情认真,“刚才擅自做主,问了沈女士我们阮雾的小名怎么来的。” 阮雾仰头看着他,眼前人脸上不似之前那么清冷散漫,满脸真挚温柔,口吻正经又认真,“沈女士说,我们满满是因为生下来圆圆满满的才叫这个名字的。”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满足他们的一己私欲,不计后果生来的产物。 阮雾憋了很久的眼泪汹涌而出。 京港多雾,又称雾都,她生在雾都的冬至,那天雾极大,听说那天迷的人眼都看不清。所以起名叫阮雾。 京港是她的根。 外公外婆避讳着黎女士,从来不喊她小名,只有阮明嘉会喊。 秦知聿弯下腰轻轻擦着她眼泪,“阮雾就是阮雾,不是为了谁而存在的。” 天很蓝,风轻轻吹过,阮雾边哭边笑,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就释怀了那么多年在意的东西。 玫瑰不需要长成松柏,也可以是仙人掌。 --- 城北秦家。 他们本来是要去舒窈家的,可是舒窈吵着要吃秦知聿他妈做的麻酱烧饼。正好张南也懒得来城西,干脆都去秦知聿家。 秦知聿慢悠悠的掏出手机给他妈发语音,又恢复成之前散漫的样子,“沈女士,提前下个班吧,窈窈想吃您做的麻酱烧饼,阮雾也来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语音,“妈妈马上就回家。”背景音里好似还带了些文件落地的声音。 * 他们四个刚进秦家门,屁股还没做热乎,沈女士风风火火进门,脸上藏不住的笑容,“都等着,我换身衣服给你们做。”瞥见阮雾脸上的巴掌印后,沈女士不动声色喊了自己儿子,“阿聿,过来。” 秦知聿懒懒散散的走到厨房,“干嘛?” “你煮几个鸡蛋,让窈窈给满满滚滚脸,消肿。”沈女士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真不上道。 “行。”他从冰箱里掏出几个鸡蛋,往水壶里一扔,又问他妈,“煮几分钟?” “十分钟左右,自己看着点时间,守着壶,别烧过火了。” 话音刚落,秦家大门又被推开,“沈姨,我来了!” 沈女士从厨房走出去,笑着说,“小南来了啊。” “那可不,您都做烧饼了,我能不来?”张南把手里的东西提到厨房,“沈姨,拎了点螃蟹虾子,处理好的,您待会顺便给做了吧,窈窈和满满爱吃。” “放那就行,也不知道秦知聿随了谁,就他过敏。他是没口福咯。” 两个人的对话全入了阮雾的耳朵,张南没喊她阮妹,喊了她小名,还拎了这么多海鲜,不单是为了舒窈,还有她。 心底暖烘烘的。 张南坐到舒窈和阮雾中间,一手虚搂着一个,“小南哥好不好?” “好。”阮雾先说的。 “阮阮,你可别便宜了他,这点东西就想收买呢。” 张南耐着性子问舒窈,“那你打算怎么着才能被我收买?” “小南哥给我报个销,在魔都花狠了呢。” 张南咻的一下缩回手,满脸抗拒,不停摇头,“突然发现我就满满一个妹妹,你去找付清允,资本家比我有钱。” “我俩决裂了。”舒窈满不在乎的说。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5节 张南对此嗤之以鼻,“一年到头决裂八百次,无不无聊。看满满多省心。” 秦知聿端着鸡蛋走过来,对张南毫不客气,“滚一边去,让窈窈坐过来。” 又对舒窈说,“把鸡蛋剥了给她敷敷脸。” 张南识时务的做到了舒窈边上,和舒窈一块剥着蛋壳。 五个人闲聊的功夫,沈女士和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 “吃饭了。” “来咯!” 平常坐不满的餐桌今天倒是齐了一回。 沈菁仪笑眯眯的开口,“满满多吃点,有空常来玩,他们几个有空就各家蹭饭,你也跟着。” “好嘞。” “快点尝尝阿姨的手艺。” 阮雾咬了一口饼,弯着眼,“好吃的。” 吃完饭后,五个人一同上楼去秦知聿房间呆着。 阮雾打量着他房间,和学校附近的公寓差不多风格,就是书桌上多了几张照片还有摆着的教辅书。 “咚咚!”敲门声响起。 “阿聿,妈妈进来一下可以吗?” “进。” 沈菁仪端着水果进来,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相册。 “来,满满看看他们四个小时候多顽皮,阿姨先出去了,你们玩。” 阮雾接过,相册被保留的很好,舒窈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翻着相册。里面照片大部分都是四个人小时候的,秦知聿的单人照不多,但是涵盖了各个年龄段,从白面团子逐渐成长为青葱少年,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少,看着镜头的眼神也多了些不耐烦。 舒窈翻着照片看到某张照片就给她讲来历,三个男生时不时的补充。 喜乐融融。 阮雾笑着听,直到翻到最后一张照片。襁褓中婴儿的小手攥着大娃娃的手指。 舒窈疑惑,“二哥这小孩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是咱们院里的?” 阮雾定睛一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好像是我。” 听这话秦知聿来了兴致,伸头往前探,煞有其事的说,“看来你小时候就知道我很帅了。” “?” “要不然怎么握着我手呢?” 付清允吐槽,“真不要脸。” 张南附议,“+1。” 过了许久,张南开口,“咱们以后一定要多拍照,等咱们老了以后一定要多看看年轻的照片。” “行!” “好!” 待到七八点钟,阮雾看天色不早,“要不我先回去吧?” 舒窈兴致勃勃,“跟我回家吧!!!” “不了吧,找个酒店对付一晚,然后明天早点回学校就行。” 张南插了句话,“才几点就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让你住酒店呢?他俩从高中就拉着我炒股了,房产证跟扑克牌似的,咱们去atlas玩一圈,然后老付不是在附近有套大平层吗,去他那住。反正在家也没事,咱们在他那对付两天一起回学校得了。” 舒窈双手双脚赞同。阮雾拒绝不了,只得答应。 宾利车上五人一同往atlas,共同享受奢靡的夜生活。 作者有话说: 下章高能了!! 第24章 chapter24 ◎骨折。◎ 泊好车后, 刚走到atlas门口,门后的服务生面露微笑,“许久不见南哥来了, 今儿来了新乐队, 好多人都来捧场了。” “哦?什么乐队?” 服务生挠了挠头,面露尴尬, “就是前段时间特火的那个全是美女跳舞唱歌的那个乐队, 我给忘了叫什么名了。” 此话一出, 张南心里有了定夺, “去二楼挑个视野好的,给我们五个开个小包。” “好嘞。” 二楼看台上, 张南手里握着酒杯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大跳热舞的曼妙身影,“这舞跳的可真不错。” 舒窈轻哼一声,“庸俗。” “啧, 妹妹,这你可就不懂了,我们男人, 就好这一口。” 舒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玩骰子的付清允和秦知聿,“怎么,他俩不是‘你们男人’?” 张南走到沙发旁,脚踩在身旁凳子上, “我说二位哥哥, 这可是全京港最出名的乐队, 平日里碰不上几次, 怎么到你俩这就成眼皮都懒得掀?” 秦知聿捏着手里的骰子, 瞥了眼台上只着寥寥布料跳舞的女人们, 轻嗤一声, “没劲。” 张南摇了摇头,面上全是可惜,喃喃自语,“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罢自己又缩到看台上看美女去了。 阮雾坐在沙发上,侧歪着头,看着手机里不断发来的消息,全是曲海二位老人发来的。她翻了一遍,大抵就是问她要不要回曲海之类的话,她不太想回,关掉手机看着玻璃圆桌上的酒瓶微微发呆。 半响,她侧头对舒窈说了句要去卫生间,然后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阮雾洗好手之后抬头看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白嫩的脸上巴掌印子还是清晰可见,她微微用舌尖顶了顶,还是有点疼。 阮明嘉那一巴掌没留几分力,重重的打在她脸上,绕是用鸡蛋敷了下,也没顶多大用。 她用手撑着洗手台,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随后走出洗手间。 刚打算回包厢,迎面撞上了一个熟人。 “哟,这不是阮大小姐吗?怎么今儿个来这了?” 阮雾皱眉看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徐铭,径直绕过他和他身后的那些跟班,刚走没几步,肩膀上多了只手,牢牢捏着她,带着酒气的喘息打在她脖颈侧,令人作呕,“走啊,跟哥哥去我们包厢喝几杯。” 徐铭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对身后那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人说,“这姑娘,就是在南山上撞我车的,怎么那天这么厉害,今天还被打了呢?” 肩膀上的力牢牢控着阮雾,包厢隔音效果好到走廊上静的只有徐铭的声音,她挣脱,试图把肩膀上那只手甩下来,“别碰我!” “不能碰你?今天秦知聿可不在你身边。你撞了我车那一下,我可是没和你算账呢。老老实实陪爷喝几杯,爷就放你回去。” 阮雾冷着脸,“秦知聿人可就在包厢里,我一会不回去,他肯定来找我。”阮雾本想着吓唬吓唬他,谁成想这人已经喝疯了,脸上阴鸷鸷地,箍着她就往二楼尽头的包厢里扯。 包厢里,秦知聿发觉阮雾出了包厢那么久还没回来,问舒窈,“阮雾人呢?” “去卫生间了啊。”后知后觉,她问秦知聿,“都这会了,还没回来?” 张南脸色也变了变,“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秦知聿就出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舒窈喃喃自语,“不会出什么事吧?” 付清允拨了个电话,“把二楼监控发我,重点卫生间旁边。” 隔了会儿,手机上还没来监控,付清允染上了一丝不耐烦,刚想打电话催,下一秒,手机响了。 舒窈急吼吼的打开免提。 “付少爷,不好了,秦家公子从监控室自己调了监控,现在去二楼尽头的包厢了!” 舒窈急忙问,“谁的包厢?” “徐铭。” “操!”张南咬着牙,“这孙子怎么这么阴呢!” 舒窈随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利索的往桌角一砸,拎着锋利的酒瓶子就往外冲。 张南看着舒窈虎了吧唧就往外跑,怕她出事见状也跟着去了。 二楼尽头包厢里,阮雾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了,整个人站在桌前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 徐铭看着桌前面容姣好、身材玲珑的阮雾,当下心痒难耐,跟身边的同伴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你说,秦知聿的马子搞起来是什么滋味?” 身边同伴阿谀奉承着,“什么滋味,徐哥搞搞不就知道了吗?” 另一边的同伴刚才在卫生间门口听见徐铭喊她‘阮大小姐’,苦着脸在徐铭耳边说,“哥,她不会是城西阮家的吧?要是阮家的,咱可动不了啊…” 徐铭顿时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带着酒意起身,恶狠狠的说:“老子管她是哪家的!”说完就往阮雾身边走。 阮雾晕晕乎乎的看着徐铭往自己身边靠,闹钟警铃大作,可是脚底下跟灌了铅似的,半点都挪不动。 秦知聿踹开包厢门看到的就是徐铭的手搭在阮雾肩上,正不怀好意的从肩头扒着她外套。阮雾脸色酡红,眼神迷离带着惊恐。 他怒气冲冲地往里走,几步冲上去一脚把徐铭踹到在地,把阮雾拉倒身后,徐铭捂着胸口被身旁两个同伴扶起来,指着秦知聿,“给我揍他。” 徐铭在这群人里大抵是说的上话的,一句话下来,身后的六七个同伴抄着酒瓶子就往秦知聿身边去。 包厢里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玻璃碎声,徐铭趁着秦知聿腾不出手来,一把把阮雾拽到沙发处,笑得阴森,“我看你怎么救的了她。” 阮雾拼命挣扎,奈何醉了酒,力气小的很,肩膀后背抵在酒桌上,她手不断在地上摸索。 “啪!” 是瓶子砸脑袋的声音。 血顺着徐铭额头往下流,他抬手一抹,看见指尖猩红的血迹,冷笑一声看着阮雾,“臭女表子!” 阮雾手里的酒瓶应声而落,她不停喘着气,玻璃划破的手心带来的痛感让她清醒了点儿,整个头被迫往后仰,徐铭拽着她头发,居高临下的往下压。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6节 一旁的秦知聿看见,紧紧的抿着唇,眼里全是焦急,“阮雾!” 他走神的间隙,身后的人拿起凳子往他肩膀上一砸,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秦知聿身形一颤,半个身子发麻,痛感传到大脑。 阮雾仰着身子余光看见秦知聿被砸,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抖动,眼角泛出了泪,“秦知聿!” 砰的一声,门又开了。 舒窈拎着酒瓶子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秦知聿被砸在地上,阮雾靠在酒桌上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 张南和付清允紧跟其后。 付清允动作缓慢斯文的关上了门又拉上看台的帘子,笑得冷静温和,“窈窈守着门,谁来都别开。” 密闭空间里,付清允发了狠的动手。 他接过舒窈手里的酒瓶,一步步走向徐铭,清脆的爆裂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拳头打到肉上的闷哼声。 张南冷笑着卷起袖子,和秦知聿对视一眼,两个人对着徐铭那几个同伴就是发了狠的打,完全不顾受伤的胳膊。 包厢里不停传来的声音,惹的门口的经理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里面单拎哪个都得罪不起,都是祖宗,但是就这么一直打早晚得出人命。 跺了跺脚,狠了狠心,掏出手机就报了警。 警察来的很快,一行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 徐铭被打的直哼哼,一直喊着叫律师要求验伤,那几个同伴跟着徐铭后面也狐假虎威的要求见家属。 张南人高马大的,翘着二郎腿,冷笑:“见家属?见律师?验伤?”他声音不大不小,“我妹妹还有我兄弟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了,我也要见家属,见律师。” 秦知聿拿冰袋敷着后背肩胛骨的地方,神色冷静,看不出什么表情。付清允又递过来一个冰袋,扯了扯唇角,“消消肿。” 他接过冰袋下贴到付清允脸上,“礼尚往来。” 调解室里,双方都有见家属、律师的请求,警察把手机挨个还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打电话通知家属。 除了秦知聿,没一个乐意打电话的。都眼巴巴的盯着他,来一个家属就能把他们都领走。 秦知聿二话不说的拨了秦知珩的电话,言简意赅,“来派出所捞我。” 刚从单位加完班回家的秦知珩也不客气,上楼敲了敲父母的卧室,“爸,您去派出所领阿聿一趟。” 躺床上的沈菁仪惊了一下,不就是出去玩,怎么还玩到了派出所里?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赶紧去看看,别又闯了祸!” 秦锋匆匆离家,对小儿子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早回家一天,想着和自己老婆培养培养感情,搞半天还得去派出所捞他。 派出所门口,秦锋和徐家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秦书记怎么深更半夜来这了?半夜还得视察工作?” 秦锋摆了摆手对徐成周说,“来领孩子的,老二不知道又惹了什么祸。” 徐成周心下一惊,自己也是来领儿子的,还带了律师,莫不是他儿子和秦锋的儿子打架? 他神情一僵,盼着儿子别给自己惹麻烦,尴尴尬尬的和秦锋一同迈进派出所。 秦锋一来,舒窈哇的一声就开始哭,“秦叔,你快看看二哥和清允哥,都被徐铭他们打骨折了,脸上没一块好肉,还有阮阮,被灌了一肚子酒,现在还不清醒着,手都被玻璃扎破了,还被徐铭调戏了,二哥就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欺负,嗝。”舒窈打了个哭嗝继续添油加醋,“你看清允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要是没有小南哥我们都快被欺负死了。上次在南山上徐铭就看我们不顺眼,现在可都到好,都爬到我们头上了。” 舒窈雷声大雨点小,秦锋干巴巴的安慰她,又看了看自己儿子,俊朗精致的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付家小子更厉害,眼角淤青,嘴角红肿。阮家那姑娘手心一道大口子,处理过后还是触目惊心。 徐成周听着舒家那姑娘,跟倒豆子似的告着自己儿子黑状,脸都青了,顾不得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忙不迭赔礼道歉,“秦书记,真是不好意思啊。医药费我们全付,我一定好好教育我们家孩子。” 他琢磨来琢磨去,好像就是因为自己儿子调戏了那个喝醉了的姑娘,他看了看秦锋的脸色,又补充,“至于那个姓阮的姑娘,我们家多出点赔偿,别因为她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秦锋笑了笑,“徐部长说笑了,你给阮家那姑娘的赔偿,我可说了不算,等她爹来,你亲自说吧。” 徐成周跟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小声愤懑的问着自己儿子,“那姑娘到底是谁!” 徐铭哼哼唧唧不清醒着,也给不了他爸答案。 两个大人背着手等着阮家的人来。 约莫十来分钟,阮明嘉进来了,“老秦你说,满满怎么了?” 徐成周看见阮明嘉的那一秒,心都凉了半截,硬逼着自己挤出笑容,“原来是阮将军家的千金啊。” 先前沉默的秦知聿出了声,“阮叔,咱们按规矩处理就行,我这有监控,这徐小公子把阮雾从卫生间门口架走了,又灌酒又调戏的,还动手打了人。” 阮明嘉瞧着窝在角落一脸狼狈的女儿,后槽牙都咬碎了,背着手对徐铭没好气的开了口,“徐部真是教子有方。” 折腾到凌晨,交了一大笔保释金后,秦锋和阮明嘉带着五个孩子去医院。 急诊护士看了看秦知聿的后背,不悦的看着大人,“孩子都骨折成什么样了,后背都肿这么高了,现在才送来!马上进手术室。” 阮明嘉插了句嘴,“护士,还有几个喝多了、受伤的,您给看看严不严重。” 五个孩子除了舒窈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点伤。 等秦知聿出了手术室,两个大人又陪着输完液,等到天蒙蒙亮才赶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怎么还不恋爱啊。。。。。 第25章 chapter25 ◎粉白风信子◎ 次日。 阮雾醒来时头疼欲裂, 映入眼帘的是花白的病房,刚想用手揉揉太阳穴结果手心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舒窈看阮雾醒了,从一旁的病床上下来, “注意点手啊你。” 阮雾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 脑中闪过一丁点儿片段,是秦知聿被凳子砸肩膀, 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迟疑出声, “秦知聿呢?” 话音刚落, 身旁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贯懒散, “这儿呢。” 她下意识瞥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这一转头不要紧,看见秦知聿趴在病床上一身病号服, 嘴角眼角都青着。 就看了一眼,她慌乱低头看着缠着纱布的手,默不作声, 眼泪啪嗒啪嗒打在纱布上,整个病房安静如斯。 再抬头时眼眶里含着泪,说话瓮声瓮气,“都骨折了, 早知道多敲徐铭几下。” 沉闷的氛围被打破, 门口处付清允笑着出声, “替你敲回来了。” 张南拎着早餐跟在付清允后面, 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彩, 往日里清隽面容都被青紫覆盖着。张南把早餐放到桌子上, 咧着嘴笑, “妹妹,要不是你昨天被灌迷糊了,准能看见你小南哥和清允哥打架时的英勇身姿,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拳拳到肉。” 秦知聿在病床上不满,“我呢?我不意气风发吗?我不帅吗?” 付清允嗤笑,语调上扬,“帅,都帅骨折了。” 秦知聿反驳,“我那是---”话没说完,他扫了阮雾一眼,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 他挨那一凳子是因为分心看了阮雾。 如果说了,这姑娘怕是又要掉金豆子。 “那是什么?”付清允追问。 “没什么。”话锋一转,他眯了眯眼,微调了下趴姿,“我都和人打了这么久,你们才来?” “呵,要不是你堵人家监控室,我早查着消息了,至于让你挨这么久的打吗?” 阮雾不好意思的笑着,随后站起来,特认真的开口,“这次我给大家添麻烦了,等大家都好利索了,我一定请大家吃饭!” 张南走过去替她支开桌子,拍了拍她的肩,“见外了妹妹,你叫我们一声哥,就跟窈窈一样的。” 付清允也接话,“我们三个皮糙肉厚的,从小就挨打,这点不算什么,不过你可得好好看着阿聿。” “嗯。” 另一旁的舒窈叹看着手里索然无味的白粥,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付清允从早餐袋子里拿出肉松递给她,“叹什么气,好好吃饭。” 她面露遗憾,“本来我们昨晚上应该在酒吧附近的大平层住着两米大床,吃着夜宵追着剧的。可是我们未来还要在这里不知道待多少天。” 阮雾,“没事啊,窈窈你先回学校就好,别耽误课。” 张南,“就是啊,怎么能耽误窈窈上课呢。” 付清允翘着二郎腿,“对啊,我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学校,可不能耽误你上课。我们四个都请好假了,等阿聿恢复差不多了,我们脸上好的七七八八了才回去呢。” 秦知聿不理舒窈,歪了歪身子,“大爷的,你们两个赶紧吃啊,我快饿死了。” 阮雾闻言飞快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我帮你吧。” 秦知聿艰难的摆了摆手,“不用,你手也不方便。” 吃过早餐后,五个人一人一张床躺着玩手机,就连秦知聿手边都放着电子产品。 还好昨晚上秦书记借了自家老婆的名号托人弄了间vip病房,又拉了四张床进来,要不然这会还真睡不开五个人。 中午是沈女士来给五个小孩送的餐。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儿子趴在病床上付清允和张南在斗地主。 “叫不叫地主?” “快点啊,犹犹豫豫干什么?” “我当地主了啊” “加不加倍啊!” “加加加” …… 她“嘭”的一声放下饭盒,阴阳怪气的看着成功当地主的秦知聿“你可真是身残志坚。” 说完跟变脸似的,坐到阮雾床边,言辞关切,“满满手没事吧?吓到了吧?” “没事阿姨。” 沈菁仪摸了摸她脸,“你爸和你秦叔已经给徐家施压了,放心,不能让我们家孩子白吃亏。”然后扭头看着一病房的人,“你看小南和清允脸上,得养个好些天。” 阮雾惊诧,“阮--我爸?” “对啊,你爸昨天晚上就赶过去了,和秦知聿爸爸陪着你们五个输完液早上才走的呢。” 舒窈见沈菁仪一直盯着秦知聿,满眼心疼,便主动岔开话题,“沈姨,饿了,带什么好吃的啊。”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7节 沈菁仪刀子嘴豆腐心,“看你们一个个闯的祸,还知道饿,赶紧都下床吃饭,都多吃点,好得快。” 她今天特地没去公司,亲手下厨熬了骨头汤,又做了几个清淡的菜。 * 接下来的几天,五个人就这么在病房里,每天专人送饭,家长们还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只是阮明嘉自始至终都没来过。 阮雾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盼着阮明嘉的,虽然她跟阮明嘉那天吵架,但是仔细想想那天她也不该冲他发火的。 其实阮雾不知道的是,阮明嘉下了班之后就会来医院,在病房门口看几眼,就走了。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两个人互相拗着。 国庆假期很快就过完了,京大的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返校了。 五个人还在病房里呆着,阮雾的手其实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秦知聿还得多养几天,三个男生脸上的青紫也没完全消下去,都有包袱,不愿意回学校。 这天,病房里来了不速之客。 是宋明远。 舒窈看见门口的宋明远,满脸惊愕,“班长?你怎么来了。” 宋明远捧着花拎着果篮走进病房,满脸温和,“听导员说你们两个住院了,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带了这周的笔记。” 阮雾很客气,毕竟她和宋明远拢共没说过几句话。 “班长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 舒窈接过花随手放在阮雾床头的小桌子上,从一旁拿过凳子,“就是啊,班长辛辛苦苦来医院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宋明远推了推眼睛,清隽的脸上满是温和,目光直直落在阮雾身上,“没事,我也是担心阮-你们,最近也没什么事,就把笔记整理了一下。” 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疑惑道:“你们这不是vip病房吗?怎么这么多张床。” 话音刚落,阮雾旁边的帘子唰的一下被拉开,秦知聿侧着身子,手肘支着床,慢条斯理开口,“这不是方便阮雾照顾我吗,再说了,我们一块住,省钱。” 似是觉得不够,这人不经意的瞥了眼小桌子上娇艳欲滴的粉白掺杂的风信子,越看越刺眼,谁看病人带这玩意? 还白色风信子?不敢表露的爱?倾慕?玩暗恋?他都没排上号呢,还轮的上这戴眼镜的? 他慢吞吞的,语气幽幽,“我花粉过敏。” 舒窈听见这话张大了嘴,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无声的对着他做口型,“你放p。” 秦知聿不理他,微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阮雾,“满满可以把花拿到门口吗?我实在是有点忍不住想打喷嚏了。” 阮雾被盯的一愣一愣的,流露出担心神色,“啊-你过敏?那我拿到离你远点的地方。”话说出口,扭头看向宋明远,满脸歉意,“班长,不好意思啊。” 宋明远很大度,主动接过了花放到门口地上。 “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全,不知道秦同学花粉过敏,下次来看你就不带花了。” 下次?还有下次?阮雾想着自己和这班长也没这么熟吧。 “班长不用来,等秦知聿痊愈,我们就回学校了,很快的。” 宋明远表情依旧温和,微微一笑,“不麻烦的,下周老师要讲几个很重要的实验,我怕你们赶不上进度,学校离医院不远,没关系的,作为班长,我得帮助每一位同学。”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阮雾只好答应,“那就麻烦班长了。” 宋明远临走的时候正好撞上买饭回来的付清允和张南。 张南进门就看见门口粉白的风信子,“哟,这哪来的花,放门口多可惜,窈窈给找个瓶插上。” 舒窈翻了个白眼,轻咳一声,极刻意,“小南哥你忘了?二哥他,花、粉、过、敏。” 张南正好走进去看见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宋明远,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舒窈的话外话。 “这是?” 阮雾,“我们班长,宋明远,来给我和窈窈送笔记的。” “哦~”张南话锋一转,语气里藏不住的遗憾,“真是白瞎这么好看的花了,我们阿聿从小对这玩意就过敏,破费了啊宋同学。” “没事,那我先回学校了,等我整理好实验笔记再过来。” 付清允站在门口微微颌首,送了宋明远出门。 接下来的一个半周,宋明远来频率之高是阮雾和舒窈乃至整个病房的人都没想到的。 有时候一天来一次,有时候两天来一次,每次来都温温和和的带着笔记。许是新内容多少有点晦涩,阮雾有几个点也是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就凑着头在那认真钻研课题。 一开始秦知聿还正大光明拉开围帘看,眼都不眨的看着阮雾,搞的阮雾心慌慌的,握笔的手都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秦知聿的事。 舒窈本身是不想在两个学霸跟前凑的,奈何秦知聿眼神威胁,她不得不横插一脚进去,三个人围在小桌上尴尴尬尬的交流。 秦知聿年轻,恢复的快,出院那天,张南不知道从哪弄了辆新车,五个人贼拉风的从医院门口上了车回学校。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秦少爷已经懒得掩饰了hhhhhhhhhhhhh 第26章 chapter26 ◎告白◎ 回学校后, 五个人都忙着补落下的课,也没空聚在一起。 这天阮雾正在寝室查资料,舒窈风风火火的推开寝室门, 掐着腰喘着大气。 “怎么了?”阮雾问。 “楚涵转专业了!” “啊?” 舒窈看她还在电脑前不慌不忙的查资料, 拉着椅子坐到她旁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开口, “楚涵去法学院了!现在和秦知聿一个班!!!” 阮雾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 素着张脸, 瞳孔放大, 声线拔高,“什么?” “对, 没错,姐们,学校论坛上都炸了!楚涵明晃晃的宣布自己是为了秦知聿转专业!!你看你情敌行动力!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啊你!” 舒窈一顿输出, 全然不顾阮雾懵掉的样子,自顾自的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还得是我。” 她看着论坛上俊男美女养眼的照片, 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架势 阮雾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干什么了?” 舒窈也不避讳她,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看。面上得意洋洋的,满脸求夸赞的表情。 她凑近一看, 舒窈竟然把她和秦知聿的合照往论坛上发了!!这姑娘还挺聪明, 知道匿名, 还配了文案【有图有真相】引用了楚涵转系的那条帖子。 刚发出去没多久, 底下全是评论, 热度蹭蹭涨。 她随手一划拉。 一连串的评论映入眼帘: 【这不是临床系的阮雾吗?】 【两个人情侣装?】 【国庆放假我看见是秦少爷开宾利来接的阮雾, 附图jpg.】 【楼上!我也看到过!这两个人不止一次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了!!】 【这两个人在一起, 京大多少少女的梦要碎啊。】 【不止少女,还有少男,阮雾那张脸在医学院简直大杀四方,男女都收割!!!人低调学习还好。】 【不过我高中和秦少爷一个学校,楚系花确实天天往我们学校跑,隔三差五托人送情书。】 …… 【阮雾就是医学院的院花是吧?这气质站在秦少爷跟前毫不逊色啊。气场五五开。】 舒窈兴致勃勃的问阮雾,“怎么样怎么样,绯闻烟雾弹放出去,打楚涵个措手不及。” 阮雾正头疼着,这照片就舒窈有,只要秦知聿看帖子就知道是谁发的,再说了,万一要是被人查了ip地址,估计以为这帖子是她自个发的。 事已至此,就怕弄巧成拙,万一秦知聿那个劳什子暗恋对象跑出来加戏,那不全完了? 她思考了一下,敲了敲桌面,“删掉。” 舒窈嘴上答应,“好好好。”实则阳奉阴违,删都没删。这俩人看的她都要急死了。 她扭头过去打算继续查资料,结果手机叮咚一声,宋明远发来的微信。 【你和秦同学在谈恋爱吗?】 学校八卦速度蔓延之快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一群无聊的大学生碰上点能乐呵的八卦全都来吃瓜了。就连宋明远这么正经的人都过来问她这个当事人。 阮雾有些无语,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回复。 【假的,没有。】 对面回复很快,好像一直守着手机屏幕。 【好的。】 回完这条后,聊天框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半响, 【今天下午五点,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你方便吗?】 阮雾有点疑惑,【方便的,班长。】口吻极其公式化。 她想起宋明远第一次来医院拿的那束风信子,舒窈悄咪咪跟她说宋明远好像喜欢她,要不然送什么风信子。还煞有其事的搜出来风信子的话语给她看。 自那之后,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她都有意的和宋明远保持距离,维持基本社交。 * 秦知聿正和付清允在宿舍打游戏,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我去,你和阮妹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下一秒又发来一张图片。紧接着是个链接。 他皱了下眉,想也不想的点开微信。一旁的付清允“啧”了一声不满的看向秦知聿,“怎么回事啊,死了都。” 秦知聿懒得搭理他,目光落到张南发来的图片上,沉默的注视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挨得极近,衣服一样,目光一同看向镜头,皆带了点迷茫和不耐烦,身后是无边际的黑夜,头顶是冷白炽亮的灯。 付清允看着他对着手机出神,凑到他身边伸着脖子看,疑惑道:“这照片,不是那天晚上窈窈拍的吗?”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8节 “嗯。” 他点开链接,看着帖子内容。 付清允乐了,“着这帖子一看就是窈窈发出来的,阮雾估计都不知道。”他用肩膀撞了下秦知聿,戏谑玩味,“这帖子热度这么高,要不要删了,无中生有的事,免得影响人阮雾找对象。” 秦知聿抬眼盯着付清允,扯了扯唇,“我都不怕影响,她怕什么?不删。” 声音带了点不容置喙的肯定。 付清允点点头,“再开一局。” “不玩了,烦。” 秦知聿三两步爬上床,无意识的看着那张合照,手机屏亮了灭,灭了亮。 半响,他手指微动,把照片保存在相册里,又打开相册连同之前路灯下拍的那张照片一同放在私密相册里,还设了个密码。 他又打开那个帖子,热度久居不下,他翻了翻评论,有个人评论了。网名还挺实名,是宋明远。 【刚刚我像阮雾同学问了一下,她说是假的。】 假的。 找阮雾求证了。 阮雾还实话实说了。 操。秦知聿坐起身,控制着情绪,又翻身下了床,默不作声的穿了外套,浑身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出去一趟。”连嗓音都发着寒。 “哦-去找阮雾?” 秦知聿脊背一僵,走转身回头,皮笑肉不笑,“去给舒窈介绍对象。老子转行当红娘了。” “赶紧滚,记得带晚饭回来。” 看着付清允气急败坏要跳脚,他才踏实舒坦走出了寝室门。 ---- 出了寝室后,秦知聿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闲逛。直到路过学校超市门口,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烟,打算去买。 收银台边,秦知聿随便扫了眼柜台没看见他常抽的硬八度,就随便拿了盒薄荷味爆珠。扫码付款后正打算离开,身侧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也没刻意听,就是这么巧,被他听见了。 “哎呀,快点,这都四点半了,一会还得去女生宿舍楼下呢。” “哎对了,阮雾是xxx号楼是吧?” “对!咱们赶紧着,老宋都在那等着了,第一次表白,咱们得多鼓鼓劲。” “哎,你说能成功吗?我看那帖子上阮雾和法学院的秦知聿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宋明远不是说她问阮雾了,俩人没谈恋爱吗,再说了,阮雾没来上课的这两周,他天天鞍前马后往医院去,要不是胸有成竹,怎么可能会表白?” “那咱们赶快过去吧。” 声音逐渐远了,秦知聿站在原地,眼底晦暗不明。 从病房开始他就觉得那姓宋的对阮雾不正常,返校后大家都比较忙也没空聚在一起。怎么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姓宋的就要表白了? 内心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促使着他往女生寝室走去。 秦知聿站在离女生宿舍不远处的地方,捏着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来塞进嘴里,看着宋明远和几个男生在楼下忙活布置。 内心没由来升起一股子燥意,他低头看了眼烟盒,觉得今天的薄荷爆珠真难吸,一点都不管用。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他,京港的十月底天色暗的比从前快了些,大都是在聊谁今晚在楼下表白一类的,无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安静注视的他。 ---- 宋明远看着布置差不多的场地,又看了看时间,深吸一口气给阮雾发了微信:阮同学,下来吧,我在你们寝室楼下等你。 等待阮雾下来的时间里,宋明远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的不得了。他原本没想这么快就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是之前在医院时,秦知聿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占有欲,还有今天爆出来的帖子,都让他心生危机,如果再不及时表明自己的心,恐怕他真的没机会了,就像那束风信子一样,秦知聿轻飘飘一句话,阮雾就拿出了门。 他从高中参加竞赛第一眼见到阮雾时就被她吸引,知道她报了京大后他也跟着报了,让他惊喜的是开学时两个人还凑巧同一个班,她学习好,性格好,不骄不躁,容貌出挑,做实验时安静专注的样子,还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张扬自信,气质清冷。 可是眼看着阮雾和秦知聿的关系越来越好,他就越来越不自信。 就像今年的高考,所有人都关注京港市的高考前三,没有人看到他这个第四名。 第四名是比第二名还孤独的存在。 他过去几年里大大小小的比赛都参加过,也都不可避免的遇上秦知聿,只要有他在,无论他多么优秀都不会被看见。 世人只在乎第一名,永远记得的也只有第一名。 阮雾收到微信后也没刻意打扮,换了平时的衣服,带着黑框眼镜就下楼了。 下楼后她看着寝室门口用花摆出来的心还有明显是打扮了一番手捧着大束风信子的宋明远,愣了愣。 宋明远看着站在台阶上不动,明显是被吓着的阮雾,他敛下不安,依旧温和的开口,双眼看着她,声音带着些颤,“阮同学,冒昧问一下可以请你谈个恋爱吗?” 周围人开始起哄,其中不乏有来吃瓜的,中午刚吃到秦少爷和当事人的瓜,下午当事人就被表白。秉承着有瓜不吃王八蛋的无聊大学生心理,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阮雾僵在门口,一动不动,感觉尴尬的要抠出三室一厅,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和秦知聿表白。 捧着花的宋明远往前一大步,满脸真挚,细看握着花的手微微发抖,“阮雾,我喜欢你,比从你在实验室认真冷静的剖开兔子开始还早,可能你不知道,高中时候,京港和曲海一起举办的竞赛,我看见过你,你很厉害,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很有魅力,还有在医院时我给你送笔记,你对我笑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所以,可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阮雾缓缓走下台阶,伸手接过那束风信子,忽略宋明远脸上的笑,认真的看向他眼睛,声音不大不小只够两个人听见,“首先谢谢班长开学以来对我的照顾,还有给我送的笔记,我很感激班长,不是说要给班长发好人卡,而是班长值得一个真正优秀的人,你可能只是被我外在的一些看起来比较优秀的点吸引,我们没有经常相处过,你也没有和我深入了解过,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这个人呢,自私偏执,拗的要死,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她顿了几秒,“人也一样。” 所以她那么喜欢秦知聿。 说完,她看着宋明远笑了笑,“班长,花我就收下啦,白色风信子全当是送给你喜欢的那个不太真实的阮雾。” 宋明远苦笑,假装没听出来她的话外音,“那我们能做朋友吗?” 面前的姑娘手里捧着风信子,扬着脸,素颜干净笑的明媚又热烈,“我们难道不一直是朋友吗?” 他点了点头,态度诚恳郑重:“今天这么多人,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说完就叫着同伴一起收拾着地上的东西。花掉了那么多时间,倾注了感情布置的告白现场,不过几分钟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围观的人也纷纷散了,就像这场告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秦知聿看到阮雾接过花时,一瞬间涌上来的怒意和不知所措还有心脏传来的酸涩感,让他不自觉的用力捏住手里的烟盒,变形的不成样子,他伸手把烟盒往垃圾桶里一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阮雾其实呢是觉得接过花不让宋明远很尴尬,毕竟是要尊重对方的喜欢,明明白白的拒绝和留有余地的玩笑是更好的让他对这次失败的告白不那么耿耿于怀。 欢迎大家提意见。 后期还会修文哒! 第27章 chapter27 ◎打赌◎ 舒窈下来的时候, 宋明远已经走了,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阮雾一个人捧着风信子站在楼下站着。 “班长走了?” “走了。” 舒窈有些唏嘘, “才刚开学两个月, 班长怎么就表白了呢?” 阮雾转过身,语调平缓, 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明远说他高中见过我。” 舒窈瞬间明了, 叹了口气, 没在说什么,感情从来不讲道理。 此刻天已经蒙蒙黑了, 月亮也早早的挂上天空,女生宿舍门口人来人往,不少小情侣在楼下依偎还有三两女生一起笑着走出宿舍。 “饿吗?”舒窈问。 “不饿。” “不饿咱们去操场溜一圈散散步, 躺一天了,肢体都退化了。”阮雾为难的看着手里的花,舒窈一把接过, “等我一会啊,宿管阿姨最喜欢这些小花小草了,送给她养吧。” 路上,舒窈圈着阮雾肩膀, 颇认真的问她, “你既然拒绝了宋明远, 为什么收他的花?” 阮雾思考片刻, 舔了舔嘴唇,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又亮又圆, “感同身受吧,让他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嗯--怎么说呢,我们得尊重任何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能让人觉得,喜欢一个人或者暗恋一个人带来的只有痛苦,没有快乐。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对方在某种程度上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让你在精神上产生了共鸣,才能促使多巴胺和pea的分泌,才会让你快乐。” pea,苯基乙胺,人体自身合成的一种神经兴奋剂,能让人有一种极度兴奋的感觉,这种物质使恋人双方产生来电的感觉,并且在恋情中不知疲倦。 可是苯基乙胺在产生人体的最高峰只有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 舒窈认同的点了点头,纵然付清允不喜欢她,可是从小到的付清允给她带来的那些东西是始终无法代替的。 “真想研究一种药让我这些乱七八糟的激素对着付清允少分泌点。”舒窈有些懊恼,叹着气开口。 阮雾闷笑一声,戳了戳她手背,“这学期都不知道第多少次听某人说不喜欢付清允了。” “哎--我这不是定力不行吗,见一次沦陷一次,自我攻略,恋爱脑晚期了。” “行行行,自我攻略,去操场跑一圈,看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脸上肉嘟嘟的。” “啊是吗?”舒窈捏了捏脸,半信半疑,“好像是有点,那赶紧多跑几圈,跑一圈有个毛用。” * 校门口老地方。 付清允和张南看着秦知聿一瓶接着一瓶的往嘴里灌酒。 张南凑近看着秦知聿,脖子青筋爆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按理说那帖子一出,你俩绯闻一制造,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朝夕相处,早晚不都培养出感情吗?” 付清允抿了口酒,意味深长,“今儿个有人跟阮雾表白了。” 张南咧嘴一笑,眉毛一挑,特贱,“是不是经常去医院那小子?” “你怎么知道?”秦知聿放下酒,指关节叩着桌面。声音又低又哑。 “啧,这还用想?就第一天他送花过来,窈窈在那阴阳怪气说你花粉过敏的时候我就猜出来点了,你那时候肯定心里不太对味了。”说完,他又想起来点什么,站起来弯腰打了个响指,“他带来那花,我见过。就是想隐晦表达他很喜欢阮妹的事儿呗。” 秦知聿轻嗤一声,沉默继续喝酒。 心里是愈发别扭起来,连张南都看出来他有点吃味,怎么她一点没感觉出来,还恍若无人的样子每天和那姓宋的凑一起研究那些个破案例。让她给端个水都得等会儿的。 张南这边又不安分,凑到付清允跟前,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打个赌啊,小付,一辆车。” 付清允掀了掀眼皮,“什么赌?”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29节 “赌什么?” “就赌阿聿什么时候能追上阮妹。” 付清允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的思考了起来,“这个嘛,按照阮雾的受欢迎程度,今儿个宋明远表白,明儿个指不定就,冒出来什么张明远、秦明远的,再看看阿聿这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的脾气,保守点,半年吧。” 张南沉吟半响,“我押阿聿一把,相信他,多给他点信任和机会,别半年了,我再多压一个月,七个月。主要是为什么呢?”他舔了舔牙在那分析,“满满吧,也挺闷的,这两人你没觉得脾气都一个臭样吗,人狠话不多那种狗脾气,两个闷葫芦凑一块,指定翻不了天,多给他俩一个月!” 秦知聿看着那俩人明晃晃的拿他打赌,憋了半天的气,连同这会他喝点有点多,脑海中忍不住的闪现一幕幕有关阮雾的场景,那些对视心跳加速的暧昧,说不上来的占有欲作祟亦或是迫不及待想得到,或许是他真的很喜欢阮雾,一股脑儿的全化成了一句话,“我赌一个月。” 两个人面面相觑,碰杯的手僵在半空,齐齐出声,“好!” 作者有话说: pea解释 来源百度资料。 打赌打赌名场面 第28章 chapter28 ◎我喜欢她◎ 第二日一早, 秦知聿醒来后,揉了揉太阳穴,气压很低, 嗓音带了点宿醉后的喑哑,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付清允递过手边的蜂蜜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十一点左右吧, 张南学校有门禁, 早早的就回去了, 你不走,非拉着我陪你喝。” “不过--” “不过什么?”秦知聿眉眼耷拉着正准备下床。 “你昨晚说要追阮雾的事还记不记得?”付清允拖着嗓音, 满脸求知欲。 秦知聿不答,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 付清允那股贱劲涌了上来,见他不答, 一路跟着秦知聿往卫生间去。 他靠在门上,继续追问,“记不记得啊?” 正刷牙的秦知聿也不含糊, 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把水就往付清允身上撒,满脸不耐烦。 “嘶,怎么还狗急跳墙动手了呢?”动作极矫情虚伪的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水。 秦知聿漱完口, 抬眼看见镜子里面贱不拉几嘚瑟样的付清允, 默不作声的开始脱衣服, 露出上身匀称漂亮的肌肉, 他把手放在裤沿上, 作势要脱, “还不走?一起洗?” “得, 您洗。” 整个浴室重新恢复了安静,秦知聿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眸色深沉,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懊恼。 半响。 他走进浴室,把花洒水温调到最左边,任由刺骨冰凉的水兜头淋下。 秦知聿就这么站在花洒底下,喉结微微滚动,一点点回想着昨天的事。 他没断片,但是也懊恼自己昨天喝太多,一时间荒唐说出要一个月追到阮雾的事,不过宋明远表白那事确确实实刺激到他了。特别是看见阮雾收了花之后,他连看完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知道阮雾不会答应,但是他就是说不上来的别扭、烦躁。 换好衣服后,付清允正好从拎着外卖进门。 秦知聿肩膀上搭着毛巾,浑身透出一股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往日里偶尔带笑的眉眼现下像冬日里凝固的冰面,疏离淡漠。 付清允把外卖随意放到桌子上,“吃饭。” 两个大男人在宿舍桌子上沉默的面对面吃着饭,付清允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到底是没忍住,“所以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话都说出去了,追呗。”秦知聿没什么食欲,放下筷子,扯了扯嘴角。 付清允摸不着头脑,“不是--你昨儿个信誓旦旦的要追人,怎么一早上醒来跟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说的一样?脸那么臭。” “也不是。”秦知聿后背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顿了好几秒才开口,“就是,有点怪,事情超出预料掌控,有点不受控制的发展。” “你知道,我一向是,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的。” “可是阮雾,这姑娘,让我看不透,而且你还记不记得,在atlas那次,她有暗恋的人,而且好像是咱们高中的。” 秦知聿好久不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付清允到底是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多少了解点秦知聿纠结的点。 他试探性的开口,“就是,你觉得这姑娘有喜欢的人,你还要死不活的好像对这姑娘动了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完事昨晚上大放厥词要追到手,现在觉得像个烫手山芋?又加上被那姓宋的刺激到,吃醋了?” 秦知聿轻呵一声,何止一点见不得人,满脑子都是见不得人的禽兽想法。 他坐直身子,坦然承认,“差不多吧,主要是她有喜欢的人,这姑娘还挺拗。” 拗到敢和声名赫赫的阮明嘉在家动手吵架,他都不怎么敢和秦书记吵,所以说这姑娘,多拗。 付清允脑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很恐怖的想法,他斟酌再三,组织了一下措辞,半信半疑的对着秦知聿说:“有没有一个可能--” 他顿了一下,表情有点难以启齿。 “说啊,一脸便秘的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就没想过,阮雾其实喜欢的是你?” 短短一句话,像平静海面上突然被飓风吹过泛起的大波浪一样,在秦知聿心里迅速生了根。 他咽了咽喉咙,有关阮雾的那点记忆开始在脑海中回潮,仔细想着过往的蛛丝马迹。 第一次折返回去点的negroni、在小酒馆里双倍苦的酒、易拉罐、南山赛车、还有看向他时发亮的眸子、两个人的互相试探…… 会是他吗?可以是他吗? 他仔细想着篮球场上,仓皇而逃的背影,回想着她转身的那一刻目光究竟落在了谁身上。 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不自信起来,狭长的桃花眼里噙着些迷茫。 付清允看他出神的这副样子,又问,“话说,你什么时候对人姑娘有了心思的?军训前加微信那次?” 事已至此,秦知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喇喇的回答,“更早。” “啊?”付清允呆住,“不是--哥们你连我都瞒?” “这不跟你说了。” “滚啊,所以什么时候啊?” 这会付清允活脱脱像个八卦头子,逮住机会刨根问底。 “可能是第一次在台球厅见面?也可能是在高中篮球场上的匆匆一瞥?”他越说越来劲,唇角微微弯起,“也可能是开学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吧。” “记不太清了。” “操,你他妈藏的真深啊,你主动要人微信的时候,我问你你还骂我!”付清允咬牙切齿的看向一旁春心荡漾的人。 秦知聿挑了挑眉,慢吞吞的开口,“我这不是昨天才正式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好像有点喜欢人家吗,之前那点心思,也,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滚啊,还之前那点心思,你就差明晃晃把喜欢两个字刻脸上了啊,还昨天才正式意识到,拉倒吧你。我收回阮雾好像喜欢你的话。你配个鸡毛。” 秦知聿现在怎么听这话怎么不爽,眯了眯眼,反驳,“总比你不敢承认强,渣男。” 付清允也不堪示弱,反唇相讥,“你以为阮雾能轻易答应你?一个月,能耐的你。一年都够呛。” 菜鸡互啄,一个怂蛋,一个渣比。 齐齐消声。 沉默良久。 秦知聿主动收拾了桌上的外卖盒子,不经意的问,“你之前怎么追的人?” “我?追人?”付清允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置信,“都是人追我好吗?” 随后幽幽道:“追人这事,张南拿手啊。” 秦知聿点了点头,“行,那你的前女友天团怎么追的你?讲讲。” “讲讲啊--”付清允翘起二郎腿,摆起谱来,“秦少爷别老顾着收拾外卖盒子啊,卫生间还有几双袜子---您看?” 典型的蹬鼻子上脸,一天不发贱,浑身难受。 秦知聿也不惯着他,从桌上摸起手机,打开舒窈的聊天界面,摁住语音,“窈窈,晚上出来玩,二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说完也不急着发送,在付清允眼前晃了一遭之后啪的松了手。精准戳他痛脚。 然后给张南去了个电话,“出来,有事求你。” 秦知聿甚少用“求”这个字,张南听到后,略迟疑的看了看手机来电备注,确定是秦知聿。 他小心翼翼询问,“你被夺舍了?有事求我?我能帮你什么?” “少废话,一会见。” 挂电话后朝付清允耸了耸肩,语气极欠,“让你得瑟。” 拎衣服出门的时候,转身问他,“去不去?听把妹高手开课。” “去。”付清允哼哼几声,开口。 --- 京港理工大学门口。 两个身形修长气质清贵的人并排倚在宾利车上,偏两个人生的就好,样貌不分上下,一个清冷桀骜,一个温润清贵。站在学校门口引得好多女生伫足拍照。更有几个胆大的姑娘上前搭讪。 “你好,能加个微信吗?”身形娇小的姑娘站在付清允面前一脸羞涩的问。 付清允也不含糊,伸手把胳膊搭在秦知聿肩膀上,“你问他愿不愿意。” 秦知聿眼风淡淡扫过来,压迫感极强。面前的姑娘似是被吓着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能听到她跟同伴吐槽的声音。 “怎么这年头帅哥都内部消化啊,看见俩帅哥结果是一对,真气人啊……” 秦知聿看了眼肩膀上的手,“拿下去。” “嘶,搭一下还不行。” 张南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样子,他跑过去。 “你们俩怎么回事,勾肩搭背的,看着怎么那么奇怪?” 付清允把手拿了下来,“走吧,赶紧上车。” “这个点,去哪啊?有什么事求我?要是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就跳车回学校训练。”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0节 “有事,大事,阿聿要追阮雾,让你传授点经验,我也旁听一下。” “你?旁听?渣男还旁听我什么经验?” “滚。” 三个人围着京港绕了半圈,最终决定去台球厅——他们的老根据地。 二楼台球厅。 张南随意往沙发上一坐,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塞进嘴里又递给身旁的秦知聿,“怎么个情况?” 秦知聿深吸一口烟,缓缓开口,“就是追人,我没经验。” “追人简单,不过你追的是阮雾,这就有点麻烦了。” 麻烦什么,三个人都知道。 二楼小厅里的那一块烟雾缭绕,背着阳光,秦知聿半边脸都藏在黑暗里,指尖猩红火光一闪一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张南再度开口,“阿聿,作为兄弟呢,我肯定是希望你能抱得美人归,但是情况摆在这,不管阮雾跟她爸关系再怎么僵,她都姓阮。” “你得想好,你要是没追上,人姑娘压根对你不感冒,这还好说。”话刚说完,秦知聿一脚虚踢过去,“还没追呢,就想着灭我志气?” “不是,你听我说。”张南随意扫了下裤腿儿,“你要是追上了,你俩安安稳稳谈个几年最后结个婚也挺好,省的最后沈姨又给你张罗着各家姑娘,你还不喜欢。但是吧,问题就是,你要是跟人阮雾谈个没多久,新鲜感一过,你就要跟人分手,要是阮雾也没事还好说,要是人姑娘受不住,以后咱们几个怎么继续玩,更别说阮家面子上能好看吗,圈就这么大,你俩一谈恋爱肯定都知道,瞒不住。” 秦知聿抖了抖烟灰,嗓子有点发干,“考虑这么多一点屁用都没有,先追上再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一直没说话的付清允被点了一下,张南问他,“老付什么立场?” 付清允收起脸上散漫表情,正经起来,“没什么立场,谈个恋爱而已。” “行。” 张南也不多话,该说的该劝的点到为止就好,“那下午找个地吃个饭,把阮雾和窈窈喊出来。给你俩助助攻。” “至于其他的,你在学校,近水楼台的,勤着点见面,送吃送喝寒嘘问暖,你们学校不是快体测了吗,窈窈那体力又好不到哪去,找个油头喊出来一块练练,增加点相处机会,眼瞅着十一月就快一半了,找个天暖的周末,都喊几个人,反正大家都在京港,找个地野餐,再过个一个月差不多就到阮雾生日了,那时候好好表现表现。” 张南一口气说完,捻灭烟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你这种土到掉牙的追人方式放在阮雾身上靠谱吗?”秦知聿有点怀疑。 “我上午不是跟你说了,人姑娘可能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但凡对你有这么点意思,你用多老掉牙的招数都能追到,姜太公钓鱼知不知道。”付清允打了个哈欠,补充道。 秦知聿似乎还有些为难,付清允刺激他,“谈个恋爱,看把你紧张的。这第一次就是不一样。” “什么叫谈个恋爱,对方是阮雾所以才要更谨慎一点。”秦知聿挑了挑眉,眼角眉梢好似都带着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俩一样,那、么、会。” 张南看他这副喜滋滋的德行,忍不住开口,“你骂付清允带着我干嘛?我渣的明明白白的,总比他强,24k纯渣男。” 作者有话说: 秦知聿:“付清允别他妈沾我边,老子可是要追女朋友的。” 第29章 chapter29 ◎自我推销◎ 五人群里叮咚一声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舒窈开了免提播放, 张南的声音。 【妹妹们,打车来望江楼,出新品甜点了啊。】 她回了条语音, “一会就到。” 阮雾听见甜品一激灵, 摸起手机来,发了条语音, 声音脆的跟银铃似的, “小南哥, 帮我点一份拿破仑, 少少糖,不要芒果, 我过敏。” 此刻,望江楼里。 阮雾的声音回荡在不大不小的包厢里,张南正起身去给阮雾点拿破仑, 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小南哥?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张南摊开手掌,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这还没追上人,就管这么多?吃醋吃我身上了是吧?我可是真把阮雾当妹妹看,不像某些人,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秦知聿嗤笑, 把那点儿不痛快撒到玩手机的付清允身上, “说你呢, 大侄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我操啊, 秦知聿, 别一天天的不当人行不行?我发现你这人自从承认了喜欢阮雾之后,怎么整个人又贱又骚呢?逮谁恶心谁。” 秦知聿不可置否。起身把张南摁回座位,“小南哥歇着吧,我去给我未来女朋友点就行。” 张南和付清允对视一眼,瞬间无语。 操,真骚。又骚又小心眼。 --- 发过去之后,她偏头问舒窈,“你不吃?平常不是最喜欢吃达克瓦兹吗,怎么不点?” 舒窈苦着一张脸,“我胖了啊,胖的人没有资格吃甜品!!!今晚上我要少吃一点。” “行行行,赶紧收拾收拾过去吧。”阮雾从凳子上起身拿过桌子上的皮筋把头发往后一绑,随便挑了跟口红往唇上一抹,架着黑框眼镜翻找了套衣服往身上套。 动作利索的一气呵成,舒窈看傻了眼,“就这么去?” “那怎么去?” 舒窈搂着手里的抱枕,解释,“我是说,你就这样,出门?拜托,你可要见暗恋对象啊!!妆都不画了吗?” 阮雾走近她,倏的凑到她面前,眨了眨眼,“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舒窈是真心真意夸的,刚阮雾靠她这么近,皮肤瓷白细腻,眉眼清丽,唇上微微红,又纯又欲。 “那不就得了。” “行吧,那我也不收拾了,吃个饭就回来了。” 两个人一路顺顺当当的到了望江楼。 按着张南给的包厢号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目的地。 推开门,舒窈大致扫了一眼座位,想都不想的坐到付清允跟前,就剩下秦知聿旁边有个空位了。 阮雾有点尴尬,舒窈动作落在她眼里太过明显了些,她硬着头皮慢吞吞落了座。 身边响起一道声音,“不愿意和我挨着坐?” 阮雾听见后大脑宕机了几秒,“没有啊。” 声音不大不小,低头的另外三个人齐刷刷的往他俩这看。 阮雾余光里感受着一道道八卦目光,如坐针毡。 门突然开了,服务生端着甜品进来,“您好,是哪位点的拿破仑?” 阮雾松了一口大气,招招手,“这。” 服务生放下后就离开了。没过一会儿,点的菜陆陆续续都上来了。 阮雾拿起勺子挖了一块送进嘴里,奶油绵密丰富的口感在嘴里爆开,千层酥又脆又香。 她眯着眼享受着,“谢谢小南哥。” 谁知旁边的秦知聿抱着胸阴阳怪气的开了口,“谢什么小南哥,我给你点的。” “啊--”阮雾抬头看了眼张南,对方点了点头证明。 “那谢谢你给我点的甜品,很好吃。” “谢谢就完了?” 三个人,六只耳朵,都竖着认认真真的听他俩聊什么,张南已经快憋不住笑了,身子一直在小幅度的抖。 阮雾沉吟片刻,看向被挖了一勺的甜品,忍痛往他那推了推,“要不,你尝尝?” “噗呲。”张南是真忍不住了,他离秦知聿最近,一眼就看见他红的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后耳根,连着冷白的脖颈都隐约开始泛红。 注意力全都落到张南身上,秦知聿看向张南的眼神压迫感极强。 张南求生欲极强,举起手机,“学校模特队的美女,约我去泡温泉,有点没忍住高兴过了头。” “切。” “咦。” 一阵唏嘘声响起。 秦知聿低下头,看着手边的的甜点,轻轻拉到自己身边,阮雾刚想提醒他有新勺子,就看见这人已经挖了一大口往嘴里送了。 那是她用过的勺子。 意识到之后,她脸色爆红,声音又轻又小,不自觉带了点儿撒娇埋怨的憨媚,“那是我用过的--” 嗓子被甜腻的奶油糊住,他皱了下眉,喝了口水送了下去,看着脸色微红的阮雾,“蛋糕都是我点的,用个勺子怎么了?” 骚,真骚。张南和付清允已经没眼看了。 秦知聿顿了顿,舔了舔嘴角,“这玩意不是就放了一点点糖,齁死了。” 阮雾美目一瞪,连尴尬紧张都忘了,气呼呼的端过来,“不好吃你还吃一大口!”说罢挖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像是证明这甜品不甜一样。 嘴里满当当的奶油,阮雾看着黑色小勺上残留的奶油,忽的想了起来,这勺子他用了!用了! 这不是赤果果的间接接吻吗!!! 怎么今天跟抽了风一样,这么犯规!!! 一口奶油噎的阮雾不上不下的,她条件反射的把这把勺子包进卫生纸里,又拆了把新的。 此时此刻张南已经笑疯了,还记不记得范进中举了的那个癫狂样子,张南就那样。 舒窈看着两个人的氛围有点尴尬,主动找话,“二哥,你中午不是说给我介绍男朋友吗?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多高多帅?” 小嘴嗒嗒的一问一大串,跟个机关枪似的。 秦知聿笑了笑,“没了。” “啊?人没了?咋没的啊?才半天,人就没了?”舒窈还在状况外,以为这男的真没了。 他扬了扬下巴冲着付清允,“问他。” 舒窈顿悟,眯着眼睛,伸手就往付清允胳膊上拧,“你是不是给我搞黄了?” “嘶。”付清允吃痛,这姑娘下手真重,“你多大就谈恋爱,才刚成年几天?”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1节 舒窈上学早一年,付清允他们三个同龄,因为调皮捣蛋上学晚一年,一来二去的四个人竟然一块上了学,念了同一级。 “你比我大多少啊才,凭什么你能谈我就不能啊?” “我比你大两岁,早就成年了好吗。” “双标狗。”舒窈恶狠狠的看着付清允,扭头看向秦知聿,“二哥,你把你们班长的帅的都给我和阮雾介绍过来,我就不信我谈不了恋爱了。” 秦知聿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帮不了你,我们班就我长的帅,我看不上你,你问问阮雾满不满意我。” 舒窈叫嚣着,“二哥!怎么连你也埋汰我!!!我真的是认真的!”忽的,她反应过来什么,“你,阮雾?” 秦知聿点点头。 舒窈看了眼埋头苦吃甜点的阮雾,两耳不闻窗外事,戳了戳她,“阮阮给你个男朋友不要?” 阮雾抬起头,懵懵的,嘴角还挂了点奶油,“什么男朋友?” “秦知聿啊,要不要?城北院里一枝花,有钱有颜有学历有身材。”舒窈一本正经的当着红娘。 阮雾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 说完头都不抬了。她心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着,一晚上又惊又喜的,弄的她都不敢看秦知聿了,生怕露馅。身旁的薄荷雪松气味时不时的涌入鼻腔,存在感愈发强烈。 秦知聿一晚上的种种作为搞的她都以为他喜欢自己了,这人不是好像有暗恋的人吗,上次扭扭捏捏的不回答这个问题,不就是侧面隐晦回答了吗,怎么现在又跟自己凑这么近。 天,她要疯了。 男人心,海底针。 作为秦知聿第一次自我推销的唯三见证人,都叹了口气,面露遗憾。 怎么自家的猪,这么不懂事,连白菜都拱不了。 没出息。 秦知聿面露菜色,似是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果决,满腔热血透心凉。 舒窈发了条微信给阮雾。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怒气。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答应啊,冲啊,刚才应该反将他一把的,狠狠拿捏他。】 与此同时,秦知聿手机振动了一下。 张南:你怎么这么虎? 付清允:太骚了,我甘拜下风。 秦知聿:…… 张南:一会我先撤,然后清允带着窈窈走。你自己把握住机会。 付清允:没车啊操,大晚上打车回?这个点能打到? 张南:江凛哥好像回国了,让他来接咱三个。 秦知聿:行。 付清允:行个屁啊行,你得拿下啊,你忘了你之前的赌,一个月啊秦少爷,这都第二天了,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三个人的手机彼此交错的振动着,舒窈警惕起来,狐疑的开口,“你们三个,是不是又在你们那个见不得人的群里聊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张南没皮没脸,“你都猜到是见不得人的事了,还问。” “我想看看。”舒窈伸手扒拉着旁边的付清允,满脸求知若渴。 “不行,看了小心长针眼。”付清允满脸拒绝。 “咦,那我不看了。” 一顿饭吃的五个人各怀心思,阮雾从刚才介绍对象开始就出神,到现在还发着呆,鼻梁上的眼睛遮住她大半张脸,整个人满脸茫然。 过了会,张南拍了下桌子,“先走了啊,挂我账上,美女喝醉了,我得去英雄救美,共度良宵去。” 又过了会,付清允勾勾手,示意舒窈靠近,趴在舒窈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人起身。 舒窈满脸歉意的对阮雾开口,“家里狗病了,我得让付清允陪我回去一趟。” “你家有狗?” “付清允家的,前不久刚养的。我先走了啊,让二哥送你回去。” 借口拙劣到阮雾都看出来这三个人是故意的了。 瞬间包厢里就剩下她和秦知聿。 她放下筷子看向他,“要不咱们也走?”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多骚 “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阮阮,你要男朋友不要?” 第30章 chapter30 ◎拥抱福利◎ 秦知聿面色如常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目光盯着阮雾带了点慌乱的眼眸,“好。” 无人注意到掩盖在桌布下,秦知聿因为紧张而攥起的手掌。 他手机一直振动着, 随便翻看了了一下, 全是张南几个人来来回回给他加油打气出损招的。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夜晚的京港灯火通明, 不远处的车交相停留在红绿灯前, 而后缓缓驶入车流。 秦知聿拿着车钥匙歪头对阮雾说, “我去把车开过来, 站着等我。” 许是进了十一月,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阮雾大半张脸缩在外套里,瓮声瓮气的答:“好。” 黑色宾利没过多久就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阮雾认出车牌号, 走上前正准备拉开后车门。 毕竟坐前边比做后边尴尬多了。 忽的,车窗落下,声音言简意赅不容忽视, “来副驾。” 无奈之下,阮雾深叹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奈绕了一圈往副驾驶走。刚上车, 她正伸手扯着安全带, “不愿意和我坐一起?”她扯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 面色如常的答道, “没有。” 回校的路上, 两个人互相沉默着, 阮雾偶尔把视线转向方向盘, 看着搭在上面骨节分明的手指,除此之外她一眼都不敢抬头看秦知聿。太尴尬了,连同坐一辆车都尴尬的要命。 中途阮雾收到舒窈的微信,让她好好把握机会。阮雾对她的叛徒行为嗤之以鼻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控诉她的恶劣行径。 今天晚上的秦知聿总让她感觉出来点压迫感,似乎事情在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去发展,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开车的秦知聿时不时的透过前视镜看向副驾驶歪头靠在车窗的的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方向盘上敲着,动作透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临到学校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时间很长,红灯间隙,车窗半落,冷空气灌进车里,四面八方的喇叭音涌进车里,他忽然扭头看向阮雾,声音沉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阮雾猛地抬头看着他,前车的尾灯光还有路灯折射过来的光打在秦知聿脸上,光影忽明忽暗,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长达数十秒的沉寂。 阮雾的心狂跳不止,眼里布满了不可置信,微颤的睫毛透露出紧张的情绪,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空耳,或者说今天晚上被吓着了,出了幻觉,想被喜欢想疯了,她咽了口唾沫,正打算开口问,绿灯亮了。 周遭喇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打乱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后面的车响了几声喇叭催促,秦知聿收回视线,起步开车。 车内的气氛逐渐尴尬起来,阮雾伸手关了车窗,封闭空间里隔断了外界一切嘈杂的声音。她心依旧跳的飞快,脑袋却放空着,乱七八糟的事缠在脑海里烦人的紧。 眼看着车拐进了学校大门,她浑身升起一股燥意,越来越按捺不住,手心汗涔涔的,像是被水洗了一样。 车子稳稳的停在寝室楼下。 啪嗒一声。车门落了锁,车窗升了上去。 紧接着是秦知聿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想的?”亳无厘头,她听懂了。 她挪动了下身子,腰背斜靠着车门,无意识的舔了舔唇,声音极轻,“我该怎么想。” 秦知聿也不遮掩,好在车里昏暗,看不见他红透了的耳根,脸颊隐隐有蔓延之势。 他轻咳一声,“能不能别装傻?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我喜欢你吧。” “啊?”她有点懵,盯着中控台的目光已然呆滞。 她确定自己这次没空耳,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喜欢”两个字。她慢吞吞的开口,“有点儿猜到,但是没完全猜到。” 秦知聿点了点头,低低笑出了声,清冽声包裹着阮雾的心脏,不断回荡在车厢里,“那我能追你吗?” 那我能追你吗 能追你吗 追你 阮雾放在腿上的手蜷缩起,昏暗车厢里,她感觉到自己的脸火热滚烫,“应该能吧--” “不是,什么叫应该能。”秦知聿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耐心达到了过往快二十年的顶峰。 “就是能追的意思。”车旁突然经过一辆车,车灯余光扫进车窗,阮雾的脸倏的亮了一下,眼睛一眨一眨闪闪发亮。 她面上纠结了会,踌躇犹豫半响问出了口,“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你问。”他边说边伸手打开车内的灯。 随着车内暖黄色的灯打开,阮雾绯红的脸颊暴露在他眼前。 “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什么暗恋对象的事。” “哦-这事儿啊。”他拉长尾音,故意吊着她胃口。 “你说啊,这么宝贝不愿意提还说喜欢我,你这不渣男呢么。”阮雾说着作势要去抠车门锁下车。 眼看着对面的姑娘有点急了,秦知聿才开了口,“阮雾,我就说一遍,你听好了。” 他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散漫低沉,温和地娓娓道来,像讲故事一样,似回忆,“我第一次见你那会应该是今年三月份?在台球厅,看了你一眼,除了觉得那天你又纯又丧之外,没什么别的感觉。再后来快高考那块吧,我在篮球场上看见你,就那次,你举着个破手机不知道拍谁,和我对视一眼居然还跑了。”讲到这他声调微微高了些,带了点若有若无的酸。 阮雾抿唇笑了笑。 他继续说,“之后开学第一天不就见着你了,帮某些人拿个东西还踩我鞋。”视线若有若无的瞄她。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2节 阮雾撇撇嘴,“这事你可赖不着我,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你身后,多吓人。” “行行行,我的错。” “切,那你继续说。” 他整个人躺在座椅上,一副少爷做派,不紧不慢的开口,“在之后就是在学校附近的那酒吧,你折返回去和我点一样的酒,我那时候就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 “所以你为什么和我点一样的?” 一句话让她紧张起来,阮雾揉了揉眼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没喝过,想试试。” “啧。”他似是有点失望,语气遗憾,“我还以为你喜欢我才和我点一样的酒。” “别打岔啊你,继续说。” “没了啊,那时候就已经对你挺好奇的了,要不然之后的事也没法解释,总不能我一大老爷们对着小姑娘没事耍流氓呢吧。” 秦知聿坦坦荡荡的讲完,面上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感。 而她,心却毫无预兆的下沉了几分。 她之前听舒窈讲起秦知聿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虽然心里雀跃,但总是清醒着,觉得秦知聿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再后来,秦知聿对自己的那点儿与众不同又让她暗自欣喜了好久,总觉得自己也可能是对他而言比较特殊的存在。可是秦知聿身边优秀的女生那么多,前有青梅竹马宋妍,后有喜欢她那么久的楚涵,更遑论整个京大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们。她退缩。 可是如今,秦知聿就坐在车里,一字一句的说自己喜欢她。 那么优秀的秦知聿,见过自己和阮明嘉吵架时歇斯底里狼狈不堪的秦知聿,居然也会喜欢那么卑劣缺爱的她。 秦知聿见她沉默,半开玩笑半试探的问,“你不会还想着你那个破暗恋对象呢吧。” “京港一中也就付清允能勉勉强强和我打个平手,谁命那么好,被你暗恋。” 果然是秦家少爷,张扬自信,意气风发,坦荡赤城。 阮雾避而不答,转头问他,“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沉吟片刻,清隽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纠结,“嗯--怎么说呢,第一次喜欢姑娘,总觉得什么都挺吸引我的。” 阮雾莞尔一笑。 秦知聿继续追问,“我都说这么多了,家底都抖搂完了,让不让追啊。” 她心暴跳如雷,看向他的目光澄澈淡然,“让。” 当然让了,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要追自己,怎么能不让呢。 “那你之前那个破暗恋对象怎么事?”他又问。 “没有了。”阮雾眼睛骨碌碌的转,腰不自觉的塌下去,有点心虚。 下一秒,她又挺直腰背,她又没骗他,现在也不算暗恋了,也能勉勉强强算个明恋了吧,暗恋怎么说都是一个人的事,明恋就不一样了,舒窈知道啊,一个人知道也算明恋。 想到这,她理直气也壮的重复,“没有。” 停了一两秒,“我想回去了。” “行。”话音刚落,秦知聿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倾身而下。阮雾被他的动作逼得后背紧紧贴住车门,头颈使劲往后仰,胸前弯出漂亮的弧度,完全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她周遭全是那股清淡好闻的薄荷雪松的味道,两个人距离极近,她一抬头就会碰上他高耸的鼻尖。 阮雾下意识偏了偏头,秦知聿顺势一侧,手摁着安全带的搭扣,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温热的气息洒在极敏感的耳侧,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解开了。” “怕什么啊,我又不动你。” 夜色里,深暗车厢里的暧昧气温骤然上升,阮雾手掌撑在他胸膛上顺势一推,“我要下车。” 刚打开车门,秦知聿一手抓住她胳膊轻轻往前一扯,本要探出车门的半个身子瞬间被拽了回来,他下巴搭在她肩上,两个人隔着中间的扶手,交颈相拥。 静谧的空间里,车上小钟表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良久,秦知聿轻轻松开她,昏黄的车内灯光打在阮雾泛着红晕的脸颊上,他笑了下,放肆又乖张,“纪念一下追人第一天的福利。” 作者有话说: 是谁写了这么久才刚刚拥抱!!! 第31章 chapter31 ◎306号公车◎ 阮雾似是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 猛地推开他,迅速开门下车,嘴里飞快的念了一句, “扣分, 秦知聿,我要给你扣分, 第一天追人就这么犯规!全部给你扣光!”说完头也不回的红着脸离开了。 车门都不给他关, 冻死他。 秦知聿看着四敞八开的车门, 伸手拉过副驾驶车门, 想着刚才轻轻松开阮雾时,小姑娘湿漉漉的眸子还有白嫩脸颊至细长脖颈上染上的绯红, 还有抱在手里时温软馨香的手感,顿时心情大好。 点着烟搓着方向盘慢悠悠的回了宿舍。 阮雾一路腾腾的跑上楼,推开门就看见舒窈撅着屁股在阳台上看。 她冷笑一声, 关上门,咬牙切齿,“舒窈!!咱们俩感情就这么脆弱是吧!你连个信都不给我报, 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撒腿就跑。” 舒窈听见她声音转过头笑眯眯的上下打量她,手上还拿着望远镜,“哎哟,我事先也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他俩要给你俩创造单独空间我死活不得摁着你换身衣服画个妆去。” 阮雾看见她手里的望远镜眯了眯眼, 从鼻尖里哼了一声, “装备还挺齐全, 看见什么了。” 她摆摆手, 面色不满, “不是我说, 秦知聿停的什么破车,正好挡住我视线,你俩在车里面呆了多久,我举着望远镜撅着屁股看了多久。愣是一点也没瞧着。” 阮雾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舒窈,“哼,还能让你看见?” “快点快点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舒窈拉着凳子坐到她身边晃着她胳膊。 “也没什么,秦知聿跟我表白了。” “什么玩意?!”舒窈炸了,似是没想到。 “怎么?” “不是,张南跟我说今天就让你俩单独呆着给感情升升温来着啊,他怎么这么虎啊,一上来就表白。今天这计划也没这档子事啊,他从饭桌上就开始骚的没边给自己加戏。”舒窈眉头一皱开始吐槽。 “哎,阮阮--”舒窈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怎么了?” “我跟你说,你别让秦知聿这么快追上你,怎么着晾他个一两个月,太容易得到的肯定不珍惜!” 阮雾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托着腮真诚发问,“可是我拒绝不了怎么办,他可是秦知聿哎。” “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听我的,到时候姐教你。” * 秦知聿春风满面的回了寝室,手里转着车钥匙,嘴里还哼着歌。 付清允刚从卫生间出来,看着他这副得瑟样子,满脸鄙夷,“你看你这得瑟样,多贱呐。” 秦知聿也不恼,还煞有其事的问了起来,“你说,这姑娘都喜欢什么?” 付清允随口答道:“衣服、包、鞋、首饰、化妆品,详情参照舒窈。” “会不会有点太肤浅?” “姑娘不都这么追?送花送礼物嘘寒问暖送早餐,一日三餐陪着吃,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秦知聿无语了,前所未有的觉得这人不靠谱。 忽然,他灵光一线,“江凛哥回来了是吧?” “嗯。” “我去问他,他比你靠谱,人家那恋爱谈的风生水起的。” 付清允叹了口气,“还风生水起,今儿个俩人在车上吵的不可开交,车顶都要被掀翻了。” “哦,那我不问了。” “怎么?好歹江凛哥也谈了这么久,肯定有点经验啊。” 秦知聿挑了挑眉,“不吉利,我这出师大捷万一沾上了他吵架的晦气,影响我追人怎么办?” 下一秒,付清允手机里传来声阴恻恻的磨牙声,“秦二,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操,付清允,你怎么这么见不得人好呢。” 秦知聿拿过他手机,“哥,有什么经验没。” 话筒那面的江凛言简意赅,就说了一句话,“阿聿,你要是真喜欢阮家那姑娘,就别想着从我们这问经验,经验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拿着心意去追她,自己琢磨去,挂了,去哄人了。” “嘶,说哄就哄,我以后绝对不和他一样。”秦知聿看着挂断的手机,信誓旦旦的开口。 付清允毫不留情打击他,“人还没追到,就想着拿捏,别他妈天天做梦。” “你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没办法跟你这种渣男交流,洗澡去。” -- 凌晨三点。 阮雾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三点。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已经好几个来回了,满心思都是今天,哦不,是昨天秦知聿跟她表白还抱了她的事,太不真实了。 舒窈在床上睡的很熟,时不时的翻一下身。 阮雾头脑清醒的很,她坐起身子,从枕头旁边拿过一个小盒子,一张张数着里面的车票。 现在乘车大部分都是电子凭证,偏偏她每次都要自己跑到售票处打印出来票根。一张又一张的纸质票根,往返于曲海和京港的半个小时的乘车时间,是她当时每天最觉得有盼头的时候。 盒子底部,票根的最下方,是那张她在潭拓寺捡到的属于秦知聿的铭牌。铭牌四角依旧很尖锐,握在掌心里依然是钻心的疼。 半响,她松开手,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看着左手手心里被四个尖角箍出来的形状,中间是那条蜿蜒至掌根的疤。醒目刺眼。 四四方方的框好似要把那条长长的疤痕线完整的圈禁起来一样,如她一般,心甘情愿困在秦知聿身边。 蓦然,她想起之前外婆说京港的潭拓寺极灵,特别是姻缘和健康。 困意渐渐袭来,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阮雾手里攥着那枚四四方方的铭牌迷迷糊糊想着抽空去趟潭拓寺祈福求愿。 第二日。 阮雾和舒窈一如往常般地按部就班去吃早餐然后去上课。只不过,早上两个人抱着书出寝室楼的时候,看见寝室门口好多男生拎着早餐,舒窈嘟嘟囔囔的说了句,“怎么这秦知聿追人这么不积极,连个早餐都不送?” 阮雾心下虽有失落,她抱紧了手中的书,轻声说,“他可是秦知聿。” 对啊,堂堂秦家小少爷,怎么会做出来送早餐这种幼稚的事呢。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3节 下一秒,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面色微微潮红,额头上薄薄一层汗,他大步走到阮雾面前,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蟹粉小笼,你和窈窈爱吃的。” 舒窈伸手拿过来,看见熟悉的包装袋,乐了,“二哥,你这早上得起多早?” 一旁的阮雾了然,包装袋精致还带着保温层,她看着面前的人,从包里拿过纸巾递给他,“你不用做这些的。” 秦知聿深深地看了眼阮雾,把人拉倒一旁,随意抽了张纸擦了擦汗,“我说了追你,就得认认真真地好好追,不能让你稀里糊涂的就答应我,我做的事,那是因为对方是你,我才愿意去做的。” 停了几秒,“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一本正经的说完后,他突然理了理衣服,俯身和她对视,距离不远不近,嘴角噙着笑,“还是说--心疼我大早上起来给你送早餐?” 阮雾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微红着脸,“没心疼。”就是觉得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对我好。 “那今天能把昨天晚上扣的分加回来吗?”他笑着追问。 她身体僵了一下,想起昨晚那个姿势极其别扭的拥抱,不太自然的“嗯”了声。 “行,以后天天给我加分,你俩上课去吧,我先走了。” 秦知聿摆摆手转身离开,舒窈凑过来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蟹粉小笼,语气艳羡,“二哥海鲜过敏,还大老远跑去买蟹粉小笼,哎--” 阮雾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眼时间催促舒窈,“赶紧走啦,去食堂解决一下早餐赶紧去上课了。” “如果每天都有热气腾腾的蟹粉小笼吃就好了。” “想的挺美。” “你看,你看,还没在一起就护上了,秦知聿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才会被你喜欢。” 阮雾抬头看着远处刚升起的太阳,拎着早餐的手掌心潮湿,“我也一样。” 上午连着上完两节课后宋明远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下午专业课老师医院临时有事,改日补上课程。 阮雾看到消息时正和舒窈吃着午饭,她翻了翻课表,调课之后下午的时间就全部空出来了,心里的念头逐渐定型。 “窈窈,吃完午饭你帮我把书带回寝室,我不回去了。” “行,你去哪?” 阮雾也不瞒她,“去趟潭拓寺。” 校门口。 阮雾本想打车去潭拓寺的,可是中途看见学校的公交车站牌清清楚楚标了去潭拓寺的路线——306号公车,始发站:京港大学;终点站:潭拓寺。 306,秦知聿的生日是3.6。 没多犹豫,阮雾几乎是立刻就放弃了打车的想法,改坐公交。 公交的时间比她想的要漫长些,她坐在靠窗通风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路过的公交站牌。 33、34、35、36 滴的一声。公交车语音播报声响起,【车辆已到达潭拓寺。】 她从后门下车,看着不远处的红色建筑。 306公车,36个站牌,他的生日,起点是秦知聿跟她表白的地方,终点是她确认对秦知聿一见钟情的地方。 所有的巧合仿佛都在一字一句的告诉她,看吧,你们多有缘。 要是她和他的缘像圆一样一直走不到尽头就好了,这样他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她往前走着,没去求月老姻缘殿,径直走向大殿。 可能今天是周一的缘故,整个大殿空无一人,她拿过蒲团,跪在上方。 抬头看着大殿正中央慈眉善目的菩萨。 双手合十,闭眼。碎碎念着。 菩萨,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昨天跟我表白了,我不求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我只想为自己求一段正常且健康的恋爱。 我这个人,自私卑劣又虚伪缺爱,我从来没遇见过一个这么让我喜欢的人,所以啊,菩萨,请让我如愿一次。 她忽的想起张南他们。 菩萨,我回京港以后遇见了几个好朋友,还有我的外公外婆希望您能保佑他们平安顺遂、遇难成祥。 我只求这么多。 她睁开眼正打算走时,有个胡子微白的和尚注视着她,“姑娘,你为你自己,为你朋友还有你的外公外婆都求了,怎么不为父母求一求?” 她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两侧腮轻轻往里一缩,怔怔望着大殿中的菩萨,面上毫无生气,“他们都不爱我。”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阮雾心头一震,礼貌点头弯腰离开。 她一路在潭拓寺走走停停,绕来绕去又走到初见秦知聿的那颗银杏树下,阮雾似是觉得今天这种日子是不会遇到秦知聿的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树旁,潭拓寺的银杏叶落的比京大的要晚些时候,地上还散落了不少金黄色的叶子。 她靠在树旁,回想着秦知聿当时折给她的那只蝴蝶。自己一个人靠在树上折了一大堆。 院子里的门吱哑一声响了,阮雾条件反射的回头,正好和推开门的秦知聿目光撞了个正着,她瞳孔一缩,脑子有点混乱,手上还捏着一张银杏叶。 秦知聿看见她时也惊了一瞬,这姑娘估计没想到在这能碰见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这么瞧着他。 跟在秦知聿身后的秦蓁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秦知聿懒懒散散应了声,“啊-认识。” 秦蓁往他背上拍了下,面上露出温和的笑,“你这孩子,还不把人喊过来。” 阮雾看着秦知聿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她仰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改说什么好,只得愣愣的看着他。 秦知聿屈膝蹲下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傻了?”不等她说话,握住她胳膊一把把人拉了起来,视线扫过她手里的银杏叶还有身边折的乱七八糟的蝴蝶,哑然失笑,“你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还跑来这折蝴蝶?” 她回过神来,慢吞吞的开口,“老陈医院有事,我们调课了,下午没事出来走走。” “行,来都来了,带你认认人。”说完不容置喙的拉着她往禅房里进。 作者有话说: 蠢死了本来这章是明天的呜呜呜呜 一下子设错时间凭空掉落了哼!!周天的提前掉了!下周日再双更!! 第32章 chapter 32 ◎加分◎ 阮雾就这么直愣愣的被牵进了房间, 她目光落在秦知聿拉她的那只胳膊上,手里还捏着那张没来得及放下的银杏叶。 进门后,阮雾打量着房间内的装潢, 生活气息浓厚, 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屋内屋外相差甚大, 房间不大, 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 装饰的素雅精致, 半点不奢靡。 秦知聿拉着她往木制沙发上坐下,开口给她介绍, “这是我姑姑。” “姑姑,这是阮雾,我朋友。” 阮雾坐立难安, 连忙起身打招呼,“姑姑好。” 秦蓁笑的温柔,打量阮雾几眼后试探性的开口问, “这是阮家那个满满吧。” 这姑娘长的跟她妈妈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雾回答,“是。” 秦蓁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小蝶桂花糕放到桌子上,“姑姑这没什么好吃的, 我自己亲手做的, 尝尝。不胖人。” 阮雾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叶子还有指尖染上的一点灰尘, 又看了眼秦知聿, 面露难色。 秦知聿轻嗤一声, 伸手捏过她手里的叶子, “这破叶子跟宝贝似的捏着不撒手。”说完又从桌子旁边抽出一包湿纸巾, 开封后扯了一张递给她,“将就着擦擦,这洗手的水太凉了。” 阮雾“哦”了一声,接过湿巾认认真真的擦着青葱指尖。 两个人的互动刚好落到端着茶水过来的秦蓁眼中,她打趣,“我们阿聿也会疼人了。” 他挑挑眉,眼神却看向阮雾,“是吧。” 阮雾不想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骂他不讲分寸,当着长辈的面就这么放肆。她伸手捏过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清甜甘香,她眯着眼夸秦蓁,“姑姑不光人长的好看手艺也真好。” “好吃姑姑给你打包点,带回学校吃。” “好!正好窈窈最近减肥,带回去给她解馋。” 秦蓁转身去小厨房拿了油纸给两个小姑娘包着桂花糕的时候,拿出手机给沈仪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几声对面被接通。 “喂,姐,怎么了?”沈菁仪看见来电人还以为自己忙的头晕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真的是自家大姑姐。 “哎阿菁,我问你个事儿,咱们家阿聿是不是对阮家那姑娘有点意思啊?” “你怎么知道?”沈菁仪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讶,她这位姐姐早早的搬到了潭拓寺里,一住就是十年,都快与世隔绝了。 “今天阿聿来了,正好碰上这姑娘在我住的那小院里坐着,现在俩人都在我这呢!阮家那姑娘长的可真是水灵,跟咱们阿聿坐在一起看着真好。” “要是咱们家真得了满满这么个儿媳妇那可真是烧了高香了,阿聿这个不省心的样子,就得找个能压住他的。行了姐,我先开会,你帮我盯着点啊。” “行,你忙去,我帮你看着。” 挂掉电话后,秦蓁拎着桂花糕走到阮雾跟前,怎么看这姑娘怎么喜欢,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绒布袋子递给阮雾。 “满满,姑姑第一次见你,送你个见面礼。” 阮雾有点吃惊,“姑姑太客气了。” 秦蓁见她婉拒,打开绒布袋子,拿出里面的红绳,拉过阮雾的手给她戴上,她手腕极白,鲜红的绳子缀在腕骨上格外□□,秦蓁点了点头,“多好看。” “这红绳原本就是求来讨个好意头的,前些天阿聿来带走了一个,剩下一个刚好给你,平平安安的。” 阮雾了然,原来他从前阵子开始就一直带着的绳子是姑姑送的,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绳子,上面点缀的几颗小珠子晶莹透亮的一看就非凡品。肯定是找大师开过光了。 “姑姑,这太贵重了。” “哎--贵重什么,戴在你手上就是你的,这东西认主着呢,你和阿聿一人一个,都平平安安的。” 阮雾见她执意如此,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咧着嘴对秦蓁笑着,“那我下次给姑姑带好茶来。” “行。” 秦知聿看这两人拉扯推辞完之后,起身拎起桌上的桂花糕,“那我俩走了啊,有空再来看您。” “姑姑再见。”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4节 两个人并肩走下长长的台阶,到了寺门口后,秦知聿歪头看向她,“怎么来的?” “坐公交。” 寺门口往前的大马路上是许多公交的终点站,因着工作日的缘故,今天的出租车也格外少。 “走吧,带我去公交站牌。” 阮雾觉得他在开玩笑,半信半疑的问,“你要做公交回学校?没开车?” 这人闲闲散散的搭话,“没啊,车没油了,懒得加,中午打车过来的。” “行吧。”阮雾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穿过去就到了,在那等车。” 等绿灯的间隙,秦知聿歪头看向眯着眼数红绿灯秒数的阮雾,“好吃吗?”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蟹粉小笼。” “好吃的。” “行,明儿想吃什么?” 阮雾看他神情颇为认真,她仰起头努力对上他视线,“秦知聿,你不用做这些事的,你不用和其他男孩子追人一样每天嘘寒问暖陪吃陪喝陪玩,你只是站在那我就已经很想给你加分了。” 心跳声怦怦响着,他喉结往下一滚,看着眼前清丽带了点羞赧的阮雾,还有刚刚一番话,不可否认,他很开心。 他用手撑着膝盖,视线与她平齐,刚想说话,身边姑娘“哎-”了一声,抓起他手腕就往人行横道冲。 “快点跑啊,绿灯亮了,这边绿灯只有十几秒的。” 他垂眸看着抓在他手腕的那只白净的手,交握的地方两只一模一样的红绳无意识碰在一起暴露在阳光下,上面晶莹剔透的珠子在阳光下更是亮的晃眼,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公交站牌前。 阮雾松开手改叉着腰,神情得意洋洋:“还好我眼神好使,要不然又要多等两百多秒。” 她想起刚才在路边他好像有话要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秦知聿平复了下呼吸,作出和刚才别无二致的动作视线和她平齐,“我想说,你给我加分是你的事,我追你要对你好是我的事,我和普通男生也没什么不一样,也是会喜欢女生主动追姑娘的,所以,你不用想着我会不习惯、不适应。还有,以后不用仰着头看我,我会弯腰低头。”说完后秦知聿站到她身侧。 阮雾站在原地心跳如雷,嘴角笑容清浅。偷偷侧仰了下头看向下颌清晰,清冷挺拔的人。 马路对面刚好有摄影师路过采风,看见公交站牌前微仰着头的少女还有一旁气质清冷眼中含笑的挺拔少年。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快门声咔哒响起,长焦镜头拉进,两个人一模一样的红绳也没逃过摄影师的火眼金睛。 阮雾和秦知聿的第二张合照,定格在306公交车终点站。 后来照片修好之后被摄影师发到微博上,反响巨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没过多久,306公车缓缓驶来。 秦知聿跟在阮雾身后上车扫码付钱,两个人挑了一个靠窗的双人座。 阮雾指着车内墙上贴着的地点提示兴致勃勃的跟秦知聿说,“你看,这辆车是306,然后从终点站到始发站一共会经过36个站牌,还有你--” 她自知失言,闭口不说话,选择低头装死。 秦知聿满脸戏谑的接话,“还有我什么,还有我生日对吧?还是挺巧的。” 她听着他悠悠的补上她没说完的后半句,看着手腕上的红绳,默默补充。 最巧的是,今天我还遇见了你。 ----- 返校的路程格外的快,不似来时那么堵,一路绿灯,司机开的又稳又快。 两个人到京大时天色已经蒙蒙黑了。 还没进校门,大老远就看见张南在门口站着,手里拎着几个袋子。 阮雾远远的招手打招呼,“小南哥!” 秦知聿听见后眸色变深,小声哼了一下,怎么看见他就一句话憋不住出来呆傻呆傻的,看见张南这二货就贼热情的上去打招呼。他突然后悔让张南来了。亏他惦记着这姑娘回去的时候舒窈已经吃完晚饭了,到时候她指定随便对付点。 “妹妹!”张南握着手机冲阮雾摆着手。 “你怎么来了?” 张南递给她手里的小馄饨,“正好我回家了一趟,阿聿说你俩在外面,到学校可能得天蒙蒙黑,让我顺道打包几份小馄饨来。” “谢谢小南哥。”阮雾接过手弯着眼睛笑。 “哎-谢什么我,谢阿聿,行了啊,一人一份,你那一袋里面两盒,带回去给窈窈。我先撤了啊。” 红色法拉利绝尘而去。 阮雾转过身看着他,“谢谢啊。” 他抱着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过,除了谢谢就没有别了的?” “你还想要什么?”她不解。 “就--比如昨天晚上那种福利啊。” 阮雾恼羞成怒,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桂花糕,“那本来就是你昨天趁人不备占的便宜,怎么还成了福利了呢?” “哼,我先回去了,懒得跟你讲,把你今天加的所有分都扣光。-200。” 秦知聿在身后,单手闲适的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的跟上阮雾,懒洋洋的开口,“照你这么扣,我早就满分了。” 回答他的是阮雾走的更快的步伐。 他也不急,慢慢悠悠的跟上去,看见人进了寝室楼才折返回自己寝室。 阮雾把小馄饨和桂花糕放到桌子上,招呼舒窈吃东西。 舒窈看着桌上熟悉的桂花糕包装,狐疑的把目光转向阮雾脸上,“这桂花糕,你今天和二哥在一块?” “你怎么知道?” “这包装,一看就是秦家姑姑亲手做的。说说吧,怎么回事儿?你今天不是自己去的潭拓寺吗?” 阮雾挠了挠头,看着一脸审视的舒窈,“我是自己去的,结果误打误撞走到了秦知聿他姑姑的院子里,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进去了。” “啧,那这巷子里的小馄饨哪来的?” “小南哥回家了,秦知聿顺便让他带过来的。” “哎-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舒窈仰天长叹。 阮雾满脸真诚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你找个大师算算桃花?” 作者有话说: 加分减分是跟着crush学的哈哈哈哈哈哈 第33章 chapter33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接下来的几天, 秦知聿雷打不动的每天早上出现在女生寝室楼下,舒窈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甚至每天嘚瑟的在群里公开点单明早吃什么, 阮雾也渐渐习惯了每天早上送来的包装精致的早餐。 一周一次的周五选修课又来了。 这天秦知聿没早早的出校门买早餐, 而是四个人一起在学校食堂吃了早饭一块儿抱着书去选修课教室。 刚踩进教室门,几乎大半个教室的同学不约而同的抬头看, 而后交头接耳更有甚者拿出了手机偷偷拍起了照片。 舒窈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日渐圆润的脸, 疑惑性喃喃自语, “难不成最近我胖了这么多?已经到了惊讶全班同学的地步了?” “别太自恋, 你看看底下的摄像头都是对着谁拍的。” 舒窈四处扫视了一番,顺着摄像头的方位, 目光一路落到了她旁边两个人身上。偏偏当事人还不自觉,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往座位上走。舒窈坐下座位后随口问身后的女同学,“同学, 发生什么事了?” 这位女同学满眼闪烁着八卦光芒,很爽快的就拿出手机来给舒窈看,“你看微博热搜第一, 是一位很出名的摄影师发布的在京港采风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他俩。”女同学指了指阮雾和秦知聿。 舒窈比了个ok的手势就转过头刷微博。 同城热搜第一。 【两位状元的神仙恋情。】 秦知聿把手里的书往阮雾手边轻轻推过去,看了眼埋在手机里的舒窈,“看什么呢?一大早就快住手机里面。” “吃瓜呢, 你和阮阮的瓜。”舒窈头都不抬的说道。 阮雾有些吃惊, 凑头过去看, “什么?” 舒窈把手机推给她, “你看, 你和二哥上热搜了, 那天你俩去潭拓寺被一个挺出名的摄影师拍到了, 给你俩发网上了,然后一下火了,扒出来你俩都是高考状元,还是京大的学生。” 她嘴里阵阵有词,“这照片拍的是真不错,你看看。” 阮雾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看着这三张照片,第一张是两个人过红绿灯时,她拉着秦知聿的胳膊飞奔在人行横道上,第二张是她仰头侧看着身形高挑的秦知聿,少女侧脸安静美好,男生目光看向远方视线放空,脖颈耳侧微微泛着绯红。 第三张是特写,她和秦知聿挨得极近,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两条一模一样的红绳,青筋分明的腕骨上与近的仿佛要贴上的白净手腕。红绳上的玉珠子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热度越来越高,很多人都在微博底下留言转发。 她随便看了几条热度最高的评论: 【照片里的男生是我们学校的,京港一中学神级别的人物!!竞赛次次第一那种!长得好家世好学习好,身边几个朋友也特别优秀!】 【我天,两个状元之间的爱情故事,氛围感好强,学霸约会都是去寺庙吗?这寺庙是不是求姻缘挺神的?看来我得去一次了。】 ……… 阮雾正看着照片出神,舒窈一声惊呼把她扯了回来。 “阮阮,你看过分死了!前几天学校论坛的帖子又被顶了上来!还有人扒出来前几天你被宋明远表白,你收了花还拒绝他,还有很多人替楚涵打抱不平,说你们俩不配!” 舒窈声音不小,刚走进教室门的楚涵还有一旁的秦知聿都听了个门儿清。 秦知聿微微皱眉,“什么玩意儿?” “发你了,你自己看。” 秦知聿大致扫了眼论坛上的言论,立刻注册账号,转发帖子附上言论:谁说我俩不配?我俩顶配、绝配,无敌配。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5节 id简单粗暴,秦知聿三个字就足够夺目。 口气张狂又自信。 帖子一经发出激起千石浪。 阮雾自然也是看见了,她碰了碰秦知聿的胳膊,“澄清这种东西干什么?清者自清。” “谁让他们说我和你不配?”男生满不在乎的随口说道。 阮雾笑了笑余光里瞥见楚涵红透了的眼眶,还有捏着课本泛青的手指。 网友们的吃瓜扒马甲的能力显然是不容小觑。 公司里,沈菁仪刚开完会正打算喝口热茶润润嗓子,秘书敲了敲门进来。 “沈总--” “怎么了?”她看下属一脸菜色以为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二公子上热搜了,和阮家的姑娘。” “嗯?”沈仪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看,两个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多好看。 “好事儿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网友们太能扒了,都已经扒到您这了,估计没多久就能扒到秦书记那了--” 这可是大事儿。两个孩子无论挖到谁身上,只怕是影响都不好。 沈菁仪神色一正,“联系公关删评论压热搜。”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秦书记消息还挺灵通。 “喂?怎么了?” 秦书记在对面气不打一处来,“那个什么微博热搜赶紧让你公司压一压!老阮看见之后直接从军区杀到我这了,现在还在我办公室坐着!秦知聿就算真要拱别人家的白菜大可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吧,你知不知道阮明嘉看我那个眼神有多可怕!再说了这事闹大了影响太不好了!两个孩子的事千万别扯到工作上,你赶紧处理处理,我这是趁出来上厕所才给你打的电话,我得赶紧回去了,先挂了。” 沈菁仪还没说一句话就被秦书记三言两语安排了明明白白。看着挂断的电话满脸无语,只得对秘书示意,“赶紧去办。” 另一边秦书记办公室里,阮明嘉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秦锋放下手里的文件,再也憋不住了,“我说老阮,你军区一大把的事不忙?” “今天周五,不是很忙。” “你不忙,我忙,等明天,明天我带着阿聿去你们家行不行?”秦书记现下是叫苦不迭,冤有头债有主,这阮明嘉怎么不能直接去京大找他儿子,找他来干嘛? 来了也不说话,就喝着茶盯着他,搞得他办公都办不到心里去,心慌慌的。 阮明嘉放下交叠的腿,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我要敢去,还在你这坐着?” “跟姑娘还有隔夜仇,你服个软不就行了,自家孩子有什么丢脸的?” 他叹了口气,拿起外套,声音感觉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满满随她妈,倔的很,你盯着点你儿子吧,有什么消息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末了不忘补充一句,“你这茶叶,真苦,真难喝。” 秦锋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哪苦了?都放蜂蜜了还苦。 苦的可不是茶,是老父亲的心吧。 * 下课后,舒窈和阮雾正打算回寝室。 付清允揪住舒窈外套帽子往身边一拉,“急着回去干嘛?” “你管我!”舒窈费力的拧着脖子瞪着他。 一旁的秦知聿接过阮雾手里的书,眉尖微扬,“张南在南山下面组了个局,一块儿野营,那边年初开了个大型欢乐谷,听说山脚还有什么玩意演出,今天在那住一晚上,明天回来,去不去?” “冷死了,不去不去,哪有寝室舒服。”舒窈大声喊着。 “你不去,又不代表阮雾不去,再说了正好江凛哥回来,趁着周五,天好,大家都出来玩玩,你不去拉倒。”付清允看着手下挣扎的舒窈说道。 阮雾看舒窈不去,怕自己去了不自在,就想着拒绝,“我--” “去去去,江凛哥也在?那是不是知珩哥还有院里的挺多人都来啊。” “是是是,都来。” 阮雾看舒窈又答应了,朝着秦知聿点了点头,“行,那我和窈窈一块儿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出发的时候秦知聿没开那辆宾利,付清允开了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女寝楼下。 阮雾和舒窈拎着东西往后排坐。 路过京港理工大学又去接了张南。 要去的欢乐谷是在南山山顶上,而露营的地方是在南山脚下,听说在欢乐谷上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俯瞰整个南山景色,因此来这打卡的人自开业起就络绎不绝,纷纷驱车来凑热闹,毕竟建在山顶上的游乐园很多项目肯定极为刺激,更别说这儿还有整个南山最大的赛车场地。 黑色越野车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向京郊,就在要上盘山公路时,突然遇见交警查车,长长的盘山公路硬是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私家车。 张南落下窗户探头看着前面查车情况,又看了看后面空荡荡的马路,他们是最后一辆车。 舒窈叹着气,“哪天不查,非得今天查,到了不得大中午了。” 张南说:“最近南山出事的多,交警严查,正常情况。” 就在此时,身旁的车道接连过来几辆炫酷跑车,价值不菲,最后面的同样是辆冷酷的越野。 车窗纷纷落下,里面坐着的全是年轻面孔,还都带着墨镜。 “嘿,小南!” “我说你们速度怎么这么慢,早比我们出发得半个钟头吧,怎么堵这儿了。” “就是就是,你们京大离这也远不了哪儿去,怎么阿聿开车这么慢,不像他风格啊。” “哎呀,少废话,没看见今儿个微博热搜?秦少爷约个会都被拍了,快点开窗户让我们瞧瞧女主角儿。” “就是就是,阮家妹妹在哪儿呢?领出来瞧瞧,阿聿别宝贝着不让我们见面。” 此起彼伏的逗乐子声音交替响起。张南那边的车窗全开了,声音清晰落到车厢内,阮雾默默的掏出了包里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秦知聿从前视镜里看见后,轻笑了声,“你这不欲盖弥彰呢吗,下车后最显眼的肯定是你。” 交警查车的时间远比想象的要久,阮雾没等着下车就露馅了。 几辆车子等得实在是不耐烦了,除了两辆越野车纷纷打开了敞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车子上聊天逗闷子。 其中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上探出一个人头来,大声喊着身后的越野,“凛哥,你开个破黑车有什么劲啊,连个篷都没法开,在里面是不是偷偷亲我们眠之姐呢!” 张南也凑热闹,挑着嗓门就开始喊,“就是啊凛哥,你不开篷总得把车窗开开吧,是不是真让人东子说准了,在车里面偷着亲嘴呢!” 刚才说话的是陈易东,名副其实的红三代,往上数个三四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此言一出,车上的人哈哈大笑。黑色越野车突然有了动作,把天窗打开了,车身突然轻晃了下。 张南和陈易东更来劲了,招呼着几辆车的人一块儿往后看,“快往后瞅,车都晃了,眠之姐就是牛!” 下一秒,从车顶天窗里钻出来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手里拿着两根棒棒糖,往红色跑车上的人照头一砸,声音清脆响亮,“你们两个王八犊子,是不是一天不挨揍就急得慌。” “还有啊秦二,你前几天是不是说我们家江凛晦气耽误你追姑娘来着,待会我就跟阮家妹妹好好说道说道你,让你一时半会的追不上人家。” 付清允探出头接话,“对吧眠之姐,要不是那天你来接我们,这玩意肯定连人阮雾边都沾不上。” 嘭的一拳,秦知聿毫不留情的打在付清允胳膊麻筋上,“你这就是墙头草,搁古代就该给你浸猪笼。” 红色跑车上陈易东又发话了,“反正这车没个一会半会儿的通不了,要不咱们都去阿聿车上瞧瞧去,这满满咱们可都是好久好久没见过了吧。光听我们家老爷子说阮家那妹妹长的水灵,咱们可都是没见过啊。”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落在旁人眼里,单看着几个人的车就知道是一群富贵少爷小姐门出来找乐子玩,更别提洋洋洒洒几辆豪车里面全是坐着的俊男美女,样貌个顶个的优越,一个个比明星都好看。 说完陈易东就大着胆子下车往黑色越野车里瞧,张南大大方方给他让了个眼缝儿,还嘱咐着身边的阮雾,“大名儿陈易东,叫东子哥就行。” 阮雾见人都来了,也不扭捏,摘了眼睛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东子哥。”嗓音脆生生的,眼唇弯着笑,露出来的小脸清丽明媚,正午阳光撒下来衬得皮肤又白又透。 陈易东弯腰瞧了一眼后回头跟跑车上那群跃跃欲试的人竖起了大拇指,“这阿聿真是好福气,怪不得我们家老爷子夸呢,真漂亮!” 他一说,车上的人更来劲了,都吵着要下来看,谁成想这人拍了拍窗户,“小南,快给关上,别让他们看,神秘感懂不懂。” 他这厢说完,那厢交警也查到他们了,“戴墨镜的站马路中间那个,站那干什么,赶紧上车,查到你了。” “好嘞,这就来了!” 塞了小半小时的路终于疏通,众人兴冲冲的朝露营地出发。 几辆跑车上的人一个赛一个的下车快,都等着看阮雾的真面目。纪眠之也拉着江凛来凑热闹。 阮雾下车后,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手机贴着舒窈站着,舒窈嘴动的极快挨个给她介绍,轮到最左边的时候,舒窈侧着头着重介绍了下,“最左边那个高个,长的又帅又带劲长的比二哥还拽那个看见没,江凛,军校毕业的,不知道分哪个部队去了,旁边的是他女朋友纪眠之,正儿八经的国家栋梁,研究飞机的,俩人都是院里的,青梅竹马。一路相爱相杀。” 阮雾挨个打了招呼,大大方方的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阮雾。” “知道知道,满满嘛。” “长的真好,阿聿真是修了什么福气找了这么个女朋友。” 舒窈摇了摇头,“不是女朋友哦。” 众人惊,七嘴八舌地询问。 “那照片上不都俩人站一块儿了。郎才女貌的。” “就是,不都牵手过马路了!” 阮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牵手过马路,他没看见绿灯,我扯了他一把。” “这样啊,他真不行,整半天还没追上在这嘚瑟什么劲儿。” 秦知聿走到阮雾身边,接过她手上的包,动作极为自然,看向吃瓜众人,轻哂一下,“早晚追上,你们在这操什么心,皇帝不急太监急。” “总比你连个名分都没有强。”不知道谁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他听到这话微微低头,看向阮雾,硬生生装出来点委屈,“他说我没名没分。” “人家说的不是实话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秦知聿无奈开口,“那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名分啊?” “有你这么追人的吗?才追了没几天,就想着成功上位--” “行,那我慢慢追,总有你加满分的时候。” 一群人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纷纷笑了起来。 江凛双手抱胸,想起前些日子秦知聿说自己晦气的事儿,从鼻尖冷冷哼出来一句,“真骚。” 秦知聿不甘示弱,呛声回怼,“你追人的时候不比我骚?”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6节 众人齐齐嘘了起来,自然是想到当时江凛追人时候多骚了。 纪眠之走过来拉着阮雾和舒窈,“你俩行了啊幼稚死了,赶紧过去干活,我们女生去一边休息。” 几个大男生分工明确,手脚麻利的扎帐篷,架烧烤架子,搞食物原料。纪眠之嘴上说着女生休息,还是张罗着五六个姑娘在地上铺了餐布,把准备好的饮料从车里搬了出来,吃完饭他们还得开车去山上玩,所以中午是一定不能喝酒的。 皇城根底下长大的少爷小姐,对吃是相当有见解,今儿的食材要么是新鲜打捞上来的,要么就是直接空运过来的,全是顶级食材。塞满了江凛的车后备箱。 阮雾坐在布料上乘的餐布上看着微躬着腰站在烤架旁的秦知聿,这人今天一反常态,穿了件褐色卫衣和牛仔裤。身形修长面容清隽。 似是有感应般,秦知聿抬了抬头,冲着阮雾笑了笑,“快好了,再等等。” 没过多久,秦知聿端着一小盘翅中走到阮雾面前,“不知道你吃不吃辣,给你放一边了。” 舒窈撅了撅嘴,“我的呢我的呢!” 秦知聿今天格外的好脾气,“想吃什么?一会烤好给你们端过来。” “想吃鱼虾牛羊猪肉金针菇生蚝韭菜--”她叽里呱啦报了一大堆菜名。 好脾气到此为止,秦知聿装作没听到扭头就走,拒绝姿态身体力行的刻在背影上。 阮雾从一开始坐下就基本没起来过,秦知聿时不时的过来投喂她,她面前各式各样的串摆了一大堆,就在秦知聿又来的时候,她没忍住,“这些真的很多很多了,我都吃不下了,你赶紧坐下吃吧。” “行。”秦知聿刚坐下,舒窈就端着盘子往付清允那走了。 阮雾从手边拿出来一盘用保鲜膜叩着盘子的翅中,仿佛有点羞涩,她不太自然的说,“给你留的,应该还热着吧。” 秦知聿神色从容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拿起来吃。 另一边的餐布上,一群人齐刷刷的盯着两个人看。 陈易东蹲在桌布上挠了挠头,十分纳闷,“不是,阿聿打小就聪明,什么都领先咱们一小步,怎么到了追人这方面就不开窍了呢?” 张南狠狠吸了口烟,鄙夷的看着人群中最渣的存在,“你一个渣王,懂个屁,这叫情调!” “得,我粗鄙,我没情调,但是我会追姑娘啊。” 舒窈啃着串笑眯眯的看向陈易东,“东子哥,你不想想,你泡的那些姑娘都是什么电影学院的,买几个包就跟着走的类型,你这套路放人阮阮身上能好使吗?” “也是。” 纪眠之也凑着头看,“我说,你们几个不懂就别给阿聿瞎出主意,特别是你们三个!”她指了指张南付清允和陈易东,“满里面就你们三个早恋!” 付清允不服,“哎--我说纪眠之,你和江凛那不是明晃晃的早恋例子吗?怎么不把你俩算进去?” 不蒸馒头争口气,付清允连姐都不叫了,直呼纪大小姐大名。 纪眠之扬着小巧精致的下巴伸了伸懒腰,“我说清允,这跟一个早恋和跟好几个早恋是两回事,更别说同时跟好几个一块儿早恋的是吧东子。” 陈易东嘿嘿笑着,“对,特别是跟好几个一块儿早恋还露馅的,情形最恶劣!”说完指了指自己,“我现在都记着,那真是太让我难忘了,好在哥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能不难忘吗?能不洗心革面吗?陈大少爷在风生水起的十七岁同时跟三个姑娘约好了过平安夜圣诞节,结果两只脚踩三只船愣是没踩稳当,一下子翻了船,让三个姑娘堵住连挠带抓加踹场面相当壮观,更别提三个姑娘一块闹去了陈家,欢欢喜喜的平安夜陈大少爷耷拉着脸回家后又被亲爹关上门来了一顿七匹狼炒肉。半个月都没下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3 20:59:32~2022-12-24 21:3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枟 2个;柠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hahah 12瓶;画不圆的圈 6瓶;叶微音 2瓶;柠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chapter34 ◎明目张胆的心动。◎ 简单吃过午饭后, 一群人开着车浩浩荡荡的往山顶的欢乐谷去。 午后的阳光正烈,宽阔无尽头的盘山公路上,张扬的跑车疾驰在公路上, 就连沉稳霸气的两辆黑色越野车都打开了天窗。陈易东喊着一旁宝蓝色跑车上戴墨镜的男生, “乔阳,比比谁快?” “走嘞!”说完就踩着油门直直往前冲, 红色跑车紧跟其后, 瞬间只剩下汽车加速的咆哮声。 秦知聿隔着车窗与江凛对视上, 秦知聿偏头一笑, 脚下确是毫不留情的踩着油门直直向前。 走在最后面的几辆跑车见状纷纷跟上,还不忘让同伴捞起手机在群里面发语音痛骂, 风声夹杂着怒骂声在盘山上的回音尤为强烈清晰。 “我说哪个孙子先开这么快?不知道我这车不怎么给力!” “小南下次别他妈找这种破地了行不行,绕来绕去的刚才吃的好东西全让何明熙这个不顶用的吐了!吐了老子一车,我刚提的车!下次再也不带她了!” 张南在车里乐呵呵的听着语音, 爬出天窗看向身后落的远远的紫色跑车,招了招手,摁着手机发语音, “何明轩你怎么连点同理心都没有了,人小何妹妹都吐了,你还照死了踩油门,小心你家眼珠子回家告你状哦。” …… 阮雾从小就被黎女士按照世家千金的规格养起来的, 到了曲海之后两位老人更是亳不松懈, 各种礼仪老师没少给阮雾往家请, 绕是阮雾骨子里就带着点离经叛道, 刚上高中就在曲海自己找乐子玩, 可是她从来没遇见过像京港这群人一样的人, 生机勃勃, 没有勾心斗角,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没有地位高低之分,也没有曲海豪门圈子里的腌臜事。 她问舒窈,“你们一直都这样吗?” “对啊,我们年纪都差不多大,从小就一块儿玩,之前都是知珩哥带着我们一块儿的,后来知珩哥忙,就成了江凛哥带着我们一块儿玩了。”舒窈边说边捣鼓着手机。 “哎--阮阮,看手机,把你拉进群了,我们一伙的大群。” 不知道群里谁起的头,接二连三的发起红包,红包备注上全是【欢迎满满】,阮雾为难的看着手机,她没遇见过这么大的欢迎阵仗。 张南看出阮雾纠结的样子,抽出她手机,挨个点开。“一群哥哥姐姐给的心意,满满不收干什么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知不知道。” “哎--”她来不及阻止,就见张南从第一个就开始点,红包封顶二百,大部分人发的也都是二百,只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特殊的,似是嫌红包数额太小,直接转账,什么666、888数额都不大,都在她能接受的并且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范围里。 与此同时,阮雾的手机振动声不断,全是好友添加信息。 张南乐了,“妹妹,你这受欢迎程度史无前例啊。” 她羞涩一笑,拿过手机挨个点了同意。 下一秒,张南甩过来一个大红包,壕气十足,8888。 阮雾诧异,“小南哥你是不是发错了?” “没发错,就是给你的,都发见面礼,我不得正儿八经的给咱们满满一个,小南哥有钱,自己买点好吃好喝的,窈窈有的你也不能差了。”张南满不在意的说。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多什么,哥银行卡里一串儿零,数的你眼花。” 舒窈看她纠结,义愤填膺的教育她,“你就收着,他们三个别的不多,就票子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拿着!” 左右夹击,无奈之下,她只得收下。 从山底下到山顶的距离不算近,可是这群少爷小姐们来了兴致,仗着白天没有玩车的,一路从赛车道抄近路到了山顶。 进入欢乐谷后,满耳朵都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惊叫大笑声,阮雾仰头看着高高的跳楼机,又看向一旁的旋转木马上笑的开心的小孩子们,还有旁边陪着自己孩子的家长们,眼里不自觉流出艳羡的表情。 在黎女士和阮明嘉离婚前,她也是会在周末被爸爸妈妈带去游乐园的小姑娘,也是会被放在手心里妥善安置的。 自从阮明嘉和黎女士离婚后,她的整个童年过的乱七八糟的,火速被接到曲海后,迎接她的是两位老人更高的期望,对待她比对待黎女士还要更加苛刻认真。 游乐园这种东西,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踏进来了。 她敛下眼底的落寞,转身回头,却只发现一大堆人就剩秦知聿一个了。 “哎--窈窈他们呢?” “去玩过山车了。” “那你怎么不去?” “你在这。” 因为你在这,所以我哪也不想去。 秦知聿看着她,指了指她身后的旋转木马,“要不要玩?” 阮雾吃惊,指了指自己,“我?”随即摆了摆手,“我都多大了,总不能和一群小朋友抢吧。” “啧,咱们名正言顺排队,人家旋转木马上哪里说不允许十八岁以上成年人玩了。” 说完秦知聿就要拉着她走过去排队。 小朋友们大多年纪比较小,看见比旋转木马好玩的就要吵着闹着要下去。所以他们俩也没排多久。 阮雾刚准备往里走,却发现秦知聿还站在原地不动。 “你怎么不进去?” “我不得给你拍照呢吗?”如果忽略掉这人满脸的拒绝阮雾肯定完全相信他。 “我不需要拍照,你和我一块儿进去,要不然这么多木马上就我自个一个大人,多尴尬啊。”说完就拉着他往里走。 秦知聿也不拒绝,任由阮雾拉着他往前走,还颇认真的给阮雾挑选座驾。 “我看那个粉色的不错,赶紧上去。” 阮雾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旁边的黑色更好。”她看向秦知聿,眼底满是算计,“我觉得吧--我去那个黑色的,然后你去那个粉色的。” 秦知聿气极反笑,不急不缓的开口,“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她眼底满是狡黠,嗓音不自觉带了点撒娇意味,“那你去不去嘛?” “去--” 舒窈和张南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身高腿长的秦知聿坐在粉色旋转木马上的滑稽样子,如果说这人要是耷拉这脸她还能理解点,可偏偏往日里天天摆着张冷脸的秦知聿现下眉眼都弯着,给人的感觉相当怪异。 两个人僵了一瞬,眼珠子都瞪的老大,末了齐齐转头,“走吧?我反正没眼看了。”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之后,秦知聿不由分说的带着阮雾满游乐园里跑,什么刺激玩什么,幸好两个人都没什么恐高的毛病,一路玩下来之后天都蒙蒙黑了。 适时,群里正好发来消息,让所有人去门口集合,准备回山下营地,说什么山下的演出就要开始了。 似是大家都玩累了,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安安分分的开车,几辆车两两并驾齐驱在盘山公路上。 营地周围灯火通明,中午本来只有寥寥几顶帐篷,现下大半个营地都是帐篷,乐队演出台上被一圈圈发光灯条包围起来,帐篷前面随风飘来的烤肉香味熏的整个营地都是。 舒窈趁着男生们准备烧烤的功夫,拉着阮雾从后备箱里搬出来满满三大箱子的烟花。 “来,阮阮,搭把手,咱俩一块儿搬过去。” 阮雾错愕,看着后备箱里的烟花,“不是,京港不是不让放吗?” “划片,居住区不让放,这儿哪有人住了,一直让放。” “行吧,这都谁买的?”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7节 “小南哥吧,除了他没人买这玩意儿。” 两个姑娘提了口气一股劲把三大箱满满当当的烟花抬到帐篷边上。阮雾看了一圈没看见打火机,视线转向在烧烤架上咬着烟专心烧烤的人身上。 她走进,摊开白嫩的手掌心,“打火机。” 秦知聿抬眼入目的就是白嫩的手掌心,他皱了皱眉,以为这姑娘要抽烟,小声“嘶”了一声继续说道,“小姑娘家家,少抽点烟。” 阮雾辩解,“不是抽烟,窈窈从车上搬了三大箱烟花,我看着没有打火机,这不是过来跟你要吗。” 他点了点头,下巴点了点裤兜,“自己掏,我手上脏。” 阮雾有点儿纠结,他今天穿这裤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宽松,她要伸进去自己掏会不会不太合适啊--万一要是摸着点什么不该碰的怎么办啊…… 秦知聿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无意识咬唇纠结的人,声无波澜,“想什么好事呢,赶紧拿了,要不然等会她们都放完了都轮不上你。” 清冷含笑的嗓音把阮雾的神扯了一半回来,她仍是愣怔着,木着手一点点控制着自己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指尖却还是无可避免的隔着薄薄的布料触碰到男生温热的皮肤。 她咻一下缩回了手,打量着手里的打火机,和他本人一样低调,通体磨砂黑,半点装饰都没有,侧边刻了一个小小的“y”有棱有角,字迹像是他亲自动手刻的。 阮雾飞快的说了声谢谢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向舒窈。 徒留站在原地的秦知聿看着跑远了的阮雾想着刚才一触即分的触感,觉得这姑娘手怎么这么凉。 没过多久,整个营地上响起了好听的歌曲,阮雾跟着舒窈和何家的小姑娘,就是那会在车里吐了的姑娘,三个人一块去放烟花,放累了就跑回去吃一会歇歇继续放,何家小姑娘拍照一把好手,逮着阮雾非要给她拍照片,说是拍舒窈拍腻了。 气的舒窈暴跳如雷,碎碎念着何家小姑娘,“我说何明熙,你还没成年呢就颜控,对得起我那些年偷偷帮你写的作业吗?” 何明熙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开口,“窈窈姐,你可比我颜控多了,我就是看满满姐好看,多拍几张,要是哪天阿聿哥哥把满满姐追上了,还有我沾边的机会吗?” “那倒也是。” 阮雾蹲在箱子前面扒拉着还有没有没别的她没放过的烟花,手往下翻着,她摸到一个长条的盒子,扁扁的,在最下面。她一点点把上面压着的烟花拿到一边,侧脸安静美好。 抽出来之后,发现是一盒仙女棒,她又往下摸了摸,发现就这一盒了。 那边乐队主唱中场休息着,来玩的游客们自发的走上台拿起话筒唱着歌。 江凛搂着纪眠之,硬朗脸上流露出些许行为,他碰了碰一旁的秦知聿,“赶紧上去唱一首,孔雀开屏的好时机,你忘了我当时怎么追上媳妇的了?” 何明轩也帮腔,“就是,阿聿快点露一手,别浪费了一把好嗓子。” 秦知聿也不扭捏,起身理了理衣服就往台上去。 他一上场,只是抬了抬脸,台下一片姑娘的惊叫声,他自顾自的低头翻着歌单。 须臾,他调了调话筒,低沉略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滚出。 阮雾一手拿着仙女棒一手捏着打火机慢悠悠的往看台旁边走,打算自己先点着玩。 看台上传来的声音不似刚才般热烈,她疑惑着这乐队怎么突然换风格了,声音好像还有点熟悉。 她一步步往前走着,无意识低着头走路,想着一会先放哪个形状的仙女棒。 台上的人依旧唱着: 我等你在前方回头 而我不回头 你要不要我 刹那间,她仿佛有了心灵感应般,突然抬头,右手里的打火机猛地往下一擦,瞬间点燃了手里的仙女棒,手里的仙女棒接二连三的互燃起来。 瞬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阮雾盯着台上的人,看着他清冷漆黑的眼睛里突然盛满笑意,一点点唱出最后五个字“你要不要我。” 原本略苦闷忧郁的尾声被他唱出了试探意味,秦知聿看着手中烟花绽开呆看他的姑娘,眼中笑意更甚,眉眼弯成高悬空中的月亮,似月光般、似她手里的烟花般,洒在她心上。 他眼中只剩下她,也只有她。 那一刻,他们就是彼此生命中最惊为天人的艳火。 是被羁绊在一起的存在。 是千万人群中,我独独对你明目张胆的心动。 阮雾站在原地自暴自弃的想着,要不要直接答应他算了,毕竟他只要站在那,她就控制不住的一直想再喜欢他、更喜欢他一点。 可是她又犹豫贪心,如果太容易被追到是不是不太被对方珍惜,她又自私的想把被追的时间再拉长一些,他那么好的人,如果能再多喜欢她一点就好了,哪怕一点点也好。 就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歌词是《艳火》 超级无敌喜欢张悬!! 吴青峰翻唱的版本也绝啦!! ps:丸丸在这里祝大家元旦快乐!兵荒马乱的2022要过去啦 本来今天要打算给你们写小剧场的,可是今天?了,改天补上 发在微博里!!车车内容都想好了!可惜我这幅破身子不让我动脑子动笔!! 第35章 chapter35 ◎给我点个烟◎ 一曲终, 出人意料的是,秦知聿没有走向阮雾,而是自顾自的往帐篷处走。 张南摸了摸下巴对付清允开口, “怎么这走向我是一点儿也看不明白了?按理说示爱之后他不得直接冲过去吗, 怎么回来了?” 付清允摇了摇头,“连你都看不懂, 还问我。” “哎, 东子, 你有经验, 给大伙儿分析分析这阿聿什么情况。” 陈易东摸了摸下巴,想着刚才秦知聿在台上唱歌那股勾人的劲儿, 思索良久,从嘴里不太确定的憋出来四个字,“欲擒故纵?” 这话刚好被走过来的秦知聿听个正着, 他喝水的间隙,一群人齐刷刷的盯着他,“欲擒故纵?” “什么?”他皱眉不解。 江凛搂着怀里娇软馨香的女朋友不耐烦的给他解释, “就是,刚才你在台上发完骚之后怎么没去人满满跟前再接再厉,一举拿下。” 言简意赅,句句在理。 “不是, 追人哪有这么快的再说了, 我看起来很饥渴的样子吗?我回来是拿车钥匙的。”他伸手和付清允要了车钥匙, 脚步都不带停的, 扭头就走。 阮雾低眉泄气的看着手里的仙女棒燃烧殆尽, 只剩下灰尘挂在发黑的铜签上。怎么会紧张到一下子把打火机摁着了, 还要死不活的把手里一把仙女棒全点燃了。 她蹲下身子, 精致圆润的下巴搭在膝盖上,眉眼耷拉着,周身透出一股阴郁丧气。 秦知聿从车里拿着仙女棒折返回去找阮雾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姑娘蹲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地上放完了的仙女棒发呆。 他走到她身边,面对面的蹲下身,把手里的仙女棒送到她手边,嗓音带了点风吹过的低哑感,“喏。” 阮雾视线里突然出现一盒与刚才包装别无二致的仙女棒,伸手接过后她偏头看向他,“不是没了吗?” “笨,箱子里就一盒,不会多看看后备箱。” 所以刚才他就注意到自己手里面的全部被点光了,然后去车里重新给她拿的吗。 秦知聿见她仍不说话,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烟花盒子,沉默的拆开外包装,抽出一根来递给她,“不是喜欢放,今儿个让你放个够。” 阮雾顺着他视线看向他脚边散落的一大堆仙女棒盒子,缓慢的问他,“怎么一下子这么多?” 他依旧低眉拆着手里的仙女棒包装,每一个都是独立包装的,不甚在意的开口,“当时买的时候,想着你们小姑娘喜欢玩,就多和老板要了几盒,没放进箱子里。” 秦知聿把拆出来各式各样形状的仙女棒推到她跟前,态度诚恳,“我都给你拆了这么多,今天又陪玩又伺候你吃的,给我点个烟行不行?” 他没说要回打火机自己点,而是言辞直白而诚恳的问她能不能帮自己点。 她点了点头,张开手心里攥着的打火机,心如鼓点般激烈跳动,缓缓凑近咬着烟的男人。 山下夜晚的风很大,打火机几次熄火,她有点儿急。蓦地,秦知聿单膝落地,身子微向她俯,大手覆盖上她握着打火机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半拢着,温热的触感带着她轻轻往下一摁。尽显亲昵意味。随即,清凉薄荷味在两人周围蔓延开来,她看着轻吐烟雾的男人,半眯着眼,喉结不经意轻轻往下一滚,姿势慵懒又迷人。 手背上温热触感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秦知聿的手还没有放开,骨节分明的手背握在她手上,手心里的打火机四周都是粘腻的汗,两只手腕红绳上的珠子顺着风轻轻触碰,一触即分。 她咬了咬唇,“你手拿开啊。”不自然的染上了点小女儿的羞赧神态。 秦知聿薄唇微张,漫不经心吐出最后一口烟,随后把烟蒂捻灭,“要点儿福利还不行,小气鬼。” 阮雾没说话。 他松开手把仙女棒递给她,又不知道从哪搬过来一块平整干净的石头,两个人坐在上面,挨得极近,他递一根她握着打火机燃一根。 不远处的看台上音乐声渐渐消弭,山顶上传来一声声爆竹声,瞬间满天烟花绚烂夺目。 阮雾拍了拍手,把打火机递给秦知聿,拿出手机来拍着天上的烟花秀。身后的秦知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出了手机,对着阮雾拍照。 她在拍烟花,他在拍他的烟花。 -- 一群人玩累了之后,各自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第二天一早,一伙人在溢香楼吃过午饭后各自打道回府。 秦知聿手机嗡嗡一响,是沈女士来的电话。 “干嘛。” 沈女士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我问你啊,你和满满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你阮叔从昨天就在你爸办公室蹲着,今天又把你爸喊出去钓鱼,你爸快被折磨疯了,你赶紧交个底,我好跟人家交代。” “交什么底?” “就是你俩具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没什么地步,在追,革命尚未成功。” 沈菁仪宽了宽心,嘱咐他道,“那就行,慢慢追不急啊,追上了也不能太-太鲁莽,知道吧。” 如此婉转提示,秦知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拉长尾音回复他妈,“知道了。” 付清允在一旁乐了,“沈姨急什么,你连人都没追上就开始担心自己要抱孙子。” “滚蛋。” --- 京港大学一年一度的体测即将拉开序幕,阮雾周末一早就被秦知聿喊下楼。自从南山野营回来后两个人相处氛围越来越自然,阮雾在他面前也会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小缺点来试探秦知聿,无一例外,秦知聿每次都会耐心接纳她的所有。一来二去的追人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月,就连舒窈都忍不住替秦知聿讲话。 “你俩这是又要出去?” 阮雾换着运动鞋点点头,“对啊,他让我和他一块儿跑步来着,说怕我体测过不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8节 舒窈咔嚓咔嚓嚼着薯片,“你定力也太强了,二哥风雨不停的每天陪你吃饭,周末带着出去玩,要是付清允这么对我我早就忍不住和他在一起了。” 阮雾闻言垮了垮肩膀,“你以为我想,我一开始想着差不多一个多月就顺水推舟答应他得了,结果他也没提。” “你们俩现在和在一块也没什么区别,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基本都在一块儿,就连去图书馆都一起!” “哎,算了,我先下去了,体测成绩算进综评成绩的,你还这么悠哉?” 舒窈大言不惭的开口,“你先去,付清允估摸着一会就来喊我了,八百米我的噩梦。” “也是我的噩梦。” 寝室楼下,阮雾看着穿着轻便运动服的秦知聿,又看了看裹得像熊一样的自己,十分纳闷,“你不冷吗?” “一会就热了。” “哦。”反正冻的不是她。 两个人并肩往操场上走,秦知聿忽然偏头问她,“是不是下周就是你生日了。” 她吸了吸鼻子,“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事,问问还不行,作为一个忠实追求者,不得把你所有信息都打探个明明白白。” “那你作为忠实追求者来问当事人确认生日时间,是不是有点儿--太明目张胆。”阮雾一脸淡然的回答。 “啧,我现在还不够明目张胆呢,大半个学校都知道我苦苦追求医学院的阮雾,现在还没追上。”他拧了拧眉,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许是快到冬至的缘故,京港的天气越来越冷,凛冽寒风不断迎面吹来,路上依偎恋爱的情侣都比往日少了些,阮雾跺了跺脚把脸埋进厚厚羽绒服里,加快往操场的步伐。 秦知聿看她这么怕冷的模样,从口袋里伸出手摸了摸她脸,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旋即停下脚步,“不去操场了。” “啊。”她拖着笨重的外套,费力转身,“去哪啊?” 秦知聿一言不发地拉着阮雾袖子直奔学校停车场,“上车。” 阮雾主动打开副驾驶车门系上安全带。 车子缓缓驶离学校,一路前往京港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在商场前停下,阮雾纳闷着不是要去跑步吗,来什么商场,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她跟着秦知聿一路乘电梯到顶楼,七转八转来到一家店门口。阮雾看到健身俱乐部时心下一动,忍不住抬头看他。 健身房里暖气开的很足,各类器械一应俱全,阮雾刚进去没多久感觉出了一身汗,一冷一热,整个脸蛋都红扑扑的,像没剥皮的水蜜桃一样清甜可人。 她拽了拽在前台刷卡的秦知聿,“我有点儿热。” 秦知聿拍了拍她肩膀似安抚,“马上就好了。” 没过多久,健身房的工作人员从后面拿过来一套纯白色运动服,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小姐您好,您的衣服,请去右边更衣室换。” 秦知聿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去。过了会,阮雾穿着薄薄的长袖长裤运动服走了出来。看见秦知聿坐在跑步机边上,“你怎么不换衣服?” “我体测又没事,我监督你跑就行。” 阮雾撇了撇嘴把头发扎高,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往跑步机一站,秦知聿很负责的给她把控着时间速度。 阮雾在跑步机上喘着大气,看着在一旁玩手机悠然自得的秦知聿掐着腰愤愤出声,“我要给你扣分,扣分,全部扣光,秦知聿你能不能慢点啊!”她胸口不断起伏着,傲人曲线逐渐显露,秦知聿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在开口时语气带了点不常见的别扭生硬,“你看你这破体质,何明熙站上面儿跑的都比你快。才跑十分钟就这样,你这样体测哪有门了。” “没门就没门了,你赶紧把速度给我降一下,奖学金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狗屁体测爱什么样什么样,要是天天这么跑,没体测我就先没了。” “你得坚持,你们院奖学金足足比我们院翻了一倍,我看了都眼馋,过年能不能得了阮大小姐的光吃顿好的就看你这一发了。” “秦知聿,你完了。”阮雾满头大汗,咽了咽干涩喉咙,打算自己从跑步机上跳下来,不知道他从哪弄了个破跑步机,远程遥控,遥控器还在他手里攥着。 秦知聿看她着实累的不轻,正准备着给她降速让她歇会。 门口好死不活的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老阮,我跟你说,这锻炼的地方还是我儿子推荐我的呢,价格优惠,服务到位,我有卡一会咱们进去也锻炼锻炼。” “行,也算是沾你光了。” 两道声音越来越近,阮雾也听出来那声音是她亲爹的了,偏她的逃亡计划都进行到一半了,身子骤然失去平衡,秦知聿被吓了一下,随后眼疾手快的把人往怀里一捞,阮雾重重砸在秦知聿怀里,两个人身下是单薄的瑜伽垫子。 可怜秦书记正拍着胸脯朝阮明嘉打包票,“老阮,你放心,我们家阿聿的事我最后一定给你个--”交代。 话没说完,阮明嘉脸色已经变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秦锋狐疑,顺着他目光往前看。 跌在瑜伽垫上正以一种狼狈姿势的交叠着的两个人冲击着秦书记的眼球。 大型四人社死现场,秦锋觉得自己一辈子没遇见过这么丢人的时候。他要早知道秦知聿是这么个玩意,恨不得跑到二十年前就去结扎。 秦知聿轻咳一声,慢慢把懵了的阮雾从身上抱下来,强装淡定的开了口,“爸,阮叔好。” 阮雾看着门口的两个中年男人,懵懵的跟着秦知聿开口,“爸、阮叔好。”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6章 chapter36 ◎想成为你的礼物◎ 一句阮叔把阮明嘉和秦锋吓得不轻, 可怜阮将军本就铁青的脸色现下更黑了些。 秦锋在一旁冲自己儿子挤眉弄眼的问怎么回事,可惜了自家儿子是个混不吝,这种情况哪还顾得上她这个亲爹。 秦知聿从瑜伽垫上起身还不忘把已经懵了的阮雾拉起来, 阮雾闭了闭眼, 满心满眼都是刚才冲自己亲爹喊叔叔的场面,她不情不愿的抬着微红的脸颊, 小声嗫嚅, “爸、秦叔。” 阮将军的怒气明显被阮雾一句“爸”抚平了些, 看向秦知聿的目光却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从鼻尖里重重哼出来一句,“老秦, 你刚才是说给我一个交代是吧,给吧。” 在军区呼风唤雨雷厉风行的阮将军在这小小健身房里面对着位高权重的秦书记也是毫不留情,张口就让他儿子给自己一个交代。好在现下健身房人不多, 都是些小年轻早上来健身,目光虽然往四人站的方向看,但是都没认出这两位是在京港响当当的大人物。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 秦锋瞪了一眼低头不说话的秦知聿,笑眯眯的朝阮明嘉开口,“要不咱们一块去吃个饭?开个包间慢慢聊。” 事已至此,只能是答应, 要不然在这站着肯定越来越丢人。 阮雾丢下一句要去换衣服急匆匆的往换衣间跑, 留下秦知聿呆在原地接受两道吃人的目光。此刻秦书记心里恨不得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当着人家爹的面和人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手还放在人姑娘腰上, 要拱白菜就不能挑个好时候吗!非得在这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地方。 他背着手, 拿出开会时审令下属的姿态, 口吻严厉,“秦知聿!当着你阮叔的面赶快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体力不好,我帮她锻炼啊,谁知道你们两个突然进来,吓了满满一大跳。” 得,这锅又推他们两个老东西身上了。意思就是要不是他们两个突然进来,他俩正儿八经的在这锻炼呗。 秦书记抿紧了唇,趁着阮明嘉在这他又问,“那你和满满现在是交往了吗?” 秦知聿站直了些,没了脸上散漫的表情,极认真的回答,“没。” 秦锋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没交往他儿子的手就这么放人家姑娘身上!看那亲昵熟稔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他这是想气死自己吧。 秦知聿看着他爸和阮将军胸口起伏巨大,大发慈悲的补上了后半句,“我没追上呢,不过也快了。” 阮明嘉听到前半句时,心里略微好受点,总想着自己闺女没被这小子的皮相蛊惑,后半句一出还不如不说话。他斟酌片刻,“你小子,没欺负我们家满满吧?”他特地在欺负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现在的小年轻们,多的是没确定关系就在一块儿的,就跟他们院陈家小子似的,一谈就是三个姑娘,气的他爹满院子直骂娘。 没等秦知聿答话,阮雾穿着自己笨重的羽绒服跑了过来,又羞又恼,“你说什么啊!什么欺负不欺负!没有的事!” 阮明嘉摸了摸鼻子,看着她眉眼间隐约露出的不耐烦,又想起十月份爷俩不欢而散的场景,“你手好了没。” 阮雾摊开左手,一条淡淡的疤横在掌心蜿蜒至掌根,“好了。” 秦书记看这父女俩火药味渐浓,又做起老好人,“走吧走吧,眼瞅着时间就快中午了,刚才满满跑那么久也累了,赶紧去吃饭,秦叔请客。” 两个小的在前面,两个老的在后面,一言不发地乘电梯下去。紧仄密闭空间里,四个人无言皆是低头沉默。 随便选了家饭店后,要了个包厢,秦知聿把菜单拿过去让阮雾先点,完事又给两个领导过一眼,他又挑挑拣拣加了些。 古色古香的包厢里,茶香四溢,阮明嘉看着冷着脸不愿意说话的阮雾,主动挑起话头,“满满,下周生日刚好是周末,要不回家过?” 她头也不抬,硬邦邦的回了俩字,“不回。” 秦书记伸手拽了一把秦知聿,“你妈找你有事,出去给你妈打个电话。”说完两个人就往门口走。 包厢门外,秦书记吐沫星子快要喷到秦知聿脸上了。压着声对他发火: “秦知聿!你爸我是不是不要脸了,你知不知道自打你跟阮家那姑娘照片传出来之后她爹有事没事就往我办公室里跑,一坐就是半天,他军区的事都带到我办公室处理!” “还有,你要拱阮家的小白菜你能不能挑个好地方,青天白日里你在那动手动脚的像不像话!你和你哥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哥就是个闷葫芦你就是个花蝴蝶!” 秦知聿装模作样的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唾沫星子,“我哪动手动脚了,还不是你俩突然进来吓的。” “突然进来?那健身房你家开的,是不是你老子以后出门还得跟你报备一下免得耽误你追姑娘!”一向斯文儒雅的秦书记再也压不住脾气,疯狂训着自己儿子。 “也不是不行。”秦知聿淡淡低头一扫秦书记,从头到尾散发出一股纨绔子弟的少爷味儿。 “你真好意思!你蹲下点,你是儿子我是爹,你还让我仰头看你?” “你想想自打开了学我给你擦多少次屁股了,就说那次你把人徐成周儿子揍了的事,是谁大晚上去派出所捞你,是谁陪着你输完液,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好不容易早下班陪你妈,你知不知道……” “爸,你离我远点,口水喷我脸上了。” 秦书记满腔怒火心酸戛然而止,背着手不耐烦的开口,“赶紧进去,他们父女俩估计也快说完体己话了。” 包厢内。气氛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阮明嘉看着一言不发地阮雾,叹了声气,从钱包里拿出那张被阮雾丢下的卡,“满满,那天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动手,能不能原谅爸爸?” 阮雾看着那张银行卡默不作声,无意识的抠着手,食指被她抠的通红,隐约有破皮的趋势,她没厘头的问,“那你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 “我去了,你出院前,我每天都去,在门口看看就回去了,怕你看见我心情不好,伤好的慢。”阮明嘉焦急的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无声的对峙。 半响,阮明嘉自言自语道,“我去警局接你的时候,你的手还流着血,那么长的一道,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整齐……”他哽了哽喉咙,“还好,还好秦家小子去的及时,要不然我的满满可怎么办……” 阮雾摸过那张银行卡,牙齿狠狠咬着口腔软肉,“我没事,卡我收下了。” 她何尝不知阮明嘉那天是被她气急了眼才动的手。住院的时候她又难过阮明嘉不去看她,猜测自己大抵是真的被他丢下了,不是七岁那年兵荒马乱的离开京港那种丢,是真真切切的不要她了。 阮明嘉见她收了卡,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语重心长的嘱咐,“别不用爸爸的钱,她留给你的,你就用,我给你的你怎么就不能用。” 为什么不用,因为阮明嘉从始至终至少没缺席过她人生每一个重大场合,因为黎女士从七岁那年就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只给她留下花不完的钱,大概是报复吧。 她总想着黎女士有一天能看见她一笔又一笔的消费信息,没准哪天能回来看看。可是她想错了,黎女士不光不要她的女儿,就连父母也不要了。对她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吱哑一声,秦书记和秦知聿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上菜的服务员。 餐桌上,秦知聿简单吃了几口后,就一直夹着餐桌上的虾,带上手套就开始剥,剥完一只放到阮雾餐盘里一只,看的秦书记和阮明嘉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原本秦书记还以为自己儿子对阮家姑娘就是随便追追的样子,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自己海鲜过敏还眼巴巴的给人家剥虾。 阮明嘉没想到秦知聿这么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能为他女儿屈尊纡贵的坐到这个地步,阮雾也是很自然的就吃,一看就是平常没少被伺候。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39节 一顿饭吃饭,除了阮雾吃饱了,秦知聿没多大胃口,恐怕那两人是味同嚼蜡。 四个人在商场门口两两分开,两位老父亲看着阮雾熟练的钻进宾利车副驾驶,齐齐的叹了口气。 末了,秦书记调整了下心态,笑呵呵的看着阮明嘉,“行了,亲家,咱们也回去吧。” -----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阮雾生日前,秦知聿都一反常态的没来给阮雾送早餐,就连舒窈也纳闷,付清允也一同消失,往日里一同吃饭的四个人只剩下两个人,舒窈总感觉他们几个男生在搞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问张南,他也是含含糊糊的说让她俩老老实实上课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转眼间,阮雾的生日到了。12.22,冬至日。 这天大雪如期而至,整个京港雾气弥漫。 张南一早就在大群里发了定位,说今儿个是满满生日大家闲着没事都来捧个场。 与此同时,消失了一整个周的秦知聿传来消息,简短的两个字:【下楼。】 两个打扮精致的姑娘拎着包就下楼。 秦知聿今天一反常态的穿了略微正式的大衣,头发也好似打理了一般,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精致味。后座上舒窈和阮雾咬着耳朵,“不会今天要表白吧?我可是没来没见过二哥这么捯饬自己。” “不会吧。”阮雾心里也没底,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忍不住一遍遍照着手机屏幕,检查自己妆容是否得体。 本以为会直奔溢香楼的,经过溢香楼的时候直接忽略,车子径直往前开。 舒窈觉着点儿不对劲,掏出手机悄咪咪给何明熙发消息。 【我给你写一个周寒假作业,你老实告诉我,二哥今天是不是表白。】 对面消息回的又快又坚定,【是,你别说漏嘴啊,二哥知道了估计砍我的心都有了。】 【放心。】 舒窈收起手机,不经意间对上秦知聿的目光,似警告。她伸手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然后歪头就闭眼。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别致的院子,下车时舒窈惊奇的出声,“哎--这不是你去年买的新房子吗,怎么来这了。” 这栋房子是秦知聿投资赚了第一桶金之后,自己一个人全款付下,全部按照自己喜好装修的,除了暖房当天请人玩了一圈之外,其他时候,一个人也不让进。 阮雾紧张兮兮的走进去,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脑子里一直充斥着是不是要被表白的事,一路迷迷糊糊的进了院子。 院子没多做打理,放了架秋千,架了一排又长又细的杆子,上面光秃秃的,青石地板周围的草坪被白雪覆盖着,院墙高高围起,安保性极高。 阮雾走进客厅,熟悉的面孔接二连三的祝她生日快乐,屁股还没挨着板凳,一圈招呼打下来,她手里已经塞了满满一沓红包,厚实得很。 坐下之后,何明熙和纪眠之还有舒窈拉着她一直聊天,全是些没营养的话题。阮雾整个脑子里都是表白的事,只得稀里糊涂的回话。 没过多久,溢香楼的饭菜就被送了过来,直到吃完中午饭,阮雾都没等到表白,她心里有点儿失落,面上却是不显。一行人在一楼玩够了之后非吵着闹着要去二楼看电影,阮雾也跟了上去。 张南挑了部老片子,小巧精致的投影仪把整部电影瞬间投放到幕布上。阮雾之前就看过这场电影,她现下心思乱的很,怎么捋都捋不清,像千万根丝线一样密密麻麻扯住她的思绪。 待阮雾起身离开二楼后,刚才还乱哄哄的二楼,瞬间收声,只留下电影播放的声音。 众人催促着秦知聿赶紧下去,打趣的同时不忘给他加油打气。 二楼侧边的窗户上很快就挤满了头,一个两个也不怕冷,都露着眼睛趴在窗户口看。陈易东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堆礼花筒还有礼花枪,小声地分给众人,“等待回他俩一抱,咱们就开始放。” “收到!” “好嘞!” “多给我几个!” …… 阮雾拿着手机走到院子里透气,现下已经过了午时,天气依然阴森森的,整个院子里还是飘着薄薄的雾,甚至又有要下雪的趋势。 她站在院子里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走到她身后的秦知聿。 秦知聿背着手慢慢走到她身后,轻声喊她,“阮雾。” 她回过头,看见眼前的清隽少年从身后拿出一束纯白色的洋桔梗,缓缓弯腰低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阮雾惊讶的看着他,心脏开始猛地收紧而后松弛。 “准备了一个周,还挺紧张的。”秦知聿抿了抿唇,发颤的手出卖了他真实情绪,“首先呢,要祝我们满满十九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然后呢,想正式的告个白。” “我在网上查了好多攻略,觉得送玫瑰太俗气,所以就选了洋桔梗。” 洋桔梗,真诚不变的爱只给你。 “我这个人一向挺混的,从前觉得情情爱爱这些事儿会成为束缚我的东西,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碰上那么喜欢的姑娘,之前也不怎么像样的追了你一个多月,还挺混蛋的,惹的你天天给我扣分,没事就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奖励。” 他语无伦次的讲着,天上开始飘着细小的雪粒,打在他们身上,打在那束白色洋桔梗上。 “本来想着一定要挑一个又大又好的地儿给你表白,可是选来选去总觉得哪都不合适,就把主意落到了这,这是我用第一次投资成功的钱买下来的,对我来说挺重要的一个地儿,打算以后做婚房来着,他们都是第二次来,之所以把地选在这儿呢,我是想告诉你。” “我想把我所有珍藏在心里的东西全都分享给你,想永远对你好。你像礼物一样突然出现在那条长满槲寄生的巷子里,出现在我十九岁的生日,所以,我也想成为你的礼物。” 他手不自觉的颤着,眼睛和嘴角却是弯着,而阮雾的眼眶早已经红透,在大雪薄雾里落泪,感受着他热烈而真挚的爱。 他伸手轻轻擦去她泪,再度开口,“我也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姑娘,所以你要不要我。” 阮雾又哭又笑,长达九个月的暗恋在这一刻突然开始生根发芽,迅速成长如参天大树般枝繁叶茂,她瓮声瓮气的开口,“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秦知聿陡然一慌,表情僵住,以沉默应她。 手里的花渐渐垂下。 下一瞬,阮雾踮起脚,一手勾住他脖颈轻轻往下拉,一手握住即将掉落的花,湿热的气息打在他耳侧,顺着耳道直抵心墙,防线一溃再溃,“你这么好,怎么有人会拒绝。” 他伸手环住她,强烈的禁锢意味,下巴搭在她肩颈处,低头闷声笑着,“你知不知道我要吓死了啊。” 二楼传来尖叫声,随后礼花枪的声音一声声响起,无数彩色礼花随着漫天雪雾一同飘下,砸在两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 焯,终于在一起了累死我了凌晨一点我在码字他们恋爱 !放个预告明天大家早点看有亲亲喔我怕被ban 大家早点看嘿嘿嘿 第37章 chapter37 ◎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仰头看着楼上, 二楼窗户上挤满了人头,一个人手里拿着好几个礼花枪,一个劲儿的起哄尖叫。比峨眉山的猴子还要烦人。 张南身子探出窗外, “妹妹, 赶紧上来吹蜡烛了!” “来啦!”阮雾擦擦眼角的泪,朗声回应。秦知聿看着她空落落垂在一旁的手想也不想的牵起, 十指相扣。 阮雾瞧着覆在自己手上不断传来温热的手, 忍不住低头轻笑, 一路顺从的跟在他身后。 刚走进二楼, 又是噼里啪啦礼花枪响起的声音,不同于刚才在楼下的白色淡紫色礼花, 这次喷出来的全是大红大紫,秦知聿绕过手臂单手护着阮雾,“你们哪儿来这么多礼花?” 陈易东拍拍胸膛, 满脸骄傲自得,“我想出来的好办法,怎么样!是不是贼有氛围感。” 秦知聿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红色礼花片冷哼一声, “怪不得你被三个姑娘一块揍,就你这选颜色的审美,搁我我也忍不住揍你。” “嘿,你有没有良心, 这玩意随机往外喷的, 我哪知道喷出来是红的, 再说了, 红色多喜庆, 正好衬着今天, 难道说, 你觉得不行?” 这陈少爷也是个人精,不声不响的给秦知聿挖坑。 “啧,站那干嘛,快点来切蛋糕!!!” 秦知聿牵着阮雾在一群单身狗面前明晃晃的走,招来不少酸话。 “我说,咱们大家也都理解刚在一块,黏着,正常,不过你俩这手能不能先松开?”付清允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刺他。 “就是啊,你老牵着人满满,不知道的以为这生日是给你过的。” 秦知聿不情不愿的松开手,从一边慢条斯理的拿起蛋糕刀递到阮雾手上,“小寿星去切蛋糕。” 二楼的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上了,整个屋子里昏暗一片只留着蛋糕上微弱的蜡烛灯光,她缓缓走上前,闭眼吹灭蜡烛,在她准备要拿刀切开蛋糕时,秦知聿从身后覆上,整个人环拥住她,大手包裹住她手,带着她一点点把蛋糕切开。 周身都是好闻的薄荷松香味,略带凉意的唇轻轻碰了下她耳侧,绵长勾带着痒意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满满,生日快乐。” 说完他伸手从蛋糕底部抿了点奶油点到她鼻子上,动作自然的不得了,丝毫不见刚才表白时的紧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昵,阮雾有点不习惯,轻轻推了下他手,“你松开呀。”连语气都染上了点娇。 陈易东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腿大喇喇的摆着,调侃他俩:“我说,在座的各位也都算是见证人,你俩不亲一个,说不过去吧。” “就是啊,秦少爷赶紧嘴一个。” “快快快,都举好手机啊,秦少爷初吻能不能送出去,就看今天了啊。” 蜡烛熄灭后,整个房间被黑暗笼罩着,不知道是谁带头开了手电筒,来回在房间里晃,迷的人眼都睁不开。 她脸上火辣辣的羞,手指无意识的捏着他手,红唇微张,看向秦知聿的眼神里求救意味正浓。 殊不知落秦知聿眼里,她这副面色酡红的样子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芒更诱人。秦知聿脊背微弯,看向阮雾的眼神充满了势在必得,他捏住眼前人小巧精致的下巴,薄唇顺势覆住了阮雾红润饱满的嘴唇,轻轻带着人往里一带,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一咬,随后抬起头,手臂懒懒散散的搂着阮雾,“行了吧。” 阮雾怔松片刻,这个吻来的意料之内,却又出乎意料,她脑子混沌着,唇上好似还停留着轻微痛感。恍惚想着接吻怎么还带咬的?末了缓过来之后轻轻掐了下秦知聿手背,小声骂他,“不要脸。” 他佯装吃痛,侧身趴在她耳侧,声线低沉,“这就不要脸了?往后的更不要脸怎么办?” 窗帘唰的一声被拉开,屋内重新亮了起来,大家看着他俩站在那姿势亲昵纷纷摇头叹息,这以后除了江凛在朋友圈里天天秀恩爱,只怕是从今往后又得多一个。 何明熙人小鬼大,在一旁偷偷找着角度拍照,不料闪光灯和清晰的快门声同时响起。 小姑娘缩着脖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秦知聿惺惺开口,“二哥,我拿一个周的寒假作业和你换照片怎么样?” 秦知聿眯着眼不答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何明熙四处找着自己亲哥,想着自己亲哥能帮自己说一句话,谁成想何明轩缩在沙发对着手机嘎嘎乐,她凑头一看,泳装辣妹。 服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瘪瘪嘴,把手机递给秦知聿,“喏。” 秦知聿搂着阮雾不撒手,腾出一只手来看着照片,煞有其事的点评一番,“拍的不错,奖励你五三一套。”还不忘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 时间还早,大周末的一大帮子人也没什么事,三两成群的自己去找乐子去了。 秦知聿把还在状态外的阮雾拉到沙发上,把玩着小姑娘柔软白皙的手指,“还没缓过神来?” “刚才在楼下强抱我那劲儿去哪了?” 一句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本就稀里糊涂的阮雾自然误会,她条件反射般拔高音量,“谁□□你了?!关我什么事儿?” 一瞬间,玩牌的,打麻将的,看电视的,看美女的,齐刷刷抬头望着当事人。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0节 “看不出来,我们秦少爷,还挺--深藏不露?” “还有点-禽兽不如?” …… 接二连三的成语在房间内响起,一大帮子闲得蛋疼的平时连脑子都懒得动的小姐、少爷们搜肠刮肚的想着词讽刺秦知聿。 舒窈歪头思索一番,半信半疑接话,“人模狗样?” 何明熙掰着手指头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人头畜鸣、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伤天害理、如狼似虎。” 张南竖起大拇指,“还是高中生有文化。”顿了顿,他放下手里的麻将,“不过哥哥得补充一句,都说着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依我看,这二十岁的秦少爷也不容小觑。” 秦知聿字正腔圆的甩来两个字,“滚蛋。” 说完拉着阮雾进了卧室,不顾身后一片唏嘘声。 卧室门被关上,吧嗒一声落了锁。 转身把阮雾抵在门上,大手从背后牢牢禁锢她双手,阮雾挣脱未果,红着脸瞪她,“你干嘛啊!” 他慢条斯理的低头诱哄她,“没听见刚才他们说我,如狼似虎,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呢吗,我不得好好的贯彻、落实一下。” 阮雾使劲往后缩着身子,闭着眼不敢看她,睫毛扑簌簌的抖,“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说的,你去找他们,别来找我!” “不是你强抱我呢吗,我不找你找谁啊。”他挑着眉逗她。 阮雾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他,往身后大床上一跳,整张脸埋在枕头上,露出条眼缝怯生生看着他。 秦知聿放缓语气,“行了行了,不逗你了。” 室内温度极高,阮雾的脸连羞带闷,红的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粉粉嫩嫩的。 她半信半疑的问他,“真的?” “真的,过来,我在你心里信誉值这么低吗?” “没有,就是单纯觉得你有点流氓,哪有人谈恋爱第一天就……”她声音越来越小,秦知聿没听清。 “第一天什么?” “没什么。”她咬了咬唇,仍旧缩在枕头里不肯拿掉。 秦知聿怎么看那个枕头怎么不顺眼,舌尖顶了顶腮,少年恶劣心思突起,一把把枕头拽出来,半拖半抱的把人拉的自己怀里,“老子不比枕头抱着舒服?” 阮雾往他怀里蹭了蹭,扬起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叹了口气,“有点儿不真实,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啊。” 秦知聿身体一僵,拉开她,语气冷然,“你不会后悔了吧?” 阮雾沉默。 “哎--不是,你都亲我了,要是反悔甩了我,你跟渣女什么区别,信不信我去你爸办公室闹。扯个横幅就写阮将军的宝贝姑娘把秦锋儿子甩了。” “不是,你说话啊。看着我什么劲儿?” “我知道了…”秦知聿满眼幽怨的看着阮雾,语气轻飘飘的,“你根本不是喜欢我的人,你就是喜欢我的脸。” 她从来没见过秦知聿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间有些惊奇,满脸期待的看着他,“还有呢?” “有个屁有,所以你在别扭什么?” 阮雾似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慢吞吞的开口,“就是觉得,和你在一块儿,有点不真实,跟做梦一样。”她脸上划过懊恼,“我是不是有点儿矫情啊?” “我喜欢你,我追你,跟我在一块儿有什么不真实的,我是人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可是你在我心里就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月亮。 秦知聿看她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拿出手机,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两颗头凑的极近,秦知聿找出刚才何明熙拍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简单粗暴。【我的。】 朋友圈刚发没多久,手机振动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秦知聿压着嗓子开口,“我可是盖章了,反悔也没用。” 阮雾被他的举动弄的一颗心跟裹了蜜似的,甜丝丝的冒着泡。清透的大眼睛盯着他,嗓音又软又娇,“不反悔。”说完她脸上又露出纠结的表情,搞得秦知聿心下又是一颤,生怕她又生出什么反悔的心思,试探性的开口问她,“还有哪不合适?” 她纠结半响,红着脸看着他,满脸真挚,“刚才体验感不太好,还被咬了一下,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秦知聿听见这话,低头闷笑,不知道这姑娘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又不害羞了?” “害羞归害羞,总得给我初吻留个好点的体验感吧。”她又捞过枕头抱在怀里。 秦知聿看着她,眸色渐深,喉结不经意往下一滚,舔了舔牙尖,手上动作丝毫不含糊,把人往温软的床上一按,顺势把枕头往她头底下一塞,直接封缄她的唇,不给她半点喘息机会,迅速攻略城池不留一丝缝隙,勾着她把他前二十年看的那点东西得来的经验全用在了阮雾身上。 许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接吻,秦知聿嘴上没轻没重的,牙齿没收住力一下子磕在阮雾嘴唇上,疼得阮雾倒吸一口凉气,忍无可忍的推了他一下。秦知聿把按在腰腹上的嫩白柔荑往背上一搭,双手撑着床面,气息不匀,“不是你让我亲你的吗,我没喊停,就继续。” 阮雾眼神像是被蒙上一层雾气般,流光潋滟的眸子带着一丝连她都未察觉到的媚态,声音轻栗,“你骗人,你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谈恋爱。” 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谈恋爱这么会啊。 他含糊着嗓音再度低头咬住她唇瓣,音色低下来,“骗个屁,憋了二十年见到你无师自通,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______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12.27 ,22:49 没有男朋友的我绞尽脑计写出来这点东西已经短暂的在微博发了个疯 第38章 chapter38 ◎倔的让人心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 阮雾从没觉得过的这么慢过。 房间外众人嬉笑打闹的声音清晰可闻,房间内静谧的只剩下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 渐渐的,秦知聿并不餍足于她柔软的唇瓣, 轻轻向下拉了她一下圆领修身的毛衣裙。 一小片白皙脖颈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微凉的指尖激的阮雾瑟缩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弓起身子去躲避。 秦知聿逐渐从她下巴往下亲。刺痛感微微袭来, 阮雾懵怔意乱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婉拒意味甚浓。 “秦知聿!”阮雾用手推不开他, 试图用脚踢他。 他停住动作, 尽力克制住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半响,他翻了个身埋头在她颈侧, 嗓音低沉干闷,“我冷静一下。” 阮雾察觉到什么,一言不发, 乖顺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良久,她别扭的低头看着俯在她颈边的, 只留下一个圆润头颅的秦知聿。她微微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你冷静好了没?” 黑色头颅微微动了动,秦知聿把手扣的更紧了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他整个人脸都发着烫。太丢人了, 第一次亲姑娘就这么收不住。 感觉脸上温度降了下来, 他微微拉开和阮雾的距离, 翻身坐在床边, 视线触及到阮雾红肿泛着水光的嘴唇和脖颈锁骨上的印子, 不自然的咳了声, 伸手帮她把衣领拽了回去。 阮雾也挺尴尬的,从前只在小说里看到的场面没想到有一天也发生到自己身上。 沉默片刻,房间的门突然被敲了下。隔着门都能听到陈易东贱嗖嗖的声音,“阿聿,完事了没?赶下个场子了。” 随即传来的是张南的声音,“东子,你贱不贱啊,上赶着吃狗粮。就这么点时间,秦少爷能完事儿吗?” 阮雾听见声音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自己什么样子,头发凌乱白皙脖颈上掩饰不住的红印更别提嘴还肿着,一看就是被人疼过的样子。她看了眼罪魁祸首,衣服头发板板正正的,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她气不过又踹了他一脚,“我这样怎么出去啊?”不等他开口,她又使唤他,“你去客厅沙发上把我包拿过来。” 秦知聿斜睨她一眼,这姑娘使唤起人来倒是挺得心应手,“知道了-女朋友。” 秦知聿像没事人一样去客厅沙发上溜了一圈拎着包又回去,丝毫不顾一群人眼巴巴的表情。 阮雾拿过包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细细把脖子边那块显眼的印子遮了个七七八八,又补了补被秦知聿亲的不剩多少的妆,只是原本微肿的嘴唇涂上口红之后比平时更丰满了些许,她本想带个口罩出去,可是又想着这不明晃晃的告诉他们,两个人在卧室孤男寡女的发生了点什么事吗。 两个人牵着手黏黏糊糊的走下楼,何明熙捂住嘴惊呼一声,“窈窈姐,满满姐嘴怎么肿了啊?” 闷笑声轻咳声此起彼伏,舒窈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的跟何明熙解释,“你满满姐被蚊子咬了,不打紧。” 都上高中了,天天对着手机看,哪有什么不懂的,她长长哦的一声,语出惊人,“怪不得我回回碰见东子哥,他身边的姑娘嘴都是肿着的,他就是那个蚊子啊。” 气氛活络起来,阮雾也不似一开始那么尴尬拘谨,陈易东炸着毛,“何明熙,你信不信回去就跟你们院刘婶说你天天放学是被小男生送回来的,不出三天就传到你爹耳朵里,少不了把你关禁闭然后给你搅和黄了。” 在座的大部分人自然是知道何明熙和她们学校一个小男生走的近着,两个人一块上学一块放学,这姑娘知道他们看见之后还煞有其事的挨个找他们封口。 “你自己没女朋友别祸祸我行不行!!” 角落里何明轩阴恻恻开口,“合着你们都知道何明熙早恋的事儿,就我不知道。” 付清允毫不留情嗤笑,“你天天恨不得睡在女人堆里,哪有功夫观察她。” “行了行了,赶下个场子去了。” “去哪啊?” “东子和朋友新搞了个俱乐部,让咱们去捧捧场。” --- 在俱乐部疯玩一下午后,一堆人也都累了,也没心思去酒吧里在泡一晚上,于是大家伙儿就在俱乐部门口散了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正巧着阮雾接到了阮明嘉电话,说今儿个她生日,怎么着都得回家一趟,另外还有点事问问她。阮雾猜着八成是她谈恋爱的事儿。 俱乐部离学校不算近,阮雾说自己得回家一趟,五个人一合计干脆都回家凑活一晚得了,明天再一块儿回去。 到家时已经天蒙蒙黑,阮雾推开门发现整个客厅空荡荡的,就阮明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连平时做饭的阿姨都不在这。 阮明嘉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过来坐,家里没别人。” 阮雾长长的哦了一声,生平第一次猜不准阮明嘉想什么。 “你这过完生日也就二十了,再过一个周就到元旦了,你是打算回曲海还是留这?” 阮雾没多想,“元旦回曲海,我都一个月没回去了,我这次生日外公外婆本来打算喊我回去来着,我也没回去。” “过完元旦没多久就放寒假了,你是跟往常一样,过了三十就走?” 她皱了皱眉,过去十年了,不一直这么安排吗,肯定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又忽然想起来她还有个在京港的男朋友,虽然俩人都会开车,可是寒假见面两边跑也不是个事,她思索一番,“今年再说吧。” 父女俩鲜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问完几句该问的话之后,两个人不尴不尬的沉默着。 半响,阮明嘉起身,“到点了,先吃饭。” “啊?”阮雾虽然没怎么和他一块生活,但是也知道阮明嘉不是会做饭的主儿,阮夫人没在家,阿姨也不在这,两个人吃什么? “吃什么?”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1节 阮明嘉背着手回头,“你还怕我能饿死你不成?” 厨房里叮铃咣啷的声音不断响起,那声音、那阵仗,阮雾觉得今晚上肯定得挨饿。 没过多久,阮将军端出两碗面来,上面还卧着荷包蛋,颜色鲜亮着还有配菜。 “站那干嘛,过来吃饭。” 餐桌上,父女俩对着面,阮雾戳着碗里的面条,心里千转万回,眼也不眨的低头发呆。 阮明嘉看着她戳着碗里的面,半天不吃一口,“怎么,中午秦家小子带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没吃什么。” “没吃什么,那你不吃我做的饭,怕我做的难吃?” “没有,就是没想到您还会做饭。” “哼,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当年在部队上谁还不会做个饭了。”阮明嘉自然是不会说自己一大早就打发阮夫人回娘家又让阿姨教了自己半天的事儿。 “那您还挺厉害的。”她是真心实意的夸。 咬了一口荷包蛋,刚打算挑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的阮雾冷不丁听见阮明嘉开口,“你过生日,那小子也没给你煮碗面?” “之前不是也没吃过吗?” 阮明嘉叹了口气,之前没吃上都是她每次生日都不回家,都是他开车去曲海和她在外面过的,简单的吃顿饭,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就被打发回京港了,哪有机会心平气和的吃顿饭。 等阮雾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你和秦家那小子……” “在一块了。”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痛痛快快的就承认了,阮明嘉哑了一瞬,干巴巴的撂下一句:“他要对你不好,我去找他爸去。” -- 秦知聿坐在自家沙发上看着他爸妈为这给他哥找对象的事吵的天翻地覆。 “不行不行!你怎么老给他找的全是什么老总的闺女!” “老总的闺女怎么了,我不也是老总的闺女吗?你仇富啊!” “你看看你儿子这个样子,话都说不出来半句,院里哪家姑娘能看上他!不找老总的闺女找谁?你有能耐你给他找!免得我怕得罪合作伙伴。” 沈菁仪看着低头闷不做声的沈知珩,拿着一堆照片往他手里塞,“快过来看看你相中哪个了!” 秦知珩看都不看一眼,把照片往桌上一放,态度坚决,“妈,你能不能别给我找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了。” 满心满眼等着他选照片的沈菁仪没想到是这副场面,也冷了脸,“那你想干嘛?” “不找,不谈,别管我。” “你弟都有女朋友了,你能不能省省心,也谈一个。”沈菁仪试图和他讲道理。 谁成想,秦知珩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反过来劝他妈,“对啊,他都谈恋爱了,你催他结婚去不就行了,催我一个对象都没有的人干什么?” “走了,单位加班。” 沈菁仪被气个够呛,摆摆手让他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随即把目光转向秦知聿,“阿聿啊,你和满满这是就正式在一块了是吧?” “嗯。” “那估摸着毕业是不是就能结婚了?妈妈听说你们大学生结婚还有学分加的。” “妈,我才刚谈恋爱,你想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早了?这谈恋爱,一是谈,二是恋,三是爱。我这刚迈进去第一步,你就让我想着结婚。” “也是。”沈菁仪坐在沙发上又想起来什么,当着秦书记的面问秦知聿,“满满和她爸关系是不是不怎么样啊?” “好像是吧,不过今天她也回她爸那了。”他握着手机低头给阮雾发着消息,头也不抬的给他妈回话。 “哎,好好个姑娘,要是老阮没出离婚那档子事,这姑娘有爹有妈的肯定和窈窈似的,多招人喜欢。” 秦知聿收起手机,正色道,“怎么,现在不招人喜欢?” “这姑娘啊,太倔了,忒让人心疼。” 秦知聿听到他妈说阮雾倔还觉得好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软乎乎的姑娘,哪里倔了? 作者有话说: 没话了,改麻了 第39章 chapter39 ◎联谊◎ 返校后直至元旦前夕, 阮雾除了睡觉上课基本每天都和秦知聿粘在一块儿,两个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只要秦知聿没课, 就来陪阮雾上课, 当然他肯定不能听,就是在阮雾上课的时候搞搞小动作, 拉拉小手, 时不时的骚扰一下阮雾, 当然他也没忘记顺便盯着宋明远。起初阮雾觉得这人太招摇, 不让他跟着自己上课,谁成想这人理直气壮明晃晃的跟她说陪她上课是其次重要的是看看宋明远对他女朋友还有什么非分之想。 还不忘拉着尾音跟阮雾翻旧账, 说他当时看见阮雾收了宋明远的话花快要醋死了。阮雾提到这想起来他花粉过敏的事儿,问他花粉过敏表白的时候怎么还给自己带花,这人一把把她扯进怀里厮磨一番才咬牙切齿的跟她说他当时就是纯粹看宋明远不顺眼, 看他送来的花不顺眼,见不得阮雾对他笑才想出来的损招。 自从秦知聿来医学院晃了那么两三天后,效果确实显著, 整个医学院对阮雾有心思的没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是些不敢说的。 -- 元旦当天,五人群里迎来两个重磅消息。 第一个是付清允恋爱了,和新闻系系花。 第二个是他不回家了, 要陪女朋友。 消息振动的时候, 舒窈正在寝室收拾着行李, 抬眼看见阮雾握着手机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么了?” 阮雾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她, 叹了口气, 走到她身边, “你看手机。” 舒窈狐疑的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冷着脸沉默半响,把收拾整齐的行李一股脑全塞进柜子里,手机屏亮了灭,灭了亮。 阮雾担心她憋出事儿来,自己又赶着下午的高铁回去,于是把自己的票改签到了第二天一早。 “窈窈?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没事,你不是下午得回曲海吗,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舒窈一如往常的回答。 “我改签了,明天一早回去就行。” “哦。” 长久的沉默被手机铃声打断。 秦知聿的电话。 阮雾把阳台门轻轻闭上,接起电话。 “喂。” 听筒那边传来熟悉好听的嗓音,“中午一块吃个饭再把你送高铁站吧?” 阮雾吸了口气,“我明天回去。” “怎么,舍不得我,要多陪我一晚上?” “你少贫,窈窈情绪不太对,我在这陪她一晚上,明天回去,挂了啊。” 不等秦知聿说话,阮雾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男生寝室里,秦知聿兀自看着挂断的电话,踹了踹付清允凳子,“都怪你!” “怪我什么事?”付清允懵着。 “我媳妇儿说陪窈窈,明天回去,今天没空陪我。你他妈谈恋爱就不能偷偷摸摸的,还非得昭告天下你有女朋友了。” 付清允抿了抿唇,“我要是不说,窈窈知道你们瞒着她,估计闹的更厉害,还不如让她这会难受完了,指不定哪天就想开了。” 阮雾回到寝室的时候,舒窈跟没事人一样对她开口,“哎阮阮,你今晚不是不回去了嘛,咱们院好像举办了个什么联谊会,陪我一块去吧。” “啊?” 舒窈扯着她手臂来回晃,强颜欢笑,“你就陪我去嘛,万一我喝多了,你还能把我送回来,万一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被捡了可怎么办……” “行行行,我陪你去!” 舒窈不知道从哪听说这联谊会上整个京大的优质股全来了,吃完午饭就开始换衣服化妆,兴高采烈的劲阮雾看着心里都发颤,以为她伤心过度,精神不太正常了。 不知道医学院哪位学长这么厉害,把学校闲置的礼堂借了过来,又稍微布置了一番,还煞有其事的搞了个小舞池,灯火觥筹的还挺有感觉的。 阮雾妆都没化,素着一张脸随便裹了件大衣就跟着舒窈出来了,进了礼堂后,舒窈拉着阮雾找了张正中央空桌坐下。 阮雾的名声在医学院打的响亮,可是这次联谊还把其他校区的都综合到了一起,不乏有很多男生上前来打招呼要微信。 舒窈那边更不用提了,自她坐下后来搭讪的人就没停过,只是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小公主现下却是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满脸不开心。 “窈窈,咱们回去吧!”礼堂里背景乐声音极大,阮雾捂着耳朵拔高音量朝舒窈喊。 “不回!我连个顺眼的都没看上,急什么!!” 迷迷蒙蒙带着酒意的回话,阮雾感觉她都喝迷糊了,两个人身边跃跃欲试的男生越来越多。自己又劝不动她,只得陪着她。 秦知聿盯着毫无回应的聊天框已经半晚上了,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他女朋友连个句号都没回过。打电话也不接,给舒窈打电话直接提示已关机。 偏付清允不在寝室出去约会了,满腔被忽视抛弃的怒气无处发泄。 找点事干吧,还忙不到心里去,生怕阮雾给他回消息他看不见,就坐在手机面前干等着。 半响指针堪堪到十。手机振动了一下。 【窈窈拉着我在咱们学校那个闲置大礼堂参加什么联谊呢,一会就回去。】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还是去参加什么破联谊晚会。 秦知聿穿上外套就出门,路上不忘给付清允打个电话。言简意赅,“你他妈别约你那个破会了,舒窈拽着我女朋友去联谊了,赶紧滚回来。” 电话刚撂下没多久,再次响了起来,“在哪联谊?我这就过去。” “学校闲置那个大礼堂,就挨着操场那个。” 两个人速度都挺快,在礼堂门口会合后气势冲冲的往里进。没费多少力气就找着人了,走近一看,舒窈正拉着一个斯文清秀的男生不松手,非得给人家算命。阮雾在一旁拉着舒窈,怎么拽都不松手,身后还有几个男生跟阮雾搭讪。 “同学,加个微信吗?你朋友在这玩着你放心就是了,咱们去一边聊聊。” 放心,放心个屁,没看着这会子都成群结对的往外走呢吗,来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走的时候要么怀里搂着要么手里牵着,她要把人撂这,眨眼的功夫指不定人就没了。 偏这人还一直吵着她,阮雾再也忍不住,“不加不加!没看见不想理你忙着呢,麻烦你找其他女生谢谢。”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2节 话音刚落,看见男生身后长身玉立黑着脸的秦知聿和付清允。 “你怎么来了?” 秦知聿冷哼一声,大步向前叩着阮雾手腕拽着就往外走,“我来不行?我不来怕是看不见我女朋友被排着队搭讪的场面了。” 路过付清允时不忘告诉他,“你自己看着处理。” 阮雾被一路拉着走出礼堂,径直走向操场。操场上只留了几盏灯寥寥照着,秦知聿挑了个黑咕隆咚看不见人的死角长椅,坐下后一句话也不说,捏着阮雾后脖颈就往上凑。 “唔…秦知聿…你等等…” 他才不听,半天找不着人,等了那么久等来一条去联谊的消息,还被那么多男的搭讪。他毫无章法泄恨似的咬着她嘴唇,等阮雾吃痛张开牙关后,浓重的清冽薄荷气味侵满整个口腔。他似乎不满足这么浅尝辄止,勾着她舌尖不停绕。阮雾被亲的整个人像缺氧的鱼一样,胸口不断剧烈起伏着。 下一刻,冰凉刺骨的手顺着毛衣下摆钻了进去,贴着她后脊骨不断摩挲着,凉意激的她不断捶他的后背,他手甚至隐隐又往前绕的趋势。阮雾腾出一只手来去抓他,结果秦知聿松开她唇,又轻轻舔了下,压着声,“故意拉我手勾我呢?” “满足你。” 大手顺着她精细的腰线上移,不轻不重的罩住她一侧晋江不让的地方,手腕上的红绳尾的珠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滑过她每一寸肌肤。 她颤栗着,“你别…别碰…有人…会有人…” “满满好满,一手pinch不住。” 他低低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末了不忘安慰她,“没人看得见。” 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上,阮雾终于别过手来,握着他手腕扯了出来,“你属狗的吗,天天发情。” 秦知聿哼哼几声,单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谁让你那么久不理我,别人还搭讪你。” 语气酸的冒泡。 “我不是拒绝了嘛,再说了我不是陪着窈窈,怕窈窈出事吗。”说完她一激灵,“窈窈跟付清允不会吵架吧?她不能动手吧?” 说罢挣扎着要起身站起来。 刚站到地上,她忽的感觉后背一松,她慢慢抬头看向秦知聿,闭了闭眼实在是没忍住,低声骂他,“你要死啊,怎么--” 他故作不懂,俯身用鼻尖轻轻蹭她,“我又怎么了?” 阮雾恶狠狠的抬头看他笑的恶劣,“我再也不信你是第一次恋爱了!” 怎么有人,第一次,就无师自通,把她bra搭扣解开了。而且,她还没感觉到。 秦知聿俯身轻轻抱她,安慰,“成,我的错,我给你系上行不行,将功补罪了。” 她警觉的看着他,把手里的包递给他,“我不用你,我自己来。” -- 阮雾猜的一点儿也没错,舒窈和付清允确实吵架了,还动了手。 大礼堂里。 付清允看着手机里不断振动来电,面上全是不耐烦,眼都不眨的划开手机轻飘飘一句分手送给对面上位未满二十四小时的系花女朋友,然后果断关机。 他看着舒窈把玩着清秀男生的手,指着他手掌上的长长的姻缘线,乐呵呵的冲人家男生开口,“帅哥,我看你姻缘线挺长的,和我有缘,不如我们加个微信谈个恋爱怎么样?” 男生羞得满脸通红,似乎是不太习惯这么张扬直接的女孩子,但是又不好意思抽回手,红着耳朵答应,“好。” 舒窈刚摸出出手机,眯着眼找二维码,下一秒,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扛在肩上,她尖叫着挣扎,“哪个流氓敢抱姑奶奶?” 随即一阵熟悉的声音倒飘进她耳朵里,“你说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舒窈挣扎着要下去,清秀男生站起来阻止付清允,“同学,你放她下来。” 付清允扛着舒窈转了个圈,引得舒窈头更昏了,“我是她哥。”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舒窈清醒了一瞬,“你他妈算我哪门子狗屁哥哥!赶紧放我下来,我还没加微信呢!!” “加屁加,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舒窈扯着嗓子,艰难的抬起头对着清秀男生喊,“帅哥你记住,我是大一临床一班舒窈--记得来找我--” 付清允不顾舒窈对他又抓又挠的,一路把她扛到女生寝室楼下,面沉如水的看着她,“赶紧上去,醒醒你的酒。” 舒窈冷笑,“你有病吧,这个点不陪女朋友,耽误别人联谊。” “你管那有一堆色咪咪盯着你看的破玩意儿叫联谊?” “怎么了?许你和系花在酒吧里推杯换盏暧昧上头的不允许我找个顺眼的加个微信?你未免太双标了吧。” 付清允咬着牙,下颌不断收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窈站在挺直,毫不掩饰的看着他,“想恋爱,想找个喜欢我的,谈恋爱,听懂了吗?付少爷。” “不--” 不等付清允说完,她讥讽一笑,打断他的话,“不准是吧?付清允,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充其量就是和我一块儿长大而已,怎么到现在连我恋爱都要管啊,你要不要管这么宽啊。” 她顿了几秒,面上染上几分悲怆,“我是喜欢你,但是我现在不想喜欢你了,可以吗?麻烦付少爷高抬贵手,不喜欢我就别他妈干涉我恋爱行不行?!”最后几句舒窈基本是吼出来的。 “你说什么?”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的盯着她。 “付清允,我不想你管我了,行不行。”她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秦知聿和阮雾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付清允脖子上一道道的红肿的抓痕,舒窈蹲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 阮雾走上前把舒窈扶起来,“我带你回去。” 怀里的舒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打着哭嗝说完一整句,“我…我要…和…他…绝…绝交!” “什么?”阮雾皱眉,“窈窈说什么?再说一遍。” 身后的付清允冷嘲一声,声音僵冷,“她说,她要和我绝交。” 舒窈哭的更厉害了,一个劲儿的点头。 阮雾没办法只得带她先回去。 留下秦知聿和付清允站在楼下,冷风席卷而来,吹的伤口生冷泛着痛感。 半响,秦知聿毫不留情刺他,“让你作死。” 作者有话说: pinch 英文单词 第40章 chapter40 ◎浪漫◎ 回寝室后, 舒窈一句话也不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掉,看的阮雾心里头直心酸。如果秦知聿和付清允一样, 恐怕她现在会比舒窈更加难受千倍、万倍。 倏的, 手机屏幕亮了下。 阮雾扫了一眼后爬到舒窈床上,抽了几张纸给她擦了擦眼泪, “付清允分手了, 在礼堂找你的时候。” 刚才秦知聿发来的消息, 让她知会舒窈一声, 别那么难过。 舒窈听到这话头也没抬,眼泪掉的更凶猛了些, 呜咽的开口,“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是真的受够了,他恋爱我心里堵得慌, 他分手我乐的跟傻大姐似的。” “我也没心思管他怎么分手了,为什么分手,我不想看见他了, 我一点也不想喜欢他了。” 她抬起头,眼角睫毛眼线晕成一团,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皮上,垂着泪的脸上满是坚毅认真。 阮雾叹了口气, 沉默的听她絮絮叨叨半个晚上, 两个姑娘最后挤在一张床上凑活一块睡的。 第二天一早, 阮雾睁眼时, 舒窈的腿搭在她腿上, 她手又放在舒窈胸口上, 寝室不大的床上愣是这么挤了一晚上。 简单洗漱过后, 秦知聿的信息如约而至,阮雾拎着包叼着热牛奶轻轻把寝室门带过去一步两个台阶的下楼找秦知聿。 深冬的京港已然是寒风凛冽,秦知聿车窗半落,双指夹着烟正往窗外抖着烟灰。阮雾绕到驾驶位过去把他烟掐掉,语气不满,“怎么一早上就抽烟。” “提神,昨天被付清允闹到不早。”阮雾听他嗓音夹杂着困倦,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眼底淡淡乌青。 她讨好似的挠了挠他下巴,凑过去浅啄一口,“我男朋友真不容易。” “啧,你逗狗呢。” 阮雾吐了吐舌头绕到副驾,把喝了一半的热牛奶递给秦知聿,“不想喝了,你喝。” “我说你刚亲我怎么一股奶味。”秦知聿也没那么多事,接过后三两口喝完塞进了车载垃圾箱里,又从后座上拿过一个纸袋放到她腿上。 “给。” 阮雾看了看袋子里的拿破仑,“曲海又不是没有,你给我带这干嘛?” “你早上就喝半袋奶能行吗,路上吃,待会还得开车,半路饿着你怎么办。” “啊?我不是坐高铁吗,一会就到了。” 秦知聿轻啧一声,屈起指节轻轻弹了她脑袋一下,“我说,你男朋友直接送你回去了,还做什么高铁。” “票都订好了,而且你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 “退了,多跟你待一会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她捏着甜点袋,偏头看着驾驶座位上低头摆弄手机的人,后颈棘突明显,表情轻松温和。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好像没遇见大部分情侣遇见的尴尬期问题,除了表白当天有点局促之外,两个人对这段关系都适应的很快,享受恋爱带来多巴胺强烈分泌的刺激感,感情在一次次亲昵中急剧升温。秦知聿和其他恋爱中的男生没有什么差别,也是会偷偷吃醋,缠着她改备注,有事没事发朋友圈秀恩爱的,对她也是事无巨细的照顾。 她忽的开口,“我好喜欢你啊。” 秦知聿唇角微勾,“还没走呢,就舍不得我?” “嗯。” “来,要不先提前把这两天的亲完。”他作势要解开安全带,脸上不怀好意的笑着。 阮雾嗔笑,轻轻拍了他一下,“赶紧走了,你下午还得回去呢。” 开车途中,阮雾一会碰碰他手,一会摸摸他下巴,整个人不亦乐乎。秦知聿反手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语气纵容宠溺,“是不是仗着我开车不能动你。” “对啊。”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秦知聿舔了舔嘴角,温热干燥的手掌贴近她的发顶,一下一下的顺着她头发。 先前付清允说他栽到阮雾身上他还不信,可是两个人在一块还没几天,他就已经心甘情愿的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整个人跟着了魔一样忍不住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看见别的男生搭讪她,虽然知道阮雾根本看不上对方,但是他就是吃味,自私到想把她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见。他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撞见宋明远对她表白,让他摇摆不定,捉摸不透的心定了下来。 本以为元旦放假高峰期高速路上肯定很堵,结果一路畅通无阻,连车都没堵过,下高速后更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的驶向曲海某高档洋房。 车停在阮雾外公家楼下,秦知聿看着副驾上安静熟睡的少女,嘴无意识的微张着。忽然低低的叹了口气,突然舍不得把她送回家了。仅仅只是分开两天而已。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3节 对于热恋期的情侣来说,哪怕分开两天都是极让人难以忍受的。 阮雾嘤咛一声,感觉脸上痒痒的,条件反射的伸手想要扫掉脸上的东西,结果碰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激灵了一下,瞌睡彻底跑没了。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阮雾只着宽松卫衣。车窗也是外面看不到的防窥窗。秦知聿察觉到她的动作,轻轻把人一提,跨过中控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阮雾刚睡醒,整个人乖顺的不得了,伸手圈住他脖颈,下巴卡在他肩窝处,有一下没一下闻着他身上的薄荷雪松味。 她头轻轻蹭着他脖颈,怅然若失,“怎么办,不想回家。”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回去?”秦知聿微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阮雾清丽的脸上划过一丝懊恼,“我都一个多月没回来看外公外婆了,不能回去。” 车内静谧安静,两个人坐在车里厮磨着,阮雾趴在他肩膀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浅尝辄止般一下下啄着他下巴。 秦知聿放任怀里的姑娘对他上下其手,大手锁住盈盈可握的细腰,似乎还有点享受。 “好啦,我得回去了。”阮雾看了眼时间,挣扎着从他身下下来。秦知聿环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些,声音沉闷,“多待一会。” “不行啊,车在门口停太久了,外公会怀疑的。”阮雾不管他,伸手抠着车门。奈何腰上禁锢力量太强,她挣脱好一会都没能下去。 阮雾佯装生气,凶巴巴的捏着他脸上软肉,“你快点放我回去,我考虑一下早点回去陪你。” 条件十分让人心动,秦知聿也不是容易糊弄的,空出一只胳膊来捏住在脸上作乱的手,慢条斯理的同她讲条件,“明天中午,我过来接你。” 阮雾连忙点头答应,生怕他又反悔,等他手劲微微一松,忙不迭跳下车,嘴里飞快的念叨着,“我先上楼了,你路上小心,到家报平安,记得想我。” 秦知聿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哭笑不得的关上车门调头回京港。 -- 阮雾掏出钥匙推门进去,鞋都没还完就在门口喊着,“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玄关尽头的房间走出位头发花白却干净挺直的老人,“囡囡回来了。” “回来了,外婆呢?”阮雾左顾右盼的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你外婆和对门的赵奶奶去超市了,说要亲自给你下厨。” 黎老爷子拉着阮雾的手到沙发旁,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今天谁把我们囡囡送回来的啊?我怎么看着楼下的车有点眼生呢,不像你爸秘书的车。” 阮雾不好意思的笑着,“外公,我恋爱了。” “这么大姑娘了,恋爱正常,外公也是赶潮流的,对了你爸知不知道?” “知道的。” “哎。”黎老爷子看着眼前和女儿如此相似的外孙女,又想起阮雾的亲爹,当下心里不对味,苦口婆心的劝起来,“囡囡啊,你别老是怨你爸,你爸就是和你分开太久了,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今年过年在他那过吧,过完年过来住几天就行。” 要是换作以前,阮雾肯定是想也不想的拒绝老爷子一番话,但是现下京港还有个秦知聿她两边有些为难,“那--你和外婆过年孤零零的--” 老爷子好像猜透了阮雾心里想法似的,变着法的宽慰她,“咱们小区那么多老头老太太,我和你外婆走街串门忙着呢,再说了,你那个小男朋友不也在京港吗,刚谈恋爱就分开,多影响感情,听话,好好在你爸那过个年。这么多年了,连个像样的年都没在京港过……” 说着说着,老爷子心里不落忍了起来,当时眼看着她和阮明嘉关系一步步恶劣如今又看着父女两个关系渐渐缓和,看着和女儿愈发相似的阮雾,又想起每年都来电话嚷着要接她回去的阮明嘉,心里头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如果阮雾知道了当年的事,会不会怨恨他们老两口当年作出的自私决定。 没过多久,黎老太太挎着满满当当一篮子菜回来了,又从冰箱里翻腾出给她准备的海货,满眼慈爱的给阮雾做了一桌子菜。 吃好饭后,阮雾戳着手机,估摸着秦知聿快到家了给他发信息。 【到家了吗?(小心翼翼)】 【有点想你了。】 【窈窈没事了吧,我走的时候她还睡着觉呢。】 一连发出去几条消息都无人问津,阮雾托着腮站在阳台上无聊的拨弄着花花草草。黎老爷子招呼着阮雾去书房陪他下棋,阮雾手里捏着棋子眼神却是一直涣散着,一直盯着桌子旁毫无动静的手机。 老爷子看她一副失魂落魄不专心的样子,伸手把她手里的棋子拿了过来,瘪瘪嘴摇头感叹,“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喽。” 阮雾面色一红,悻悻地拿过手机走出了书房。 一直等到下午临近吃晚饭时,手机才接二连三的振动起来。 【到家了,一不小心睡着了。忘了告诉你。(委屈脸)】 【我也想你。】 【应该没事儿吧,管她呢,付清允造的孽,让他自己解决去。】 【哎,真后悔答应你明天中午才回来,早知道明天一早就去接你了。】 【迫不及待想见你。】 阮雾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接二连三的弹出来,她一条条发出去的消息被逐一回复,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她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拿着手机跑回房间,丝毫不顾客厅里两位老人微妙的表情。 关上门,她按捺住怦怦跳动的心,飞快给秦知聿拨了一个视频电话。她想迫不及待的就见到他。 嘟嘟两秒,视频很快被接听了。 画面里的秦知聿好像是在卧室里,背靠着他那面放满手办的墙,穿着白色家居服,头发软塌塌的搭在额前,冲淡了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感,整个人多了些温和 阮雾趴在床上,指腹戳着视频里的人,嘴里咕哝着,“早知道就去当科学家了。” 秦知聿注视着她,眼底温柔化不开,“阮医生怎么又想当科学家了?” “当个超级威风的科学家,然后造出来个时空穿梭机,把你从手机屏幕里抓过来。” “想法不错,就是有点痴心妄想。” 阮雾嗔怪,“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浪漫。” 秦知聿看着手机里躺在床上举着手机不停翻滚的少女,心念一动,“想要浪漫?” “对啊,哪个女生不想要浪漫。” “成,我先挂了,沈女士喊我呢,晚点给你打过去。” 阮雾看着没聊几句就被挂断视频电话,失落似狂风般席卷而来,谈恋爱第一次视频电话没聊几句就被挂了,还说他妈妈找他,她也没听见沈姨喊他。 阮雾捂着脸在床上不停翻滚着,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愣着神,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当初就不该那么早答应秦知聿,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太早了,果然太容易得到的就是不容易被珍惜。 她顿悟了。 呵,男人。 可是她又好喜欢好喜欢秦知聿,喜欢和他拥抱时那种脚站在大地上的踏实感,喜欢事事有回应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还有每次和他接吻的时候,浑身被清冽薄荷味包裹的安全感还有甜的要冒泡泡的心。 太不争气了。她红着脸捶着床,哪怕只要想起一点点和他有关的细节脸就烫的不得了。 -- 城北秦家。 沈菁仪看着换下家居服要出门的秦知聿,放下手里正在处理的菜,“你干嘛去?都快吃饭了。” 秦知聿弯腰换鞋,“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有事,你有什么事?元旦能有什么事?饭都不吃就往外跑。” 沈菁仪面色不耐的看着门口的人转身离去,沙发上翘着腿没个正形的秦知珩冷哼一声,音量控制的刚好让刚进厨房里的沈菁仪听见,“他还能去哪,找他女朋友去呗。” 果不其然,沈菁仪举着锅铲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换上在公司那副质问员工的语气,“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啊,您就看看自打他谈恋爱后一天发多少条朋友圈就知道了。” 沈菁仪纳闷,“自打他谈对象,不就发了一条朋友圈吗?”后知后觉的,沈菁仪也猜出点猫腻来,感情那混小子把她屏蔽了。 秦知珩乐了,感情他妈这是被屏蔽了。被镜片挡住的眼眸透露出算计来,他把沈菁仪手里的锅铲往桌子上一放,拿着手机贴过去。 清冷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回荡在客厅,“沈女士,谈个交易。” 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母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泾渭分明。 沈菁仪双手抱着胸,看着眼前的大儿子,“说吧,什么交易。” 秦知珩很简单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我给您看秦知聿朋友圈,您可以实时监控他的恋爱进度,以防止他干出什么混蛋事儿来让您提前升了辈分,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两年不要插手我的感□□宜,如果两年后我还没能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到时候我任您拿捏。”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事业强人沈总摸着下巴细细思索了良久,等的秦知珩心里都没谱了。他本来就是拿这事试试,想着不成功便成仁,现下他妈的态度让他有点琢磨不透了。 半响,沈菁仪点了点头,“我答应了,手机拿来。” 沈菁仪一手算盘打的正美着,想着通过大儿子看到小儿子的感情生活,然后大儿子又没有证据证明她答应了这次交易,到时候自己该物色物色,等时间一到一股脑把自己相中的那些个姑娘全塞给他,让他一天见三个,早中晚都不停。 秦知珩听到他妈答应之后,兀自按下手机里的结束录音,调出秦知聿的朋友圈微微俯身把手机推过去,势在必得的开口:“妈,我已经录音了,希望你到时候信守承诺。” 正巧门被推开,秦书记夹着公文包往客厅走,嘴里振振有词,“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加班的都没有,放个假跑的比兔子还快!”转眼看见老婆和儿子在沙发旁正襟危坐的样子,“哟,你们娘俩在这干什么呢?谈判呢?” 被儿子戳破心思的沈菁仪重重的哼了一声,“秦锋,你管管你儿子,跟我在家谈条件还录音,怎么下班还把检察院那套往家里带!我是他妈不是他审查的可疑人员!” 秦锋点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不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看来你对敌人了解的非常充分。” 秦知珩微微一笑,“过奖了,爸。” “妈,慢慢看,看完记得还给我。” 秦书记凑到妻子身边,“看什么呢?” 沈菁仪没好气的开口,“没看着家里少了个人呢,你小儿子跑了,有了媳妇忘了娘,发个朋友圈还把我屏蔽了,我拿阿珩手机看看他发的什么,神神秘秘不让我看。” 果然,不让看就是有不让看的理由。 沈菁仪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她儿子有这么粘人的时候,当年给秦知聿断母乳的时候都没这么粘人。 自从阮雾生日过后,秦知聿的朋友圈稳定保持一天三条的速度更新,三条里面有两条是和阮雾的合影,剩下一张是他炫耀自己女朋友的。 合影不外乎是两个人牵着手,搂搂抱抱,各种亲昵的照片。 翻到一半,秦书记面色讪讪,“看来屏蔽咱们有屏蔽咱们的理由,现在的年轻人都太开放了点哈。” 说完擦了把额头的薄汗,语气十分庆幸,“还好阮明嘉看不见,要是看见这么多照片不得上咱家来把阿聿撕了。” 沈菁仪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缓了会对秦知聿的重新认知后,一块去了厨房做饭。 * 阮雾坐在饭桌前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兴致缺缺,胃口没有。挂掉电话后,她又给秦知聿发了好几条信息,结果均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现在有点儿能体会到昨天自己没回消息秦知聿的感觉了。 抓耳挠腮,七上八下,恨不得住在手机里面。 帮着外婆收拾好饭桌后,阮雾早早的钻进了被窝,想着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回去,杀秦知聿个措手不及。接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偏手机一个劲的振动,每一条都不是秦知聿发来的。全是群里面发红包,抢红包的。无聊死了。 阮雾看时间还早着,起身从桌上摸了本书翻看。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微微有困意的时候,手机嗡的一下振动了,是秦知聿打来的电话。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4节 她撇撇嘴,心里想着不接他电话,晾他一会儿,手上却是无比诚实的划开手机屏幕。 她还没开口,手机那端的声音顺着听筒电流直直的朝她心里走去,酥麻一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下楼。” 好不容易滋生出来的那点困意消失不见,她仿佛猜到了些什么,脸上全是控制不住的惊喜。阮雾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客厅卧室皆是一片黑暗。两位老人年纪大了,睡觉早,她动作很小心,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动作声音大了把睡觉的老人吵起来。 好不容易松开门把手之后,她逃也似的坐上电梯。 刚出公寓门,就看见熟悉的宾利车停在楼下,想见的人低头倚在车头边吸着烟,烟雾在他周身缭绕着,看不清五官,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的老长。 阮雾想也不想的跑过去,棉拖打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他的主意,就在阮雾即将抱上他的前一秒,秦知聿张开双臂,把人稳稳当当的、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阮雾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手掌底下的硬挺外套透着一股寒意。她蹭了蹭他冰凉的侧脸,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姑娘不是说想要浪漫吗?” 不远百里赶来见你是我能给你最大的浪漫。 冷空气不断往两个人身上飘,怀里的人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整个人像个暖手宝一样,秦知聿没在外面停留很久,拉开后车门抱着人就往里进。 后座上还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阮雾明知故问,“给我的吗?” “不给你难道给我妈吗?” 好好的气氛全被破坏了。 车内开着暖风,阮雾感觉到他身上回温后,手指无意识的绕着头发卷,“这么冷的天,你还开这么久的车来曲海。” “见你比什么都重要。” 阮雾得了想听的话,主动送上红唇,学着他平时亲的样子生涩的回吻他,偏她亲了那么久,不见秦知聿有所动作,整个人大喇喇的抱着她,一副任她□□的样子。 渐渐的,阮雾有些泄气,撑着胳膊要起身,看向秦知聿的眼神满是控诉。 秦知聿看着眼前轻咬红唇的姑娘,眸色不断变深,尘封的念头如破土般疯长,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想也不想的仰头叼住脖颈上的一块软肉,一点点轻磨着,时不时的吮一下。 颈侧上传来的湿润感觉和粗重呼吸如过电般划过全身,阮雾推他未果,只得被动的承受他汹涌的思念。 一侧袖子长长的盖住了她的手掌。 秦知聿抬起头,幽深夹杂着隐忍的眸子钉着她,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知道在宁安温泉池你不小心掉进水里,我救你上来的时候,老子有多难受吗?” “啊?”阮雾眼睛迷茫茫的呆怔的看着眼前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简短的回忆了一下,不就是自己落水之后呛了几下,然后就被他抱出水面了吗。他能难受个什么劲 秦知聿轻佻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肆无忌惮。 “知道了吗?” 话里有话,阮雾又细细思考了一番。 阮雾大脑突然完全宕机了下,整个人又一激灵,一下子福至心灵明白了他似是而非的话。 嗓音不禁染上几分焦急,“不知道,我要下去。” “不准。”他视线如鹰一般上下打量着她,白色棉质睡衣好好的挂在身上,耳垂处那颗小小的黑痣依稀还泛着水光。 视线往下轻轻一扫,秦知聿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开口询问,“没wear?”眼神真诚的不得了,像是小学生求老师答疑解惑一样。 阮雾此刻羞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脚下抠出了三室一厅,歪头不看他,“你能不能闭嘴!…你怎么那么欠骂啊!” 秦知聿了然,猜中了。要不然也不能恼羞成怒。 阮雾愤愤说完后感觉异物感越来越清晰,她僵住,可怜巴巴的看着始作俑者,“我想下去。” 蓦地,秦知聿摁着她后脖颈往自己胸前一压,唇齿相互交融着,几乎不费余力的他就轻而易举的撬开了阮雾的牙关,揪着她不断发出唔唔的轻声。 鼻尖气息浅薄,像深海里的鱼被搁浅到岸边,仿佛下一秒就会缺氧溺毙。 秦知聿理智已经全线溃败,依旧专心致志,全凭本能。 阮雾平复了下呼吸,周遭全是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雪松味,清甜又让人上瘾。 蜷缩的指尖下意识揪紧了他的卫衣外套,无声的依赖感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无人问津的雪山也瞬间被占领高地,任人摆布。 车内温度升的极高,鼻息纠缠间秦知聿松开她的唇瓣,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晦暗,眸底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阮雾阖了阖眼,睫毛发着颤,心跳声极快,整个人神智不太清醒着,迷迷糊糊颤瑟着。 他视线慢条斯理的一寸寸从额头划过雾气潋滟的眼睛,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手指顺带着往她唇上轻轻擦过。 水渍在指节上被灯照的的仿佛都透着光发亮。 他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又轻佻。 窗外突然起了大风,席卷而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而后猛的往下凑。 # 阮雾伸出手来推着他越来越近的额头,声音羞愤不已,“你停啊--” 秦知聿好像两只耳朵终于能听见声音似的,眼都不眨的看着她,脸上极力忍耐着,“不能亲吗?” “不可以!” 离家出走的良知终于回来了,秦知聿看着头发凌乱,眼角微红,唇上一片狼藉泛着水光的阮雾,整个人娇媚的不得了,揉了揉太阳穴,把开的没1边际的衣服粗粗给她扯了回去。 “抱歉,实在是没忍住。” 他太过于直白,阮雾也毫不客气的动手拍他,嗓音闷闷的控诉他,“我不习惯。” 他拧了拧眉,“不习惯什么?”谈恋爱不都是这么亲密呢吗?哪不习惯了。 “你这也太快了,话都不多说直接又上手又上…嘴的。”有点难以启齿,阮雾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 “行,那我以后忍着点。再说了不是你先勾我的嘛。”他搓了搓脸,面色不虞的看着阮雾,典型的谷1欠1求不满。 阮雾哼哼几声,“我就是想亲亲你,谁知道你这么--”不讲道理。 秦知聿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她脸颊,“行,我以后克制着点。但是也麻烦我媳妇儿能体谅我一个空巢二十年寂寞空虚,饥1渴难耐的男大学生。” “谁是你媳妇儿,你别乱喊!” “你啊,你都亲我了还想对我不负责呢?”秦知聿隔着衣服伸手挠着她痒痒肉。 “啊…你别挠,痒死了…我就不负责…” …… 两个人温存片刻后,时候也不早了,阮雾问他,“这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吧。” 秦知聿拍拍她背,衣领微敞,带了点餍足后的散漫,“不回去了,看你们小区旁边有酒店,我去那对付一晚上,明天过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赶在周末掉落的肥章锵锵锵锵! 第41章 chapter41 ◎我已经分手了。◎ 第二天一早, 阮雾嘴里含着油条含糊不清的冲黎老爷子开口,“外公外婆,我不吃午饭了, 我一会就回学校。” 两位老人诧异, 怎么呆了还不到一天就回去,“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下午回去也不着急。”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 “不呆了, 等过完年回来看你们。” …… 带回来的东西不多, 阮雾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囫囵塞进包里, 边进电梯边给秦知聿发消息让他过来接自己。刚到楼下,身后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这孩子走这么快干什么?” 黎老爷子手里面拎着几个礼盒, 迈着大步健步如飞的喊住阮雾,“托人从外面淘弄回来的好茶,你带回去给你爸。” 话落, 黑色宾利也分秒不差的停留在楼下。 秦知聿透过窗看向阮雾身后的老人,理了理衣服,从容开门下车。 “外公好,我是满满的男朋友, 秦知聿。” 熟悉的昵称喊出口, 黎老爷子下意识看了眼外孙女的反应, 而后面色如常的打量起面前的男生, 长的倒是一表人才, 可眉眼间那股乖戾傲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他点了点头, “不错, 我们囡囡眼光就是好。” 秦知聿接过老人手里的礼盒,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盒上好山参,“这次来接满满有些仓促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外公。” 老爷子一生在商场里浮浮沉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眼前这盒山参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看向秦知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倒是个礼数周全的。 -- 车上,阮雾看着开车的人,“你从哪变出来的山参?外公突然下楼连我都没想到。” “那山参,是沈女士托人从宁安弄回来的,一直放在我后备箱。我也不知道你外公突然下来,这不是正赶巧了,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见长辈吧。” “哼,你这是借花献佛。” 秦知聿不可置否,“献到了不就行。” 阮雾还不肯罢休,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你怎么都不紧张?” “连你爸都见了,还怕你外公?再说了,你男朋友是那么容易就紧张退缩的吗?”面上得意洋洋的丝毫不提自己紧张的拳头都要捏出水来。 到京港后,阮雾想起后车厢里的茶叶,脑子拐了个弯,“回家一趟吧,你昨天都没在家里吃顿饭,正好我把茶叶给他拿回去,明天一块回去得了。” 秦知聿毫无异议,一副听阮雾安排的样子。 到城西大院后,阮雾从后备箱里挑了盒她经常见阮明嘉喝的茶,“我就带一盒回去就行,剩下的你给沈姨带回去吧,正好姑姑也爱喝茶,辛苦男朋友帮我献个殷勤啦。” 秦知聿本想在院门口抱一下阮雾的,可是阮雾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陈易东在大院门口的风流事被撞见还有何明熙早恋的事就心有余悸,想也不想的推开秦知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别挨我那么近,万一要是在被人撞见,这可是院门口,来来回回这么多人,站岗的哨兵眼神比千里眼都好使,我可不想被人看见。” 阮雾推开门时,阮清正在沙发上吃着阮夫人喂进嘴里的车厘子。自从上次国庆闹过一番后,这是四个人第一次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阮夫人看见玄关处的阮雾捏着车厘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干巴巴的开口,“回来了啊。” 一旁的阮清也坐直了身体。 阮雾装作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不冷不淡的应了声,“嗯,我爸呢?”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5节 “楼上书房。” 阮雾刚打算敲门的时候,书房里的声音穿过木质门板透了出来。声音极大带着点怨怼。 “秦锋,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两个人谈恋爱才几天,就跑到曲海整晚不回来,要不是满满外公打电话问我,我还不知道你儿子大半夜跑到曲海去了!” 阮雾听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原来外公知道秦知聿昨天晚上来了,自己还小心翼翼的开门进门,堂而皇之的和他在车里腻歪半天……怪不得外公外婆一早上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她还以为是两个老人嫌她走的太早了耍小孩子脾气呢…… 她收回思绪,敲了敲门,书房内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进。”一如既往的严肃。 阮雾捏着手里的茶盒,略微尴尬的放在书房桌子上,“外公,让我给您带的。” 阮明嘉不确定刚才的电话内容她有没有听到,背着手看了眼桌上的茶叶,是他常喝的品种,转头看向阮雾,“放那吧。” “怎么早上就回来了?听你外公说这次呆了一天就不到?”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掐了掐掌心。 阮雾耐心解释,“本来是前天下午回去的,窈窈不太舒服,就昨天早上回去了。” 书房的窗户开了条小缝隙,凉风顺着缝隙不断往里钻,吹的阮雾一下比一下清醒。幸好阮明嘉也没多问,转头问了她别的事。 “坐,爸爸和你商量点事。” 阮雾捏着手机坐到书房小凳子上,疑惑的看向阮明嘉。 “你之前不是打算要去国外上学吗,最后又改了主意留在京港,爸爸不是要干涉你的决定,就是想问一下,你在京港本硕博八年,想这么安排你的留学计划。京港每年的交换生成百上千,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阮明嘉一番话让阮雾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她也不是完完全全想出国,之前就是觉得国外的医疗水平更高一些,还没有人能管着她。现下多出了个秦知聿,要是真把他自己留这她自己去交换个一年半载的,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阮雾潜意识里有些拒绝出国这件事,手无意识的把玩桌上的笔,面上犹豫不决,“再等等吧,等到大二大三也不迟,我们学校暑假都有去医院见习名额,先在京港呆几年吧,出国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都说知子莫若父,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里的纠结自然是逃不过阮明嘉,阮明嘉看她这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判断,他这闺女八成是舍不得秦家小子。 “多呆几年也是好的,沉淀沉淀自己在出去学习也行。”他顿了顿,又补充,语气温和的不得了,“到时候问问秦家小子什么打算,你们几个一块出去也行,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似是没想到阮明嘉这么直截了当的提起秦知聿,她不太自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父女俩一块儿下楼。 四个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阮清要回学校,阮明嘉象征性的问了句,“要不要让谭秘书一块送你们回去 ?他正好去京大看看学校选出来的新苗子。” 阮清低头不说话,阮雾倒是没想这么多,“不用了,一会秦知聿过来接我。” 到校已经是下午了。阮雾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发现舒窈还在床上躺着,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听见开门声后,舒窈把蒙在头上的被子蹭的一下掀开,瘪着嘴欲哭无泪,“你知不知道我多丢人。” 阮雾以为她说的是和付清允在楼下当众闹别扭的事,“你俩吵架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丢什么人,赶紧下床,给你带了好吃的。” 长长的哀叹响起,“根本不是吵架的事,要是吵架丢脸,我早就没脸了,是在联谊上丢的人。” “哟,想起来你抓着人家手不松的事了?不是你非要给人帅哥算命。” 舒窈盘腿接过椰蓉酥,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不是,是我被付清允扛走的时候,我撕心裂肺对着那个男生自报家门。然后昨天一早,人家不知道从哪弄来我的微信,好友申请我到现在还没敢同意呢。”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眯着眼回味,“不过,长的确实好看,手也好。” 阮雾凑过头看着她手机里躺着的好友申请,“蒋方逸?这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呢?” “啊?难不成你背着二哥也摸过他手?” 阮雾看着她这副女流氓做派,整个人和之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心里面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几分,原本她推门进来时看见舒窈还在床上想着她伤心劲还没过,现在起码整个人表现的挺正常的。 她佯装恼怒,作势要把她嘴里的椰蓉酥抢过来,“说什么呢你!我想起来了,之前咱们院和计算机学院一块举办的那个互联网创新项目他好像就是主讲人,还挺厉害的,我在办公室还听老陈夸他来着。” 舒窈点了点头,“那我也挺厉害的一抓一个准。” 话落,她手机又嗡的一下。还是蒋方逸发来的好友验证。 阮雾劝她,“窈窈,你还是赶紧通过吧,要不然明天上课人家去教室堵你,一堵一个准,更丢人。” 趁舒窈还犹豫不觉,她探过身子在【同意】上轻轻用指腹点了点,“瞧你那磨叽劲儿。” 几乎是瞬间,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你好,蒋方逸。】 该来的还是来了,舒窈满脸视死如归的打字,【舒窈。】 对面倒是轻飘飘的甩来三个字,【我知道。】 得,过去两晚了,人家还记得她。本来她还想着隔了一晚上,人家兴许就忘了,学霸不愧是学霸记忆力非同寻常。还是说,她那天晚上到底是多冒昧,才让人家记到现在。 -- 五人小群里迎来了寒冬季节,大概除了当事人以外,另外三个人都以为舒窈是说的气话,小打小闹的没几天两个人就和好了。可是他们好像都想错了。直到寒假前夕,五个人就没聚齐过,但凡有付清允在的聚会,舒窈都是直接了当的不去两个字。 另外,那位计院校草,终于在和舒窈漫长的网聊两个周之后提出了见面。 放假前一天,舒窈一早就站在镜子面前小声哼着歌选衣服,还不忘把阮雾晃起来,她的整张床连同阮雾的床满满当当全被各种衣服堆叠起来。阮雾艰难的从衣服堆里爬出来,看着镜子面前光鲜亮丽的大小姐,睡眼朦胧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大小姐,差不多就得了,我这凌晨才回来的,让我补会觉成不成。” 昨天是张南生日,在atlas开了最大的包厢,绕是这般,整个包厢也是乌泱泱的,除了他喊来的狐朋狗友还有什么学校模特队、礼仪队的美女,又加上一群少爷带来的女伴女朋友,进出包厢门堪比春运现场。 舒窈铁了心不去,托阮雾带了生日礼物自己又给张南发了微信之后洋洋洒洒在宿舍睡着美容觉还不忘提醒阮雾让她注意安全。阮雾一开始也纳闷,注意什么安全,去了才知道,一屋子人,稍有不慎就能造成大型踩踏现场那种。 结果舒窈没去,付清允脸黑的跟什么似的,看见她和秦知聿在沙发上腻歪,横插一脚走过来逮着秦知聿就灌,两个大男人在包厢角落喝到凌晨,阮雾怎么劝都不好使,只能干巴巴的陪着。最后还是江凛过来把他们三个酒蒙子挨个扛回宿舍。 - 舒窈撇撇嘴,“等我走了你在睡,这都十点多了,一会蒋方逸就过来接我了,赶紧帮我选衣服!” 阮雾耷拉着眼皮,从身上随便拽了件裙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就这件吧,第一次见面白裙子比较加分。” 舒窈收拾好下楼之后,蒋方逸已经在楼下等了。 “你等很久了吗?”她不太好意思的抬头看着他。 和前几天给人的安静内敛形象不一样,今天的蒋方逸一袭黑色大衣衬得人肩宽腿长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睛,刘海不长不短,顺从的搭在额前,干净又斯文。 蒋方逸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没有很久,我也是刚到。” 两个人出校门的时候,遇到了位不速之客。 付清允看着舒窈身边的男生,几乎没怎么费力气的就想起是联谊那天她抓着不放的男生。他想也不想的挡在舒窈面前,声音又冷又尖锐,气势咄咄逼人,“舒大小姐这是去哪?” 舒窈看也不看他,转眸看向身旁的蒋方逸,“不用理他,我们赶紧走吧。” 付清允看着舒窈一副冷淡模样,狠狠咬着牙根憋了半天,“我已经分手了--” 第42章 chapter42 ◎拉黑◎ 舒窈冷笑一声, “怎么,你分手了,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吗?” “不是。”付清允想抓住舒窈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舒窈看着付清允, 一如既往的清润金贵, 下颌那道刺眼的抓痕已经结痂,她看着面前的人, 嗓音疲惫, “清允哥。” 舒窈只有在服软的时候才会喊他哥哥, 她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弯, 整个人垮下肩膀,“别管我了, 成吗?” 这次付清允没拦她,喉间干涩不已,艰难吞咽一下, 他说,“好。” -- 学校附近的餐厅。 舒窈面带歉意的看着蒋方逸,“不好意思啊。” 蒋方逸一如既往的绅士, 给她添满茶杯,“不好意思什么?” “就是联谊会的事,我那天心情不好,喝多了。” “无妨, 我觉得舒同学算的还挺准。” 姻缘线、有缘、加微信、谈恋爱。 那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对面的蒋方逸, “我那是随便说说的--” “我也是随便信信的。” 一瞬间的尴尬寂寥扑面而来, 舒窈本以为他会开口问刚才在校门口发生的事, 可是他一字未提。幸亏服务员适才到来, 缓解了些许气氛。蒋方逸礼貌的让舒窈点单过后, 礼貌询问,“我可以叫你窈窈吗?” 舒窈小幅度微微点了点头。 蒋方逸面露微笑的看着她,笑容一瞬间让舒窈有些微微失神。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和付清允太过于相似了,连某些小习惯都像的令人发指比如面前叠的方方正正有棱角的餐巾纸。 蒋方逸似乎看出面前人的局促不安,想起临走之前室友交代的【主动】二字主动热络气氛,“窈窈,我刚才看电影院排线有你朋友圈想看的片子,一会要去看一下吗?” 她咬着杯子里的吸管,闻言抬头,眼睛亮了下,“好哎。” 她身上的紧绷感肉眼可见的消失蒋方逸察觉后暗自松了口气,仔细搜罗着两个人半个月的聊天记录,挑舒窈感兴趣的话题聊。 等两个人看完电影之后,蒋方逸把舒窈送到楼下,唇角漾着笑,“寒假有机会再见。” 阮雾正收拾着衣服,舒窈拎着奶茶推门而入,满脸止不住的欢喜。 她收回压在行李箱上的胳膊,视线划过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打趣她,“看来不错嘛。” “那当然了,非常不错,我们还约好了寒假一起玩呢,原来他也是京港本地的。” 阮雾想起张南跟他说付清允在校门口碰见她和蒋方逸的事,试探性的开口问,“窈窈,小南哥生日都过完了,清允哥生日也快来了......” 舒窈换衣服的手一顿,皱着眉回头看她,“你什么时候倒戈了?” 她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你去不去,你都好久不和我们一起玩了,我可听说付清允生日可是打算在家过,你到时候不去,说不过去吧。” “不去,我今天还碰见他来着,当着蒋方逸的面堵着我,明摆着让我丢人呢。” 阮雾看她一副心如磐石的样子,给张南传了话,【窈窈看来是真铁了心了。】 张南回消息也很快。【没事,过几天咱们一块去玩,到时候两边都骗出来一块玩就行,我看窈窈能躲到什么时候。】 【可是我看着,窈窈今天和蒋方逸一块出去玩的还挺开心的啊。】 【你们学校那蒋方逸是吧,我找人弄了照片看了,你没发现他身上那股劲和付清允有点像吗?斯文败类,特别是戴着眼镜的时候,我看着比付清允还不顺眼。再说了,我就不信他俩能怎么着。】 * 放假当天,舒窈也是硬气得很,早早的让家里人开车来接自己,死活不和付清允坐一辆车。临走之前,舒大小姐潇洒带上墨镜,甩下一句,“跟付清允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她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而后扬长而去。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6节 回家的车里,往日里总能听到舒窈的斗嘴声,现下却安静的不得了,付清允情绪不高的窝在后座假寐。 张南把头探到副驾驶旁,戳了戳阮雾,“妹妹,咱们可是年前要去川藏玩个十来天的,你到时候把窈窈骗出来,到时候大不了,不一辆车,反正到了目的地她也不能怎么办。” 阮雾身子微微偏着认真听张南讲话,认同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秦知聿眼角余光看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回商量,怎么看怎么刺眼。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把阮雾头掰过去,“你不早上嚷嚷着困,赶紧眯会。” 张南冷笑一声,“秦知聿,你够了,别他妈什么醋都吃。” 阮雾后知后觉,看着冷着脸不说话的秦知聿,忽然直起身子,惊愕道,“秦知聿,你不是吧,最近怎么老乱吃醋,连小南哥都不放过。” 他僵着脸沉默不说话。 先有陪她上课宣示主权,后有联谊会吃醋拉她去操场死角。阮雾以为这人醋劲也就到这了,怎么现在好端端的连自个发小的醋都吃。她微微有些不理解他没由来的醋意和占有欲。但是碍于后座的两人,忍了忍心里的别扭劲,打算私下里找个机会好好和秦知聿聊聊这个问题。 快到城西大院的时候,阮雾就冷淡出声,“把我放门口就行,我自己进去。” 秦知聿看她没由来的语气变冷,一身反骨劲也上来了,长驱直入的开着宾利车就到阮家楼下。 阮明嘉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自家姑娘了。 阮雾看他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脾气劲一下也上来了,不等秦知聿停稳车就兀自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后,默不作声的打开后备箱,拎着行李箱就往家走,丝毫不顾拧眉站在一旁的秦知聿和伸着手准备接过箱子的阮将军。 阮明嘉看了看落空的手,摇了摇头看着一脸声音的秦知聿,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回走,半分眼色都懒得给他。车上的张南看热闹不嫌事大,望见这一幕总觉得心里畅快无比,幸灾乐祸的开口,“赶紧上车吧,大少爷。” “滚蛋。”秦知聿没心思听他说话,拉开车门把张南拽了出来,自己坐到付清允旁边,抱胸闭上眼,“你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城西大院,付清允忽的睁眼看了眼前街高高耸立的纯白小洋房,是舒家的。 直到车停到家,秦知聿心里都烦燥着,手里的手机亮了灭,灭了又亮,页面显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两个人互道早安的时候,除此之外,阮雾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 张南看着后座的两个人一脸冷淡,拽的二五八万跟谁欠他们钱似的,一声不吭的分两边下车,车门被砸的咣咣作响。偏当事人毫无感觉,塌着肩往家走。 他摇了摇头,站在原地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望望那个。家门不幸啊,就不能像他一样当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晚上十一点半。 墙上挂着的钟一圈圈走着,发出清脆的嘀嗒声音,秦知聿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机。 半响,他认命似的坐直身体靠在床头上,摸起桌子上的烟。辛辣泛着凉意的烟入喉,让他本就压抑烦躁的心更甚了些。秦知聿又打开和阮雾的聊天框,嘴里含着烟,伸手在键盘上敲打,很快他又全部删掉。 凭什么他先服软,他已经沦落到吃醋都得看人脸色了吗? 从回家到现在,他一顿饭也没吃,愣愣的盯着手机瞧,偏那姑娘一条消息都不给他发。 秦知聿靠在床头上细细想着早上的事,除了吃了点张南的醋还有没听她的自己把她送到家门口,不也没什么了吗,至于一下午不理他吗,他先前还和付清允嘲笑江凛动不动就哄人,大老爷们一点气势都没有。到头来,事情轮到他头上,他才知道有多抓心挠肝。两个人头一回闹别扭,竟然是因为他乱吃醋,要是没这档子事,八成现在两个人还你侬我侬的对着手机打视频电话,还说不准这个点儿在外面约会呢。 他越想越后悔,忍不住给阮雾发了条消息。 【我错了,宝贝儿。】 秦知聿满心满眼的等着阮雾回复句软乎乎的话亦或者是直接了当的一个视频电话弹过来。可是发过去之后,只有一个醒眼刺目的红色感叹号等着他。 他被拉黑了。 阮雾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饭桌上吃饭一直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看,阮明嘉忍无可忍的把她手机抽了去,硬是看着她吃完整碗饭才把手机还给她。 等了半天没等着一条消息,好不容易临睡觉前看见聊天框上边显示的正在输入中,扛着睡意多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对面的人发句话过来。阮雾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拉黑了,还不忘给舒窈打了个电话,原原本本的吐槽了一边秦知聿的恶劣行径。 许是舒窈最近和付清允关系冷淡,连带着看看他们一伙都不顺眼,直夸阮雾做得好,还让她稳住。 一整晚两个人都带着气各自入睡。 第二天一早,枕头底下的手机振动,阮雾带着倦意眼下一片乌青的摸起手机接电话。 “喂?” “妹妹,别睡了啊,计划有变,今儿个下午咱们就出发,先飞机后高铁,估摸着要是时间晚了赶不上高铁咱们就得坐绿皮子了。”张南在电话那头说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啊?不是后天才出发吗,怎么一下子改时间了。” “这不是凛哥和眠之姐休假了嘛,攒了大把的假没地玩,听说咱们去嚷嚷着早点出发,何明熙也闹腾着跟去玩。索性大家一块去得了,待会身份证号发过来,我一块买票啊。” 阮雾突然想到舒窈,坐起身子问张南,“小南哥,窈窈那边你说好没?” “好了,放心吧,我和她说付清允去他爸公司准备继承老付总衣钵了,不跟着咱们去,你一会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挂断电话后,阮雾又想起和秦知聿闹别扭的事儿,扭扭捏捏的给张南去了条微信。 【小南哥,一会来的时候,你过来接我和窈窈,别带一些不相干的人过来。】 张南收到微信的时候一个头两个大,舒窈前脚刚给他发了微信,让他开自己的车来接她,别动不动就开资本家的车。 一个不想坐不相干的车,一个不想见不相干的人。 他晃了晃手机,看着对面脸极臭的两个人,炫耀似的,“你看看你俩造的孽,人俩姑娘都不愿意见你们,连车都不想多沾边。” 第43章 chapter 43 ◎我想你身边只有我◎ 张南无视他们两个想杀人的目光开着车就往城西大院走, 还不忘探出头甩下一句话,“机场见!” 多招人恨。 阮雾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无所事事,白皙皮肤上眼下一抹鸦青极为明显。阮明嘉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轻抿了一口, “你们几个小孩怎么说走就走,刚放假就出去玩。” 阮雾无精打采的回话, “听小南哥说, 江凛哥和眠之姐正好休假, 大家伙一块出去玩玩, 散散心。” “是该散散心。”阮明嘉瞧了眼神情倦怠的阮雾,意有所指。 门铃响的时候, 阮雾还望着杳无音讯的手机发着呆,恨恨的想着,她只是把秦知聿微信拉黑了而已, 电话又没拉黑怎么这人一天了连个电话都不带打的。 张南走进阮家,好奇似的上下打量了下格局,最终目光落到黑眼圈极重的阮雾身上, 没忍住,乐了。这阮雾的黑眼圈比秦知聿还重上几分,看来这昨天晚上两个人谁也没睡好。 “妹妹,戴个墨镜吧, 这么出去怪吓人的。” “有很吓人吗?”阮雾打开相机看了看自己的眼下, 都遮了好几层怎么还能看出来。 张南点点头。 阮雾默不作声的从包里翻出墨镜来, 挡住大半张脸, 露出精致下巴和娇艳红唇, 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清冷幽怨的气质。 阮明嘉例行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然后看着车往前街舒家走。 车子还没拐进舒家院里, 就看着舒窈一身红衣的站在院门口跟他们招手,趁着张南往后备箱里塞行李箱的功夫,舒窈摸了一把车衣,“小南哥你这新车不错哎。” “那当然了,你哥哥选车的眼光你还不了解呢?” 舒窈话锋一转,不经意的开口,“这次去川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张南关后备箱的手一顿,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没有,你没看今儿个还是开新车来接你俩的吗。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人。” 付少爷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人呢?那可是金主!金主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呢。 * 机场。 陈易东四处东张西望,隐隐有些急切,“怎么小南接个人这么慢呢,这都快安检了,还没来,不会堵路上了吧。” 说完拿胳膊肘碰了下秦知聿,“阿聿,你媳妇儿你怎么不去接,让人小南去接呢?” 秦知聿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下颌收紧,整张脸生硬淬冷。 “来了来了!”何明熙眼尖的很,一下子就看见往安检口走的三个人。 “窈窈姐,满满姐!这里!!” 舒窈听见何明熙声音后,下意识的寻找声音的来源,扫视一圈后,看见站在何明熙旁边的付清允。当场脸色一变,停下脚步。张南低着头回消息直直的撞在了舒窈的背上,“哎——怎么停了——” 舒窈转身冷笑,“你不是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吗?” 张南也意识到什么,往安检口招了招手,又抓住舒窈胳膊,“姑奶奶,我求你了姑奶奶,你当他不存在行吗?我生日你都没来,给哥哥个面子,大家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你当他不存在,你别看他不就行!明年你喜欢哪个包哥都给你买,要什么给你什么,等明年开春,我请你去我们学校看他们训练,排着队占你面前任你挑选。” 舒窈面色一缓,依旧双手环胸站在原地不动。 陈易东也是懂眼色的,径直走过去拉过舒窈手里的行李箱,“这一个两个怎么了都是,赶紧安检去。”身后还跟了个人小鬼大的何明熙,拽着她就往前走,嘴里不停念叨着,“窈窈姐,你这来的也太慢了,我等你和满满姐等的快急死了。” 一旁的阮雾用力捏着行李箱拉杆,看着安检处同样戴着墨镜耷拉着脸的秦知聿,心里无比庆幸听了张南的建议戴了墨镜,要不然这会情绪暴露多难堪尴尬。她拖着行李箱,冷着一张脸往前走。 平常一见面就腻腻歪歪在一块的两个人现下一人架了一副墨镜分别站在两边,还都摆着张臭脸,众人也都瞧出来点端倪来。 不会是吵架了吧? 纪眠之眼神示意舒窈,得到了肯定后啧啧两声。看这架势,待会有秦少爷哄人的时候。 安检过后,秦知聿微微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站在那想帮阮雾拎个包。谁成想这姑娘路过他时连个眼神都不给,径直往前走。 因着整个头等舱全是他们,选座位的时候大家就很默契的避开中间两个能降下隔断的位置。纷纷往别处去坐。 阮雾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看见就剩中间那一个位置的时候,差点没背过气去,扫视一圈释放了想换座位的信号,一个理她的都没有。她走到张南面前,踢了踢他鞋子,“小南哥,咱俩换换位置,你去那坐。” 张南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满脸抗拒,一通胡编乱造,“我不能坐中间,算命的说我坐中间命犯我桃花。” 阮雾翻了个白眼,正巧机舱内广播声也响了:飞机马上起飞,请未落座的乘客抓紧落座。 换座位无果,阮雾只得满脸不情不愿的走到中间位置,还不忘把隔板和遮光板全升上去,彻底隔绝旁边的秦知聿。 飞机起飞没多久后,阮雾就摘下墨镜开始补觉了,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阮雾感觉自己整个后背像贴着火炉一般,烤的人口干舌燥的,腰上也仿佛被压着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伸手往后背摸去,结果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阮雾皱了皱眉,撑起身子转头看过去。 两个座位之间的隔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降了下来,床也被并成了kingsize,秦知聿侧躺着一条手臂大喇喇的横在枕头上,睫毛阴影打在眼睑下方,隐约可见几分乌青。 许是察觉到阮雾起身,搭在她腰上的那条手臂无意识的用力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勒的阮雾腰疼。 阮雾看他睡的安稳着,又看了看自己腰上缠着的手臂,忍不住晃醒他。 “怎么了?”刚睡醒的嗓音带了点摩挲后的沙粒感,低沉喑哑。 她指了指两个座位之间的隔断,“是不是你弄的?” “啊——”秦知聿撤回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紧不慢的开口,“好像是我吧。” “什么好像,肯定就是你!”阮雾盘着腿坐在床上忍不住用手推他,“你离我远点,有你这样的吗?” 秦知聿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一声,“什么叫我这样的?不是你昨天一声不吭把我拉黑了?” 她闭口不答拉黑的事,“我说,你能不能别老趁人之危,睡觉呢你就把隔板降下去,非得往我这边蹭,这么大的头等舱住不开你了?非往我这凑。” “我想抱我媳妇儿睡觉降个隔板还得打个报告?这挡板放这不就是让人降的吗?” 阮雾又羞又气,压低声音小声吼他:“秦知聿,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说完背过身子一副不想多和他交流的样子,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7节 “我不可理喻?” “阮雾,你转过来,好好聊聊谁更不可理喻。” 秦知聿声音压都不压,落在安静的头等舱里清晰可闻,周围的人都咧着嘴竖起耳朵听。 他看着阮雾圆润的后脑勺,自顾自的开口,“就因为我吃个醋,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拉黑,让我道歉都找不着地儿。” 听着这一番话,阮雾忍无可忍的回过头,“什么叫不由分说把你拉黑,是你昨天晚上一直搁那删删减减,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不拉黑你拉黑谁?道歉都找不着地儿,怎么秦少爷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也是,少爷一般都是微信交流的,怎么能屈尊降贵的打电话呢。” 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阮雾摸过旁边的矿泉水吨吨喝了半瓶后,感觉嗓子涩意减轻后,她又继续说,“还有,秦知聿,你能不能别和三岁小孩子一样幼稚,你吃谁的醋我多多少少都能理解点,但是你吃小南哥的醋怎么回事?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我?” 说着说着阮雾声线拔高,引得外面的人好奇不已。 何明轩朝张南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小南厉害,凭借一己之力让阿聿吃醋,牛。” 与此同时,密闭舱内。 秦知聿看着眼前美目怒睁的人,咬牙切齿的开口,“就因为这你就给我拉黑了?安检口眼神都不给我一个?”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昨天都跟你说了在院门口下车,你还开进去。”阮雾看着他眼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小声咕哝着,“谁让你昨天在聊天框敲敲打打半天都不给我发消息的,连个台阶都没有。” “呵,还嫌我不给你发消息,你到家之后不也一句话也没给我发吗,车都没停稳就着急忙慌往家走,生怕我碍你眼怎么,好不容易发个消息道个歉了,您还给我拉黑了。我昨天气的连饭都没吃,觉都没睡好,好不容易飞机上补会觉,还被你晃起来。”秦知聿冷冷讲完一大句话,又阴阳怪气补充,“哦对,差点忘了,某人还不让不相干的人去接你。” 阮雾看他还是一副避重就轻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自己吃醋有哪里不妥,又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上黑眼圈重的都被嘲笑,当下悲从中来。也懒得和秦知聿争辩了,索性抓起毯子往脸上一蒙,眼不见心不烦。 秦知聿说的正起劲着还打算卖惨让自个女朋友可怜可怜自己,就看见这姑娘脸一冷,整个人缩进毯子里一动不动。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掀开被子,“我错了。” “错哪了?”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 “哪都错了。”一贯散漫的语调,还作势要掀她毯子。 阮雾从毯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垂眸盯着她看的秦知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根本没觉得自己有错误。她看了眼手机,估摸着还有半个多钟就落地了。 她心平气和的开口,“你难道不觉得你占有欲有点强吗?” 秦知聿拧了拧眉,满脸不可思议,“我?强?占有欲?” 她点了点头。 “之前你陪我去上课,我以为你还吃醋宋明远给我表白的事儿,结果联谊会那次,我都没怎么跟人说话,你拉着我就往外跑,更别说你这次吃醋还吃到自己人身上。” 秦知聿舌尖顶了顶腮,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她。这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就是占有欲强,从阮雾和他在一起那一刻起,他在心里就马不停蹄的给人打上了自己的标签,谁亲昵半分都不行,哪怕对方是和他关系好的不得了的张南。 阮雾看他沉默,以为他默认。几不可闻的叹了声,语气也软了下来,“阿聿,谈恋爱是个很平等的事儿,不能因为恋爱,我就得跟身边所有异性保持距离,连基本的交流都不可以,这未免太偏激了,而且,这样的感情是不正常的,最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更何况你身边前有为你转专业的楚涵后边还有大把大把对你芳心暗许的姑娘,我不是也没怎么样吗。” 停了一两秒,阮雾捏了颗他常吃的柠檬糖挤进嘴里,酸的她五官发皱,“我相信你不会和她们发生点什么,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也稍微对我放点心,收敛一下。如果是真的有人对我示好,ok你吃个醋我能理解,毕竟我当时看着你和楚涵挨那么近我心里也不对味,但是你吃小南哥的醋未免太奇怪了些。所以,男朋友,以后能不能别乱吃醋?嗯?” 秦知聿沉默半响,“我就想你身边只有我。” 不想看你对别人笑,不想看你和别的男生走的近,想把你看的紧紧的,满足我自私卑劣的占有欲。 阮雾看他微低着头,后颈棘突明显,眼底晦涩不明,她心控制不住的酸软起来。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在两个人的头上,趴在秦知聿耳边轻声开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除了你我根本不想和任何人有以后,所以我身边当然只会有你一个。” 温热带着柠檬酸甜的气息喷洒在秦知聿脸上,他伸手轻拥住她,似妥协:“那以后不准无缘无故就拉黑我。”怀里人异常乖顺的点了点头。 他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阮雾水光潋滟的眸子,心念一动忍不住在她唇上浅啄了两下,硬糖外面裹得那层酸粉已经融化,只剩下甜甜的柠檬糖味停靠在他嘴边,他舔舔唇,“赶紧把我从黑名单里拽出来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发一条出来个感叹号,抓心挠肝的都恨不得去你家楼下找你。” 阮雾枕在他肩膀上,闻言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的手一顿,反问道:“那你怎么不打电话?” “你微信都拉黑了,按照窈窈和付清允闹别扭的套路来看,我估摸着别的联系方式肯定也给我拉黑了,我就没打。” 她伸手戳着秦知聿胸膛,“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秦知聿把阮雾的手捉起来放到自己心口处,整个人又恢复成原来混不吝的样子,似是闹了回别扭两个人感情更胜从前,他微微一笑,半商量半命令似的开口,“今晚和我一块睡?” 作者有话说: 双更!!!还有一章!!我出息了! 第44章 chapter44 ◎不思进取,思你◎ 阮雾双眼倏地睁大, “说什么呢?” “一块睡啊。”秦知聿大言不惭的说出口脸上一丝害羞都窥探不见,还煞有其事的给她分析,“你看一会下飞机得找点东西吃吧, 吃完估计肯定就是明天一早的绿皮子, 我刚查了这地方没有高铁中转。” 阮雾点点头,“所以和睡一起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啊, 纪眠之肯定被江凛弄到一间房里睡, 何明熙那小破孩出了名的胆小, 出去玩从来不敢一个人住酒店, 估计缠着窈窈和她一块睡,一来二去的你不就落单了吗?我这不是和你搭个伴吗。” 阮雾冷哼一声, “你还挺会为我打算,算盘珠子快崩我脸上了”她把当时他在游乐场里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秦知聿。 “我自己一个人住一张床不行吗?” 秦知聿收紧缠在她腰上的手,整张脸埋在她肩窝处来回蹭, “女孩子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我陪着你我也放心点。” “?......” 好像你才是最危险的吧。 - 下飞机后,十几个少爷小姐站在风口齐齐看向本次旅游策划商——陈易东和张南。 马路边车流不息, 汽车鸣笛声阵阵不止,西北的冬天远比京港的来的更加猛烈干燥,凛冽呼啸的寒风落在脸上似刀割。 乔阳嘴里叼着烟,似是没想到西北的天这么冷, 瑟缩着脖子, 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京片子, “我说东子, 接下来咱们是对付一晚上, 还是现在就往火车站走?” 何明熙苦着一张脸, “能不能明天一早走, 我想吃点好的,飞机餐好难吃。” 张南翻了翻最近的票,“明儿一早五点有票,你醒的来吗?” 舒窈凑头过去,“那今晚还有票吗?” “有,凌晨一点多的,全是硬座,估摸着你们四个姑娘肯定受不了。” 付清允对着手机点了半天,迎着风开口,“走吧,去酒店。” 何明轩一拍脑袋,夸张的走到付清允面前拿过他行李箱,“忘了这还有个资本家了,付少爷业务拓展的挺厉害哈,这大西北都有付氏的酒店投资。” “德行。”舒窈看不惯何明轩那副殷勤样子。 “嘁,你俩闹矛盾,别拉我啊。” 没过多久,酒店的车洋洋洒洒来了六七辆,载着各位少爷小姐们直奔酒店。 到酒店大堂后,付清允神情切换的极自然,淡漠矜贵,颇有继承人的风范。 “还有几间房?” 前台小姐看着太子爷矜贵面容,脸色微红,声音甜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小付总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一旁的何明熙上去挽着付清允胳膊,“清允哥,我要和窈窈姐住一间房,我自己害怕。” 江凛也懒洋洋开口,“我这种有对象的,自然是要和我媳妇儿一间房了。” 其他人目光落到秦知聿身上,偏他也是个不藏着掖着的主,“一个两个的都看我干嘛,看阮雾,我像当家做主的样子吗。” 前台小姐甜美声音再度响起,“那除了这四位客人外,其他几位客人是单独房间吗?”她看向付清允解释,“是这样的小付总,咱们酒店今晚房源紧张,可能还得让两位客人住一间房才可以。” “顶楼套房呢?” “顶楼套房有客人的,长期居住。” 付清允点了点头拿过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房卡,挨个发了之后,剩下最后一张塞进阮雾手里,揶揄道,“妹妹,你今晚要是不收留阿聿,恐怕他就得冻死在房门口了,我可不希望我们付氏旗下酒店闹出人命来,多影响市值。”他也不给阮雾留说话机会,自顾自的补充,“当然,作为兄弟,在场的单身独居男性一个都不会收留他的。” 很久不曾感觉到的局促再度笼罩着阮雾,她捏着手里的房卡似烫手山芋般,求助的目光看向秦知聿。 秦知聿轻轻抽走房卡,握住她的手,语气含笑,“那就辛苦女朋友收留我一晚上了。” 听到这话,她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单独房间,而且房间隔的也不近,因此餐饮都是分别送到各个房间的。 阮雾吃好酒店送来的川菜之后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眯着眼躺在沙发上,嘴唇晶晶亮泛着红,“太过瘾了。” 秦知聿漫不经心的伸手弹着烟灰,转头看向阮雾,把玩着小姑娘柔软白嫩的手,“一会谁先洗澡?” 洗澡这个话题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暧昧被无限放大,阮雾好不容易消失的局促感又席卷而来。 “啊......要不你先洗?”她低着头说话,尽力避开他看向她的目光。 “行。”他看不懂小姑娘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洗个澡,能出多大事。 等秦知聿进浴室后,阮雾嗖的一下跑到行李箱前,拿出临走前舒窈给她发清单让她务必要带的东西。当时她还觉得舒窈多此一举,两个人又不在一张床上睡,哪能用到这些东西。 今天临走前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看着桌子上被自己单独拿出来的小袋子,踌躇纠结半响,最终还是放进了行李箱。 秦知聿洗澡很快,出来的时候裹着浴袍,胸膛大喇喇的露着一条不宽不窄缝,下颌滴落的水珠一路滑落进冷白胸膛,隐隐约约可见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 阮雾红着脸眼神不敢乱飘,抓起睡衣就往浴室里冲,震得浴室门通天响。 秦知聿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慌张离去的背影,触及到床脚处遗落的那块小巧布料,转身看向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眼底兴味更浓了些,眸色也异常深沉。 手机接二连三的振动起来。 张南在群里疯狂@他,他粗略滑了一眼,基本都是张南欠了吧唧的问他要不要跟他求点真经,还煞有其事的甩过来好几个网站让他学习学习。 他轻呵一声,慢悠悠回复一条,【用不着。】 张南权当他不好意思,摇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不慌不忙的撺掇陈易东和何明轩又给秦知聿多发了几个见不得光的网站。 堂堂未来国家栋梁居然撮堆干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事儿,任谁看了不得嘲笑一番。 - 阮雾洗完澡准备穿衣服时发现自己贴身衣服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明明记得是裹在睡衣里面的,拿出来的时候还故意堆在床脚,怕秦知聿看见之后尴尬......,不会刚才进浴室太急了,一不小心落在床脚了吧。 阮雾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别扭,从浴室架子上抽过一次性浴袍,轻轻旋开门探出头,声音细若蚊鸣,“秦知聿......” 秦知聿听见浴室门口传来声音后,目光静静的打量着头发微湿眼睛蒙着一层雾气的姑娘,心里暗自怒骂,洗个澡还挺要命,表面上却故作无谓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床脚的衣服拿过来?”她似乎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白皙的脸颊绯红一片,支支吾吾的说出口。 “哦——忘记拿衣服了。”秦知聿边说边起身,轻轻用冷白手指勾住床脚那块纯棉布料,慢悠悠的往浴室门口走。 阮雾看着他略轻佻的动作,忍不住催他快点。大半个身子都躲在浴室门内,只留一截皓腕在门外胡乱的摆着手。 秦知聿恶劣心思突起,脚抵着门稍稍用力作势要推开,惹的门里的人大惊失色,“你干嘛?你出去!” “不进去怎么给你送衣服?”嗓音也染上几分轻佻意味。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8节 阮雾羞愤不已,隔着门胡乱的找着他手,企图盲目从他手里夺过衣服。 “打个商量,给你衣服也不是不行。一会儿跟前台说别送被子上来了,一床被子就够了。” 阮雾惊的语气都变了个调,“你怎么知道--” “哼哼,舒窈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没回,跑到我这问你要不要让前台送被子上来。” 阮雾彻底没办法了,浴室暖风被她关了,现下冷气直直的从脚踝处往上蔓延,她回头看着角落里孤零零的长袖睡衣,眼神里极度渴求,“行,你自己和前台说,赶紧给我衣服。”她妥协。 冰凉的指尖触及男生温厚的手掌,阮雾瑟缩了一下,飞快的从他手心里接过那团布料,穿好衣服后看向镜子里的人。一双眼睛含情似水,又羞又娇,脸颊透着层绯红。她摸过手边的布袋,仔仔细细的给自己上了一层身体乳之后又在耳边洒了些香水,最后涂上薄薄一层唇膏。好闻的蜜桃味席卷进鼻腔,晶莹剔透的唇好似比平时更丰满了些。 正当她吹着头发心在不焉之时,浴室的门吱哑一声响了,秦知聿轻车熟路的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调了中档暖风,整个人从后背圈着她,不紧不慢的给她吹着头发。 阮雾透过镜子看向身后专注撩起她长发仔细吹着的人,五官依旧立体凌冽,眉眼桀骜,偏手下动作细致又温柔。心窝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过电一般,酥酥麻麻带着电流的甜味窜过她全身。 秦知聿也不好过,怀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玩意洗澡淡淡香气止不住的在他鼻尖萦绕,墨色长发从他指尖溜过后又轻飘飘的落在她白皙肩膀上,他随手摸了摸发根,查到觉不似开始那般潮湿,隐隐泛着干燥的时候。默不作声的把吹风机一关,随手扔在一旁,伸手钳住她下巴顺势拉过来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温热的掌心托着她的脸颊,微微俯身和她对视,阮雾怔愣地任由秦知聿摆弄四肢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唇齿间呼吸被尽数掠夺。 男人的身影整个笼罩在她身上,浴室暖黄色的壁灯合时宜的落在他身上,阮雾仰起脖子难耐的、被动的承受秦知聿汹涌的进攻。 他不满足浅尝辄止的细细描绘着她的唇线,目标明确的攻略城池,似是觉得似是有些不舒服,秦知聿双手搭在她腋窝下方,伸手轻轻一提,抱小孩似的轻轻把她提到洗手台上,随即不留任何余地的捏住她后颈,使劲往自己方向压,力道大的好似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后秦知聿微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双唇分开时拉出一道极暧昧的丝线,阮雾双臂还微微环在他肩膀上,懵懂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怎么不继续了。 秦知聿拍拍她的臀部,声线低沉喑哑的不得了,深邃幽暗的眼眸不复之前的清冷模样。 “抱紧我。” 下一刻,阮雾轻呼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她条件反射般的搂住他肩膀。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秦知聿轻轻把阮雾往绵软的大床上轻轻一抛,幽暗的眼眸里覆盖的浓重化不开的欲,而后欺身而下,严丝合缝的覆盖在阮雾身上。 宽厚温热的手掌慢条斯理牵住她的手,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背激的阮雾浑身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睡衣前襟的小盘扣繁琐又坠着精美的扣子,在光线下泛着光。 秦知聿随手拨弄了几下扣子后,微微皱了皱眉道:“这玩意怎么这么费劲。” 阮雾偏过头小声嘟囔,“防贼。” “你这哪是防贼,防我呢吧。” 头顶的白炽灯刺的阮雾睁不开眼,她抬手遮挡了下视线,气息不稳的开口,嗓音颤抖:“关,关灯。” 秦知聿长臂轻轻往前摸到开关,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她安全感越来越低,控制不住的向着唯一的热源靠近。 秦知聿把床尾的被子一抖,拉过头顶,牢牢地、不留一丝缝隙的罩住两个人。 轻声笑道,“把满满全都抱住了。” * 床脚处堆叠着复杂难解的女士盘扣睡衣还有宽大的男士睡袍,散乱交叠的堆在一起。 * 秦知聿从背后拥着她,熟悉而凌冽的薄荷雪松味瞬间将她包裹住,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扑面而来。 清凉的薄荷味不断侵袭吞噬掉她所有残留的感觉,整个人变得愈发懵怔起来,被动的被他带着节奏,下巴被微微挑起,微凉的唇瓣落了下来。 身体乳和耳后香水的甜味因着气温不断地升高,不停的散发出甜腻腻的水蜜桃香气。 秦知聿贴近她耳侧,声音低哑喑沉,“擦什么了,这么甜?” 阮雾有点儿害羞,小声回答,“窈窈送的身体乳,水蜜桃味的。”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像钟声一样浑厚,“水蜜桃哪有满满甜。” 她真的好像一点也拒绝不了他。有些人只要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你就会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和底线一溃再溃。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浓烈爱意在沉默中悉数发散。 在漆黑的卧室里,落地窗上的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窗外的汽笛声不断轰鸣着。 耳廓周围都是好闻的清凉薄荷的味道,耳垂被锋利的牙齿不断厮磨的痛感被无限拉大。 鼻腔里喷洒的出来的热气仿佛像无数只虫子在皮肤上缓慢移动,丝丝麻麻的痒意不由分说的拱到她的心尖上和大脑里。 绷紧的神经线像是轻飘飘的坐在云层里,飞速下坠后又被风稳稳的接住。 她看着秦知聿在黑暗里模糊的五官,忍不住的又靠近他,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阿聿。” “我在。” 随后,秦知聿的视线往下移了几公分,和她视线平齐着,手肘撑着床面,做出俯卧撑的姿态,黑暗里低头深深的看着她发亮的眸子,轻笑出声,眼神里划过一片狎昵。 而后猛的往下一探。 * 阮雾思绪逐渐混沌起来,干燥的室内逐渐变得潮湿。 像是寒风凛冽的雪山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飓风,一张全然封闭的丝网遮蔽住整个无人问津的雪山,而后又下起温柔和煦的暖雨。 慢慢的,天气放晴起来。 --- 温度逐渐回降到正常。 秦知聿抬手捏着她的后颈,力道大到似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相拥的身体心脏跳动的幅度慢慢重合起来,频率相似。 低低的落下一句,“tu es mon bébé。”你是我的宝贝。 卫生间的玻璃门骤然发出微小却清脆的响声,落在静谧的室内清晰可闻。 阮雾缓了下极速跳动的心脏,声音细弱蚊鸣,仿佛听懂了他的呢喃一样,轻声回应: “阿聿。” “我在呢。”秦知聿依旧耐心回答她。 她稍微动了一下被男人禁///绝的嫩白手掌,得了自由后又攀上他肌肉紧实的后背,像爬山虎伴着藤蔓牢牢的挂在木杆上一样。用力的攀附着他。 而后顺着他碾在唇上的力道一下下用力抓挠着。短而尖锐的指甲在他后背上留下长长的抓痕,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吟声。 秦知聿察觉到她细微挣脱的动作,安抚性的摸了摸她头发,微湿的嘴唇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你乖一点,好不好?” 她并不理会秦知聿的话,轻轻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喉咙干涩的不得了,声音又轻又哑,跟羽毛似的淡淡扫在秦知聿心上,“我渴了。”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微弱月光洒到床上,她面色酡红,眼睛晶晶亮的看着秦知聿。 他深深地看了眼身下的姑娘,妥协起身开了床边暖黄色的小灯趿拉着拖鞋懒洋洋的下床给阮雾倒水,阮雾看着只着黑色内裤,后背线条干净流畅的秦知聿,脸上绯红忍不住又重了些。 温水过喉,嗓子的痒意冲淡了些许,她把水杯递给秦知聿,秦知聿喝掉剩下半杯水后随手把杯子往床边小桌上轻轻一放,从床的另一边卷着被子又挨到阮雾身边,把她手里捏着正打算穿着的睡衣拽过来往一边沙发上一扔,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又去封缄她的唇。 阮雾呜咽的抗议,双手撑在他锁骨处,两个人除了贴身衣物四肢皆果露在外,好在室内温度极高。而腿侧时不时传来的坚硬热感一下下让她太阳穴直直抽动着,她抿了抿红肿的唇,忍无可忍的开口,“你能不能别他妈整天精虫上脑,不思进取,收敛点啊。” 秦知聿凝视着她不说话,眼底眸色深暗,半响再度覆身上去,咬着她唇瓣,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思什么进取,思你都来不及。” 我不思进取,只想思你。 作者有话说: 赶紧审核我!!等哭了 审核员大人,您在吗小的已经改哭了,什么都不剩了,恳请审核员大人开恩放小的一马。 第45章 chapter45 ◎窈窈不哭◎ 最后阮雾闹得狠了些,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红的一口小白牙毫不留情的咬在秦知聿喉结上,疼得他嘶嘶吸凉气。只得老老实实抱着她睡觉。 她把被子捂在胸口处探着身子想去捞沙发上的睡衣, 接过刚伸出手就被秦知聿拢进怀里, 顺便关了灯,沉沉的说了句, “穿什么衣服, 就这么睡。” 困意渐渐袭来, 十二点的钟声隔着酒店窗户在外面高耸顶天的塔上一下下响起。两个人相拥而眠。 凌晨四点钟, 手机不断振动,秦知聿睡眠浅, 睡眼惺忪的摸过手机后看了眼,是陈易东在群里召唤大家伙集合的。手机亮度许是振到了阮雾,臂弯里的姑娘睡的正熟着无意识的嘤咛了几声在秦知聿肩窝处蹭了几下, 锁骨斑点痕痕,白皙皮肤上青红一片,看的格外触目惊心。 秦知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动作极轻的把胳膊从她颈下抽出来,给人盖好被子后摸黑去了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后又把东西简单往行李箱里收了收。还不忘从阮雾箱子里随便找出件内衣,又拿过她衣服堆在床边,把迷迷糊糊睡的正沉的阮雾拉起来, 笨手笨脚给人穿好衣服后又抱着人往洗手间里去, 哄着人刷了牙洗了脸又灌了半杯温开水下肚后一手拎着两个行李箱单手抱着阮雾就往门口走。 拉开门之后就看着同样姿势抱纪眠之的江凛从对面出来, 两个气场势均力敌的男人对视一眼均抬脚往电梯口走。 张南在电梯口就看着他俩, 凑近一看眼神揶揄的吹了声口哨, 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两个人的脖颈。秦知聿脖颈处的牙印就一枚, 正好卡在喉结上, 比起江凛围着喉结一圈的草莓印不知道收敛了多少。 十几个人困的不得了的在酒店门口等着付清允安排的车来送他们去火车站,酒店大厨加班加点的给这几位少爷小姐们准备好餐盒,生怕到了火车上一个个金贵身子受不了这份罪。 车上,不知道付清允怎么安排的,张南坐在副驾驶上,秦知聿抱着阮雾靠着窗,舒窈挨着付清允,五个人加司机挤了挤坐上了一辆车。司机趁着夜幕开车极平稳,困意止不住的袭来,偏头一靠,半个身子靠在了付清允身上,呼吸声绵长平稳。 付清允看着靠在肩上眼下乌青的少女,默不作声的向下塌了塌肩膀。一旁的秦知聿看见后,收了收搭在阮雾腰上的手臂,用气声嗤笑着付清允,“报应。” * 好在酒店离火车站不远,候车期间秦知聿把阮雾喊醒了,从酒店送的餐盒里摸出瓶热牛奶,轻声细哄,“满满?先喝点东西垫垫,等上车在睡。” 阮雾晃了晃发沉的头,耷拉着眼皮接过牛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不经意间抬了抬头,露出斑驳不堪的脖颈。直吱冲着张南的眼球。 张南戳了戳左右两边打着哈欠的陈易东和何明轩,示意他们两个往前看阮雾的脖子。 陈易东正困的要死,察觉到张南的触碰,半眯着眼睛随便往前一看,当下没忍住,指着秦知聿惊讶大喊,“我操!秦知聿你不配做人!” 好在冬日里赶早班火车的人不多,周围稀稀拉拉坐的全是他们自己人,陈易东一嗓子很快吸引了他们注意力,顺着陈易东的手指一下看到阮雾的脖子。 瞌睡一下子清醒了。 接二连三的骂声传过来。 “还真小看秦少爷了呢。” “果真衣冠禽兽。” “秦少爷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儿。” “别介等回了家,沈姨就得平地加辈甩咱们整个院一条街。” “这可让我们凛哥和知珩哥怎么做人。” ...... 阮雾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秦知聿,强睁着眼皮揪着秦知聿衣服,“他们是不是说你呢?” 秦知聿把她外套裹的更紧了些,“没有,他们骂自己呢,你喝你的,一会就上车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49节 背后一群人在哪嘘个不停看不惯秦知聿这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 她昨天晚上神经一直紧绷着,又被秦知聿变着花样翻来覆去的折腾的那么久,早就困的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一旁的舒窈也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付清允身边睡着,他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生怕舒窈突然醒了又给他摆脸色看。 上了火车后,大家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床铺,不约而同的开始补觉。 等阮雾在醒来的时候,车窗外面天光大亮,日头正好,阳光透过窗依次折射进来。她揉了揉眼,等瞌睡彻底缓好之后她看了眼对床熟睡的秦知聿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内。 阮雾对着洗手台前偌大的镜子,眼底满是愠怒还带了点无语。她就说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多小姑娘都有意无意的往她脸上瞄,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东西,结果镜子前面一站,脸上干干净净的,脖子上一片青紫,她轻轻往下扒着卫衣,果不其然,锁骨往下已经没法看了,惨不忍睹。 她隐隐约约有点意识今天早上是秦知聿给她穿的衣服抱着她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出酒店直到上火车,整个中间记忆她都是有点儿空白的,偶尔闪现的光影还是秦知聿全程抱着她让她喝牛奶的事。 她瘪瘪嘴看了眼脖子上的痕迹,匆匆漱了漱口简单收拾一下,叹了口气认命般的顶着陌生人打量的目光逃回软卧内,一股脑翻出化妆包对着镜子开始往脖子上涂遮暇。 舒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靠在床头上乐呵呵的看着一脸不耐烦遮痕迹的阮雾,“哎,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哟。” 阮雾瞪了她一眼。随即舒窈又小声开口问她,“阮阮,你知不知道谁把我抱上车的,昨天何明熙那小破孩非缠着我看恐怖片,胆小又菜瘾还大,我俩折腾到一两点,我困的都快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啊,我也刚醒没多久。” “也是,看你这满脖子印,就知道昨晚上估计睡的也挺晚。” 不提还好,一提昨晚,令人面红耳赤的场面走马观花般在阮雾脑海里炸开,一幕幕的自动播放,重映。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薄薄透了层粉。 等她遮完后,陆陆续续的人都醒了。拎过酒店大厨给的餐盒,沉默的解决温饱问题。阮雾上车那会被秦知聿喂了半袋多奶,还没怎么感觉到饿,就和舒窈凑着头聊天。 “你和那个蒋方逸,还联系着呐?” 舒窈扬了扬眉,小公主傲娇姿态尽显,“当然了,我还跟他说我来川藏玩了呢。”说着她叹了声气,语气里充满遗憾,“要是咱们晚几天来,说不准就能和他们一起了,他们寝室几个男生也打算出来玩呢。” 两个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到付清允耳朵里,他整个人像是被当头一棒,眼神阴鸷,整个人浑身散发出冷硬气场。 本次火车旅行刚好十个小时,下午他们下了火车后联系好租车公司开启自驾游到达旅游第一站——斯丁措。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开着四驱车上山穿过冻的生硬的马路顺着国道线前往机场路,途径过红海子后,十几个人在康定机场彩虹路,正赶上黄昏时分,大片日落金山和火烧云挂在低垂的天空上,似是感觉伸手就能碰触到,不远处的飞机在雪山下起起伏伏,张南带着一伙人找到了个绝佳的观看地点,连绵不绝的贡嘎神山和雅拉神山,山顶落下金灿灿的阳光和峰顶的皑皑白雪相互交融、映照着,无一不振奋心灵。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又给人平添了一种真实感。 何明熙一下车就跟撒了欢的野马一样,拽着舒窈和阮雾就往斯丁措湖边跑,十二月的冷天,湖上早就结了厚厚的冰,站在上面也没什么大事。阮雾举着相机对着天空拍个不停,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天空的颜色由蓝色到粉色在到紫色,大片大片的光洒在阮雾身上,她回过头冲着秦知聿招手,笑容清丽明媚。 秦知聿从随身的包里抽出围巾走过去给人围上,说话时雾气弥漫,语气宠溺,“慢点跑。” “知道啦。” 不远处的江凛从背后拥住纪眠之,看着粉紫色的天空,低头轻碰了下她微凉的耳垂,五官立体又凌厉,眉眼桀骜姿在她面前却又尽显臣服姿态。 纪眠之垂眸看着环在腰上骨节分明的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当时在西雅图雪山下看见的那个背影是你该多好。” “如果是我又能怎么样?”他身子微顿。 “那我一定会兴奋到发疯,然后抛下一切跟你回来。” 江凛深深地看了纪眠之一眼,嗓音沙哑的像是被风侵蚀过一样,声音低低的,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下次,下次我们一起回西雅图。” 一起去西雅图看那场我们都错过的极光盛宴。 * 风风火火的拍完照打卡过后,众人前往一早就定下的民宿,分房间的时候,理所应当的把阮雾和秦知聿安排到一间去,何明轩美名其曰说省了一笔房费。 再次和秦知聿同处于一个密闭空间下,阮雾少了点局促,甚至还挺坦然的,还带了点兴致勃勃。 秦知聿从浴室出来后发现阮雾拍了拍另一边床的空子示意他赶紧上来,他狐疑的看着她,慢慢揭开被子上床。 “怎么突然转性了?” 阮雾笑眯眯的看着他,“还不是秦少爷今天早上伺候的好。满分服务,谁看了都得自惭形秽,绝对二十四孝好男友,新时代道德模范。” 他瞬间了然,得,这姑娘感情把他当保姆了,还评起分来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音,秦知聿驾轻就熟的伸手把人捞过来,似是不满意怀里的人还穿着睡衣,皱了下眉,“阮雾。” 阮雾听见秦知聿突然连名带姓的喊她,慢了半拍嗯了一声。 秦知聿眉梢轻佻,唇角微勾,手肘撑在枕头上歪着头看着她,“当保姆都得开工资,我这男朋友,怎么不得有点福利?嗯?”说完后眼神极尽风流的斜睨了一眼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衣。 阮雾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使了使劲把他胳膊底下压着的枕头抽了出来,顺势往他脸上一砸,“还要福利,我今天还没跟你算账呢,知不知道在火车上我满脖子的印儿有多扎眼吗!?” “知足吧。” “?” “这说明你男朋友多么优秀,只用了嘴上功夫就让你成为整个车厢最靓的姑娘。这要是哪天,真枪实弹的.....”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阮雾的眼神又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 见阮雾不说话,他伸手勾了一缕她垂在枕头上的秀发绕在手指上一圈圈的把玩着,语气欠了不少,还吹了声口哨,“宝贝儿,要不试试?” 一声宝贝叫的她大脑短暂宕机了一下,好在她没陷进去多少,故作凶狠的剜了他一眼,十分幼稚的把大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翻身不理他。 接下来几天,按照陈易东制定的计划表,他们一路玩到了最后一站。 一大早他们就往拉萨纳金山上走,到了山顶之后付少爷财大气粗的给每个人安排了两百米的经幡,戴着墨镜欠了吧唧的让他们挂的时候记得默念一下付氏股票一路高升。结果毫不留情的遭到了鄙视。付氏都已经富得流油了,还盼着股票一路高涨,资本家的心多黑呢。 这几天一路玩下来,舒窈对付清允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起码不再是看见他就绕道走的状态了,已经可以勉强自己和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何明熙穿着厚厚的外套和舒窈费力的抱着经幡准备挂的时候,两个姑娘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滚,正好付清允在一旁时时刻刻关注着舒窈,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想也不想的追上去抓住舒窈。江凛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军人,脸色一正,健步如飞的往下冲,这山海拔可不低,万一真闹出点什么事来,那可不是小事。 不幸中的万幸,舒窈和何明熙在往下滚的时候,全程都攥着经幡不松手,付清允重力大一些,看见底下有块大石头估计能挡住他们三个人往下滚,借了点力一手捞住一个姑娘想也不想的往一边石头上撞。 清脆的一声咔伴随着付清允的闷哼声响起,他靠在石头上想动一下好像骨折的右手,舒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顾不得两个人还在冷战了,冲上去就吼他,“不知道骨折了不能乱动啊。” 隐隐带了点哭腔。 付清允看着一脸倔强眼底泛红的舒窈,强撑着疼看了眼脸上微微带了点划伤的两个姑娘,“没伤着吧?” 何明熙被吓得还有点不在状态,愣愣的点了点头。 舒窈一句话也不吭,只直直的看着付清允受伤的手臂,冬天骨头脆,骨折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看了眼舒窈,很小声的对她说,“窈窈不哭,哥哥没事。” 看着她的付清允眼瞳里带着笑意,脸上被沿路的树枝划开几道口子,鼻尖下巴也蹭了好些灰尘。无端让舒窈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时候付清允冲上前帮她打架维护她的场面。 小时候的付清允会撸起袖子扬着白净桀骜的脸替她打架,顶着伤痕累累的脸拎着她的书包送她回家,长大后的付清允依然会奋不顾身的翻下山坡去救她。 她眼眶泛着热,紧抿着唇,眼角的泪陡然往下掉落,还没来得及擦就被风干在脸颊上,舒窈胡乱擦着,哭腔溢在冷风里,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开口。 一句句的说着对不起。 不是因为救她受伤才说对不起,是为了之前在寝室门口的口不择言还有不小心抓破他下巴道的歉。 付清允全都懂。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斯丁措和拉萨的一切资料均来自网络,可能和现实稍微有些出入。 第46章 chapter46 ◎新年快乐◎ 江凛走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付清允靠在石头上抱着胳膊龇牙咧嘴的还不忘安抚两个姑娘的场面。 简单检查过后, 江凛背着付清允顺着坡道爬上去,一大帮子人也没在原地停留多久,火速下山去医院处理过后立刻订机票回京港。好在他们运气比较好, 回程不用转车, 有直达京港的机票。 到京港后,付家又专门派了车在机场等着, 一路驶向军区医院, 给金枝玉叶的付少爷进一步仔细处理包扎一下骨折的地方。 在付清允住院间隙, 舒窈跟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守着付清允, 甚至还把在家偷懒不想写作业的何明熙揪了过来一块陪着付清允。张南每天跟上了铃似的定时定点的来医院打卡,其他少爷们也是想起来就带着个医院门口二百块钱的果篮来军区医院溜一圈看看付清允恢复的怎么样了, 顺便还能看看护士台新来的美女护士,那阵仗大的搞得整个骨科都知道宋部长那个帅的跟什么似的儿子英雄救美住院了。 临近年关,也到了付清允生日。加上胳膊恢复的不错, 主治医生仔细嘱咐好出院事宜后,忙不迭赶快让小护士安排付家少爷出院了。没别的理由,太影响整个医院的工作效率了。每天病房跟走马观花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拎着果篮看病人, 模样一个比一个出挑,惹得大半个医院的小护士没事就往这溜一圈。争着抢着给付家的小公子换药,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出院当天,几位公子哥到底是没敢多招摇, 毕竟是军区医院, 指不定碰见哪个大领导参自己家老爷子一本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就简单派了张南和秦知聿作为代表风风光光的接了付清允出院。 一连被舒窈陪了几天床之后, 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都极有默契的不提那天晚上的争吵。阮雾看着两个人又恢复往日的样子, 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 生日当天, 恰逢除夕前一天。 整个京港大街上张灯结彩的, 城北院里也一副红红火火的,各家各户门口上都贴满了对联。老一辈的人都注重礼节,又加上付清允胳膊伤了,十几个人凑在付家热热闹闹的给吊着胳膊的付清允过完了二十岁生日。 除夕夜,阮雾手心里的手机不停振动着,她趁阮明嘉不注意偷偷看了眼,群里消息已经要炸锅了,都在问她们家怎么吃个年夜饭这么慢。 阮明嘉看着心不在焉的阮雾,大手一挥发了话,“行了,别在这祸祸粮食了,赶紧出去吧,早点回来。” 阮雾得了话,二话不说放下了筷子,“谢谢爸。”说完拎着外套就往外走。 阮家门外,舒窈扒着车窗,大半张脸缩在围巾里,语气幽怨,“你们家怎么吃个饭这么慢啊。” 阮雾撇撇嘴,拉开车门上车后摊了摊手,“我也没办法,今天下午做饭的时候,阮将军非得亲自露一手结果不小心把厨房弄的一团糟。” “行了行了,阿聿赶紧开车,晚了就赶不上市中心江边的烟花秀了。”张南催促着。 舒窈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揭穿他,“拉倒吧,你哪里是急烟花秀呢,估计不知道和哪个姑娘约好一块跨年呢吧。” 张南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一副事不在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仿佛舒窈说的不是他一样。 黑色轿车一路穿过熙攘的人流,街边的店铺张贴着各式各样的对联,漆黑夜色被绚丽的烟花一次又一次划开天际,耳边全是烟花盛开的轰鸣声。 五个人随便找了停车位勉勉强强把车停好之后,张南一溜烟的功夫人就没了。舒窈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小声嘟囔骂着张南重色轻友,下一刻,一身黑衣的秦知聿从她身边扯着阮雾的手大步往前。 转眼间,车旁就剩下惆怅无比的舒窈和吊着胳膊的付清允。 舒窈叹了口气,看了眼围在江边人头攒动的壮观场面,认命的拽着付清允挂在脖子上的悬臂带抬腿往人群中奋力挤着,“走吧,残障人士。” 付清允扬了扬语调,似是不太认同,“我说舒窈,我这怎么着也算是个英雄救美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残障人士?” 舒窈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身上劲又大了些,大有如果他继续说个不停就拿悬臂带勒死他的节奏。见付清允消停闭嘴,舒窈拉着他一点点艰难穿过人群,还不忘让他注意着点,别让人碰着他受伤的手臂。 付清允心中暗爽,看着舒窈一如既往的关心他,忍不住洋洋得意的想着这姑娘是不是还有点喜欢他,事情还没遭到一定地步。 还没得意几秒,付清允迎面撞上了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舒窈在前面拽着悬臂带发现拽不动了,回头一看,熟悉的面孔。 她惊喜出声,“蒋方逸?!”自从放假前见过一次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只闲暇的时候在微信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见。 蒋方逸一脸温和的扶了扶眼镜,“窈窈?好巧啊,你自己来的吗?” “当然是和我了。”不等舒窈说话,付清允幽幽答话。 他看着扶眼镜的蒋方逸,突然理解秦知聿住院的时候宋明远顶着幅金丝眼镜天天给阮雾送笔记的时候的心情了。眼瞅着自己窝边的小白菜就要被别人拱了,他快气死了,倏然,视线落到刚才不小心蹭脏的白球鞋上。 “我鞋脏了。”没头没脑,闷闷的一句话砸出来。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0节 蒋方逸看着吊着石膏的付清允,点头致意,“原来窈窈和哥哥一起来的。”特地在哥哥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打蛇打七寸,付清允按耐不住想杀人的目光了。 舒窈看不懂两个男生眼底的暗流涌动,视线随便一扫付清允的鞋子,“就脏了一点点,忍忍你的洁癖。” “对,是和哥哥一块来的。” 蒋方逸点点头,本来还想和舒窈继续说几句,奈何前方有人一直在喊他名字,他略带歉意的开口解释,“和朋友一块来的,先走了。” 付清允还沉浸在舒窈承认他是哥哥的悲恸里。先前他死活拗着舒窈喊自己哥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舒家的妹妹,怎么真到了舒窈承认的这一天,心里怎么这么不爽。 * 秦知聿拉着阮雾很快就挤到靠前排的位置,对面的led大屏上记录着时间,整个江边人头攒动,周围基本全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秦知聿一身黑,侧脸冷削,气质清冷,站在人群里个子又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单身姑娘们的注意。 阮雾余光里注意到,有好几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就不大,装作不小心的轻轻往前撞着秦知聿,她心里头一酸,醋意翻涌。拉住身边人的手轻轻晃了下,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要抱。” 本身阮雾就想着让秦知聿搂住她宣誓宣誓主权得了,谁成想这人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然后微微弯了弯身子,一下把她抱到了肩膀上。 骤然失重感让阮雾睁圆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扶住他肩膀,她低头垂眸看向秦知聿,“你干嘛呀?” 秦知聿看着她笑,又偏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同样受到刺激的小姑娘,戏谑道,“不是方便让你宣誓主权吗。” 阮雾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闹了个大红脸闹着要下来,秦知聿拍了拍她背,安抚道,“说错了,是怕我媳妇儿一会看不见大屏幕的倒计时。” 一声媳妇儿喊的周围那些小姑娘彻底没了音,仅剩一两个看着他们俩的动作捂嘴尖叫不停跺脚,嘴上不停嚷嚷着“好甜。” 阮雾敛下羞涩,在倒计时开始前跳下了他的肩膀。 秦知聿从身后拥着她,隔着一汪江水的另一边的高楼led大屏上,数字不断跳动着,无数人开始跟着变换的数字疯狂呐喊:“5、4、3......” 随着零点钟声的敲落下,一大团烟花沿着江际在天空中炸开,而后无数五彩斑斓的小烟花接连不断的炸开,漆黑的夜幕被撕扯的如白昼一般透亮。 阮雾惊呼一声,“好漂亮。” 随即下巴被人轻轻勾起,在人群中看不见的地方两个人十指相扣,双唇紧贴,接了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 阮雾和他额头相抵,她看着眼前人,展唇轻笑,“新年快乐,阿聿。” “新年快乐,满满。” 似是许愿般,秦知聿薄唇轻启,随着烟花炸裂爆开的声音注视着阮雾小小声开口,“想要永远和满满在一起。”清痞脸上满是笑意。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伫立在江边,等到烟花散去,人潮退却之后。 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何明熙。 “羞死啦,怎么你们每次亲亲都让我看见。” 阮雾脸色一红,故作凶巴巴的看着何明熙连同她身后试图捂着她眼睛的清冽少年,“信不信我告你状。” 何明熙吐了吐舌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扯着身后男生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秦知聿看阮雾撅着嘴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轻笑一声,凑过去轻啄了下她的侧脸。 “这么容易害羞那可怎么办。” -- 驱车回去的途中,张南负责开车,付清允跑到了副驾驶上,不知道两个人又怎么了,舒窈偏着头靠在车窗上不说话。群里的红包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阮雾也无暇估计他们俩幼稚的不得了的破事儿,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点着,抢的不亦乐乎。 秦知聿看她每次在群里抢个几十几百的,直接在大群里转账给阮雾,五位数的转账数字,秦少爷一出手就是五六个。 阮雾看傻了眼,愣愣的问他,“你有钱没地方花?” “都给你。”说罢拿过她的手机一下下点了接收,又从微信上送了张亲属卡给阮雾,额度直接拉到最大,“你对象,有的是钱。” 口气张狂,眼神玩味。 阮雾慢吞吞的看着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收了你那么多钱,分手了你不会和我要回去吧?” 他气极反笑,咬着牙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阴恻恻的开口,“阮雾,新年第一天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付清允从车内前视镜里看见两个人在后座上旁若无人的亲昵,想想自己最后落得一个和蒋方逸一块跨年倒计时的下场,故意给秦知聿找不痛快,眯了眯眼开口,“妹妹,哥给你当见证人,分手了哥给你证明这些财产都是自愿赠予。” “滚一边去,别他妈吊着个胳膊嘴也不好使。” 翌日,大年初一。 阮家从早到中午,客人就没停过。自然是也听说阮家的姑娘和秦家那个小子谈起恋爱了,从进阮家门就开始夸两个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更有几个客人直截了当的跟阮明嘉开口说等两个小孩订婚了之后激的一定请他们。搞得阮雾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僵着一张脸赔笑。 下午,秦知聿带着阮雾直奔表白的小洋房里。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临走的时候,阮雾还对整个二楼的装修嗤之以鼻,说他不是打算当婚房的,是给自己金屋藏娇用的,要不然怎么满屋子都是放的他那些宝贝收藏,一点温馨的感觉都找不着,黑白灰满满当当的铺满整个家。 秦知聿咬着烟说:“你不喜欢等过了初三家居开业了一块去选你喜欢的。” “好!” 接下来几天,阮雾就跟陀螺似的,拽着秦知聿不停的往家居超市跑,从小摆件到窗帘被罩全给秦知聿换了一个遍,就差把墙重新糊了。阮雾还买了不少锅碗瓢盆扔在那栋房子里让秦知聿好好锻炼厨艺。 秦少爷大手一挥直接一模一样来了两套,原封不动的送去学校附近的公寓里一套。 阮雾不解,“你送那干嘛,开学你又不去住。” 现在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知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暧昧不明的笑了笑,“谁说不住?周五周六周天,你不都没课。” 第47章 chapter47 ◎吃醋◎ 假期结束前, 阮雾飞回了曲海,陪了两位老人过完正月十五才返校。 没见面的一个周时间里,秦知聿只能每天靠着定时定点的一个视频电话才能见到女朋友, 每天必问的一句话就是她什么时候回来。阮雾每次硬着头皮讪笑打着哈哈说快了快了, 拖着拖着再见面就已经是开学了。 下高铁后,阮雾看着靠在车边一言不发的人, 自知理亏, 主动凑上去讨好的抱了抱秦知聿。 “哎呀, 我整个假期基本上都在京港了, 不得多陪陪外公外婆嘛。” 秦知聿冷睨她一眼,“你陪外公外婆我没意见, 但是我发十条消息你回一条,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阮雾忙不迭解释,“有事, 真有事。” 阮雾没骗他,她刚到曲海的时候,陈教授联系她参加一个医疗创新项目, 一旦获奖,履历漂亮的不是一点半点,放眼整个医学院大一新生只有她和宋明远成绩够,索性连同计算机系的蒋方逸同学三人组成小组一块代表京大参赛。 她一边费力的扯着安全带一边给秦知聿解释陈教授让她参加的这个项目。 秦知聿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伸手帮她拉过安全带, 皱了皱眉, “还有宋明远?” “啊—”她拉长尾音, 故意吊他胃口, 眼神狡黠灵动, “好像是吧。” 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还好像呢。” 阮雾一只手被他捏在掌心里,耳边充斥着他的声音,她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不费余力的又添了把火,“对,有宋明远,听说还得一块去曲海封闭几天比赛呢。” 话音刚落,车子正好急刹停在女生寝室楼下。 封闭的,不知道几天。秦知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窝火着偏偏他还答应阮雾不乱吃醋,压了又压。 压不住了。 他粗暴的扯开安全带,剑眉一横,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也要去!” 阮雾捧着肚子笑着的看着他一副有火发不出的样子,抿紧了唇,矫揉造作,“你去干嘛呀。” “干、你。” “我呸!”阮雾推开车门拎着箱子丢给他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 没等阮雾先忙起来,秦知聿就已经开始忙了,整个京大法学院一般都是秦家的分支,各个都是在教科书上查到的人名儿,使起秦少爷来也是丝毫不用手下留情。京大和检察院每年都有合作,定期往检察院输送一批见习生,留着好苗子等毕业直接签合同。 正好今年的见习生工作由秦知珩负责,看着名单上排第一的亲弟弟,唰唰低头签了字交了名单上去。检察院的领导又把名单送了回来,说年年都来男孩子,今年上面多下了几个指标,着重倡导男女平等,让秦知珩去京大挑几个拔尖的姑娘来。 不是多麻烦的差事,秦知珩给法学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让人送来份成绩履历,捡着最出彩、履历最漂亮的选准没错。他定下来的人总共就八个,可是发放名单的时候,横空多了个叫楚涵的姑娘。同事拍了拍他肩膀,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检察院每年的见习生名额每年都抢的头破血流,这姑娘动了多大的关系才把自己硬塞了进来。 周五的选修课秦知聿没来,旁边本坐着楚涵的位置也空着,阮雾歪头看着桌子上的空位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笔,叹息声一下接着一下,惹的舒窈频频看她,“别抻着了,下了课赶紧去检察院吧,在这么下去,都快成望夫石了。” 阮雾嘿嘿笑了几声,下课后开了付清允的车就往检察院走,路上还不忘拐个弯儿去他常吃的那家私房菜菜馆里打包几份他爱吃的饭菜和水果。 检察院可不是一般人说进就能进的,前台穿着制服的接待人员面带微笑的问他要见谁。 她顿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秦知珩?” 接待人员也愣了愣,看向阮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也没听说他们检察院的黄金单身汉有女朋友的啊,这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啊,模样一等一的好,手上还拎着饭盒......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多嘴问了句,“请问您和秦检是什么关系?” 阮雾四处张望着来来回回往门口出出进进的工作人员,心下有点焦急,生怕秦知聿出去了自己没看着扑了个空,飞快的答了话,“妹妹。” “好的,右拐上三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 “谢谢。” 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带了两份饭盒,先去秦知珩办公室打个照面刷刷脸,然后问问秦知聿在哪,或者让他哥把他喊过来,最好是给他俩腾个地方。都怪这个破见习,她已经整整一个周没见秦知聿了,每天晚上打电话也是草草了事,疲惫嗓音透着电话筒都听的一清二楚的。 刚上三楼,她准备敲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往斜右边的透明会议室看去。 熟悉的侧脸映在她眼里,刚收回准备敲门的手准备往会议室走的时候,突然从她看不见的会议室死角里走出来一个更为熟悉的人。 是楚涵。 楚涵穿着精致的套裙,头发高高束起,妆容明艳,整个人青春活力的很,她笑着往秦知聿身边坐下,推过去一个本子,两个人低头不知道在交流什么。从她的角度看,两个人挨得极近,她感觉自己都能看见楚涵脸上害羞染上的红晕了。 她眼睛眨的极快,心却重重往下沉落,愣怔的站在原地脑中飞快的闪着,检察院当时发下来的名单是贴在公告栏里的,电子文件也能查的到,她当时分明记得名单上没有楚涵的,怎么又突然冒在他身边了呢。 一个和她一样,甚至喜欢秦知聿比她还要久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和秦知聿每□□夕相处着。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乱想。 咔哒一声,身边的门突然开了,她看着有和秦知聿相似面容的秦知珩,脑子混沌着,一股脑的把手里的饭盒塞进秦知珩手里,艰难吐字,“知珩哥,我先回去了,我没看见阿聿在哪,你帮我给他就行,学校临时有事。” 随后逃也似的抛下了楼,白色衣角在转角处消息不见。 秦知珩垂眸看着手里的饭盒,又想起刚才阮雾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秦知聿拨了个电话。下一秒,手机铃声在会议室里响起。 他看见了和那个多出来的女实习生挨得极近的秦知聿。 电话接通后,他言简意赅的开口,“出来。” 秦知聿回头透过透明玻璃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秦知珩,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出来,声音有点儿不耐烦,“干嘛?”然后视线往下停靠在他手边的两份印着他常去店名字的打包盒上,“哟,良心发现不压榨我了?” 秦知珩冷笑一声,“刚刚你女朋友来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1节 “啊?”他在检察院连轴转了一天,刚才还被贴上来的楚涵摁着一个小破问题问了半天,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谁来了?” “你女朋友,阮雾。” 秦知珩大发慈悲的慢悠悠补充,“这透明玻璃的会议室,看东西就是清楚,刚才阮雾就站这来着。” “人呢?” “刚走。” 想也不想的,秦知聿飞快的跑下楼追,气喘吁吁的跑到检察院门口,扫视一圈后刚好看见在车旁边蹲着的穿着白色棉服的阮雾。 还好没走。 他心突然定了下来,慢慢走过去,蹲下,把人从环着的手臂里拽出来。 结果,阮雾一看是他,蹭的起身就要拉车门。秦知聿顾不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半搂半抱着,轻声哄着,“我真不知道你今天过来。” 他以为阮雾是因为自己没能发现她然后还让她看见楚涵和他呆一块生气吃醋了。 一句话说出口,刚刚在怀里还安分的人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拽了几下车门后,又松开手,秦知聿以为她愿意听自己解释了。 下一秒,阮雾抬脚就往付清允那辆新提的车上踹,嗓音染上哭腔,“付清允买的他妈什么破车,怎么关键时候没油啊!” 汽车报警器被她踹的一直响个不停,秦知聿头一次觉得车没油是个好事,要不然媳妇儿就跑了。 等阮雾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秦知聿不由分说的拉着人直奔三楼他哥的办公室。两个人在门口闹得动静看的前台小姑娘都呆了,不是来找秦检的吗,怎么又和秦检的弟弟搂搂抱抱的。 进了办公室上锁之后,秦知聿看着眼圈通红含着泪的阮雾,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又酸又涩。他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温声喊她,“满满。” 阮雾无声的落着泪,倔强的不说话,一直沉默着。 手边被放了杯温开水,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窗外,脸上面无表情。她心里乱糟糟的,带着好心情来找他,结果看到他和楚涵姿态那么亲密,如鲠在喉。 秦知聿粗粗的看了眼他哥发来的监控,发现阮雾在会议室门外基本上没停留,看见楚涵走到他身边后神色一僵就跑了。连问他一句都不问。 他叹了一声。 宽厚温热的掌心落在她散落在后脑的头发上,“你不信我,阮雾。” 她泪落的更凶了些,嘴唇无声翕动好几次,却仍旧沉默着。 他坐到她身边,慢慢靠近,继续开口。 “楚涵,我也是来检察院的时候才知道的,之所以没告诉你,是觉得,这根本不算是个事,如果我喜欢她,早就喜欢了,根本不可能看她喜欢我那么久。” “你看见之后,想都不想的就要走丝毫不想听我解释。” “阮雾,在飞机上,你亲口和我说的话,还记不记得?不让我胡乱吃醋,怎么到了你自己这就想不明白了?口口声声说相信我,怎么看见之后连上来质问我的胆子都没有?嗯?” “要不是车没油了,我下午回学校是不是人都找不着了?跟上次一样,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这次还顺带着玩失踪的?”想想要不是车子没油了,指不定人都跑哪去了,周五车流涌动,如果她情绪控制不好,秦知聿不敢细想,全是后怕。 她听着秦知聿近乎控诉冰冷的语气说出一连串的话,擦了把泪,小声争辩,“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他气极反笑。 “楚涵喜欢你那么久,还一直给你写情书,还为了你换专业。你吃小南哥的醋就是无理取闹。” 他掀了掀眼皮,淡淡反问,“那你吃楚涵的醋就是有理取闹了?” 看着垮下肩膀背着他的阮雾,秦知聿缓了缓语气,“我心底是情愿你吃醋的,起码说明你在乎我,但是这得建立在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吃醋也仅仅是个增加感情的调剂品而已,就像你和我说的那样,如果和所有异性都保持距离,未免太偏激了一些。话又说回来,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冒出来,而且自从我知道她喜欢我之后就刻意保持距离了,所以我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你反应这么激烈。” 阮雾抠着手,死死咬着嘴唇,呼吸声粗重带着几声咳嗽。这次是她不对,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和秦知聿解释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她总不能直接说,怕秦知聿像黎女士一样,一旦找到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吧。 毕竟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被抛弃。 她说不出口。 小时候被黎女士丢在京港后,又被阮明嘉像皮球一样踢给曲海的时候,被抛弃的自卑感就笼罩着她,一刻不停。哪怕她和秦知聿在一起很久了,她就是控制不住去想,她和秦知聿相处不过寥寥数月,两个人就在一起。楚涵那么喜欢他,两个人同班,同单位,她怕楚涵会代替自己,她怕秦知聿会像他们一样,毫不留情的抛弃她。弃她如敝履。 须臾。 整个办公室陷进了沉默,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 阮雾看着手边那杯冒着热气的温水逐渐变凉,杯壁冒出小水珠。 身后的人又有了动作。 秦知聿叹了声气,把她脸转过来,握住她抠的通红的手指,额头相抵,唇瓣虚虚贴在一起摩挲着,“真是败给你了。” 第48章 chapter48 ◎逛街◎ 僵下来的气氛以秦知聿服软结束。 秦知聿看着怀里吸着鼻子眼圈通红的人, 无端想起沈女士说的话,这姑娘可不就是倔的让人心疼。 只是看着她坐在一边沉默的掉泪,他就已经心疼的不得了。理智告诉他要好好跟她讲道理, 不能在这种事上惯着她。可是看见她低眉垂眼默不作声的时候, 所有理智全然崩溃,像决堤的河道一样, 底线一降再降。他和阮雾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势均力敌, 从他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一直都是他兵败如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阮雾动了动被握住的手, 哑着嗓子开口, “我饿了。” 桌上的饭盒早就已经凉透了,秦知聿看了眼时间, 从秦知珩办公桌上随便撕了一张纸,咬着笔帽龙飞凤舞的留下一张纸条:谈恋爱去,下午翘班。 阮雾看见纸条上的字有些难为情, 又问了句,“你下午不来行吗?” “本来就是整理案子的事,这地儿我什么时候来都行, 再说了,我要在这呆着,女朋友说不准又跑了。”秦知聿捏了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开口。 “那, 那桌上的打包盒怎么办?” “留着给秦知珩当晚饭。” “都凉了, 知珩哥吃了会不会不舒服啊?” 阮雾声音依旧沙哑着, 说话时瓮声瓮气的。两个人没走电梯, 顺着楼梯一起并肩牵手下去的。 秦知聿停住脚步, 笑了笑, “我说, 我忙了一天了,饭都没吃,没见你担心你我舒不舒服,怎么到了我哥那,你就关心的不得了呢?” 不等阮雾开口,他又继续说,“我怎么没见你叫我一声阿聿哥哥呢。” 越说越没个正形,阮雾舔了舔干燥缺水的嘴唇,忍不住反驳他,“我那饭菜给谁打包的,你别没数好不好,再说了,凉的吃了肯定会不舒服。”她顿了顿,“还有,我怎么没喊过你哥哥?之前当着我爸面,不是喊过你二哥吗?” 秦知聿耸了耸肩,侧头恶劣的在她耳边开口,“那以后留着在床上多喊几声。” 阮雾咽口水的动作猛然一卡,呛得她不停咳嗽,白皙没有血色的脸颊渐渐泛上了层烟绯色,人也比之前看着有生气多了。 “你能不能闭嘴,这么正经严肃的地方说这么不正经的话。” 得,还有心情拿话噎他,说明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两个人一块牵着手走出检察院门口的时候,阮雾看着门口黑色宝马上明晃晃的几个灰色脚印,还有踢歪了的轮胎。面色讪讪,“这可怎么办,付清允可是连续发了一个周朋友圈迎接这辆车,他自己没开几次就被我祸祸成这样。” “啊-这可怎么办,你看这轮胎,都被你踢歪了,劲多大呢。” 阮雾听着这人吊着语调,一句比一句欠的往外蹦,忍不住拿着哭肿了的眼睛瞪他。 秦知聿从她包里拿出墨镜卡在她鼻梁上,“女明星管理管理形象,人来人往的,你看你哭的眼睛都成什么样了,别下午闲话就传到军区去,你爸少不了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车已经喊了人去弄,你自个惹的祸,拿你奖学金填上这窟窿。” 阮雾坐上宾利车,朝他吐了吐舌头,神色狡黠,“你忘了你给我开亲属卡的事了?给你刷爆。直接给付清允换辆新车。” “你看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开我老婆花我的钱买的车。” 话说出口,两个人相视而笑,清冷眉眼软塌塌的柔和下来,余光里满是他的爱人。 - 阮雾本以为秦知聿直接开车回学校了,结果他径直开车去了京大附近的恒隆。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 “来这干嘛?你不是嫌这儿没什么好吃的打死都不来。” 秦知聿拔掉车钥匙,抬腿下车,言简意赅,“买衣服,逛超市,过夜。” 他说买衣服的时候,阮雾还皱了下眉,他那衣服一大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套都不带重样的,再说了,什么衣服用得着秦少爷动手买,品牌不都上门送吗。结果下一句就是过夜。怪不得来买衣服,合着半天是来给她买的,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今晚上在哪?城郊还是兰庭?” “兰庭。” “哦。”年前出去玩了那么一遭,两个人没羞没臊的一块住了十几天,阮雾早就对住一起不那么敏感了,更别说秦少爷服务能力可圈可点,而且反正秦知聿总能在最后关头停住,还挺正人君子的。 坐扶梯上了四楼女装区之后,阮雾轻车熟路的走进自己常穿的品牌店里打算挑几件贴身衣服和睡衣,秦知聿站在门口等着她选。 她正站在内衣货架旁边对着一件黑色交叉纯棉和另一件白色蕾丝边的犹豫不决,她跟前的店员眼神极好,从阮雾进门就看见了站在店门口和她一块来的长身玉立的秦知聿。打眼一看浑身上下没有便宜货,倒是也都不贵,偏脚上那双鞋,价格确实不贵,但是极难抢,属于有钱也抢不到的系列。 品牌柜姐都是属于看人眼色下菜碟的主,又多拿了几件比较性感的内衣放到阮雾跟前。 “小姐,您看看这几件,都是限量款,总共来了没几件。” “您男朋友肯定喜欢的。” 阮雾皱了皱眉,她心底是不太喜欢导购这副说辞,好像女生买几件漂亮内衣都是为了取悦男人一样。就不能是自己喜欢,穿着看了心情好。 她正想说把一开始看的两件都包起来,手机叮咚一下。 她摸出来看了一眼。 【都买,她手里的全都买回家。】 阮雾朝门外的秦知聿翻了个白眼,腹诽这人视力怎么这么好,隔着老大远就能看见。 她愤愤敲字,【不!】 对面回的很快:【买回家慢慢穿,正好都放我那,省的你周末从寝室带。】 【睡衣也不用买,根本穿不着,浪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打字的!! 【买内衣多了不浪费?】 【没几个周就撕完了,多买几件,有备无患。】 阮雾深吸一口气,恨恨的想着买就买,花光狗男人的钱! 白皙手指导购刚才推荐的内衣还有她先前看好的几件包的贼严实的睡衣和家居服,“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一堆,都包起来。”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2节 “好嘞。”导购大喜所望,看着阮雾的眼神就跟看财神爷似的,生怕下一秒她就后悔一样,手脚麻利的给阮雾包扎,嘴上还不停说着,“小姐,您消费额满xxxxx本店额外赠送您一套睡衣。” 阮雾在柜台边上敲着银行卡懒懒“嗯”了一声。 大包小包的从内衣店出来之后,阮雾把手里的包装袋往秦知聿手里一塞,随口一问,“还饿吗?” 秦知聿摇了摇头,早饿过劲了。 “行,正好我也不饿了,简单扫个货。” 秦知聿以为她能买多少,便一手插着兜一手拎着购物袋懒懒散散的抬脚跟上,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样。 阮雾的战斗力也是没让秦知聿失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当季新品全部拿下。还得让秦知聿对着三个差不多的颜色选出最适合她的,夸人的词还不能重样,自从迈进商场他手机的短信振动就没停过,手里的包裹越来越多,就这还是已经有大部分送上门的结果。 手机嗡嗡的在口袋里响着,秦知聿看了眼还在店里站着岿然不动的阮雾,叹了一声长长的气,费力的腾出一只手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怒气冲冲的,秦知聿嫌付清允聒噪,拿远了些,对面的怒骂声依旧清晰可闻。 “阮雾不是找你约会去了吗?你俩去的那个犄角旮旯山沟沟约的会?把我车祸祸成这样?” “我惹她生气,她发脾气踹的,走我账给你重新整一遍,陪她逛街呢,累,挂了。” 付清允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肚子骂人话卡在嘴边,他又翻出4s店给他拍的车照片,阮雾今儿个是穿的什么鞋,几脚下去变形了不说,怎么车漆都划了。 多大仇,多大恨,俩人吵架拿他车祸祸。 终于等到阮雾从店里出来,秦知聿举了举手,面如死灰,说话声都有点有气无力,“姑奶奶,去超市买点吃的咱们回去吧,再这么逛下去,我腿都快软成面条了。” 阮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今年你过生日,愿望我替你许。” “?” “希望老天赐你一双逛街都骚不断的腿。” 他冷笑一声,顺着接话,“逛街骚不断有什么用,床上骚不断才是正道。” - 两个人把东西扔进后备箱之后又折回地下超市。阮雾看着推车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食材,认真发问,“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学成大厨了?看不出来,你还挺爱我。” 秦知聿正皱眉看着手里的冷切羊肉和现切羊肉,仔细思索着有什么不一样,闻言想也不想的答话,“不是有菜谱吗?随便做做肯定难吃不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两种肉有什么不一样的,干脆一起往推车里一扔,又慢半拍的补充,“爱你,我该。” “切,那你也得受着。”阮雾从货架旁边拉过一个空推车往零食区走,留下一个潇潇洒洒的背影,“大才子记得买点速食,我怕今晚咱们饿死。” 语气充满着对他厨艺浓浓的否定。 阮雾推着满满一推车的零食去收银台前找秦知聿,结账的时候,他从旁边摸了一盒口香糖,又掩耳盗铃的摸了一盒durex,阮雾在后面小声嘘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呐,秦少爷。” 她本以为这人起码还有点基本的羞耻节操,结果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条斯理的从柜台处又拿了三盒最大号五只装,嗓音磁性低沉,“一起结账。” 收银员看向他身后的阮雾,公式化开口询问,“一起的吗?” “不是,我不认识他。”阮雾飞快的辩解。 太苍白了,两个人手还牵着,阮雾包还在秦知聿脖子上挂着。 秦知聿冲收银员冷淡点头,“一起结账。” 第49章 chapter49 ◎撞见◎ 车上, 阮雾纠结半响之后,怜悯的看着秦知聿开了口,“男朋友, 你买这么多纯粹浪费钱。” “嗯?” “我生理期。” 秦知聿皱了皱眉, 刚好停住车等红灯,他偏头, 口气带了点埋怨, “你生理期今天还哭那么厉害?” 阮雾自知理亏, 偏头看向车窗外, 不理他。整颗心却是跟棉花糖一样,轻飘飘的, 甜丝丝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以为秦知聿会义正言辞的说不浪费钱早晚用光之类的话,结果只是责怪她生理期还哭。 到了兰庭之后, 停好车,两个人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往电梯走。 到家之后,阮雾往软乎乎的沙发上一瘫, 舒服的叹了一声,然后指挥着秦知聿,“赶紧去做饭。”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眨着眼看着往冰箱里塞东西的男人,“你不是买牛排了吗, 今晚吃牛排可以吧, 够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行, 那你把零食放到零食柜里然后把桌上的平板给我拿过来, 我搜个教程。” “好嘞。” 房间内热气很足, 阮雾嫌身上的衣服又厚还在外面逛了一圈, 不太干净。大摇大摆的进了秦知聿卧室打开衣柜随便捡了两件衣服替换下来, 好在她个子高,穿着秦知聿衣服稍微卷卷袖子和裤腿就行。 厨房里秦知聿看着碗里还冒着血水的牛排瞪起了眼,平时看他妈做饭随便看两眼教程就会了,怎么到他手里,感觉脑子和手是分开的呢。他笨拙的学着教程里的博主切了几片生姜又倒上各种佐料,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牛肉上不断揉搓着,如果忽略切的跟狗啃的一样的生姜片的话,简直是一场手控党的视觉盛宴。 他懒懒散散的试了试油温随手就把牛排丢进锅里,一瞬间油花飞溅,火又开的过大,等他缓过来拿着锅铲去翻面的时候,已经全糊了。 他看着锅里黑糊糊的东西不信邪,又拿出牛排重复刚才的步骤重新做。 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到阮雾耳朵里,听的阮雾心惊肉跳,整颗心七上八下的,担忧的往紧闭的厨房门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秦知聿拉开厨房门,两个人对着桌上黑漆漆的牛排干瞪着眼,秦知聿一脸难以置信的挫败,喃喃开口,“我是不是该报个班了。” 阮雾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让你买速食,你买了吧?” 桌上黑漆漆看不出什么样子的牛排,阮雾感觉自己多看一眼就要吐出来了。 “啊——” 她看着对面的人眼神飘忽不定,忽然从心底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狐疑的发问,“你,没买?” “嗯。”秦知聿撩了把头发,脸色不太自然的开口,“我想着,做个饭,又不是多难的事儿,平时看我妈那么得心应手,寻思我高低也得遗传点天赋吧,怎么可能会让我媳妇儿沦落到吃速食的地步呢。” 阮雾无语了。是该夸她男朋友永远常人没有的自信呢,还是该骂他不知天高地厚呢。 “要不,点个外卖?” 事已至此,不点外卖就会饿死在兰庭。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去把车厘子洗一下,我去翻翻外卖软件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阮雾盘着腿搂着抱枕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划拉着手机屏幕的外卖,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怎么想吃。 正当她犹豫不绝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她趿拉着拖鞋想着商场的工作人员速度还挺快,这么快就把衣服什么的都送过来了。 饶是这么想着,她拉开门,“放进——”来就可以。 她话头突然顿住,看着门口的沈菁仪,脑子跟浆糊似的,半天憋出来一句,“沈姨。” 门口的沈菁仪也懵了,往日里始终温和雍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龟裂,看着阮雾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还有微微有点红肿的眼睛,整颗心千转万回的,在心里痛骂了她儿子千句万句。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恢复如常,温声开口,“满满也在。” “嗯。”阮雾点了点头,“沈姨赶紧进来。” 沈菁仪看着在厨房里洗水果的儿子,又看到桌上那几块黑漆漆的东西,似是有点不可置信,“你们俩在这做饭吗?阿聿做的?” “昂--不行吗?”秦知聿端着鲜红饱满的车厘子出来,边说边往嘴里扔着一颗嚼着。 “行,就是看着不太能吃的样子。” 沈菁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路过你们学校,正好客户带了挺多特产,心思拿过来给你们几个小的尝尝,结果清允说你今晚不在学校,我心思着你在这,就过来了一趟。” 阮雾现下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把秦知聿递过来的车厘子往桌上一放,整个人满心满眼的想着站在客厅里的沈女士。要是放到她和秦知聿谈恋爱之前,她肯定大大方方的就打招呼了,如今情势转变太快,她作为人家儿子的女朋友,都快天黑了,还在人家家里。太尴尬了。 沈女士看出来阮雾的不自在,扑哧一声笑了,走上前拉过阮雾的手,“好了满满,从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他要敢欺负自己你跟沈姨说,我打不死他。” “啧,你怎么这么偏心呢,就不能是她欺负我?” 沈菁仪没好气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满满这么好,怎么能欺负你。”又拍了拍大腿,想起桌上那堆黑乎乎的东西,“你俩没吃饭呢吧?家里还有剩的食材吗,沈姨给你俩做饭吃。” 阮雾笑了笑,少了些不自在,“没呢,我俩都不太会。” 秦知聿搂着阮雾肩膀到沙发上坐着,“刚买的,都在厨房,随便弄点就行,饿死了,我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一番话听的沈菁仪有点窝火,一天没吃东西?看阮雾这打扮,俩人不会在床上胡来了一天吧?可是她刚才瞧着那姑娘脖子上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东西啊。她眼前一抹黑,不会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吧?这要是没个轻重,给闹出来个孩子,阮明嘉不得把他们家拆了。 阮雾别扭的甩开秦知聿的手,并肩和沈菁仪走进厨房,“沈姨我帮你吧,我中午下了课去检察院找他,我俩就没吃饭,回来去了趟超市买回来一大堆东西都不回做......” 沈菁仪笑着应了一声,心底的大石头落了下去,握着阮雾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厨房去。 三个人一块简单吃了个饭后,沈菁仪没留多久就走了,秦知聿送他妈出门。 沈女士一把把人拽到身边,“你俩没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她生理期,能干什么?操这么多心,有这功夫不如管管我哥。” 听到阮雾生理期之后沈女士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随即转念一想,不太对劲,揪着秦知聿耳朵不撒手,“不是生理期有些事也不可以!你个小王八蛋别天天跟着东子和小南学那些不着调的。” “知道了。” —— 回房间后,秦知聿看着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阮雾,勾着唇角走到她面前,一把把人抱到腿上,蹭了蹭她脸,“怎么了?” 阮雾苦着脸,“要不回学校吧?” “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再说了你之前又不是没见过我妈,多大点事,我妈多喜欢你。” 阮雾抬手戳着他肩膀,力度一下比一下大,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今天能一样吗?!我都在这住下了!!沈姨肯定能猜到咱们住一张床!我身上还穿着你衣服!脸都丢没了!肯定觉得我不自重啊!!!” “没事儿,你放心,临走我妈嘱咐我了,让我别对你不着调。”他捻了一颗车厘子塞进阮雾嘴里,遗憾的开口,“你这特殊情况,我也没法着调啊,可惜了你买的衣服。” 阮雾伸出两根手指夹过他手掌,把嘴里的核吐到他手掌上,机械开口,“做个人,秦知聿。” 两个人又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阮雾抓着秦知聿非让他陪着自己看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这人也挺顺从,二话不说的就陪着她看,还振振有词的吐槽她喜欢的那些男明星。 电视剧里正演到男主角给女主角起昵称的情节,阮雾放下手机,煞有其事的晃了晃秦知聿的手,“我怎么没见你喊我个什么昵称呢?” “你想要什么昵称?我给你现起一个。” 阮雾斜横他一眼,心想这人真不讲风情。 秦知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时针滴滴答答的转到九。他弯下腰把人从毯子上抱起来,吹了声口哨,轻佻的很,“去洗澡准备睡觉了,宝贝。” 阮雾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侧,呵气如兰,“一起洗啊,二哥。” 一声二哥尾音娇憨且缱绻,秦知聿低头看着她,轻笑一声,语气含着浓浓警告,“你就仗着我动不了你在这嘚瑟。” 阮雾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 “你有本事靠这玩意保护你一辈子。”秦知聿把阮雾放到床上,若有所思的开口,“说不准那天我不做人了,浴血奋战也不是干不出来。”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3节 “你变态啊。”阮雾气的拿起枕头往他身上扔,随后爬下床走到衣柜旁边从下午买的衣服里面拿睡衣和贴身衣服。 刚走到浴室门口,她停住脚步,转身回头,“你把衣服挂进衣柜里。” 生理期她也不敢多在浴室呆,简单冲了一下换上睡衣后拉开浴室门,看见秦知聿靠在床头眼神一片戏谑的看着她。 她拿毛巾擦了擦发梢,疑惑的问,“这么看我干嘛?” 下一秒,秦知聿从枕头边用食指勾着一间布料极少的睡衣挑着眉似笑非笑的开口,“看不出来,你对我还有这心思呢。” “不用说了,我都懂。” “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上,下个周给你安排个档期,从了你就是了。” 阮雾看着男人指间挂着的黑色布料,极具诱惑,皱了皱眉,“不是我买的,好像是买太多了,导购送的。” “那得物尽其用,千万别浪费了。” 她掀开被子上床,调整了下坐姿,“还下周给我个档期,不知道的你改行当头牌去了。” 秦知聿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下床拿着睡衣去洗澡。 浴室的水哗啦啦的留着,阮雾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和舒窈聊天。不经意间抬头,发现浴室的防窥装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隔着磨砂玻璃门秦知聿大喇喇的站在花洒底下冲着泡沫,一览无余。 阮雾脸色爆红,把头埋进被子里装死。 她虽然和秦知聿在一张床上睡过很多次,可全是素的!!而且两个人也从来没有坦诚相见过,冷不丁看见这么香艳的一幕,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自己长针眼。 水声没一会就停了,右侧被子被掀开,带着凉意的手臂穿过她脖颈下方,头顶的被子被微微掀开,“怎么又埋被子里了?” 阮雾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真诚开口,“我怕我长针眼。” 揽在腰上的手无声的收紧了些,秦知聿伸手把灯关掉,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馨香阵阵涌入鼻腔,黑暗里感官灵敏度被极限放大。 秦知聿半边脸埋到她颈侧,跟小狗似的嗅来嗅去,“不都用的一样的沐浴露,怎么你身上这么香?” 回答他的是阮雾绵长的呼吸声,借着月光,怀里的人无意识的在他胸前蹭了蹭,绝对的依赖姿态。 秦知聿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轻轻在她耳侧上烙下一个吻。 “晚安,满满。” 作者有话说: 基友的文!!《最爱》by柒合 『先婚后爱·偏执占有·sc·he』 京圈那拨富二代里,宋临最狠最薄情,但最干净。 宋临英年早婚,娶的女人很美,却又很蠢。 他不在乎,因为他从来没把女人当回事儿,沈小楼也不例外。 他高兴就撩撩沈小楼,不高兴就撂脸子晾着她,反正她爱他爱得要死,恋爱脑无可救药。 直到婚后第三年,他收到了沈小楼送来的生日礼物:离婚协议书。 · 宋临被推进icu抢救之前,紧紧攥住沈小楼的手。 她俯身,脸色淡漠:“我爱了你很久,不知道从哪天起,就真的不爱了。” 搬出去那天,沈小楼被这“将死之人”抵在门上,青筋凸起的手臂搂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这么想当小寡妇?对不住了,你男人哪里都很硬,包括命。” 鬼门关里走一遭,宋临幡然醒悟—— 沈小楼未必是最爱他的女人,但他最爱的女人,一定是沈小楼。 所谓凉薄,欲盖弥彰。 【sc, he】 第50章 chapter50 ◎吃醋2.0◎ 第二天一早, 阮雾醒来时,小腹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慢慢的把横在腰上的手臂拿下去,动作极轻的下床洗漱。 简单收拾过后, 阮雾走到厨房简单看了眼冰箱还剩下什么食材, 又从手机上点了些外送。对着教程开始捣鼓起了两个人的早餐。 秦知聿耷拉着眉眼往客厅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厨房里的阮雾穿着浅米色家居服,头发简单绾在脑后, 侧脸垂下一缕发丝, 安静又认真。 他放轻脚步走近。 “半杯米, 五杯水......”阮雾认真的研究着比例问题。 秦知聿从后面拥住她, 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嗓音带了点刚睡醒的喑哑, 从胸腔发出,“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阮雾把米放进锅里后摁好开关,“你把煎好的鸡蛋端到餐桌上。” 秦知聿垂眸看着她手边被煎的金灿灿的鸡蛋, 由衷夸赞,“我老婆真厉害,奖励一个早安吻。” “少来, 你去热牛奶。”她把秦知聿的头轻轻推开。 她抱胸看着厨房里一早上的战果,点了点头满脸成就感,“看不出来,我还有这天赋呢。” “要不是你昨天煎的牛排真的吓到我了, 估计我都发现不了我还有这天赋。” “生活所迫啊。” 阮雾接过热牛奶, 抿了一口后, 唇边一圈白白的奶渍。秦知聿心念一动, 凑过去舌尖在她唇上绕了一圈, “中午我就让我妈秘书给我报个班, 以后我做饭, 你睡觉。” “这还差不多。” -- 吃过早餐后,秦知聿被阮雾打发去洗碗。 阮雾自己端着洗干净的车厘子抱着昨天从超市买的零食走到露台上,一边刷剧一边吃。 两个人起的晚,现下已经快中午了。秦知聿买的公寓地段视野极佳,落地窗前几乎没什么遮挡,午后温暖的阳光直直洒进整个客厅里,金灿灿的一片。 阮雾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把昨晚上剩的那点没看完的剧看完之后,又往某站划拉着几个出名的美食博主的视频,研究着晚上吃点什么。秦知聿走过来皱着眉看着她手边空了大半盘的车厘子,“少吃点,生理期呢吃这么多凉的。” 她伸手又捻过一颗车厘子塞进嘴里,指着手机屏幕含糊不清的开口,“快点看看下午吃什么。” “做饭还上瘾?” “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我不能浪费我的天赋啊。” “赶明儿让我爸去你家提亲,早点娶回家好了却我一大桩心事。” 阮雾咔嚓一声咬断嘴里的薯片,“提什么亲?” “贤妻良母摆在我面前,不提亲?”他坐到阮雾对面,抽过她手里的薯片袋子捡起一片丢进嘴里,慢悠悠的开口,“怎么,你不乐意?” 阮雾想了想,认真的看着他,语气淡然,“我还没法定呢,做个人,别这么禽兽行吗?” 两个人坐在露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几句闲话。 秦知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脑端了过来,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气质十分温润。 阮雾放下手里的平板,跟好奇宝宝似的凑到他身边,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文字被各种颜色的笔标注了,“干什么呢你,这么认真。” “作业。” 阮雾长长的哦了一声,忽然想起陈教授交给他们的项目,她负责的资料还剩一点没找完,“我记着你这好像还有台电脑,我用一下。” “嗯,在卧室,自己去拿。” 两个人在露台上各自忙着自己的作业,一下午整个露台一室静谧。偶尔秦知聿起身给她添杯热水,往她嘴里塞几颗糖。 等到阮雾把资料整合好交给宋明远之后,坐在电脑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随便捏了捏肩膀缓解了一下紧绷了一下午的肌肉。 “你作业搞完了吗?” 秦知聿翻了下手边厚厚的资料书,闭眼缓解了下倦怠的神色,“马上。” “那我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 “不用,等会张南他们过来,你想吃什么给他们发个微信让他们给你带。” “那我去把水果洗一下。” * 等阮雾刚把水果零食放到茶几上,门就被敲响了。 她起身去开门。 “小南哥,你怎么来的这么快?”阮雾往他身后扫了一眼,疑惑的问:“窈窈和清允哥呢?” “窈窈闹着要吃什么达克,反正就是那个糊嗓子的玩意儿。”张南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里进。 阮雾无奈的重复,“达克瓦兹。” “对对对,就那玩意儿。满满,快帮我把这些螃蟹丢到锅里。” 阮雾看着手边满满一大盒的螃蟹,“都这个天了,你打哪儿弄的这么肥的蟹子?” 张南手脚麻利的把从溢香楼打包好的餐盒摆在桌上,得意洋洋的开口,“知道你和窈窈爱吃,正好回家一趟,看见我们家老爷子托人从南边带过来不少,拎了点处理好的就过来了,家里阿姨说丢到锅里蒸一下随便调个蘸料就好。” “哎——”张南垫脚扫了一眼整个客厅,“阿聿呢?我都来半天了怎么不见人?” “他下楼去车里拿酒了。” 张南简单嗯了一声,随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眉毛一抖一抖的,说话也是吊儿郎当的,英气十足的脸上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痞气,怎么看怎么滑稽。 “我说下周咱领导就过来验收咱们班训练成果了,还不紧着点时间抓紧训练,万一领导真有相中的,直接送去军区,那这大学就没白混。” 对面的人似是说了什么,张南的腿抖的更厉害了。 捞过桌面上的水喝了一口后,在开口语气更吊儿郎当,“我又不想着去军区混日子,老子以后可是要真刀真枪去边境线驻扎去。行了,少废话,赶紧训练,周末也不能松,我先挂了。” 阮雾嗦着饮料,“你们学校搞什么好玩的,我们能去凑热闹吗?秦知聿天天往检察院里跑,我和窈窈都快无聊死了。” 张南闻言,眼一横,“就你一人无聊吧,人家窈窈最近跟那个姓蒋的四眼走的近着呢,天天一块去图书馆打卡,都快把付清允气够呛。” “对啊,合着就我无聊。”她怅然开口。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4节 “没事儿,那你下周来玩儿吧,到时候你去我们学校后边,你不是知道吗,正好看看我们学校的男生,那家伙,满身腱子肉,一个塞一个结实,甩阿聿半条街。跟哥走,哥给你找个新对象,绝对不会发生惹你生气让你踹车这种行为。”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被打开,伴随着舒窈埋怨声,秦知聿把手里的酒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清脆的玻璃相碰的声音。 他冷哼一声,“张南,趁我不在撬我墙角是吧。” 张南满脸怨怼,“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早了,耽误你给我媳妇儿找对象?”他咬牙切齿的坐到阮雾跟前,把人往怀里一搂,“再说了,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舒窈把手里的甜品递给阮雾,笑眯眯的开口,“姐们,我对你的新对象不怎么感兴趣,你和我说说你怎么把付清允车踹成那样的行不?有什么窍门没?” 付清允也吊着嗓子饶有兴趣的开口,“我也挺想知道的,我昨儿个自己在寝室琢磨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哪来的劲把我车踹成这样。” 阮雾舔了舔唇角,朝付清允悻悻一笑,果断甩锅,“都是秦知聿,他先惹我,不守男德。” “不守男德,和你劲大踹车也没什么关系吧。” 舒窈一副看破了的样子,伸出手指故作玄虚一阵,吊足了众人胃口才慢慢说道,“气到临头,洪荒之力爆发了呗。” 阮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拽着舒窈往厨房里走,“小南哥带了好多螃蟹,和我去看看熟了没......” 两个女生一走,客厅里热闹气氛沉寂下来。 张南看着萎靡不振的付清允,打趣道,“知不知道咱们院新搬来一户,住到了原来纪家空的那栋房子里。” 一句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木着脸没什么情绪。 他若有其事的咳了一声,神神秘秘的笑了声,“我听我妈说是新上任的部长,官还不小,姓蒋。” 付清允掀了掀眼皮,皱着眉头问,“蒋方逸?” 张南猛地拍了下大腿,“恭喜你,答对了!奖励情敌一个!” 秦知聿靠在沙发上,两片薄唇开合,“中奖了呢,小付。” 端着蘸料的舒窈走了过来,踢了踢付清允横在路上的长腿,“中什么奖?” “大奖!” “拉倒吧,就他还中奖,付清允运气出了名的差,买两千块钱刮刮乐都能一毛不中的,你跟我说他中奖了?”舒窈翻了个白眼吐槽到。 张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对,他这运气,没谁了。” 付清允面色不虞的看着开怀大笑的人,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沉默不语。 阮雾盘腿坐在地毯上费力的剥着螃蟹壳,白嫩鲜美的蟹腿被裹满蘸料之后整个往嘴里一塞,神情满足。 “哎,太可惜了,怎么就你海鲜过敏呢。” 舒窈夸赞了一下阮雾调的酱料之后,嘴快的开口“一开始沈姨不知道他海鲜过敏,小时候我妈从曲海弄回来的那些海产送过去的时候,听我妈说沈姨老给二哥喂,没喂几口二哥就开始睡觉,特听话,搞得沈姨在整个院里大肆宣传二哥听话。” “然后呢?”阮雾在一旁听的兴致勃勃。 “后来有一回,知珩哥给二哥喂多了,反应有点猛,直接晕了,起了一身疹子,送医院才知道二哥海鲜过敏,一点都不能碰。”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阮雾捂着嘴看着一旁沉默的秦知聿笑个不停,手背蹭了蹭他膝盖,“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给你少喂点海鲜。” “不用这么麻烦。” “嗯?” “想我死直接说一声,不用你动手。”他说完之后,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脸上闪过笑意,他微微俯身凑在阮雾耳朵上,气声开口,“或许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他顿了一下,“你不是今晚上吃螃蟹了吗,亲死我就行,也能让我乖乖听话。” 阮雾红着脸嗔视他一眼。 秦知聿挑了挑眉又继续开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面的张南不乐意的哎了几声,“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看给满满羞的脸都红了。” “妹妹,哥哥跟你说,这种男人,尽早甩了。”他指着秦知聿,脸上表情不怀好意,“太会讨姑娘欢心,不靠谱。” 张南太会调动气氛,一阵插科打诨之后,一顿饭也吃到了尾声。 张南喝了不少,脸颊微微泛红,微微扬了扬下巴,正色道,“下周来捧我个场?” “窈窈,哥哥给你介绍帅哥,八块腹肌,人鱼线,倒三角,你想要的小南哥通通给你找来,排成排让我们窈窈选。” 舒窈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夜色。 “我没什么意见,去呗,反正闲着没什么事。” 自从和付清允闹别扭和好之后,这人整天阴魂不散的跟在她身后,她去哪都能看着他。 烦得要死。 不喜欢她还这样,真搞不明白这人。 张南脸上掠过满意的神色,随即意有所指的开口,“别老是喜欢那种看起来就斯文败类不像好人的,找点正常人喜欢喜欢,我们学校,那国防生,长的可带劲多了,还洁身自好,不乱谈恋爱。” 阮雾眨了眨眼,托着腮看着张南,“小南哥,能让帅哥排成排也让我选选吗?还有个人体解剖图没画,到时候多观摩观摩好看的肌肉给我的作业添一笔光。” “没问题,等哥回去安排一下。” 付清允起身拍了拍裤子,“不早了,我们回去?” 阮雾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眼喝了酒的三个人,“你们怎么回去?都喝酒了。” “对面被我买下来了,我们去对面睡,刚好三个房间。” “行,那我给窈窈拿睡衣。” 舒窈发现了盲点,浑身冒着酒气,抓住阮雾的肩膀,“你俩进度飞快呢,睡衣都有多余的。” 知道太多会被灭口。 阮雾发誓她真的真的很想把舒窈的嘴拿强力胶黏住。 --- 送走人之后,阮雾和秦知聿把桌上的垃圾简单收了收之后,阮雾就进卧室拿着睡衣去客卧洗澡了。并且不忘耳提面命的嘱咐秦知聿在主卧洗澡,不许等她洗完之后他才慢悠悠的把隐私装置关了大摇大摆的进去洗澡。 喝了酒的人今晚格外温顺,等阮雾从客卧洗完澡回主卧的时候,看见秦知聿盘着腿坐在床上眼都不眨的看着盯着主卧的门。 秦知聿冲着阮雾招了招手,听不出情绪的开口,“过来,给你吹头发。” 有点儿冷淡,阮雾当他喝多了也没多想。拎着吹风机走到床边,动作极自然的拉过凳子坐在床边。温热的风隔着发丝打在她脸上,阮雾觉得头发差不多干了之后,回过头把他手里的吹风机关掉,握着他的手指兴致勃勃的问:“付清允到底中什么奖了?” 秦知聿扯了扯唇角,“情敌。” “啊?” “不早了,睡觉。” 阮雾瘪了瘪嘴,看他冷淡的样子轻嗤了声,啪的一声关了灯,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一声不吭,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明显带了情绪。 她捏着指尖纳闷的想今晚上谁招惹他了,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平时喝了酒也没这么冷淡,不是对着她还挺热情的吗,时不时凑上来亲她一口的,还说不正经的话。 怎么今天晚上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跟谁得罪他了似的。都不抱着她睡觉了。 一个不太正常的念头从阮雾心底升起,她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搜索软件,噼里啪啦的输了一大串字。 【男朋友突然很正经,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搜出来的回答五花八门,她粗粗扫了一眼,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关了手机之后她翻了个身。 用手指轻轻戳着他后背,跟挠痒痒似的,一下下戳着他,声音带了点委屈,“秦知聿,你外面是不是有狗了。” 秦知聿心里正别扭着,打算自己缓一会,结果阮雾跟转了性一样,平常恨不得沾床就睡的人,今天晚上一直在他背后搞小动作,一会戳戳后背一会碰碰他的腰。偏力道还不重,跟挑逗似的,惹的他直冒邪火。决计以后一定要穿睡衣睡觉。 想着她生理期,腰酸背痛的,自己不多闹她,刚想翻个身抱着她好好睡觉,等她身体好了在找她算账,结果这姑娘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还不等他说话,砰的一脚踢在了他腰上,脚丫子冰凉,刺激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反手握住她的脚,啪的一声把床头灯打开,“我又哪有狗了。” 阮雾坐起身子,满脸幽怨的控诉他,“你都不抱我睡觉了,冷着一张脸爱搭不理的。” 听到这话,秦知聿皱了皱眉,心想他自己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懂了,淡了,腻了。” 他将嘴角抿成一道直线,歪头看着控诉他的人,没头脑的冒出一句话来:“你说实话,我身材好吗?” 一句话把阮雾思绪打了个岔子,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上手掀开被子,目光从头划到脚,点了点头,“堪称极品。” “那你怎么还去张南学校看那些八块腹肌的男人。”他声音闷闷的,又阴阳怪气。 阮雾睁大了眼睛,“我不是想着正好方便吗,怎么了这是。” 秦知聿不答话,只盯着她看。 她把先前秦知聿的怪异行为和刚才没里头的问题结合了一下,自顾自的给了自己答案,“合着半晚上不对劲,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吃醋了啊。”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阮雾凑上前圈住他脖子,“那我哄哄你?” “也不用哄,画我就行。”秦知聿靠在床头,垂眸看了一眼趴在他胸膛上的人。 阮雾抬头捧着他脸,重重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响亮的在安静的卧室里好似还能听见回声。 “少来这一套,你对象该有的都有,一句话,画我行不行。” “行行行。” 秦知聿憋了半天的气突然散了,挑了挑眉看着阮雾,流里流气的开口,“嘴一个?” 阮雾啧啧几声,摇头看着他,“你现在特像我看的电影里面那些逛鸡窝的少爷们。” 话音刚落,秦知聿迅速翻身绕到阮雾上方,低头一手把她手腕扣住,深邃的眼睛盯着她,“那我身体力行一下,不能白白让你说了。”说完低头咬她嘴唇,用舌尖撬开她唇齿,迅速攻略城池。 暧昧的接吻声音在房间内不停荡着。 秦知聿深吸了一口气,烦躁的揉了把脸,“你这生理期什么时候走。” “刚来呢,你以为串门走亲戚呢,说走就走。” 他看着娇媚的不得了的身下人,还有掩盖在脖颈以下若隐若现的地方,一阵心热,难耐的凑过去亲了亲她眼睛,声音带着诱哄,“那秦老师教你点特殊时期也可以做的事。” 阮雾懵懂的看着他,床边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头顶上方的男人赤着上身,喉结轻轻往下滚动,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浓郁化不开的春//色。 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全然黑暗的地方。 整个人被他被动的带着节奏,像被拨弄的琴弦一样,连心都泛起涟漪。 她不敢睁眼。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5节 * 脸颊羞得要烧起来似的,连手心都发着烫。 过了好久好久。 她咬了咬嫣红的唇瓣,不自然的活动了下手腕,可怜巴巴的看向秦知聿,“有点酸。” 炽热的气息喷扫在她耳畔,清冷的声音带着沙砾感在她耳边响起。 “宝宝在坚持一下。” 他说的坚持一下,阮雾感觉慢的像过了一整个世纪一样。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沙哑低沉的闷哼声从他喉头滚出,下巴处的汗水滴答一下落在阮雾的虎口处,眸色深沉如墨漆,轮廓凛冽,侧脸性//感又迷人。 干燥闷热的沙漠里突然变得潮湿起来,漫天雨花夹杂着雷声淅淅沥沥的滋润着沙漠。 床头柜吱呀一声被打开,窸窸窣窣撕开塑料包装然后抽湿巾的闷声在逼仄的空间响起。 秦知聿慢条斯理擦拭着滴落在她虎口处的汗水而后又动作轻柔的翻过她的手掌,一点点擦拭着白嫩的掌心,整个人被安抚过后神情气爽,眉眼都舒展开来,声音都带着愉悦,止不住的打趣她:“宝宝真厉害,秦老师教一遍就学会了。” “还要再学一次吗?不收你学费。” 一声“宝宝”喊的阮雾更羞愤了些,手心的黏腻不适感消散了些,她用另一只稍微比较干净的手不停捶着柔软的床,一字一句的往外蹦,恼羞成怒。 “我要去洗手间!!!你抱我!!” “你就贡献了一只手,又没用腿,怎么还不会走路了呢?”话虽然这么说,抱她下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温热的水不停冲刷着阮雾的手掌,秦知聿若有所思的开口,“刚才的提议不错,下次试试” 她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的手了,不想在失去一双腿,闻言使劲踩了踩他脚,嘴里振振有词,“禽兽,禽兽,简直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 秦知聿关掉水龙头,扯过架子上的毛巾给她擦干手上的水,拖着她臀部轻松把人抱了起来,阮雾双腿圈住他精瘦的腰,尖尖的下巴戳在他肩膀上,面如死灰的开口,“我不干净了。” “毛病。” 上床之后,秦知聿卷住她,长腿压在她身上,整个人完完整整的包裹住阮雾。 他低头把脸埋进她颈侧,温香软玉在手,满足的感叹道:“还是抱着媳妇儿睡觉舒服。” 作者有话说: 好基友的新坑预收一波~ 书名:穿成太子后我只想退位 作者:浮若脉望 温时晏穿进一本古早权谋小说里,既不是女主,也非是女配,而是那个炮灰太子。 全文廖廖几句:“先帝薨,太子即位,其身份暴露,遂五马分尸。” 温时晏:“……这让我很难做啊!” 因此她决定苟住小命,定一个小目标:先把这令她坐立难安的太子位退了。 —— 当住持建筑摘星楼的任务交给她时,温时晏信誓旦旦:“我贪污陛下拨来的白银公款,他们大概就会说我贪污腐败了吧!” 半月后,地基还光秃秃的,但自己却莫名收到了奖赏。 原因是自己冒着逆龙鳞的危险,将这一劳民劳神的工程公款悉数捐给抗击外敌的军队,使得战事大捷。 温时晏:…… —— 皇室不喜商人,那自己偏要大肆宣传商业。在她的鼓动下,举国上下掀起了一阵商业风。 温时晏点点头:“这下没话说了吧。” 可没想到,数月后那些得她惠顾的商人纷纷自行捐出一部分私钱用来充盈国库,美名其曰:太子之大义深得其心,臣等愿以微薄之力尽忠。 温时晏手里的酒杯又滚落了:“?” —— 眼看自己在民间的威望越来越高,温时晏咬咬牙,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她吩咐刺客在一夜之间,将重臣的公子全部抢过来,并放出消息。 一时间,朝野震惊,皇帝大怒。 温时晏无比自信:“这下该废了我这品行不端的太子了吧!” 但她实在低估了自己的锦鲤buff。 不到三日,那些被抓来的公子哥里就有人被查出叛国通敌打入大牢,有人向她连连磕头表示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温时晏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来真的,那些原本还流连花楼的纨绔子弟竟是个个闭门苦读,甚至还考取了功名。 总而言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那些大臣们纷纷不遗余力地赞赏她:“太子真乃我大燕朝之国储!” 温时晏脸都扭曲了:“我真是该死啊。” #关于我只想退位而所有人都以为我奋发向上 #这位置好像越坐越稳了 第51章 chapter51 ◎哪里都是你◎ 翌日, 五个人一块儿回学校。 到京港理工大学后门的时候,张南下车把车门关好之后,弯着腰猫到驾驶位的窗前, “等我消息, 到时候过来看我们汇演。” 回学校之后,刚下车, 阮雾还没迈进寝室门, 就被宋明远打来的电话喊走了。 办公室里。 阮雾敲了敲门, 走进去。 蒋方逸和宋明远都站在陈教授面前, 她迈着步子走上前,微微弯腰, “教授好。” 陈教授鲜少周末也在办公室里,穿着干净利索的西装,满脸温和的看着阮雾, “阮同学来了。” “人都到齐了,都自己找凳子坐下,简单开个小会。” 陈教授从办公桌上拿出三份资料分别发到他们手里, “周末喊你们过来是,大创比赛的时间定下来了,三月初。” 阮雾心里咯噔一下,不会错过秦知聿生日吧。 她忙不迭地翻了翻手里的资料, 比赛在曲海举行, 三月五号, 一整天的时间进行评比, 参与评教的老师全是权威人物。 “时间很紧张, 还有三个周就要比赛了, 我看了你们三个汇总资料交上来的初稿, 点子不错,实施起来怕是有些难度。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得自己合理安排一下时间,好好研究一下你们的项目。” 一旁的宋明远点了点头,“那等我们把ppt和word赶出来之后,交给您看一眼。尽快完成。” 陈教授眯着眼摆了摆手,失笑道,“不用很急,我就是起一个指导作用,慢工出细活,你和阮雾是整个医学院都有实力的,又有蒋同学的帮助,老师相信你们。” “这次比赛一定要重视起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全国高校基本都来参加,含金量很高的。” “这次的创新项目的核心点就是科技,你们三个好好商量一下吧。” 出了办公室,三个人面对面建了个群。 宋明远主动挑起大梁,扶了扶眼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从明天开始,抽空余时间去图书馆三楼的空房间讨论一下项目问题吧。” 蒋方逸点了点头。 阮雾也没什么意见。 下楼的时候,蒋方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了点腼腆,“阮雾。” 阮雾回过头,“喊我?”她和蒋方逸除了联谊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交集少的很。 蒋方逸点点头,宋明远看出来两个人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点头示意自己先离开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摸了摸头发,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我听窈窈说,你们两个是好朋友,能不能冒昧问一下,窈窈最近忙吗?给她发信息没怎么回,只能来问问你了。” 阮雾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舒窈的“神来之手”而后带了点私心的回复,“应该还忙着画我们的解剖大作业吧,你可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谢谢。” 其实舒窈早就打算好和她一块去张南学校观摩一下再开始动笔,但是阮雾眼看着舒窈和付清允关系慢慢恢复如初,又眼睁睁的看着付清允眼里的喜欢像压不住一样疯长,她就没由来的替舒窈难过。 而且自从两个人吵过架之后,除了付清允住院的时候,舒窈难过的不得了,动不动就偷着抹泪。其他时候,倒是一句付清允都没在她面前提过。 好不容易舒窈这么下定决心一次,她身为好朋友,一定得支持。而且蒋方逸哪哪都好,一看就对窈窈有意思,总得让付清允吃吃苦头,才能让他知道舒窈这么多年,心里有多难受。 换位思考哪有感同身受来的直接,且深刻。 刀子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她也没瞒着舒窈,回到寝室后,看着对着电脑笑不停的人,拉过凳子坐到她身边。 “窈窈,最近记得看手机。” “啊?” “刚才老陈喊我们去办公室,蒋方逸也在,还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消息都不怎么回他。” 舒窈伸了伸懒腰,“忙着追剧,这几天都没怎么看手机。” “我跟他说,你为着画图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我猜测,没一会儿他就来找你喽。” 话音落下,手机嗡嗡的振动了两下。 “卧槽,你神了。”舒窈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捞起手机看了眼,果然是蒋方逸的消息。 阮雾拍了拍她肩膀,“好好相处,气死付清允。” “你说什么呢!” “连我都看出来付清允最近气压低的要死,别说你没看出来。”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6节 舒窈撇撇嘴,“他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惹的。” “因为蒋方逸,他才心情不好的。绕来绕去,还是为了你。” 她在旋转椅子上转了个圈,满脸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他有病吧,蒋方逸又没招他惹他。”舒窈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话。 阮雾耸了耸肩,不再开口。 感情这种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说太多,保不准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 简单在宿舍呆了一会之后,阮雾捏着手机出门,秦知聿刚才给她发消息说在寝室楼下等她一起吃晚饭。 “你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出去?” 她晃了晃手机,靠在门框上无辜眨眼,“谈恋爱去啊。” “恶俗!你怎么也染上了秀恩爱的恶习!!”舒窈把手边的书摔得震天响,而后站起身,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一会人家也要去和蒋方逸吃饭了呢。” 阮雾意料之中的双人恋爱局多出来点变故,她下楼的时候,看见死气沉沉的付清允站在秦知聿旁边。 她皱着眉头牵住秦知聿的手,“他怎么在这。” 秦知聿满脸不耐烦的开口,“狗都嫌的东西,非跟着咱俩一块吃饭。” “狗都嫌弃”的本人好似没听见似的,插着兜懒懒散散的走在他们两个旁边,“想吃校门口的小烧烤。” 秦知聿闻言脚下打了个转,牵着阮雾的手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阮雾翻了个白眼,合着她男朋友一点都不问她想吃什么。 都是付清允。 讨人嫌的玩意。 她慢慢哦了一声,指着付清允语气平静的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想吃什么,直接听他的,他是你女朋友还是我是你女朋友。感觉我好多余,终究是我不配了。” 秦知聿见她又演起来,极有耐心的问了一句,“那你想吃什么?” “小烧烤。” “.......” 走在前面的付清允回过头倒退着走路,“你男朋友都知道关心失恋人群,你都不知道。得,哥白疼你了。赶紧把修车费转我!” 早春的下午风还是凉的,付清允头顶上的树枝光秃秃的,有些还发着枯,给他本就死气沉沉的气质又平添了几分寂寥。 看起来,就挺落魄的。 阮雾冷笑一声,“不知道付少爷失的是和谁的恋?新闻系系花?” 她自顾自的唱起双簧,“不对,和新闻系系花分手都一个假期了,这阴影早就该走出来了吧。” “哎,也不知道窈窈在寝室打扮的怎么样了,听说蒋方逸今晚要和窈窈一起吃饭呢。”阮雾慢悠悠的丢下重磅消息。 付清允变了脸色,嗓音发紧,“什么?” 旋即走过来拉住阮雾乱晃的那条胳膊,拧着眉,语气不善,“在哪吃?今晚还回不回寝室?我是不是得打个电话问问?” 一旁的秦知聿垂眸看着抓在阮雾胳膊上的手,看着付清允愈发不顺眼起来。 本来被打扰约会就烦,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他的面,拉着他女朋友的胳膊。 怪不得舒窈跟别的男人一块吃饭。 活该。 阮雾轻咳了一声,“那修车费......” 付清允实在是看不上阮雾这副趁火打劫的样子,但是他最近在舒窈面前又没什么话语权,咬牙切齿的开口,“几个修车费,我是那种让你掏钱的人吗?” “行吧,待会勉为其难的给你问问。” 然后弯着眼睛看向秦知聿,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写着快夸我。 秦知聿毫不吝啬的夸自己女朋友,“我媳妇儿真厉害,省出来的钱改天给你买个包,鳄鱼皮的。”然后跟付清允说话时语气冷了不止一个度,“别他妈拿你手拉我女朋友。” 付清允侧头睨了两个人一眼,煞有其事的松开手,还装模作样的拍了几下手掌,姿态却又放的极低,口气极尽讨好,“那满满记得待会帮我问哦~” 阮雾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激出来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一阵恶寒。 她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秦知聿,口吻里充满着浓浓的担忧,眼神又十分怜悯,“他没事吧?” “宝宝乖,少跟神经病说话。” 阮雾点完单的见习,付清允跟故意找茬似的,拖着凳子就往阮雾跟前凑,一个劲儿的催她,“你问了没?” 不等阮雾说话,又是噼里啪啦一串话劈头盖脸的砸在阮雾脸上,“你赶紧问,多危险,孤男寡女的。” 阮雾压根就没想问,但是他太烦人了,无奈之下,她开口,“问,我这就——” 得,不用问了,这不来了吗。 付清允刚想问阮雾怎么不说话了,余光里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声线也熟。 “这家小烧烤特别好吃!” 阮雾扬着声音,“窈窈!” 舒窈转过头来,妆容精致,穿着打扮不难看出也是花了心思的,对面的蒋方逸依然温润如玉,很礼貌的冲阮雾点了点头。 “你不是和二哥约会去了,怎么还多了那么大一个电灯泡?” 秦知聿接过老板手里烤好的串串,拿起一串烤翅递给阮雾。掀了掀眼皮,冷淡开口,“拼个桌?” 舒窈点了点头,看向蒋方逸。 “好。” 五个人围在桌子前,阮雾和秦知聿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的看向脸黑的要命的付清允。舒窈也弯着唇,侧耳听着蒋方逸讲话,不知道听见了什么,逗的她直笑。 “你怎么让突然让窈窈过来拼桌?” “看付清允格外不顺眼,给他找点气生。” 桌角一旁,付清允余光里全是舒窈明媚的笑容,他掩盖住唇角苦涩,仰头把手边的啤酒喝尽了,伸手拿过舒窈爱吃的鱿鱼串,结果慢了一步。 蒋方逸先他一步拿过盘子里最后一串烤鱿鱼,“窈窈,你爱吃的。” 舒窈毫不扭捏的伸手接过,“谢谢。” 烧烤店开在京大校门口附近,周围全是大学城的学生,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你们在这呢。”张南招呼着身后几个大块头的男生,“在这吃吧,都是熟人,大家一起拼个桌。” 有了张南在,气氛热络了不少。带过来的那几个男生也都是会说话的。 阮雾吃饱之后靠在秦知聿身上无聊的玩着他外套下摆的拉链,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张南他们讲话。 她视线落到秦知聿手边的易拉罐上,忽的轻笑了一声,嗓音清脆。秦知聿偏头看她,双颊微红,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光。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一颗心像被泡在棉花糖里一样,绵软又泛着甜意,语气温和的不得了,“困了?” 阮雾摇摇头,白皙的手指指着他手边的易拉罐,“想起上次来,我开了好多酒让你喝的事情。” “啧,我送你回家的时候还吃你那个暗恋对象的醋来着。” 听见他的话,阮雾有点心虚的低头舔了舔唇角,动了动手,滑进他的指缝里,在饭桌底下十指相扣着。 干燥温热的掌心包着她略凉的手源源不断的传递着热意。 “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 秦知聿收紧了手,不可置否。 付清允手边摆了一个又一个的易拉罐,清贵的脸上阴森森的,坐在热闹的桌上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他时不时的转头看向舒窈,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多了。 阮雾说的没错,他活该。 酒意翻涌,脑袋昏昏涨涨的。 张南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窈窈,满满那个什么玩意作业,你也没弄呢是吧?” “没呢。” “那你周末可得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汇演的男生,相中哪个哥哥给你喊过来,直接脱给你看,包你的作业满分。” 舒窈讪讪一笑,“小南哥,我可能是用不着了,蒋方逸说帮我一块弄呢。” 一番话落在付清允平静如死水的心底,如惊雷一般落入平整的海面,掀起波涛骇浪。 张南大手一挥,“没事儿,小蒋同学该画就画,你多看看,相中哪个哥哥给你介绍当男朋友。” 饭局结束,蒋方逸手边的电话响了一声,接过电话之后,他略带歉意的看向舒窈,“窈窈,临时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嗯嗯。” 张南结账之后拍了拍付清允的肩膀无声的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秦知聿喝的有点多,拉着阮雾在路边拦了辆车,两个人往兰庭去过夜了。 不一会,原本乌泱泱的桌上,只剩下喝的烂醉的付清允和微微带着酒意的舒窈。 数十秒的沉寂,冷风吹着店门口的昏黄小灯不停摇曳着。 舒窈看着神智不清醒的付清允干巴巴的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付清允深邃眼眸里一片晦暗,虽然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停的传来晕眩感,但是大脑又无比清醒着。 “好。”染着酒意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站起身子之后,付清允看了一眼她微微瑟缩的瘦削肩膀,默不作声的脱下外套搭在她肩头,“冷,穿上暖和。” 舒窈定定的望着他,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眸漆黑幽深,面上装满了她熟悉又陌生的情绪,身形落拓,肩膀宽阔,单薄的站在风口。 仿佛和每一次她贪凉时,一脸嫌弃丢给她外套的不同时空的少年重合。 她敛下心头乱的发颤的思绪,收回目光,“走吧。” 两个人一路默不作声的并肩走着,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 付清允无言的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胳膊。从前舒窈都是会蹦蹦跳跳的拉着他手臂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 明明是并着肩一起走,怎么感觉隔阂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把他们分割开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闹过矛盾,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那么漫长。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7节 他置身其中,切身实际的感受到舒窈是一度铁了心要和他断了联系的,如果不是他胳膊受伤,恐怕事情不知道恶劣又难以拯救到哪里去。 破碎的关系,裂缝越来越大的感情。连同着她和蒋方逸越来越亲密的关系,压的他喘不过气。 付清允看着远处的路灯,曾经他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说和秦知聿说的“她就是妹妹”话,一点点在他心底动摇,而后崩塌。像废墟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承认吧,付清允,她怎么可能只是妹妹。 两个人抄了近路,穿过寂静无声的小树林,眼看着快要到女生寝室楼下了。 付清允微微阖眼,空荡荡的嗓音裹着凛冽的风一同送到舒窈耳朵里,“能不能不要找蒋方逸。” 舒窈身形一僵,捏着他外套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骨节一度泛着白。 “你喝醉了,清允哥。” 酒劲不断翻腾着,他忽的走上前,用力握着舒窈的手腕,把人往树上一摁,肩膀垮下来搭在她的肩窝上,眼眶泛着酸涩,无力又挫败的开口,“我不是你哥哥。” 舒窈推开他,眼睛通红发涩,颤着声音一字一句的开口,“所以呢,你想做我哥哥就可以做我哥哥,不想就不是?” “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无数次的定义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吗?” “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由你选择。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把所有事情翻篇?” 她看着低头沉默的他,眼泪陡然掉落,砸在黑暗里,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了。” “你走近又走远,我看着你这么多年,身边人换了又换,我无数次告诉我自己,有骨气一点,不要喜欢你了。” “我每次告诉自己,你一点也不好,可是一闭上眼,全是你的好。” “好不容易,我已经要快想通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又为了我伤了胳膊,跟我说别哭。” “怎么哪里都是你,逃都逃不开。” 付清允听着舒窈一字一句泣不成声的控诉着他,一颗心像掉进了满是玻璃碎片的密闭小房子里,密密麻麻的疼钻着心窝,连呼吸都带着窒息,一点点凌迟着他。 他没有权利去反驳,低声开口,“是我不好。”是他不好,让她难过,是他不好。 随后妥协,连声音都发着苦,艰难吐字,“风大,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哭了,明天一定要日万。 第52章 chapter52 ◎醉酒◎ 那个晚上, 舒窈和付清允很默契的谁也没提过。 很快就到了周末汇演。 四个人早早的到了张南学校门口,等着张南来接他们。 没过多久,校门口穿着一身绿色军装一脸英气的张南小跑过来, 看见阮雾眼下的乌青愣了一愣, “妹妹,咱们也就五六天没见面吧, 你这是多久没好好睡觉?” 阮雾挂在秦知聿身上耷拉着眼皮, 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最近忙竞赛的事, 天天在图书馆泡着, 起早贪黑。” “忙的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秦知聿淡淡瞥了她一眼。 “快走快走,一会就开始了。给你们挑了前排的位置。” 因着前些年京港军事大学并进了理工大学, 所以现在整个京港理工大学一半都是军校生,走在校园的羊肠小道上,放眼望去全是穿着花花绿绿军装的学生, 精神气一个比一个足,舒窈见一个就哇一声眼睛都看直了。 汇演在操场上进行,偌大的操场上放着震天响的国歌, 今天天气格外好,太阳高照,连风都温和,绿茵草坪周围的观众席上放眼望去也是人头攒动, 乌泱泱的一片。 张南明显在这次汇演中占据主要领导地位, 单从他给四个好朋友安排的座位就能可见一斑。 最前排, 挨着主席台, 视野极佳。从台上轻轻往下一瞥就能看见他们四个。 阮雾从坐下就阖着眼开始补觉, 昨天有个数据跑出来不太合适, 蒋方逸又是个完美主义, 三个人愣是在图书馆呆到半夜,等数据调控好才让她和宋明远回去。从黑漆漆的图书馆里出来,阮雾叫苦不迭,来接她的秦知聿全程黑着个脸,一个劲的嫌时间晚。 前排基本没什么遮挡,阳光直直的打在阮雾身上,暖烘烘的,她头上蒙着秦知聿的外套,耳边是数不清的声音吵闹着。 意识正模糊着,胳膊突然被动了一下。她以为是秦知聿存心招她,揪下脸上的外套,正打算发脾气,结果睁眼看见穿着军装一脸严肃的阮明嘉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她掐了一下秦知聿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不喊我?” 秦知聿摸了摸鼻子,“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阮明嘉背着手,身后跟着秘书。 她坐直身子,“爸,谭叔。” 阮明嘉穿着军装,板着脸冷冷的嗯了一声,威严瞬间就上来了,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阮雾和秦知聿。 “困了怎么在这睡?不怕着凉?” “我就眯一会,昨天忙的有点晚。” 正巧张南走了过来,看见阮明嘉之后,脚步顿了下,“哟,阮叔怎么也来了,我们学校就搞个汇演,怎么还把您这尊大佛请过来了?” 身后的谭秘书正色回答,“将军也是临时起意,听说今年的汇演搞得相当隆重,当然得亲自过来看看有什么好苗子没。” 一番寒暄过后,阮明嘉再度开口了,“今天军区过来不少领导,都认识你们几个,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 “知道了。” 等阮明嘉走了之后,阮雾才开始吐槽,“天天影响,这也有影响,那也有影响,什么都不让干,出来放松一下还能被说。” 舒窈也接话,“就是就是,整天让我注意影响,你看东子哥他爸,陈叔都不管了,跟东子哥说只要他不闹出个孩子来,他都给他擦屁股。” “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影响的。” 阮明嘉一来打扰过后,阮雾那点零星睡意也没了多少,撑着下巴看着秦知聿轮廓分明的侧脸。 秦知聿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她垂在肩上的头发,两个人今天穿了情侣外套,阮雾特地从衣柜里挑的,暗红色飞行服,眼色扎眼的很。 主席台上的阮明嘉稍微侧了一下头,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秦家小子不知道趴在他闺女耳边说了什么,惹的阮雾笑的花枝乱颤的,又过了一会,秦知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糖抠出几粒塞到他闺女嘴里。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一旁的谭秘书微微弯了弯腰,适时开口,“都说秦家的小公子是个反骨乖戾的,我瞧着对咱们满满倒是好得很呢。两个人坐在那可真登对。” 阮明嘉重重的哼了一声,似是看不惯这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行为,“他要敢对我闺女怎么着,我非得去秦锋办公室闹一通。” 阮明嘉旁边坐着的军区二把手胡副军长胡呈笑了笑,“我说老阮,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样,你也不用这么不适应,说不定等毕业了,你家小棉袄就给你带回来个皮夹克。” “你别动不动就往秦书记的办公室里去,我前几天去中央开会的时候可听说了,秦锋专门跟门岗打了招呼,只要你来,看着脸色不好,抓紧给他打电话。” 阮明嘉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我有这么让人害怕?” “人家能不怕你吗,他们家小子都把你们家白菜给拱了,恨不得躲的你远远的呢。”胡呈整理着袖口,笑着打趣。 校领导和军区的负责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阮明嘉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开始了,赶紧看看有什么好苗子没。” 伴随着庄严的国歌,汇演逐渐拉开序幕,排列整齐穿着清一色军装的方队慢慢进入绿茵草地。 接下来,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慢慢下台,挨个走到进行不同比赛的队伍当中,一一点评记录。 轮到张南他们班的时候,张南带好帽子,看着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们,肃着一张脸,不复小时候的顽皮,正经又庄重的敬了一个姿势标准的军礼。 “请领导过目!” 跟张南住一个院的那些领导们看着张家小子的精神面貌,止不住的点头,眼里全是赞赏。 小时候在他们眼皮底上摸鱼上树的混小子如今也已经成长为未来的国家栋梁了。 少年人朝气又蓬勃,鲜红飘扬的国旗下,燃烧着他们的信念。 汇演圆满结束之后,阮明嘉走到张南面前,勾唇笑着,“小南愿不愿意来我们陆军军区?” 张南喜不自胜,站军姿的腰都快前倾到阮明嘉脸上了,“我?” “对,就是你!” 他哆哆嗦嗦开口,“愿意,我愿意,我老早就听说军区新来了一大批好东西,馋的我心直痒痒。” 胡呈看见他这副样子,眼角皱纹都笑出来好几层,一手握拳锤了锤结实的胸口,“行了,等放暑假了,你小子收拾收拾过来报道!我们陆军军区可不比别的地方,到时候让江家的小子好好练练你。” ....... 汇演结束后,张南也不急着走,张扬的眉梢全是笑意,指挥着后面十几个长相端正的男生往舒窈面前排成排站着,一声令下,“脱!” 十几个男生也不害臊,似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双手交叉抻着作训服底部,往上一甩,结实紧致的肌肉明晃晃落在了众人眼里。 秦知聿从张南发话开始就飞快的伸手捂住了阮雾的眼睛。严严实实的,阮雾只能听见舒窈一声接着一声的哇。 “这个好。” “这个更好。” “这个也标准。” “阮雾,你快过来看看,满分作业在和我招手!”舒窈回过头冷不丁看着被秦知聿锁紧怀里捂着双眼的阮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替你多看几眼。” 张南痞笑着,一米九的大个子半蹲在地上,扯过一边的狗尾巴草,随便塞了一根干净的绿根茎到嘴里咬着,“哥哥可是把整个专业最拔尖的都喊过来了,都是刚才被夸了的,相中哪个赶紧挑。” 付清允见不得他这个嘚瑟样,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一脚蹬在他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把人蹬倒了,“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损?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嘿,你个没良心的。”张南起身作势要招呼付清允。 然后一把搂住付清允小声说话,“你还不知道窈窈什么眼光?不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就弱的我一手能打两个的白斩鸡吗?要不然那蒋四眼怎么得了她青眼的,替身文学懂不懂?我弄这么多大块头来,她新鲜完了也就腻了,肯定到时候觉着你好啊。这几天喝酒都往脑子里喝去了吧,大傻逼。” 付清允腾出脚来又踢了他一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那你他妈找这么多练的好的,一身腱子肉我看了都羡慕,别说她从小就颜控了,万一半路喜欢上这种大块头了怎么办?” 张南耸了耸肩,“那就是你命不好。” 舒窈从付清允开口第一句的时候整个人情绪就不太自然,眼神四处乱飘。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小饭馆去的路上,张南摇头晃脑的走到阮雾跟前,虚虚搂着阮雾肩膀,“妹妹,你说这次我被选上去军区,是不是阮叔看在你面子上给我走的后门?” 阮雾认真思索了一番,“不会,你和阿聿玩这么好,我爸看他多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恨屋及乌,要是你真不靠谱,他巴不得早早把你刷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付清允也不忘泼凉水,“阮叔简直就是秦少爷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滑铁卢。” “连个岳父都搞不定。” 秦知聿把张南扯到一边儿去,牵过阮雾的手,掀了掀眼皮,声音没有温度,“连个舒窈都搞不定。” 舒窈继续装死,假装看不见四个人齐刷刷看向她的神情。 刚到餐馆门口,阮雾手机响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8节 她背过身子接起电话,简单嗯了几声后,她拽了拽在门口等她的秦知聿。一脸歉疚的看着他。 “怎么了?” 阮雾心一横,语速极快,“刚才宋明远打电话过来说我负责的那块项目有几个数据出了点问题,教授等着看,让我赶紧回学校。” 她说完,面前的人都没什么情绪。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勾住他的尾指,“生气啦?等我忙完这阵一定有时间陪你。” 秦知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啦,省的我看见你老是想和你多呆一会。” 罕见的,秦知聿没不放心的送她回去,点了点头,淡声道:“路上小心。” 阮雾着急回去,也没听出他比平时要冷淡点。 - 秦知聿落座的时候,舒窈探头没看见阮雾的身影,问秦知聿,“二哥,阮阮呢?” “回学校了。” 他答完话之后低头冷着个脸拆手里的烟盒,塑封被他扯的乱七八糟的,往嘴里塞了一根和张南要了打火机之后,自己在桌角吞云吐雾。 一根烟抽了一半多,他又心烦的给灭了。 张南咬着烟含糊不清的开口,“怎么正好好的回学校,周末学校也有事?” “她最近忙竞赛,刚才他们班长给她打电话,说有个数据不对,让她回去一趟。” 上菜速度很快,靠门的付清允边帮忙端着菜,边开口,“班长?那个和满满表白那个四眼?” 舒窈颦眉,“四眼多难听,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 秦知聿抬了抬头,“四眼怎么了?姓蒋的不也是个四眼。” 电光火石间,秦知聿和付清允突然对上眼神,随后不约而同的挑了挑眉。 懂得都懂。 四眼最近多招人烦。 没等到吃完饭,秦知聿让服务员做了份小馄饨拎着就起身要回学校,口气按耐不住,“我先回去了,她忙起来就不吃东西。” 秦知聿走后,张南笑了声,“谁饿了不知道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这秦少爷是怕被撬墙角吧。” “这阿聿,算是彻底栽咯。” - 秦知聿拎着小馄饨径直往图书馆走去,正巧遇见从图书馆出来的楚涵。 楚涵握着包带,眼神落到他手里的打包盒上,不经意的开口,“你是要去找阮雾吗?” 本来要路过的秦知聿顿了下,停住脚步。 楚涵又开口,“她在三楼吃饭呢。” 秦知聿眼神一凛,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然后收回目光抬腿迈上台阶。 徒留楚涵站在原地愤愤的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使劲跺了跺脚。 拐进三楼之后,秦知聿轻车熟路的走到他们经常呆的教室,门大喇喇的敞着,阮雾坐在空桌子上往嘴里扒着盒饭,旁边的凳子上摆着溢香楼家的包装袋。 宋明远坐在阮雾的对面,时不时的抬眼看着阮雾笑一下。还伸手往阮雾面前推着几个她爱吃的菜,示意她多吃一点。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嘴里时不时蹦出来几个秦知聿听不懂的专业词汇。 他斜站在门口,尽收眼底,看了眼手里拎着的已经快要凉了的小馄饨,脸上划过讽刺。而后转身离开。 宋明远抬手推眼镜的时候刚好看见离开的秦知聿。 阮雾放下手里的筷子,“班长,刚才你说什么数据?” 宋明远顿了顿,没告诉她秦知聿刚才来的事情,又扶了扶眼镜,温声开口,“是我新想出来的一个点,还不太成熟。” 阮雾点了点头,“那等会让蒋同学看一下吧。” “我负责的那个数据跑好了吗?还有问题吗?” 蒋方逸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眼,“没问题了,待会一起去教授办公室让他看看吧。” 阮雾点点头,看着宋明远,“班长,饭钱多少,我转你。” “不用了,大周末的还把你喊过来,权当我赔礼道歉了。” “不行,项目是大家一起的,哪有什么周末不周末的。”阮雾态度坚决。 “对啊,明远,阮雾要转,我也要转,溢香楼的饭菜可是难送的很。”蒋方逸靠在电脑桌前,双手放在胸前交叉着,“等吃好,咱们把明远的新点子落实一下在加上吧,教授都等了好久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阮雾全程不尴不尬的维持着礼貌笑意。宋明远急匆匆的打电话喊她过来,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据问题之后,又张罗着一起点外卖,忙活一中午了,结果外卖来了之后一直往她手边推着菜盒,搞得她一直吃白米饭。还一直和她搭话,专门问她负责的区域还有什么新点子没。她只得硬着头皮随便说了几句,心都飘到秦知聿那去了。 秦知聿走出图书馆之后,毫不留情的把手里的小馄饨扔进垃圾桶里,面容冷峻,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了学校。 等三个人忙完去办公室把文件资料交给陈教授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出教学楼,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阮雾甩了一下累的酸痛的胳膊,掏出手机看微信,空荡荡的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打开和秦知聿的聊天框给他发了条消息。 【终于忙完啦!!教授说明天让我们休息一天,可以多陪着你了!!】 往常里秒回的人,现在却是杳无音讯。现在也才七点钟,也不是他洗澡的时间。 阮雾边往寝室走着,边给付清允打了通电话。 滴滴两声,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清允哥,秦知聿在寝室吗?怎么发消息不回。” 付清允抬手捏了下鼻梁,看着身边喝的烂醉的人,无奈开口,“你来兰庭吧,阿聿喝多了。” 挂掉电话之后,阮雾皱着眉头,喝多了?中午喝多了醉到现在? 来不及多想,她匆匆赶去校门口打了辆车前往兰庭。 好在离得近,路况也还好,很快就到了兰庭。 输密码开门之后,扑面而来的酒味夹杂着烟味,阮雾皱着眉低头换着鞋子,客厅传来张南的声音,“妹妹,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啊。”阮雾心里泛起疑惑。 “没怎么,他怎么跟这喝了一下午酒,拽都拽不开,怎么劝都不行。” 阮雾放下包走过去,沙发上的人轻阖着眼,眼尾通红,周边全是喝空了的酒瓶。 “他不是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好端端的喝成这样?” 付清允摊开手掌,耸了耸肩,“你走了没多久,惦记着你没吃饭,阿聿就去给你送午饭了。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拉着我和小南来这喝酒了。” “行了,你在这照顾他就行,我俩回学校了。” 阮雾胡乱答应了一声,心里纳闷着,他来图书馆她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找错地方了。 她凑近,简单收了一下手边的空酒瓶,放到垃圾桶里。然后碰了一下他的手,小声叫他,“阿聿?” 秦知聿睁开眼睛,似是意识有些不清醒,揉了揉太阳穴,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晃了一下,作势要回卧室。 阮雾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担忧的问,“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你在乎吗?” 第53章 chapter53 ◎吵架。◎ 阮雾听着他略带讽刺的声音, 不解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问问你溢香楼的饭菜好吃吗?” 阮雾拽住他胳膊, 神色透着焦急, “我不知道你来,中午是大家忙完了, 一起点的, 而且我转给宋明远钱了。” “哦。” 不痛不痒的一个字, 阮雾声音也冷了起来, 松开手,“你他妈有意见就说, 不用在这爱搭不理的。” 秦知聿后退一步,脚步虚浮撞倒了身后的垃圾桶,玻璃酒瓶重新散落在地板上, 发出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他冷嗤了一声,声音染着酒意,“我可真多余, 怕你中午忙起来忘记吃饭,眼巴巴的给你送饭去,结果你的追求者已经点好了外卖,还都是你爱吃的。” “他看你的眼神可真含情脉脉呢, 还担心你夹不到, 一直往你手边推。” “得亏我没进去, 要是耽误了你们两个, 我可得多罪恶。”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阮雾手心被震的生疼, 她看着被她打的偏过头的秦知聿, 喃喃道, “你真是疯了。” 秦知聿用舌尖顶了一下被打的侧脸,借着酒劲自暴自弃的开口,“对,我就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才忍了又忍,我就应该直接冲进去揍他一顿。” 他轻笑一声,满眼阴鸷,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清晰明显。 阮雾握紧了手心,短而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我没什么好跟你解释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有人照顾,我先回去了。” 刚转身走到门口,秦知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下把门拉紧,利落反锁,然后一下把人扛在肩上,直截了当的往卧室走去。 阮雾察觉到他的意图,不停的拍打他的背,“你他妈放我下来。” “不放。” “秦知聿!” “留着点力气待会喊。” 卧室的灯被全然打开,门被锁上,窗帘拉的紧实,从侧边看依稀可以窥见淡淡夜色。 秦知聿把人往床上一扔,钳锢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深色棒球服外套脱下来随意的扔到地上。 - 粗糙的指腹用力钳住她的下巴,秦知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重重的亲了下来。 发/泄一般的亲密,毫无温情可言。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59节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成年男性的jin.绝力量。 阮雾死死地绷紧牙关提防着他,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腕。 * 秦知聿单手圈住她的后背,唇瓣移到她的耳畔处,他们紧紧拥抱着,不安的微窒感重重席卷着她。 她溃不成军,他轻而易举的把控着一切。 * 两个人一同逛街买的衣服化成碎条夹杂着他的衣服随意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秦知聿在她耳廓不断厮磨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阮雾看着天花板,带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把我当什么?” 偌大的卧室泛起潮意,窗边被她买的绿植被窗帘轻轻刮下,掉落在地升腾着泥土的气息。 阮雾大脑微滞,双眼冷漠的看着他。 她毫不留情的掐挠着他的手腕,短而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秦知聿垂眸看了眼手上带着血印的抓痕,连下巴也微微作痛。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吹的窗户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一两声轻雷。 - 他却丝毫不在意,仿佛被抓伤的不是他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两人额头相抵,浓稠且化不开的细碎情绪全部藏在眼底。 浓重的酒气飘在房间里。 …… 让人难以忽略的痛感从心底卷席而来,就像是被利器从中间生凿开一般抑或者是从心尖钻出一根尖锐的硬刺一样。 她死死咬着唇瓣,抑着心里的难过,睁着波光粼粼的水眸执拗固执的望着他。 他沉默的看着她失神空洞的眼睛,忍着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钻心的疼痛感,伸手把她额头的碎发拨到一边,轻轻拭去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而后伸手覆盖住她的双眼,掌心不断被眼泪濡湿。 那一刻,阮雾觉得她心里高高在上的月亮全部化成触手冰凉的冷霜。 近乎偏1执病1态的占有谷欠已然吞噬掉他全部的理智。 他早就疯了。 * 阮雾心里憋着火,秦知聿也是一样,两个人像赌气一般,互相对垒,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想低头。 她抬起胳膊用尽全力又是一巴掌挥上去,喷薄而出的怒气全都化成没什么威慑力的一巴掌。 秦知聿气极反笑,阴鸷幽邃的眼睛盯着她看,一晚上扇他两巴掌,左右还挺对称。 卧室里白炽灯刺的阮雾睁不开眼,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长长的前奏声在客厅响起。 没有人去在意。 * 夜色渐渐深了,隔着窗户好似都能听到窗外不远处嵌在灯塔上的大本钟摇摆报时的声音。零点过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一下下温柔安抚着她的情绪。 卧室里的钟表一圈圈的走着,发出滴滴答答的闷声,阮雾整个人跟骨架重组了一样,眼皮不断打着架。 期间秦知聿酒醒了大半看她满脸倦怠,一副嗓子都哭破了,沙哑得很,翻身下床给她倒了杯温水动作轻缓的喂了大半杯。 他摸过桌子上的烟,随便从衣柜里扯了件衣服把人裹好往卧室沙发里一放。咬着烟把床上狼藉粗粗收拾了一下,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 秦知聿灭了手里的烟,看着在沙发上穿着衬衣的阮雾,眼眸幽深,抱着人就往卫生间里去。 浴室没开防窥装置,透明的玻璃浴室里热气弥漫,雾汽氤氲的的玻璃壁上隐隐约约印着几个掌纹。 阮雾哭腔细弱,嗓音细若蚊鸣还不忘骂他,“你滚开。” 秦知聿抬手关掉水流,让她靠着自己,声音低低的。 “last hole.” * 她迷迷糊糊的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窗帘没闭合的缝隙,夜色浓重阴暗,分不清是她意识混沌还是真的发生了,她好像听见了雨声夹杂着震天的雷声。 她不断飘零着,强撑着精神抓住让她能依靠的东西。 * 须臾,秦知聿垂着眼把崽崽嗝屁袋随意卷了一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简单冲洗收拾了一下,迈着有些浮泛的脚步抱着阮雾回到床上。 怀里的人好像睡得不太安稳,不断的梦呓着,肉眼可见的地方一片潋滟,悔意渐渐翻涌上来。 “啪”的一声,灯光全部被关掉。 月光透过窗帘的微小缝隙打了进来,秦知聿曲起手肘静静的打量着她,睫毛微颤,泪痕明显,薄薄的眼皮好像还有些红肿。 — 他看着带着倦意入眠的阮雾,小声凑在她耳畔处,轻轻开口回答她那会的问他问题:“你是我所有本能期望的叠加体。” “我爱你。” ——本能期望的叠加体,无止境的想要分享,无止境的想去拥有,无止境的想要去陪伴和去恋爱。 换言之,他的本能全是你。 可是爱的本质又是人类本能去促使的。 结论显而易见: 你把我当什么。 我的爱人。 房间里,静的只剩下他说爱的声音。 _________ 夜色更深了,阮雾昏昏沉沉睡的极不安稳,不停的做着梦。 记忆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过。 先是在巷子里的台球厅,她第一次遇见秦知聿,画面极速变换着,潭拓寺的一幕幕又如走马观花般放映在她脑中,还有跟她表白的秦知聿。 最后浮现在她脑中的是一声重重的巴掌。 他说她只能是他的。 阮雾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室内一片昏暗,窗帘的缝隙透出一丝光亮,她艰难的挪动着酸痛的身体,一刻不停歇的下了床,飞快的从衣柜里掏了一套衣服,然后拎着包逃也似的出了兰庭。 昨夜下过大雨,路上一片潮湿,水坑里积攒着水,马路上不断翻涌着潮湿的气息。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阮雾不停的擦着眼泪,司机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看着她哭的这么凶,叹了口气,“姑娘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阮雾不吭声。 “两个人在一起总有摩擦的时候,说开了就好了。” 下车后,她哽咽的朝司机说了声谢谢,然后强忍住酸痛的双腿,飞快的往寝室走去。 推门的声音过大,一下子惊醒了舒窈。 舒窈睡眼朦胧的看着双眼红肿的阮雾,一骨碌爬了起来,“怎么回来了?” 阮雾边脱外套边哭,一个劲的摇头,脖颈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青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窈走下床小声安抚着阮雾,“二哥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难为舒窈一个从小到大这么害怕秦知聿的人,义愤填膺的要去找他算账。 阮雾抽泣着,带着哭腔,声音嘶哑,“他就是有病!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欺负人。” 舒窈听着她沙哑的不得了的声音,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手心里,刻意放缓了语气,“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昨天晚上知道阮雾去了兰庭之后,一夜未归,以为两个人和好了。结果一大早看着阮雾抹着泪回来,心下一沉,单看阮雾露着的脖子就知道两个人昨天晚上闹得多过火。 “你打算,和二哥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斟酌语句。 “分手,谁他妈还和他在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吃醋,神经病。” 舒窈隐约猜到些什么,委婉开口,“二哥从小就领地意识有点强,不让别人随便碰他的东西,别说我们了,沈姨和知珩哥都不行。” “有一阵我记得二哥拿压岁钱买了一个限量版模型,小南哥和付清允特别喜欢,想玩,两个人就背着二哥去练琴的时候偷偷拿了出来。” “结果二哥回来之后,默不作声的把那个模型抢了过来,然后当着他俩的面给摔碎了。” 阮雾别开眼,握着杯壁的手细看还轻轻颤着,“我不是他可以圈禁领地的物品。” “再喜欢他,我也不能丢掉我自己,然后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生长。” 随后又固执开口:“我不是他的附庸。” 舒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睡会吧,好好休息一下。” - 兰庭。 秦知聿揉了揉涨的发疼的太阳穴,习惯性的伸手揽过身边人,结果扑了个空。 他半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左边空荡荡的床,冰凉一片,恐怕人早就已经走了。 他赤脚走下床,看着散落一地的破碎衣服,喉咙微微发紧,又想起昨天晚上被泪洇湿的床单,破天的悔意笼罩着他,但是他又固执的不愿意低头。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他走进浴室,透明玻璃上的掌痕还清晰可见,洗手台前的镜子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眼眶里布满血丝,下巴被新生的青色胡茬占据。 简单收拾了自己之后,他弯着腰,慢慢的收拾着客厅和卧室的狼藉。 他看向阳台边上生机勃勃的绿植,半响,摸起手机给舒窈打了一个电话。 舒窈看了眼睡的极不安稳阮雾,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按下绿色接通键,“二哥。” “她呢?” 舒窈叹了声气,“哭着回来的,刚睡着,说要和你分手。” 秦知聿攥紧了手机,生硬的开口,“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挂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0节 - 秦知聿和阮雾正式开始了冷战。 和对方的微信聊天框一直停留在那天在图书馆阮雾发出去的那条消息上,再也没有更新过。 似乎是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肯低头,偌大的校园里,两个人活动范围又是高度重叠,可却是一次都没遇见过。 又是一周的选修课上,阮雾看着手边空着的两个座位,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舒窈在一旁听的清楚,偷偷打开和秦知聿的聊天框,默默传达消息。 【二哥,刚刚阮阮叹了好长的一声气,估计是想你了。】 【她不是没和你提分手吗,你干嘛躲着她?】 检察院里秦知聿坐在秦知珩的办公室里,咬着烟看着舒窈发过来的信息。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终发过去三个字,【知道了。】 干嘛躲着她,还不是怕见到她,怕她一开口就是提分手。 秦知珩看着原本干净无比的办公室被他造的跟仙境似的,忍不住开口,“又吵架了?” “嗯。”秦知聿看着和阮雾的聊天框,心里恨恨的想,就不能哄他一次?就算不哄他,都一个周了,连个台阶也不给他,好歹给个台阶,然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去哄人吧。 “这次又是为什么?” 秦知聿放下搭在桌子上的长腿,抬手揉了一把脸,闷闷的开口,“我吃醋,喝多了,犯浑,和她吵架,然后把人给......” 秦知珩想起前几天这混小子满脖子的抓痕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抄起手边的文件往他身上一砸,怒不可遏,“你他妈脑子抽风吧,人家不愿意,你还玩强的?你不怕她爹找到咱家去?” “怪不得要和你分手,活该。” “那我也挨了两巴掌。” “怎么不抽死你呢。” 秦知珩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抬手把他烟给掐了,“最近别在这呆了,给你放假,赶紧滚回学校哄人去,要是真闹出个好歹来,你看咱爸怎么收拾你。” “我不回去。” “她要是一见面就和我提分手,那我哭都没地方哭。”秦知聿怀里抱着抱枕,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 “我管你回不回去,爱去哪去哪,别在我这碍眼。滚滚滚。”秦知珩摆了摆手满脸不耐烦的让他滚出办公室。 在他这烂了快一个周了,除了上课、睡觉天天在他这里呆着,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堆成小山了,他以为两个人就是简单的小打小闹,没几天就和好了,结果这小王八蛋干出这么混的事,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无奈之下,秦知聿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学校。 脚步跟不听使唤似的往图书馆走去,还没抬腿走进去,迎面撞上想见的人和不想见的人并肩站在一起。 一个周没见,她好像瘦了些。 秦知聿嘴唇翕动,思念占据上风,他伸手抓住阮雾的手臂,“阮--” 结果阮雾跟看不见一样,轻轻把他的手撇了下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和宋明远继续谈论着竞赛的事,径直往图书馆走去。 秦少爷看着两个人并肩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又酸又难受,硬生生站在原地急红了眼。 进了教室之后,宋明远看着魂不守舍的阮雾,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你们吵架了?” 阮雾不想把这么私人的事跟不太熟的人讲,随口叉开话题,“教授说最新一版的ppt还需要改吗?” 宋明远点点头,“有几个地方还是要细化一下,你看看这几个点......” 忙完回寝室之后,舒窈躺在床上看着疲惫不堪的阮雾,指着桌上的吃食,小心翼翼的开口,“二哥那会送来的,说看你瘦了。问我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你吃吧,我不吃。”阮雾看了眼盒子里被剥好,码的整整齐齐的龙虾肉,咬着酸涩的口腔软肉,负气开口。 一个周都躲着不见她,选修课也不来上,大周末了想起来她这号人,凑到她面前刷刷存在感,连句正儿八经的道歉也没有,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然后给一颗甜枣? 有能耐他躲她一辈子。 舒窈看着脸上变幻莫测的阮雾,再度小心翼翼的开口,“下个周末,你就得去曲海比赛了吧?” “嗯。” “那二哥生日......” “洗澡去了。”看着阮雾阴沉沉的脸色,舒窈抿了抿唇,缩回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说: 那一刻,阮雾觉得她心里高高在上的月亮全部化成触手冰凉的冷霜。改编自网络。 亲爱的审核员大大晚上好呀,刚刚小的已经全部删掉了!!孩子的小红花已经没了,让孩子冲冲双周榜吧哭唧唧 提前祝审核员大大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让我过审~ 第54章 chapter54 ◎崩塌◎ 接下来几天, 阮雾好像总能看见秦知聿,去哪都能碰见他,耷拉着一张脸, 整个人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里捏着几本书,看她一眼又走了。 阮雾尽力忽视着他的眼神, 在心里默念, 别心软别心软, 他这次做的简直太过分了。 周五的选修课, 秦知聿罕见的来了教室。 选修课教授看见他打趣道:“大才子在检察院学到什么好东西没?” “不如您教的东西多。” 一句话说的教授心花怒放,嘴角都快合不上了, “油嘴滑舌。” 阮雾看见他往座位上走,不动声色的把书和凳子都往舒窈那边靠了靠,和旁边的座位拉出一道距离。 秦知聿瞥了她一眼, 淡淡移开视线,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书。 楚涵似是知道两个人吵架的事情,看了眼两个人之间的大距离, 故意夹着甜的发腻的声音传过来,“阿聿,昨天在检察院有个地方我还不明白,你能帮我看看吗?” “好。” “这个案子得用xx法的第xxx条才能更具说服力, 如果继续沿用之前的, 很容易就被对方找到漏洞, 你自己仔细对比一下。” “哇塞, 你好厉害, 谢谢你哦。” “不客气。” 秦知聿强忍着不耐烦给楚涵讲解着, 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关注的阮雾, 看见阮雾握笔的手背骨节都发白的时候,他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原来你也会难过。 阮雾极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身边两个人交流的声音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耳朵,她放下手里的笔,屈起左手肘捂住自己的耳朵,低头看着手里令人心烦的法律条例。 看不到心里去的法律条例跟秦知聿一样讨人厌,怎么当时会脑子一热选这门选修课。 难捱的课终于过去了,阮雾一秒也不想在教室里多呆,拎着书冷着脸就往门外去,留下舒窈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秦知聿看着她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笑,舒窈看见之后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你女朋友都不打算给你过生日了,你还有时间笑。” “我也没求着让她给我过。” 一个两个,嘴硬的跟什么似的。 校门口,阮雾接到电话去拿快递,拿到手之后才发现是上个月给秦知聿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对戒。 她拿着礼物脚步匆匆的往寝室赶,宋明远在群里发消息说两个小时之后学校就要安排车送他们去曲海,让她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走到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阮雾脚步一顿,看见秦知聿站在寝室楼下,面前站着楚涵,楚涵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还有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 秦知聿懒洋洋的伸手接过,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 阮雾的眼眶倏的一下红了,用力捏紧手里的礼物,憋着眼眶里的眼泪低着头往寝室走去。 自然也没看到秦知聿看她的眼神,隐忍又克制,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 回到寝室之后,阮雾把礼物往桌上一扔,找出行李箱往里扔着换洗衣服,眼里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地上滴落着。 收拾好行李箱她坐在床上发着呆,找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铁盒子,攥在手心里无声的落着泪。 宋明远的消息适时发过来,让她在寝室楼下等着。 阮雾拖着箱子往楼下等着,一眼看见站在楼下角落里的秦知聿,周身烟雾缭绕,脚下零星散落着烟头。 她愤愤的想,怎么不抽死他。 车很快就过来了,宋明远帮着阮雾把箱子放进车后备箱里之后,绝尘而去。 留下秦知聿站在原地,想着刚才阮雾红肿疲惫的双眼,心里堵的不上不下的,低低笑了一声,眼里又泛着疼。 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吃醋,让她觉着心里难受,给他个台阶,也没想惹她哭。 怎么自从跟他在一块之后,哭的次数比从前多那么多。 裤兜里的手机忽的振动了一下,他划开屏幕的手一顿,是阮雾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的跳着,带着久违的惊喜,止不住的想着这姑娘是不是真的按耐不住了,给他递过台阶来了。随后转念一想,万一被他刺激的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的和他提分手怎么办。他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手里的手机一下变得跟烫手山芋一样,仿佛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他忍了又忍,无奈阮雾的消息像潘多拉魔盒一样,深深地扼住他的好奇感,秦知聿闭上眼心一横滑开手机屏幕。 映入眼帘的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操,不就是让她吃个醋,怎么就逼到提分手的地步了!先前一个周躲着不见她的时候,也没见她发消息提分手,怎么这几天自己在她面前出现几次,人就跟转了性似的,提了分手。 他脑中飞快滑过一个念头,连唇色都泛着白,他不该这么幼稚的拿楚涵气她,她那么讨厌楚涵,他还拿楚涵气她,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一定是偷偷哭了。 可是另一个念头又滑了出来,自己那么讨厌宋明远,她还天天和他呆在一起准备那个劳什子破竞赛,他都主动去图书馆了,还把他的胳膊甩下来,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还打了他两个巴掌,他爸妈都没打过他。 赌着气,他脑子一热,红着眼,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打着字。 【分就分,你别后悔!】不就是放狠话,谁还不会了。 车上,阮雾手机振动了一下,看见秦知聿的回复,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压低帽檐,眼泪滑进口罩内,濡湿整张脸庞。 --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阮雾把手机关掉,无视一众人发来的消息,专心比赛。 等到下午,比赛圆满结束,三人组做出来的项目荣获金奖。陈教授带着三个人准备开个庆功宴然后再打道回府。司机开车空档里,阮雾打开了手机。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1节 消息突突的往外冒,一点也不停歇。 不等手机振完,舒窈的电话打过来了。 不等她开口,对面焦急的声音响起,“手机怎么关机了?” “刚比完赛。” “我在曲海,赶紧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接你,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你昨天和二哥提分手之后,二哥自己一个人跑去潜水了,结果出事了,现在人还在军区医院躺着呢!” 阮雾大脑嗡的一声炸了,再也听不见电话那头舒窈的任何声音,咽了咽喉咙,“教授,您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教授从后视镜里看见阮雾发白的脸色,忙不迭地指挥司机找个地标明显的地方把阮雾放下,并嘱咐她注意安全。 阮雾低头给舒窈发着定位,蹲坐在路边双目无神的等着舒窈。 公路上数不清的车辆鸣着笛,接二连三的从她面前路过。凉风冷飕飕的掠过,阮雾整颗心不安的跳动着,失了频。 霎时,一辆黑车停留在阮雾面前,随后车窗半降,舒窈的声音传过来,“上车!” 阮雾坐在副驾驶上扯着安全带急忙开口,“怎么回事?” 舒窈开着车安慰她,“你别急。昨天你给他发完消息之后,二哥就拉着付清允去隔壁市潜水了,结果设备批次出现了质量问题,二哥又心情不好,注意力不集中,一下子撞到礁石上了,胸前被滑了一道口子,不深不浅,还好付清允当时发现的及时,接着就送回来了,也就中午的事,打你一下午电话都没人接,关机。” 阮雾干巴巴的开口询问,“手术成功吗?” “成功,没什么事,再观察室里观察呢。医生说海底礁石不干净,怕术后感染,多观察一阵子。” “没事就好。” “你赶紧回去骂他一顿,缺心眼呢吧,心情不好跑去潜水。” 阮雾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我就不去了,反正他没什么事,你把我送回学校吧,或者送我爸那,都行。” 舒窈拗不过她,看着路况把她送回了大院。 “那我也不去医院了,医院里付清允和张南在那陪着呢,我去了也是添乱,等明天你想明白了,咱俩一块去医院看二哥。” 阮雾拎着箱子推开家门,阮明嘉明显惊愕了一番,“哟,怎么回家了?秦家小子在医院躺着呢,你不去?” “不去。” 阮明嘉把她的箱子拎到楼上,不经意间的开口道:“吵架了?” “您能不能少操心我的感情,我困了,想睡觉。” 碰了一鼻子灰的阮将军摇摇头悻悻的走开了。这俩人,上周还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又闹得不可开交,年轻人谈恋爱真会作妖。 阮雾关上房门之后把自己摔进床里,心烦意乱的翻着朋友圈。 一刷新,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张南等人发的照片,一模一样的文案,一模一样的照片,基本可以判定为复制粘贴。 照片上秦知聿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剑眉微皱,面色痛苦。 阮雾粗粗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在一旁,闭眼假寐着。 -- 医院里,张南翘着腿纳闷的开口,“付清允,你靠不靠谱,朋友圈都发这么多条了,满满不是也没来吗?” 付清允站在窗户前,老神在在的开口,“你急什么,这才几点,三更半夜准来。” 躺在病床上的秦知聿觉得他们俩聒噪死了,麻药劲刚过,神智才刚刚恢复一点清醒,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们俩,赶紧滚,吵死了。” “不是我说,你有没有点良心,要不是我给你从海里捞上来,你现在指不定被冲到哪里去了。” “得得得,我俩不吵你了,去办公室睡觉去。” 付清允带着张南轻车熟路的摸到他小姨的办公室里,和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进了办公室倒头就睡。 张南睡不着,坐在床边心烦意乱的,“你说满满能不能来?” “能来,你放心吧,放一百二十个心,不来我送你辆车,随你挑。” “行吧,你这么说我心里有点谱了。” 另一边,阮雾压根就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秦知聿惨兮兮的样子,她叹了口气,看着付清允发到她手机里的病房号。认命的下了楼。 楼下,阮明嘉还亮着客厅的灯看着书,看见阮雾下楼一点也不惊讶,“这就走?” “这么晚了,您还不睡觉呢?” “等你呢,知道你待不住。” “走吧,大晚上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开车送你过去。” 阮雾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到了医院门口,阮明嘉把人放下后,并没急着走。 “看这架势,你今晚不回家了?” “应该不回了吧。” “行了,赶紧上去吧,风大,别躺病床上的还没好,你又被吹感冒了。” 阮雾低低的应了一声后,径直上了顶楼。 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值班护士时不时的走进去查一下房,也没有人来回出入。 病房的门中间是玻璃的,阮雾走到秦知聿的病房门前,接着走廊的光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本来以为照片把他拍的够惨了,结果真人更惨,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陪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张南和付清允两个心大的跑哪野去了。 她站在病房门口伫足良久,半响僵着手指轻轻推开了门。 红唇抿成一道直线,定定的望着病床上的人。 秦知聿迷迷糊糊的,刚才护士又进来给他打了一针,现在感觉药劲上来了,要不然怎么能看见阮雾。 他嗓子发干,手术完之后没喝过一滴水,嘴唇翕动,他想问问那个人影怎么和他的满满这么像。但是他说不出话,总感觉有东西控着他的脑子,让他暂时失了声。 阮雾勾着凳子坐下来和他对视着,倔强的把泪憋了回去。 “还活着呢?” 听到真切的声音过后,秦知聿才相信是阮雾,费力的睁开眼睛,笑了下,声音嘶哑,“活着呢,拿命回来哄你。” 他抬了抬手,示意阮雾牵住。 阮雾别扭难过着,装作看不见。 秦知聿也不强求,放下胳膊,断断续续的小声开口,“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刚才小南说你不来,我心里可难过了。想你来又怕你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吓到你。” “是我不好,昨天惹我们满满哭了。” “我不是故意的。” “撞到礁石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要是知道我没了,会不会难过。” “是我太混了,让我们满满对我失望了。” 阮雾认真听着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还有点模糊,似梦呓,偏生她都听到了,也听懂了。 她擦着从眼角滑落的泪,不敢出声,只能偏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搭在床边的手被秦知聿慢慢勾过去,小心翼翼的牵住,落下最后一句,“满满不哭,是我不好。”然后歪头睡着了。 阮雾看着被牵住的小拇指,眼泪汹涌而出,用力的反握回去。敛下眉眼,看着他清瘦的手背,被礁石碎片划伤了好几道,伤口已经结了血痂,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阮雾轻声开口,“生日快乐,阿聿。” 张南看着熟睡的付清允,给他粗粗盖了下被子之后,转身向病房走去,睡不踏实,心里老是挂着阮雾来不来的事。 他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到病房前,透过透明玻璃看见阮雾拿着沾湿的棉签轻轻擦在秦知聿干燥起皮的嘴唇上,随后又从旁边拿过碘伏,动作小心的给秦知聿的手背上笑着毒,时不时的伸手往脸上擦一把。 张南笑着笑着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眼,思量再三敲了敲门,示意阮雾出来。 阮雾使劲眨了眨眼,放下棉签,轻轻把手从秦知聿掌心里抽出来。 “小南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哭的太厉害,嗓子干哑。 张南笑了笑,“放心不下你俩,过来看看。” “陪小南哥出去走走?”见阮雾回头看了眼病房里的秦知聿,他摆了摆手,大言不惭耳朵开口,“他睡着了,有护士看着,放心吧。” 阮雾点了点头,两个并肩往外走。医院对面有条烧烤街,凌晨两点还灯火通明着。 两个人坐下之后点了些吃的。 “从曲海回来没吃东西吧?” “嗯。” “阿聿没事,别听窈窈胡说八道。” 阮雾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食物,眼眶子又红透了,呜咽着,“要是我不和他提分手就好了。” 张南抽了张纸给她擦着眼泪,“妹妹,这事和你没多大关系,阿聿出事纯粹是意外,设备质量有问题。再说了,阿聿这次活该。等他好了,哥哥给你打他。” 阮雾听见这话之后又哭又笑的。 看着阮雾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张南结账。两个人走回病房的时候,付清允陪在病床前边打盹边陪着秦知聿。 “哟,你俩吃饱喝足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俩出去吃饭了?”阮雾抬了抬眉,有点吃惊。 “身上的烧烤味熏着我了呗。” 张南说:“谁让你睡那么死的。” 病房里四张三张空着的陪护床,两个大男人劝阮雾先眯一会,他俩盯着。 阮雾一个劲的摇头,扯过凳子趴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熟睡的人。 兀自开口问道:“手术久吗?” “两个多小时,医生说没事,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秦知聿睁眼醒来的就是俯身趴在床边眼下乌青的阮雾,他稍微抬了抬手,发现小拇指被人牵住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2节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在。 手背上的血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处理好了,还被贴上了创可贴。他以为昨天晚上是他药劲上来了,出现了幻觉,才会看见阮雾。结果没想到真的是她。 他以为她真的不会来的。 心房突然陷落一角,他的满满怎么这么容易就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双周榜继续冲狂甩存稿 第55章 chapter55 ◎一周年◎ “阿聿, 醒了?”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女士和秦书记并肩走了进来,看到床边还在熟睡的阮雾, 沈女士放轻了声音, “满满什么时候来的?” 秦知聿轻咳了一声,不小心牵动了左胸口上的伤口, 他狠皱了下眉, 刻意放轻的声音依然沙哑, “应该是晚上就过来了。” 碍着阮雾睡觉, 沈女士也不好数落秦知聿,只得坐在一边先拿手机处理着公司的事。 没过一会, 张南和付清允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 “沈姨怎么过来了?我俩在这看着就行,你和秦叔这么忙还过来看他。”张南推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女士, 瞥了一眼醒了的秦知聿,声音极大。 阮雾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迷迷蒙蒙的睁开红肿的双眼, 脖颈处传来酸痛感,“嘶。” 沈菁仪见状走过去,摸了摸阮雾的脖颈,语气关切, “满满扭着脖子了?” “可能是没睡好。”她不太自然的抽回握住秦知聿的手,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小南带了早餐回来, 满满赶紧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出来吃早餐。” 阮雾点点头。 等阮雾转身离开病房之后, 沈菁仪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走到病床前。 咬牙切齿的开口, “秦知聿!你能不能省点心?那边的潜水设备都老化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清允在, 你这会是想让我和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 退了药劲,秦知聿依旧是有些虚弱,“你俩不是头发还黑着呢。” 沈菁仪用力拍打着他的腿,嗓音哽咽,“好好的生日都在病房里过,像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一整夜没敢阖眼!心里直后怕!幸亏你命大!你看满满的眼睛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小南和清允一直陪着你,寸步不离的,你对得起我们吗。” 秦知聿看着他妈落泪,心里也不落忍起来,硬挤出一个笑容,“妈,我渴了。” “渴死你拉倒,刚做完手术还不到24小时,不能喝水!”沈菁仪带着怒气拆着棉签轻柔的给他润着唇。 “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你不关心我还骂我,沈女士,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话音刚落,舒窈拎着蛋糕走了进来,“锵锵锵锵,生日蛋糕!” “二哥生日快乐!” 秦知聿微微皱眉,“窈窈,你是不是存心的?我连水都没法喝,你拎个这么大的蛋糕,膈应谁呢?” “你不能吃,我们能吃啊,再说了,你过生日,沈姨最大,哪有你什么事了。”舒窈冲秦知聿吐了吐舌头。 沈菁仪擦了擦泪,嗔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还是窈窈讨我喜欢。” “行了,你们几个在这吧,我和你秦叔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给他过生日,桌上有梨,阿聿不能吃,待会你们几个小孩一人吃一个,晚上你们都回去,阿珩过来陪着他。” 出了病房,正好和阮雾碰上,沈菁仪握着阮雾的手,目光柔和,“满满待会回家好好睡个觉,不用担心那个臭小子。” “好,沈姨、秦叔,路上小心。” -- 秦知聿躺在床上,精神明显比刚醒来那会好多了,挑着眉吊儿郎当的开口,“我过生日,怎么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有?” 付清允闻言轻嗤,“我已经救你一条狗命了,你还想要什么?” 张南附和,“有道理,能不能看在资本家救了你的份上,把我的生日礼物也免了呗,给省我点钱去泡妞。” “滚蛋。” 舒窈看着桌上的蛋糕,疑惑开口,“阮阮呢?我去她家,阮叔说昨天晚上就来了,怎么不在这呢?” 阮雾适时推开房门,“我在这呢,窈窈。” “昨天送你回去之后,蒋方逸就告诉我你们三个人荣获金奖,恭喜恭喜,看来明年交换的名额肯定有你。” 付清允看着床上的秦知聿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顿时心领神会,“咱们回去吧?在这杵一天了,回家休息休息,这床硬死了。” 不等有人答话,付清允一手拽着张南,另一只手搂着舒窈,大步迈向房门,“满满,桌上有早餐,你吃了之后看着点他,等珩哥来了,你给我们发微信,我们过来接你回去。” 霎时,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阮雾干巴巴的摸过桌上的早餐,一点点往嘴里塞着,平时爱吃的不得了的蟹粉小笼如今味同嚼蜡。她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向病床上的秦知聿。 秦知聿抿了抿唇,“喂,我好像回血了。” “啊?”阮雾放下手里的早餐,匆忙走到他身边,神色焦急的查看他输液情况,“没有回血啊,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知聿眼疾手快抓住她要收回的手,小心反握住,不容置喙的牢牢与她十指相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为什么来看我?” “不是说分手了吗?” “不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路过我装看不见我吗?” “不是跟着那四眼走了?” “来看我干嘛?” 阮雾垂眸看着他正在输液的手,不敢用力挣脱,只能任由他握着,也不反握回去,耳边传来他略带委屈的控诉。 她低头沉默不语。 秦知聿见她不说话,急得抓耳挠腮的,面上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怎么不说话?” “来看看你死了没。”轻飘飘的五个字落在静谧的病房里。 “让你失望了,命大,没死成。” 他死死绷紧下颌,一眨不眨的看着故意气他的人。梗着脖子又无比生硬的说,“看也看过了,没事就先回吧,都分手了,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 嘴上阴阳怪气的说着赌气的话,手上扣紧她的动作又用力了些。 阮雾抬头无措的眨了眨眼,小心的避开输液管,费力的掰着他的手,急得脸都红了,“那你松开我!” 秦知聿看着她挣脱的动作应声而松,脸色发沉。 阮雾摸起包就往外走,背影坚决。 他也不拦,沉默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就在阮雾拉开门抬脚要走的那一刻。 秦知聿闭了闭眼,再度出声,“我爱你。” 阮雾脚步一顿,抬脚离开病房关上了房门。 秦知聿抬手固执的捂住双眼。眼角的泪珠不争气的掉落进枕头,迅速晕开而后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 脚步匆匆,腿上被不知名的东西用力的砸了一下。然后是阮雾生哽的声音。 “你他妈混蛋!” 秦知聿听见声音,唇角勾起小小的幅度,挪开覆盖在眼睛上的手,用力的握紧她的手腕,“我后悔了,满满。” 分手就分手,你别后悔。他发出的话。他先后的悔。 “所以呢?” “你一句爱我就可以一笔勾销了?”阮雾红着眼,倔强的憋着泪不掉落。委屈的想着这些难捱的日子,想着他和楚涵有说有笑的站在一起。讨厌和他有关的一切像空气一样充斥在她的生活里,怎么逃都躲不掉。 她蹲下身子,捂着脸啜泣起来,声音细碎,落在秦知聿的心里,似刀扎。 他说:“我一点也不想分手,是你先提的。” “怪我?”她擦了把泪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桌上的心电监护仪暴露了他绵延起伏的心电图和径直增高的心率。 “不怪你。”秦知聿小声说。 “我不分手,难道看着你和楚涵在楼下卿卿我我?”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气你的!” “我不知道!”阮雾像困兽一般低声嘶吼着。 秦知聿握住她手腕的手不断收紧着,又慢慢放松,而后又固执收紧。 “那你现在知道了。” 阮雾别开脸。 “我不该乱吃醋,还不听你解释,喝多了犯浑,对你做不好的事。” “第二天醒来,我一捞,没人,我就知道你生我气了。” “我不敢去找你,窈窈说你想和我分手。” “我怕我去找你,你看见我难过,然后就不要我了。” “我等了好几天,你都没给我个台阶,我就想着去图书馆找你,然后你把我甩开了,装作不认识我。还和别人走了。” 他越说越小声,几乎是说一句看阮雾一眼,仔细观察着她的情绪。 “我不该故意拿你不喜欢的女生惹你生气。” 阮雾依旧沉默,不作声。 秦知聿晃了晃她的手腕,气息不太平稳,心率直线上升,“你别不理我,你说一句。” “也别讨厌我。” 见她还不开口,秦知聿松开她的手腕,虚虚指着她,气急败坏道:“你不能提裤子不认人,睡了我连让我负责的机会都没有。”说完又拉起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 阮雾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勾了下唇,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不是你的附庸品。” 见她终于开口,秦知聿点了点头,就差脸上写发誓两个字了,“我以后绝对不犯同样的错误了。”说完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以后别再提分开这种话了,我受不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3节 “我最爱你。” 隔了好几秒,阮雾低低的“嗯”了一声。 又是一年惊蛰日,窗外蓝天白云,气温也不似去年那么凉,初见时的小巷子里的槲寄生再一次顽强生长着。 秦知聿看着她,笑了笑,“一周年快乐。” “阿聿,生日快乐。” 我无法申辩我对你的爱意,可是我又无比庆幸,让我在风华正茂的十九岁遇见了你,又在意气风发的二十岁拥有你,何其有幸,我能如愿以偿。 第56章 chapter56 ◎戒指◎ 简单吃过早餐后, 阮雾把舒窈拿过来的生日蛋糕拆开,煞有其事的插上两根蜡烛让秦知聿许愿。结果拆包装的时候,从包装袋里掉出一个熟悉的小盒子来。 是她给秦知聿准备的生日礼物。 阮雾停下拿打火机的手, 顿了顿, 从包装袋里拿出礼物盒,几乎是瞬间她就猜到是舒窈故意带过来的。 秦知聿看见银色包装盒, 皱了下眉, “这不是你那天回寝室的时候手里握着的东西?” “啊?”阮雾偏过头, 眼神迷茫, “你见过?” “见过啊,那天在寝室楼下, 你不是捏着这盒子,生怕有人跟你抢一样,怎么在这?”他回忆着那天阮雾低头往寝室走的画面。 阮雾支支吾吾的开口, 神情不太自然,“可能是窈窈不小心拿错了吧。” “吹,吹蜡烛, 赶紧许愿。”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阮雾逆着光手里捧着蛋糕往他身边走,双眼微微肿胀着,鼻尖也泛着红, 语气温柔的催促, “快许愿啊。” 秦知聿躺在病床上, 沉吟片刻, 看着她的眼眸藏着点点笑意仿佛带着小勾子, “希望毕业把你娶回家。” “正经点, 重新许。” “这还不正经, 再说了,生日愿望不都能许三个呢。” “嗯,那你剩下两个呢。” “毕业把你娶回家。”还有,“我只爱你。” 阮雾听着他的话,神色略微动容的握住他的手指,扭扭捏捏的开口,“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就那个小银盒子?” “嗯。” “拿出来看看。” “不要,等你出院了再给。” 秦知聿挑了挑眉峰,伸手沾了点奶油点在阮雾鼻尖上,又摸了摸她脸颊。小姑娘皮肤细腻白嫩,阳光正好照到她脸上,细小绒毛都看的格外清楚,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红印。他忽的想起吵架的那天晚上她带着痛苦冷漠的眼神。 “疼吗?” “什么?”阮雾放下手里的蛋糕,眼神茫然。 “那天晚上。”秦知聿原本想捏一捏她脸颊上的肉,结果只捏到了薄薄的一层皮。跟他在一块之后好不容易养胖了点,两个人吵了一周的架,原本清瘦的脸颊现在更捏不着什么肉了。 她僵住身子,声音很闷,“嗯,很疼。” 秦知聿看着她的表情,垂在半空中的手臂狠狠地晃了一下,而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后背,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卫衣落在阮雾瘦削的肩膀上。连初吻有要求留个美好体验感的人,那么庄重的晚上居然因为他犯浑毁掉了。 她看出他眼眸里的颓然悔意,唇边漾起一抹笑,似安抚,似妥协,“我没事了。” 秦知聿依然沉默着,想起没和他在一起时的阮雾,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跟舒窈讨论着吃什么,去哪玩,按部就班的安排着自己的生活,出国交换,在她喜欢的领域里闪闪发光,可是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几次三番的被他惹哭,还被他那么乖戾的对待。如果不是他,阮雾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开心一点。 “开心吗?和我在一起。” “开心。” 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他可是秦知聿。是她花光了所用勇气才站到他面前的人。她仅仅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就会开心到爆炸。 跟他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 - 沉默过后,阮雾拉过凳子趴在床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眉眼都弯着。 没过多久,护士推门走进病房告诉她病人可以少喝一点水,阮雾又小心的把床升高,拿过插着吸管的水杯,试过水温后,小心喂给他。 阮雾离他很近很近,近到秦知聿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看清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他忽然想到第一次阮雾在学校医务室给他上药的情景,一样的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谁都不知道是他故意博同情才换来的她亲手给自己上药的机会。 沈女士怎么会因为舒窈随随便便的几句后就相信他欺负阮雾而对他动手呢,分明是他非要去潜水两个人起了争执,沈女士才气不过打了他几下。 他把水杯移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医务室,你给我处理手背的伤口?” “记得。”阮雾把杯子放下,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当时你跌进我怀里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阮雾心下一颤,扣进他的指缝,两个人相视一笑。 * 下午四五点钟,提早下了班的秦知珩来了。 打过招呼后,阮雾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付清允他们过来接自己。 上车之后,发现车里还有换了新发色的陈易东。一头粉色骚的没边。 “东子哥怎么也过来了?” 陈易东撩了撩头发,不甚在意的开口,“好不容易回了次家,结果被我爸赶出来了,刚出咱们大院就看见小南他们开车绕到窈窈家,就过来蹭个热闹。” “妹妹,我听说阮叔钦点了小南去军区历练?” 陈易东跟个话唠似的,上车就说个不停。 阮雾点了点头,“小南哥自己厉害,我爸没给他走后门。” 陈易东看着一本正经的阮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靠在车窗边上,翘着二郎腿不知道给哪个妹子发语音,语气暧昧的不得了。 怪不得他爸看他不顺眼。 张南开着车辗转到了城西大院后街巷子的一家羊肉粉店,店面挺大的,都下午了,人也很多,门口排着队买老板亲手做的卤煮。 店主在这开了几十年了,手艺在大院里也是名不虚传。 阮雾对这家店挺有印象的,为数不多的好回忆。 那时候阮明嘉和黎女士还没离婚,黎女士也没有忙着开拓自己的事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每天早上送她上学的时候,都会带她来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黎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时候在西北打拼过,连带着黎女士罕见的对这些味道比较大的羊肉也很喜欢吃。 她还记得,有时候阮明嘉也会起早陪她们两个来吃,黎女士温柔的喂着她,偶尔低声和一旁的阮明嘉交流几句,阮明嘉也会把她放在肩膀上逗着她笑。那是她仅存的,关于家的回忆。 后来那个有黎女士存在的家里,她走后,被阮太太毫不留情的全部替换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阮雾,证明着她来过。 她对黎女士的印象说实话已经很模糊了,那些能证明她存在的照片全都被收了起来,只剩下阮雾的出生证明上,母亲那一栏上被人端端正正的写下了黎雅月三个字。 后来她被接到曲海,一年回来寥寥几次,十年里无数次路过这家店,却再也没有勇气迈进店门。 - 落座后,她点了一碗招牌羊肉粉,从前常吃的。 陈易东跟老板打了招呼之后看向阮雾,“满满,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你在这待到六七岁,怎么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呢?” 阮雾眯了眯眼,仔细回想着,“嗯......我记得我那时候上学晚,幼儿园也不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中午不回家,放学之后去练各种特长。” 黎女士看不惯大院里小孩子撒野似的每天疯玩,从小就格外注意她礼仪特长的培养,她离开之前,但凡能增添气质的乐器,她都学过。 “怪不得没见过呢。”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粉走过来,乐呵呵的开口,“东子没见过,我见过。” “是阮将军家的吧。” “小时候经常跟你妈来吃,再长大点就没来过了,刚才一进门我就给认出来了,长的跟你妈真像,都是美人胚子。” 阮雾脸色僵了僵,低头抽了一双筷子,直到吃完整整一碗粉都没抬起过头。 张南一看阮雾的神色,就知道这姑娘指定是想起她妈了,在桌底下踢了陈易东一角,眼神警告了一番。 吃完饭后,五个人各回各家,阮雾想着阮太太不在家,就给阮明嘉打包了一份带了回去。 临走前,付清允说明早过来接她一块回学校。 回城北大院的车上,付清允开着车,张南坐在副驾驶上敲着手机。 叮咚一声,他看了对面发过来的消息之后,沉了沉脸色。 “我看着蒋方逸那小子不靠谱,就找人查了查,还真让我查出点东西来。” “说说。” “先前,蒋家调来的时候,不是住到纪家空着的那栋房子吗?纪家倒台了这么久,都觉得那院子晦气,这么多年调任到京港的,谁都不乐意住,结果蒋家一来就住那去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心里怪别扭的。” “我问我爸,我爸也不愿意多说,让我少管闲事。” “昨天下午在医院的时候,我看见蒋方逸了,那个点满满也就刚回来没多久,估摸两个人是前后脚回来的。” 听到蒋方逸回来的时候,付清允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我越想越不对劲,结果跟上去看了看,看见他往血液科走了,住院的是个姑娘,看年纪,跟咱差不了多少。” “正好听见两个护士走过去,说这姑娘在找不到大量的适配血液,就快吊不住命了。” 言尽于此,付清允轻嗤了一声,“然后这病秧子的血型跟舒窈一样?” 舒窈血型罕见,比熊猫血还金贵一点儿,从出生有着一样血型的直系亲属就定期在医院里存血,以备不时之需。 张南啐了一口,在开口时,眼神也阴鸷下来,“不知道这蒋方逸打的是医院里存血的主意,还是窈窈的主意。” 车子拐进城北大院,在蒋家楼下缓缓挺住,付清允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静静的看它燃尽。 半响,车子重新启动,付清允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的声浪一同涌进车厢里。 寡淡矜贵的眉眼染上刺骨寒意,“打哪个主意,都没门。”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4节 “有空知会一声知珩哥,让他帮忙盯着点蒋家,看看能不能逮住什么把柄。” “行。” - 阮雾拎着冒热气的羊肉粉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下班的阮将军。 “从医院回来了?” “嗯。” “秦家小子没事吧?” “没事,多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阮明嘉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粉上,“没吃晚饭?” 换好鞋后,阮雾拎着手里的粉往餐桌上走,“给你带的,我吃过了,后巷那家的羊肉粉店。” 阮明嘉想起小时候的阮雾,早上去幼儿园从来不在家吃早饭,嫌黎雅月做饭不好吃,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闹着去后街巷子,变着花样吃早餐,有时候还非让他也去。 “你小时候经常去,还记不记得?” “记得一点。” “一晃眼你都长那么大了,还谈恋爱了,要是她回来估计都快认不出来了吧。” 阮雾垮下脸,声音僵硬生冷,“您别提她成吗?” 每次只要一想起她,就像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毫不手软的血淋淋剖开。 屋子里骤然静了下来,黎雅月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再度炸裂了已经恢复至相对温和的父女关系里。 -- 医院里,秦知聿正吃着秦知珩切成小块的梨,躺在病床上悠然自得。 秦知珩接了个电话之后走到秦知聿身边,“你和蒋家那个小子有来往吗?” “没有啊。” “没有就好,刚才小南给我打电话说,蒋家那小子和舒窈走的近,可能是为了让窈窈输血给他妹妹。让我盯着点蒋家的动作。” * 转眼两个周过去了,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正逢五一假期,阮雾自己开着秦知聿的车来接他出院,两个人一起回了兰庭。 阮雾提前两天把整个兰庭布置了一下,给他补过生日。 当秦知聿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和原先变得不一样的房间还有桌上的蛋糕和四菜一汤。 他站在原地静了几秒,不可置信的开口,“蛋糕也是你做的?” 阮雾不好意思的看着桌上被做的歪七扭八的蛋糕,挠了挠头发,“刚学,没太有经验,反正是你过生日,应该没事吧?” 她偏头看向坐在餐桌前,一脸凝重盯着蛋糕看的秦知聿,走上前凶巴巴的开口,“你不准嫌弃丑!!!” “我哪敢嫌弃,有吃的就不错了。” 整间屋子里就两个人,还都不是什么很注重仪式感的人,随便吃过饭后,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卧室看电影了,付清允装修房子的时候财大气粗的给卧室做了一面投影,大手一挥毫不吝啬让师傅也给他们做了一样的。 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除了墙上的光影外,室内一片昏暗。 等待放映的空隙,阮雾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礼物,轻轻推了过去,“生日礼物。” 递给他之后,阮雾假装毫不在意的看向屏幕上的电影,实际上紧张的咽了好几次喉咙,止不住的用眼角余光看向身边的人。 秦知聿接过那个小巧的银盒子,打开后,一对对戒安静的卡在槽里,室内昏暗,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戒指。 通体素圈,干净透亮,正中间镶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钻,低调内敛。他轻轻捏出一只打量,内圈凹凸不平的刻了字,借着光仔细看了一眼。 是梵文。 刚好他认识。 他的姑娘把隐晦的爱意刻进了戒指内圈。 努力看着电影的阮雾突然感觉指尖一凉,属于她的那枚戒指被套进中指。 接着唇上一凉,不带丝毫□□的吻落在他唇瓣上,“满满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阮雾垂眸看着中指上的铂金戒指,牵起他的手靠在他肩膀上,“趁你睡着了偷偷量了一下。” 手电筒的光倏的灭了,秦知聿搂着阮雾,左手垂在她肩膀上,带着戒指的中指刚刚抵在她的心窝处,感受着她的震天响的心跳。 大荧幕上的电影刚好演到了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温柔的海风迎面吹在他们的脸颊上,男主角坐在沙滩上问女主角喜欢什么季节。 秦知聿心念一动,屈起指节蹭了蹭阮雾的脸颊,“那你喜欢什么季节?” 阮雾托着腮转过头,雾色潋滟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眉眼弯弯,“怎么,打听我喜好?” “问问。”他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点了支烟。 “春天吧。”因为春天遇见了你,所以我喜欢春天。 “那你呢?”她又问。 “喜欢有你的每一个季节。” 阮雾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红晕,眼尾上挑,扫了他一眼。“那你还问我喜欢哪个季节。” “方便求婚。”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 第57章 chapter57 ◎you standing in spring.◎ 大屏幕的电影依然继续放着, 手机被随意扔在地上,手电筒的光直直照着天花板,房间里忽明忽暗的。 秦知聿起身穿过阮雾的腿弯, 默不作声的抱着人往床上去。 阮雾双手环住他脖子, 神色羞赧,“医生说了, 你还没完全恢复, 不能剧烈运动。” “我不动, 你动。”秦知聿几下把两人身上的衣服褪了个米青///光。 阮雾还是有些不适应肌肤果露在空气的战栗感, “洗澡,脏。” “毛病。”秦知聿又抱着人往浴室里去, 避开伤口随意清洗了一下身体,重要部位着重清洗一番过后,他靠在洗手盆旁边懒懒的隔着玻璃门看着花洒下往身上涂着泡泡的人, “还没洗完?” “你着什么急?” “那我出去等你。” 洗完之后,阮雾本想拿浴袍稍微遮一下,结果打开柜子一看空空荡荡, 她又害羞做不到跟他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大喇喇的出去。 结果只能是,阮雾再一次趴在浴室门口, 这次没像上次一样, 伸出一条胳膊, 而是捂着胸口, 露出了我见犹怜的小半张白皙的脸。 “阿聿, 给我拿睡衣。” 躺在床上的秦知聿看见她躲在门后, 欲露不露的样子感觉小腹微微收紧, 嗓音也低沉喑哑,“还穿--”话讲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衣柜里的睡衣,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等着,我给你拿。” 他拉开衣柜门一下就找到被塞在角落里,被阮雾唾弃的那件布料极少的吊带睡衣,软软的布料被团成一团刚好一手能握住。他喉结不自然的往下一滚,眼底暗色越来越重。 浴室的水已经关了,阮雾靠在门口,冷空气吹在皮肤上依然轻微打着寒颤,“你好了没啊,有点冷。” 她低头看向盛满水渍的地板之时,手里多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阮雾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被热气氤氲过的白嫩脸颊蹭的一下红透了,恼羞成怒的开口:“你干嘛拿这件!!” 两条细细的带子勾在她指尖,轻飘飘的一块布料,该遮的全遮不住,不该遮的也全露着。 “要么穿,要么不穿,我都能接受。” 隔着一道门,阮雾听见他揶揄带笑的声音,看着手里的睡衣,心一横,认命的往身上套,总比什么都不穿强吧。 出浴室之后,她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黑色睡衣挂在白皙娇嫩的肩颈上,黑与白极强烈的视线冲击不断冲击着秦知聿的眼球。 阮雾小心的捂着胸口拽着裙摆慢吞吞的往床边走,从浴室到床边的距离总共不过寥寥几步,硬生生被她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架势。 卧室房间里的法国古董钟表发出沉闷的嘀嗒声,大屏幕的电影依然继续放映着,掩盖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秦知聿看她慢吞吞的走着,发梢沾染了些许潮湿,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流,而后消失不见。 他心脏痒痒的,不自觉舔了舔唇,也不主动下床抱她,就这么静静的看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过来。”他看着人绕了大圈打算从另一边上床。 阮雾站在床尾,认命的折回去坐在床沿,占据着一点点的位置,缓慢的往上蹭。 床单依然是和上次一样的颜色,他看着她的动作,身体往里挪了一寸,眼神玩味的把玩着套在中指上的钻戒,左胸上的疤痕依旧醒目,薄薄的腹肌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阮雾眼里。 房间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布帛撕碎的清冽声落在静谧的室内,神智朦胧的前一刻,阮雾偏头看了眼地上破烂不堪的睡衣,面色不虞的推了推他毛茸茸的脑袋。 怪不得在商场的时候,他主动开口说多买几件,没几个周就撕完了。 要是做一次就要撕一件,家里的睡衣岂不是要批发。 * 灵魂被满溢的那一秒,秦知聿埋头在她颈侧,声音低哑,落在她腰侧上的手指湿润,连手心都泛着潮,唇瓣翕动,“屋子里全是满满的味道。” 阮雾眼神迷离,大脑一片空白,落在云端上起起伏伏,极致的飘零体验感几乎快要湮灭她。 秦知聿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拍了拍她脸颊,再度开口,“这才哪到哪,时间还长。” 稍微恢复清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半响,她咬了咬嫣红的唇,闭上眼,眼睫颤瑟着,柔弱无骨的手绕在他后脖颈,双手交叉轻轻往下摁了一下。 无声的蛊惑引诱最为致命。 抽屉再度被拉开,悉悉索索的塑料拆封声响起。 墙壁处的窗帘缝隙依稀可以窥见天光。 天空好似突然下起暴雨,她像是依靠在绿茵大树下新生柔嫩的叶子一样,骤雨狂风不断侵袭着,叶片不断飘零,最终雨停,她依旧牢牢攀附在树旁。 地上的卫生纸被团成团越积越多。 意识混沌间,阮雾听见他说。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5节 “医生说不让剧烈运动,宝宝自己动好不好?” 粘腻的汗水混着泪珠不断从阮雾的额头上滴在他排列整齐的薄薄的八块肌肉上。 十指紧扣缠绕着,中指上的戒指相互依偎、触碰着,钻石闪着细弱不容忽视的光影。 阮雾被逼着喊了一大堆骚话,支离破粹的声音带着羞愤响彻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畔响起他难能自抑的声音。 “我会永远比你爱我更爱你。”刻在戒指内圈的梵文,同样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只不过,秦知聿不知道的是,阮雾的戒指内圈多了一行字。 you standing in spring. 爱始于站在春天里的你。 - 阮雾比秦知聿先醒,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有些涨涨的。 她微微挪动了下身体,熟悉的肿胀感侵袭而来。 这人居然就这么抱着她睡觉。 一直呆着没出去过。 甚至好像都没有带。毫无隔阂的镶嵌在一起。 最后结束的时候,好像刚好把超市里购入的存货全部用光。 阮雾伸手从背后使劲推了推他。 怀里的人有了动静,秦知聿睡眠一向浅,收紧了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呼吸喷洒在她带着潋滟满痕的颈后,“怎么了,老婆。” 阮雾张了张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你...你拿出去。” 男人还带着事后的喑哑,闻言又恶劣的动了下腰,“拿什么,宝宝说清楚一点。” 她早就被这物件吓狠了,破烂不堪的嗓音和满身羞愤不已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怕惹急了怀里的人,秦知聿难耐的轻轻退了出去,半直起身子,摸过搁在一侧的烟含在嘴里点燃。 细细的烟雾飘荡在室内,他一手抖着烟灰,另一只手穿过她肩膀卷弄着垂在胸前的发丝。 “下次在落地窗前怎么样?”他若有所思的想着客厅一整面的落地窗,像说明天天气如何一样轻松。 “你是变态吗?” 看着眉眼都含着春色,眼波千旋万转娇媚的不得了的人,秦知聿恶劣的朝她脸上吐着烟圈。 阮雾拿被子遮挡住身体,凑近他唇侧,轻轻含住他夹在指间的烟,红唇微张,如法炮制的把烟雾吐在他脸上,像吸人精气的妖精一样。 “怪不得都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呢。”她眯着眼眸,感受着清凉薄荷在喉间翻涌。 秦知聿摸了摸她的头发,伸手拿过烟,捻灭。 “一起戒烟。”不容置喙的声音。 不等阮雾回答,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秦知聿随便穿上裤子,赤着上身曲着腿坐在地毯上。 眼角散漫,侧脸立体清隽,整个人说不上来的从容放松。 “有什么事?” 他嗓音含着倦怠,浓浓的事后气息。 话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张南声音极大,连在床上的阮雾都听的门清,“在atlas,东子那个未过门的童养媳来了,快来看热闹。” “一会到。” 挂掉电话后,阮雾兴致勃勃的开口询问,“东子哥还有童养媳呢?” “大家喊着玩的,小时候陈叔给定下来的,后来他们家搬走了,调任到别的地方了,今年又调回来了。” “喔~”她指着衣柜,“你去给我拿衣服。” 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牵着手一起往地下车库里走。 秦知聿看着她别扭的走路姿势,懒腰把人抱着往副驾驶上塞,“你这什么破体质,折腾个三四次就不行了。” “那你去找体质好的。” 秦知聿空出一只手来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含笑,“说的什么话,嗯?” 阮雾瘪了瘪嘴,从储物格里摸出一袋薯片往嘴里塞着,时不时探过手塞到秦知聿嘴里一片。 秦知聿艰难的吞咽下去,脸色耐人寻味。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偏头看了眼她手里的薯片。 是他最讨厌吃的口味。 而且他最讨厌在车上吃东西。但是阮雾会经常喜欢在车里吃各种各样的零食,原本空空荡荡的储物格被他塞满了各种各样阮雾爱吃的零食。因为是她,他所有的原则底线都可以一降再降,分崩离析。 换言之,她就是他的原则。 副驾驶的车窗被阮雾全都打开,她手肘支在窗前,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窗外霓虹闪烁,车流涌动,路灯光影绰绰,斑驳的落在阮雾侧脸上,像是被镀了一层光,连发丝都亮着。明媚又从容。 车子缓缓停在atlas门口。 秦知聿把车钥匙扔给门童之后自顾自的牵着阮雾往包厢里走。 推开包厢门之后,里面烟雾缭绕,看见两个人牵着手来了之后,一瞬间打牌的,打麻将的,抽烟的,喝茶的,谈情说爱的都放下手里的事,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站着的穿情侣装的两个人。 张南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视线扫过阮雾脖颈上微微露出的红印还有有点别扭的走路姿势,冷嗤一声,“恭喜秦少爷再度抱得美人归?” 沙发上坐着好多阮雾没见过的生面孔,一个个都是人精,打眼一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暧昧不明的笑了起来。 有人眼尖,一下子看见两人交叠在手上的对戒,热闹起哄,“快看,阿聿背着他爹彻底把人家阮家的小白菜拱了,戒指都带了!” 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阮将军带着军区一大堆文件事务到秦书记办公室扎根去了,天天追在秦书记背后让人给个说法。单凭刘书记老婆一张嘴,都没用着半天这事就在大院传开了。 秦知聿牵着阮雾踹踹这个撵撵那个好不容易拉着女朋友在不打的包间里一块挨着坐下之后,漫不经心的把手上的戒指在众人眼里溜了一个遍才懒洋洋的出声:“今儿个我拉着我媳妇儿是来看东子的童养媳的,一个个拿我俩开什么涮。” “这戒指,我老婆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对儿,盖章懂不懂,一群单身狗。” 语气要多欠有多欠,人要多嘚瑟就多嘚瑟。 “操,来来来谁能联系着满满她爸,把秦知聿拱了人家小白菜的事捅到阮叔面前,让他受点苦。” “单身狗怎么了,有知珩哥顶着怕什么?” “你怎么跟江凛一个逼样,天天秀。” “来来来,满满待会来我这,哥哥给你讲讲小时候他那点丢人现眼的事儿。” 付清允看不惯他这副春风得意的骚样,“自己死了一遭才把人哄回来,显摆个什么劲呢。” 阮雾抽出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环视包厢一周,烟雾缭绕的人头挤着人头,“小南哥,窈窈呢?” “窈窈待会就来,说给我们介绍个新朋友。” 包厢里很快又热络起来,阮雾靠在秦知聿肩上,小声说了句,“怎么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 秦知聿挨个给她介绍她不认识的那群少爷,哪家的,在哪混,小时候犯过什么糗事,逗的阮雾直笑。 半响,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操,谁他妈踩我新鞋了?”没人回答他,自顾自的又开始问候,“这东子怎么这么抠,二三十个人在这塞着呢,就不能找个大点的地,真不知道钱都花哪去了。” “陈少爷一次泡三个妞花的钱都比开的包贵吧?”不知道谁接了一句话,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主人公姗姗来迟,身后的人揪着他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舒窈和蒋方逸。 揪着陈易东耳朵的姑娘明眸皓齿的,头发金灿灿的被高高束起,耳朵上一个接一个的耳钉密密麻麻的,整个人又飒又帅气。 “陈易东,我回家我就和我爸说退婚退婚!!” 陈易东耳朵被揪着死死地,疼得他嘶嘶吸凉气,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所谓的童养媳,“我谢谢你八辈祖宗,谁娶了你,倒八辈子血霉,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就是不知道祝大小姐什么时候上门退婚,我好空出时间——-哎哟哟祝清嘉!你松开!!” 祝大小姐大发慈悲的松开手,略带嫌弃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捏他耳朵的手指,“我还怕你乱搞传染什么病给我呢。” 张南吹了声口哨,脸上写满了揶揄跟鄙视,“放心,咱们东子只恋爱,从不上三垒,第一次还给你留着呢。” 第58章 chapter58 ◎归国◎ 张南一句暧昧不明的话闹了祝清嘉一个大红脸, 随便扯着陈易东找了处空座坐下了。 安静之下,舒窈捏了捏包带,视线不自觉瞥向脸上没什么情绪的付清允, 僵了僵身体。 然后笑着开口:“这是蒋方逸, 就是新搬来住到从前眠之姐家的那栋小洋房,我们俩在一块吃饭我才知道他们家搬到城北去了, 正好小南哥把我们都喊了过来, 正好顺便带着他过来一块认识一下大家, 都是一个院子的。” 包厢里的众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上透露出捉摸不透的神色,自然是一早就听说了新搬来的蒋家。 单看这小子,安静内敛, 身形清瘦挺拔,周身气质倒是和付清允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就,都挺斯文败类的。 不过这蒋家水可深的很, 近几年势头越来越猛,连续从地方升任到这四九城。而且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从政,放任他去学了什么计算机。更让人咂舌的是,从前有调任来京港被分到城北住的时候, 都嫌纪家出过事, 不干不净的晦气, 一来二去的, 纪家就空了这么些年, 谁成想这蒋家一来, 点名往纪家空的那栋洋房里安了家。 和付清允走的近的几个公子哥都知道这新来的蒋少爷可能对舒窈憋着什么坏, 关系孰近孰远的怎么可能分不清,加上自家老爷子多多少少发了话,离蒋家远点,少招惹一身骚,自然也不怎么想和这小子搭话。 舒窈见她说完话,没一个应承她的,觉得脸上没面子,当即拉着蒋方逸就走了。 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你们就听付清允胡说八道吧!” - 秦知聿正和付清允凑着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包厢里背景乐说话声嘈杂得很,角落里陈易东和他的小童养媳不知道怎么又吵吵起来,身边围绕着好多个人好声好气的劝着他们。 阮雾抿了口手边的negroni,冲张南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张南绕了一圈坐到阮雾身边,抓了把瓜子磕着,“怎么了妹妹?” “小南哥,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待见蒋方逸?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妹妹,蒋家水可深着呢。” 一句话说到了点上,阮雾也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她能衡量判断的。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6节 她又说,“要不要我和窈窈说一声,让她少和蒋方逸联系?” 张南摆了摆手,把手边的酒尽数闷下,眉骨冷峻好似在隐忍些什么东西,“不用,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散会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张南极罕见的喝多了,脚步虚浮,整个人挂在秦知聿肩上,沉默着,背靠着夜幕周身笼罩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付清允想去搭把手,结果被张南一把推开,“你去送满满回家,让阿聿送我回付清允家,分开两辆车,我找他有事。” 喝多了,思维口齿倒是还挺清晰的。 秦知聿让阮雾跟着付清允先回去,自己陪着张南在路边等代驾。 没过多久,代驾就来了,秦知聿扶着烂醉如泥的张南连带着自己塞进后车厢里。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点,滴滴答答落在车窗上,昏黄的路灯依旧安静挺拔的矗立在马路边。张南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声音落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阿聿,你知道我把满满当亲妹妹吧?” “知道。” “要是西西还活着,估计也和明熙一样大了吧,该上高中了吧。”染着酒意发涩的声音一点点在车厢内响起。 秦知聿仿佛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安静的听着。 “昨天西西生日,我和我们家老爷子去看她,小姑娘好像还是那个模样,一点也没变。不知道想不想见我,我站在墓碑前头一闭上眼就是她露着小白牙喊我哥哥的样子,墓碑上被我爸擦的干净透亮,旁边挨着我妈,娘俩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十年了。” 喝醉的缘故,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嗓音里夹杂着无声的痛。 “那天你躺在病床上,满满借着窗户外头的光影,边哭边给你处理手上的伤口。然后我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这姑娘问我是不是她和你吵架了你才出事的。” “我心里难受啊,阿聿。” 张南的妹妹。陈渝西,耳东陈,至死不渝的渝,东南西北的西,随母姓,是个永远六岁的小姑娘。 是张南一生之痛。 张南的爸爸曾是一名光荣的特种兵,退居一线后协助公安特警侦查队接连破获了几桩特大缉d案,捣毁了敌人的窝点。 彼时恰逢张南和陈渝西吵架,小姑娘缠着妈妈要去外婆家住着,永远不想见哥哥。在路上,遭遇d贩报复,母女俱亡。 一语成谶,陈渝西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张南那时年纪还小,一度接受不了,固执的把出事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和西西吵架,她们就不会出事。 所以当阮雾哽咽的把秦知聿出事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张南前所未有的感同身受。 秦知聿攥紧了手掌,又松开,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低的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我一辈子对她好。” 得了保证,张南低低的嗯了一声之后歪头睡着了,呼吸沉稳而绵长。 说话间隙,车子到了兰庭,代驾把车停好之后就离开了。秦知聿给付清允发过消息之后就在车里等着他来帮忙把张南弄回去。 等安顿好张南之后,秦知聿推开门回家的时候,阮雾已经换好衣服睡觉了。简单洗漱过后他看了眼埋在枕头里的阮雾,俯身在她白净额头上烙下一个吻,今天可真是把她累坏了。 - 舒窈气冲冲的拉着蒋方逸从包厢里离开之后,两个人去了江边。 江边风很大,对面江岸上时不时有烟花放出,绚烂的炸开在天际边。 舒窈摩挲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奶茶,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啊,可能是付清允跟他们乱说什么了。” 夜色深沉,舒窈看不清蒋方逸眼底的精明算计,他绕到舒窈身后,拿出发圈熟练的给舒窈绑起脑后飘扬的发丝,“没关系,可能他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舒窈控制不住的想躲避,她轻轻晃了下已经被扎好的头发,语气极力的表现的和平时一样,“你哪来的发圈?” “刚才奶茶店老板送的,家里有个妹妹,小时候老是缠着我给她编辫子,久而久之就学会了。”谈及妹妹,蒋方逸的眸色突然温柔了起来。 她没问蒋方逸为什么付清允会误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成年男女之间看不着、摸不透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尴尬至极。 先不论蒋方逸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单就蒋方逸对她释放的各种极具暗示性的信号还有阮雾和她分享的一些消息,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虽说男女欢爱,各取所需,看对眼了就可以,不遑论喜欢与否。但是那个和付清允独处的晚上,还是无可避免的扰乱了她想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心。 夜深露重,京港的倒春寒极冷,两个人没在江边久待,没过多久蒋方逸就送舒窈回家了。 回到城北大院后,蒋方逸随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 卧室内被装扮的粉粉嫩嫩,床上躺了一个脸上瘦弱苍白的少女,手背上血管极细,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孔,看起来有些骇人。 似是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欣喜的扑进蒋方逸的怀里,“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蒋方逸摸了摸她的发顶,嗓音宠溺又温柔,“你回家第一天,哥哥自然是要回来看你的。” 房间内的白炽灯耀眼夺目,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蒋宜可神色突然暗淡下来,从蒋方逸怀里退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我会死吗?” 蒋方逸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在医院偷偷听到护士姐姐说,在找不到合适的人给我输血,我就会死掉了。” 蒋方逸瞳孔微微收缩,把人重新圈近怀里,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压抑在唇边无法开口。想到舒窈,他眼底阴鸷又重了些,脸上逐渐带了些偏执的疯狂,近乎颤抖带着肯定的语气,木讷开口。 “再等等哥哥,哥哥一定会救你。” - 转眼间,已然到了灼热的夏日,蝉鸣不断。 蒋方逸约舒窈的频率越来越高,在近两个月达到了顶峰。疑惑的是,舒窈每次和蒋方逸出去都会昏昏沉沉的睡着,再醒来时又毫发无伤的呆在原地,蒋方逸依旧温和的看着她。 这天下午,舒窈刚回寝室,整张脸上写满了疲惫,垮着肩膀推门进来然后瘫在床上。 阮雾正好刚从陈教授办公室出来,心事重重的回了寝室,连带着和秦知聿一块吃饭的兴趣都没有了。 两个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长长叹了一声。而后又相视一笑。 阮雾率先开口,“不是和蒋方逸约会去了,叹什么气?” “别提了,每次出去我都睡着,不知道的人家以为我多讨厌和他出门呢。”舒窈扯过一旁的玩偶搭在腿上,手肘支在上方,托着脸颊闷声开口,“我俩是好朋友,什么约会,多俗气。” “你呢,叹什么气?” 阮雾垂眸无意识的看着手机里陈教授发来的申请表,沉默良久才开口,“陈教授找我谈出国交换的事。” “这是好事啊,大一就出去交换,多好的事!”舒窈转念又一想,“担心异国恋?” 阮雾点了点头,“你先别告诉秦知聿,等我考虑考虑。” 舒窈啧了一声,也跟着纠结的点了点头。 阮雾回想着办公室里陈教授的话。 整间办公室只有她和宋明远两个学生在,陈教授简单给他们介绍了情况。 “今年咱们学院和斯坦福那边有了新的交换生合作,从大二开始,符合条件的就可以进行报名,整个八年制里面,只有你们两个够资格。” “为期两年,不长不短,那边的医疗设备条件却是是比较优越一些,你们两个去了之后肯定个人能力提高很多。申请表已经发到你们微信上了,抽空填好交给我。顺利的话,期末结束后就可以着手准备签证问题了。”陈教授的口吻里似是笃定了他们二人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宋明远没什么顾虑,更何况和她一起去的同门是阮雾。 她听了陈教授一番话站在原地踌躇犹豫,她还没有计划好准备交换的事,原本想着问问秦知聿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如果有的话两个人可以一起好好选几个学校,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新政策出来的太快了,机会非常难得,阮雾心里也清楚。 等陈教授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准备相关资料的时候,宋明远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阮雾,猜测她有话要对教授说,就先离开了。 阮雾犹豫过后开口,“老师,等我和家里商量一下之后给您答复行吗?” 陈教授讶异了一下,他常年在军区医院任职,自然是知道阮雾的背景,也知道阮将军有意让她出去留学。作为老师不好过多干涉学生的自由决定,他点了点头,“考虑好给我答复。” 门口的宋明远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见了,他捏紧了拳头匆匆下楼。 - 自从陈教授宣布交换生的消息之后,阮雾整个人就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跟秦知聿开口谈这个问题。 一方面,大概率秦知聿不会出去,他们很可能要面对两年异国恋;另一方面,她那点岌岌可危的安全感和自卑又笼罩着她,更重要的是,怎么说宋明远也在,她怕秦知聿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吃醋发疯。 这两个月两个人虽然没吵架,但是两个人在一起难免要经历磨合期,有点小摩擦,闹点小矛盾,挺正常的。而且适当的摩擦矛盾确实在增进感情方面大有益处。所以现在两个人感情极速升温,天天粘在一起,基本不在宿舍住,天天在兰庭过夜。有次沈菁仪看见朋友圈里秦知聿发的照片,还若有所思的问秦书记是不是可以去阮家提亲先订婚了。 心不在焉的和秦知聿吃过午饭之后,阮雾回寝室看见舒窈正在和外公外婆打电话,想着自己也有几天没联系外公外婆了,于是走到阳台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而且声音平添了几分慌张无措,“囡囡打电话有事吗?” 阮雾皱了皱眉,平时巴不得她打电话回去,怎么今天反常的问她有什么事。 “外公,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您和外婆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镇静了些,“没事,想了抽时间就回来,我先和你外婆去串门,有空再说。” 没说几句匆匆挂了电话,阮雾觉得奇怪,回寝室和舒窈说起刚才的事。 舒窈摆了摆手,“估计老两口寻莫什么新乐子打发时间不好意思告诉你呢,别多想了。” 阮雾一想也有道理,就去忙着自己的事了。 * 曲海,黎家。 黎老爷子挂断电话后看着坐在一旁抹泪的老伴还有坐在老伴旁边的人,面露难色,“雅月,你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这一下子回来,我怕囡囡受不了。” 五一佳节,黎雅月,阮雾的亲生母亲,一声不吭的回了曲海,敲响了黎家的大门。 沙发上的黎雅月才堪堪年过四十,一身旗袍气质温柔,皮肤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一别十年,岁月好像格外怜惜她。半点痕迹都没落在她身上。 女人保养得当的手紧紧捏着布料精良的旗袍下摆,透露出真实情绪,嗓音颤抖激动,“爸,刚才是满满吗?” 老爷子沉寂片刻,点了点头。 看着不停落泪的女儿,老爷子仿佛像苍老了十岁一样,哽着声音开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落在了黎雅月的心里,“你走这十多年,满满不知道你一直和我们有联系,当时我们为着你,固执的把满满栓在我们身边,看着她怨恨着她爸,现在你回来了,这可怎么和孩子解释。她万一不认你可怎么办啊。” 黎雅月擦干泪,缓慢抬起脖颈,姿态高傲如同天鹅一般,“我是她妈妈,她不能不认我。” 作者有话说: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丸丸祝大家新年快乐!!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平步青云,学业顺利,遂难成祥,万事如意。 最重要的是,得偿所愿,一直开心。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7节 第59章 chapter59 ◎离开◎ 日子不紧不慢的继续过着。 阮雾还没想好怎么跟秦知聿开口聊这件事, 又加上临近月底,陈教授时不时的找她去办公室敲打她,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她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虽然机会年年有, 但是大一就作为交换生出国的毕竟还是少数,特别对口院校的医疗水平远远超过国内。 她一时间心如乱麻, 只得先开始着手准备着交换需要的材料文件。 天气越来越热, 京大校园的盛夏气息格外浓郁。教学楼前面数十颗槐树郁郁葱葱, 边上的一汪池塘清澈见底, 蝉鸣声不绝。宋明远穿过槐树林,步履匆匆的往陈教授办公室走去, 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 “教授,我的申请表已经填好了,需要准备的资料也都装订好了。”他站在教授面前推了推眼镜, 一语毕,他垂眸看着翻看资料的陈教授,嘴唇几次翕动想开口问这次交换生之旅阮雾还去不去, 却都没能开得了口。 谁成想,陈教授点了点头,把装订成册的资料放在手边,“明远, 资料准备的不错, 阮雾那边你身为班长, 多上点心。” “啊?”听到教授的话, 他心生疑惑。 “阮雾最近也在准备资料, 最终去不去她还没考虑好, 有时间你多劝劝她, 机会难得。” 礼貌道别后,直到走出教学楼,宋明远耳边还不断萦绕着陈教授的话,一脸凝重严肃,让人猜不透想什么。现在正赶上学生下午放学,原本幽静的校园里熙攘一片,人头攒动,天边挂着大片火烧云。 宋明远正往校外走着,打算趁着明天没课回趟家跟父母讨论一下交换生的费用等一系列问题。刚出校门口,他就看见身形落拓挺拔的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笑,嘴里不停的对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大抵是在和阮雾打电话。 不经意间抬头看着校门口,看见站在公交站牌处的他,温柔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冷冽和漠视。 被近乎赤果暴露情绪的目光打量着,宋明远从心底腾生出邪恶的念头,他大步朝着秦知聿的方向走去。 秦知聿看着走到自己身边比自己矮了几公分的清秀男人,收了手机之后轻扯了下嘴角。就在错过身子的那一秒,他听见宋明远开了口。 “你知道阮雾要去斯坦福交换的事吗?”不笃定的事硬是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秦知聿听到这话拧了拧眉,但是事关阮雾,他按耐住心底的躁意和不耐烦,后撤了一步。 随后疏离淡漠的开口,“什么交换?” 确认他一点也不知情之后,宋明远笑了笑,继续开口,“半个月前,学院突然下了通知,要在大一新生里按照绩点奖项确定两个去斯坦福进修的名额,为期两年。名额我和阮雾一人一个。” 铺天盖地肆虐情敌的快感朝宋明远扑来,他也没错过秦知聿眉眼间一闪而过的阴鸷,淡声开口,“家里有事,先走了,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让阮雾给我发微信就好。” 秦知聿呼吸频率缓慢而浊,垂在身侧的手倏的攥紧成拳。他终于知道这半个月为什么阮雾总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期末大家都忙,挤出仅有的时间见面她还一反常态的沉默,不似从前亲昵。 原来是计划着要离开啊。 还是情敌告诉他的。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有多久,炎热的天气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通体生冷。直到阮雾和舒窈吵吵闹闹的走到他旁边。 “什么时候走?”他没头没脑的看着阮雾开口。 “什么?” 他耐心不断消耗殆尽,兀自轻笑,“出国交换啊。” 舒窈嘴快,话不经脑子就惊讶反问,“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下午滚烫的热气夹杂着凉风把他薄薄的短袖吹起了弧度,“连你也知道?” 舒窈自知失言,低下头不敢看他。 阮雾伸手去碰他插在裤兜里的手,露出的一截腕骨上的红绳轻轻飘着,她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慌乱无措的解释着,“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去。” 秦知聿垂下眼帘看着腕骨上的柔荑,轻轻拨开她的手,挪开眼神看向她,面如沉水,语气森冷的问她:“那你是打算等走的那天,通知我去机场送你吗?” 他看向阮雾的眼神冰冷又冷漠,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薄唇张合平静的开口质问。 “也挺好,反正宋明远那么喜欢你,也能替我照顾你。”说完不顾阮雾几次三番想张口却被打断的解释,转身离开。 阮雾看着身形落寞的秦知聿,耳边舒窈不断焦急催促着她追上去解释,可她脚下像生了根,一阵心悸耳鸣,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不停的抠着手指关节,白皙的骨节逐渐破皮,渗出血丝,痛意及不上杂乱五首的情绪万分之一。秦知聿平静的怒火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所有的语言都太苍白无力了,毕竟本来就是她先瞒着他的。 是她的错。 人在极度慌乱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回到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一夜难眠后,阮雾看着空荡荡的聊天框带着满身倦怠踏上了回曲海的高铁。 手心里的高铁票和高三那年偷偷去看秦知聿的高铁票别无二致,可是心境却全然不同。 走到小区门口,碰见了经常和外婆出门的赵奶奶。 阮雾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隔着口罩闷声问好,“赵奶奶好。” 赵奶奶停下脚步看着眼下乌青的阮雾,乐呵呵的开口,“囡囡这是回来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吧?” 不等阮雾细想,赵奶奶走进拍了拍她的手,“赶紧回家吧,估摸你妈在家等急了。” 妈? 阮雾以为是赵奶奶说错了话,压抑着心里的别扭往家走着。 钥匙即将插进锁孔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动作,摘下口罩打开手机相机轻轻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眼下一片灰青,唇色泛白,神色倦怠,肉眼可见的状态极差。 她稍微在唇上添了些颜色,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轻轻的推开门,打算给两位老人一个惊喜。 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传来说话声。 她走到卧室门前,手刚搭上把手,正要用力之时,清晰的交谈声透过隔音略差的门一字不落的飘进的阮雾的耳朵。 卧室内。 黎老爷子颤着手,声音如古老的笨钟发出的钝声一样。 “眼看着快要放假了,满满要是回来要是看见你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声音看着沉默的女儿,带着哽咽,“自打你回了家,我一天安稳觉都睡不好,每次囡囡打电话过来,我心发慌啊。” 卧室被拉紧了窗帘,屋子里的灯光昏黄,明明是让人觉得温馨的场面,说出口的话却让门口的阮雾心一点点往下坠着,手心阵阵发凉。 黎雅月看着担忧的父母心下不解,“爸妈,我回来能怎么样,这些年好歹她是在你们身边长大的,总不能真的不认我吧?” 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响起,“你走之后,我想着把满满接到我和你妈身边,能让你想着自己还有个不大的孩子、还有我和你妈,总能玩个一年半载的想通了就回家吧。”他仔细回忆着,“我没想到你心这么硬啊,为了所谓的自由,我和你妈拿你的亲生女儿拴着你,你都不回家!” 略带激烈的控诉声,让老人情绪波动较大,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你忘了你的女儿,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们的女儿!” “十二年了,你家都不回,我们替你把孩子养大,仔细教导,拼了命不想让她出国步你的后尘,劝她在国内留着。你知道这十多年为着你的事,你女儿跟她亲爹的关系闹的有多僵吗?!” 接下来的声音阮雾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严丝合缝的包裹着她的心。 原来她就是他们想要桎梏女儿回家的工具而已。 渐渐下坠的心彻底掉入无边际的黑暗里。 阮雾慌乱的松开把手,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要走,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她脑子混沌着,穿鞋声和柜门开关的声音吸引了卧室人的注意。 卧室门被拉开。 她刚好穿好鞋子,起身的动作一顿。缓慢的直起身子,挺直腰背,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女人。 一个和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一身雾蓝色长旗袍,头发被绾的一丝不苟,眼尾微微上扬,妆容精致,保养得宜,岁月格外疼惜她,依旧像二十多岁的少女,手腕上带着的玉镯价值不菲,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的很好。 阮雾愣怔的看着她一步步像自己走近,眼睛一眨不眨。房间里是让人心悸的沉寂,正午的阳光大片大片洒进室内,空调凉风不断工作着。 黎雅月看着和自己像了八分的女儿,抛弃她的愧疚和从前相处的温情让她鼻尖一酸,颤着精致的涂满蔻丹色的手想要去碰触她,哽咽开口,“满满,是妈妈。” 阮雾听着她说“妈妈”两个字,满脸讽刺,唇角抿成直线,僵着身体定定的望着近在咫尺,存活在记忆里出现无数次的面孔。 她脑子“轰”的一声,艰难的张开嘴,“黎女士。” 风韵犹存的女人似是不可置信,一点点收回眼里的泪,带着些许指责,“阮雾!你外公外婆十二年的教养就是让你见了亲生母亲闭口不喊的吗?” 身后的两个老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心手背都是肉,站在原地局促不安,他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听了多少。 阮雾笑了笑,“十二年的教养就是让我成为栓住你回他们身边的工具吗?” 她生硬的企图用“他们”代替抚育她十多年的外公外婆。 掩盖十二年的真相被戳破,黎雅月用指尖轻轻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她试图和分别十二年的女儿讲亲情道理,“可是现在妈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像你的父母一样卑微的期待着你回来啊。黎女士也未免太过于自恋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提妈妈两个字,从你嘴里讲出来让我觉得恶心。” 极大的落差让黎雅月坚定阮雾会认她的心开始动摇,她骄傲了四十多年,不允许经历过失败的婚姻过后还有失败的女儿,她带着笃定开口,“是不是阮明嘉对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在你面前肆意抹黑我了?” 阮雾听着她的话,由衷的从心底产生愤怒,她闭上眼想离开,迫切的想回京港见秦知聿。 可是她走不了,纵使她和阮明嘉的关系再生硬紧张,也轮不到一个抛弃她十二年的人去置喙。 “黎女士,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对我爸指手画脚?” “比起你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下,阮明嘉十多年来起码从来没有缺席过我人生的每一个重要场合,他再不好,起码让我感觉到,至少我还有个爸爸。” 她又转眸深深地看向了陪伴了她十二年的外公外婆,眼泪毫无预兆的倾泻而出。两位老人不安的看着她,颤抖的手和不断起伏的胸口说明了所有。 房间安静的只剩下她低声啜泣的声音,好似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半响,她拉开门离开了。 在曲海不过伫足短短一个钟头,她又要奔波回京港。 原来不止长大的女孩子是没有家的,连没长大的也是,从她小时候漫无目的的每天坐在陌生的门口暗无天日的抱有一丝幻想企图能等到阮明嘉或者黎女士来接自己回家。 可惜那个时候,一个毫无留恋的挣脱婚姻带给她的桎梏远走高飞;一个在沉沦和初恋的新婚姻里,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没有一个人在乎她。 后来她渐渐接受了被抛弃的事实,被外公外婆仔细陪伴长大,现在又告诉她,她只是制衡他们女儿的工具,仅此而已。 --- 下高铁之后,阮雾给舒窈发了条微信问秦知聿在哪,她像掉入海水几乎要被溺毙一样,拼命的想抓住飘在海面上唯一一块浮木。 秦知聿就是她的最后一块浮木,她只想去见他,拼命去解释自己交换的事,把自己的纠结和犹豫通通告诉他。 在出站口随便拦了一辆车之后,阮雾报上目的地,车子很快驶入车流。 与此同时,台球厅二楼。 烟雾缭绕。 张南看着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的人,吐了一口烟圈,“怎么又吵架了,这频率都快赶上当时凛哥和眠之姐了。” 付清允摸过打火机,指间夹着眼,不吸,耐心给张南解释,“阿聿听满满那个班长,就是来医院给满满送笔记那个四眼,说满满在准备交换生的资料,要出国交换两年,窈窈也知道,就他一人不知道。”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8节 张南下意识给阮雾说好话,“满满估摸是没考虑好呢吧,要不然早找机会跟阿聿讲了吧?” “不清楚,我找了几个熟人问了一下,听说资料这个月底就提交了,名额都下来半个月了。” 两个人一阵唏嘘,吞云吐雾的在二楼角落里闲聊。 不多时,阮雾到了巷子口,艰难的压抑住泪意,几乎飞奔一样跑上二楼。 好死不死的,她也太倒霉了,被迫听两次墙角,主角还都是她。 整个二楼空荡荡的,几个男生又从来不刻意在他们自己的场合刻意压低音量,就那么大喇喇的聊着。 声音像风一样不受控制的往她耳朵里钻,三伏天如坠隆冬。 偏生每一个人的声音她都能清楚的分辨。 付清允:“最近看上一辆车,有点贵。” 张南嗤笑一声,带着矿泉水瓶落地的声音,“什么车能让你觉得贵?也让我开开眼?” 付清允:“要是一个月前我肯定不嫌贵,不是我们家皇太后让我爸把我卡全停了吗,一张不剩,我的私人卡也停了。我现在穷的就剩下我妈一个月给我的两千生活费,今儿个刚到账。油都加不起了。” 张南:“那你就打算打我的主意?” 付清允:“没有,我打的是阿聿的主意。”顿了顿,他又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就阿聿追满满和咱俩打了个赌,他不是打赌自己一个月能追上满满吗?” 张南拍了拍手:“你说这事我想起来了,这么一算日子,他打赌输了,多亏了你,我又能换新车了。” ...... 接下来的话阮雾没有听到,她转身就往外走,毫不犹豫。归根到底,她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她怕这世上又要多一个人来抛弃她。 阮雾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眼神悲戚,眼眶通红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原来她就是一个筹码。 是外公外婆用来牵制黎女士的筹码,是秦知聿拿一辆车打赌的筹码,甚至可能是阮明嘉毫不犹豫可以抛弃的筹码。 更可悲的是,她在黎雅月那,连个筹码都算不上,只算是她人生的污点,是她失败婚姻的产物,是她被禁锢自由的元凶。 哪有什么圆圆满满,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一己私欲。 否则为什么,黎女士一回来,所有人包括外公外婆,都要叫她满满,丝毫不用避讳。 今天上午,她动摇了外公外婆对她的爱,如今她开始质疑秦知聿对自己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喜欢很久了。秦知聿又怎么会喜欢自卑怯懦的她。 是不是等到下午亦或者是晚上,阮明嘉也会蹦出来一字一句的跟她讲,她就是个累赘。 难为潭拓寺的老僧人还安慰她。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可是她的主观意识今天不断的告诉她,看吧,阮雾,他们所有人,就是不爱你。 这么多年来,她嘴上不说,黎女士的离开像仙人掌的刺一样扎在她心窝里,她不想取,也不能取。偶尔午夜梦回,全是她坐在院子门口,天真的问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她回家。 后来阮明嘉来接她回家,可是她已经不想喊他一声爸爸了,好不容易她和阮明嘉的关系破了冰,黎女士又回来了,她出现的太突然,容不得阮雾去置喙怀疑半分,固执的认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筹码,是可以随时被人放弃的存在。 -- 付清允把假寐的秦知聿一脚踹了起来,“快点给我买车,我没钱。” 秦知聿粗鲁的揉了把脸,下巴胡茬青青的一层,极度不耐烦的开口,“还嫌我这不够乱呢,赌约这事千万别提了,闹着玩随口一说的事要是被阮雾知道了,全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在单位处理公务的阮明嘉接到了黎雅月的电话。 话筒那边的女人不断哽咽着,语无伦次的语言暴露出颤抖慌乱的情绪,阮明嘉顾不得沉浸在前妻主动打电话哭泣的胜利感里。 在他的印象里,黎雅月除了结婚和离婚时掉过泪,这次是第三次。 结婚是不愿,离婚是解脱,这次是后悔。 挂断电话后,阮明嘉又火速联系军区医院的专家,不惜动用职权调出空闲的手术室。 黎家两位老人出车祸了,从曲海前往京港去追赶阮雾的路上,下高铁之后,出租车司机不停的被两位老人催促,速度太快,不惜闯了红灯,和对面的空货车相撞,老太太当场去世,司机和老爷子还有货车司机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黎雅月在两位老人走后不放心,妥协过后选择自己开车前往京港。途中闻此噩耗,阮明嘉的手机号数十年如一日,联系他很方便。 再度来到京港与故人重逢,竟然是这种场面。 十多年未见的两个人在手术室门口对立站着,阮明嘉看着掩面而泣的前妻,又转眸看向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心里一阵窝火。 “胡闹!你回来就不能让老爷子提前通知我一声?满满是突然回去了才看见你,要是没回去的话你是不是还打算找上门来?” “黎雅月,我在重申一遍,当时是你执意要离开,是你抛下她不管不顾,也是你爸妈费劲口舌把满满从我身边带走,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在曲海又把满满逼到这个田地,你不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吗!早知道你们打的这个主意,当时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爸妈把她带走!” 黎雅月早已不复早上的精致妥帖,高高绾起的发髻凌乱的挂在脑后,眼睛里不断滚落泪珠,她低低的哀叫,“阮明嘉,你够了!我爸妈怎么说也是因为放心不下满满才出的事,你不要把所有过错归咎在我们身上好不好!” 阮明嘉摆了摆手,懒得跟她争辩,不停的给阮雾打着电话。对方一开始是正在通话中,后来直接关机。 中间手术室的灯灭了一次,主刀医生面色凝重的让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阮明嘉联系不到阮雾,只得让秘书想法子去找人。 等阮雾到了医院的时候,看见病房门口站着的阮明嘉和黎女士,她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又哭又笑,多讽刺啊。 阮明嘉知道她不想接触黎雅月,主动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外公在里面等你,去说说话吧。” 阮雾走进去病房,看着前不久还健步如飞的小老头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 她眼睛烫的难受,不停的抽噎,艰难的迈步走过去。 黎老爷子辉煌一生,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外孙女,他朦胧间看见阮雾,颤颤巍巍的抬了抬手,“满满,过来。” 白色的窗帘不断被风吹起,窗外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正午时分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花。 阮雾靠在床边握住他枯槁的手,哽咽到说不出话,只能一直点头。 黎老爷子费力的开口,不停的喘着气,旁边的监护仪不断发出尖锐的响声。 “满满,外公要告诉你一件事。” “当年,是我非要把你从你爸爸身边带走的,他不愿,他不愿意,是我,一意孤行,威胁他。” 寥寥数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了力气。 “外公一直撑着等你来,怕我们满满想不开,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我们满满,从来不是筹码,是我们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公主。”他攥紧了阮雾的手,用尽全力拼凑完最后的话。 下一秒,监护仪发出持续的尖锐轰鸣声。原本波动微弱的曲线渐渐变直,慢慢的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一连串的打击让阮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她看着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的外公。 哀恸不止。 而后晕厥。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雾睁开了眼睛,空洞颓丧的盯着天花板。 阮明嘉第一时间察觉她醒了,而后摁了铃。 护士说她惊悸过度,一下子昏倒了,已经一天一夜了。 一番检查过后,阮雾鼻尖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重,长时间不进食让她觉得恶心想吐,她动了动干涩的唇瓣,看向端着水杯的阮明嘉。 沙哑干涩的嗓音在纯白的病房里响起。 “爸,送我走吧。”她的神色僵硬,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灵魂一样。 黎雅月每天都来病房,静静的站在门口,呆怔的看着一脸麻木的阮雾。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在失去和她唯一血脉相连的女儿。 阮明嘉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两个人吵架的消息,一时间封锁了全部消息。 有了阮明嘉的插手,阮雾的留学手续办的极快,只不过目的地不是斯坦福,而是剑桥。 时间也不是两年,而是永无归期。 意思就是,只要阮雾不想回国,没有人可以逼她回来。 直到出国离开前,阮雾都没有开过手机。 她的退学手续也办的悄无声息,她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在整个京港一样。 临走的前两天,阮雾一早写了四封信留下。 又和阮明嘉彻夜长谈。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墓地看望两位老人,而后辗转去了潭拓寺。全程由阮明嘉的秘书陪伴。 离京那日,阮雾托着大大的行李箱,靠在阮明嘉的肩膀上无声落泪。 飞机起飞,一切好似尘埃落定。 --- 跟阮雾失联一个周之后,焦躁不安的秦知聿终于得了零星消息。 阮明嘉亲自到了京大一趟。 黑色奥迪车上,阮明嘉把阮雾临走前让他转交给秦知聿的铁盒和信封一并交由他。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女儿,她不快乐了。” 四封信封上署名被写的清晰明了,熟悉的娟秀小字落在秦知聿的眼里。 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一封信一个破烂铁盒就把他打发了。 她离开的突然,他连求和的借口和台阶都只才刚想了一半。 下卷冬至 null 第60章 chapter60 ◎ 功不唐捐◎ 他目送着阮明嘉的车离开, 捏着手里的信封和铁盒走回了兰庭。 兰庭的客厅里,窗帘被全部拉紧,只留一盏昏黄色的小灯, 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铁盒。 铁盒子里放着一沓厚厚的车票, 全是曲海和京港之间的往返车票。他一张张的翻看着,从一沓车票里掉出来一张照片。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69节 是他的一寸红底照片, 背后的胶已经凝固, 照片上的他十分青涩, 眉间戾气极重。应该是从布告栏上撕下来的。盒子底部被车票掩盖的是他高三那年丢失的铭牌。 他想起付清允跟他说的话。你有没有想过, 阮雾暗恋的人是你呢。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打开信封,垂下眼帘看着熟悉而娟秀的字迹: 仔细想想, 好像暗恋你和喜欢你漫长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第一次见你,我误闯进二楼,你漫不经心的站在台球桌前。后来我回到了曲海, 在没有见你的那些日子里,冥冥之中我又被驱使着回到了那家台球厅,回到了那条长满了槲寄生的巷子里。老板告诉我你在寺庙里, 我几乎是压抑着自己所有的喜悦和心跳飞奔向潭拓寺去见你。 许是我运气好,又或者是老天怜悯我,让我如愿了一次。误打误撞,我竟然到了姑姑住的那处院子里。听见你懒懒散散的站在阳光底下说自己已经被京大保送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 我走到树下捡起你无意间丢失的铭牌, 崭新的铭牌四角很尖锐, 攥在我手里被硌的生疼, 我听见我自己跳的飞快的心跳, 频率高的仿佛要死掉一样。 再见面是在篮球场上, 保安以为我是京港一中的学生,便把我放进去了,我偷偷撕下布告栏里你的照片又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些去看你打球的女生走了的篮球场。我没忍住拍了张照片,但是好像被你发现了,于是我落荒而逃。 在京大的第一天就见到你快乐的让我难以自抑,我像着迷一样不受控制的陷入你,不断沉沦,理智完全崩塌。 你不经意间的试探和暗示让我慌乱,我自卑于暗恋你,我恐惧听到你有暗恋的女生。 在一起之后,你偶尔的占有欲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那点自私卑劣的安全感时不时的作祟,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自卑怯懦的阮雾。 直到在台球厅,我无意间听到打赌。 那天我本来是要找你求和的。 现在看来,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我瞒了你出国的事,你瞒了打赌的事实。 功不唐捐,可你不是。 信的末尾被附上一张照片,是前些时候舒窈缠着阮雾一块赶潮流弄的备忘录。【xxx让我感到失望的x件事】 阮雾只留了一句话。 我动摇了他对我的爱。 -- 秦知聿看完之后,眼神暴戾冰冷,阮雾一字一句写下的话和留下的东西,悉数化作尖刀,一下一下朝着他的心脏扎去。 他捏着信纸的骨节泛白,力道大到连纸张都起了皱,他自嘲的笑了笑,呼吸平缓微弱,带着质疑的兀自反问。 “功不唐捐?” 她用了轻飘飘的四个字告诉他,她在他身上看不到等价的爱。她质疑动摇。 到底是对他有多失望,才会丢下四个字远走高飞。连句解释和道别都不给他留。 中指上的戒指在这一刻醒目又刺眼,内圈刻的梵文像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被丢下的事实。 秦知聿猛地摘下手上的戒指,往地上一砸。 清脆的一声过后,戒指不知道被遗弃到哪个角落里,如同被抛弃的他一样。 不知道在沙发上呆坐了多久,没关紧的门再度被拉开。 舒窈红着眼,跟在付清允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散落满地的车票。 秦知聿动作迟缓的看着三个人,下巴点了点桌上未开封的信,声音疲惫沙哑,“她给你们留的。” - 给张南的信: 小南哥,我走啦,好好保重。 -- 给付清允的信: 窈窈心里一直有你。 -- 给舒窈的信: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选好了,抽空去我家拿。 -- 秦知聿看着矗立在客厅里,一脸凝重的三个人,压根没有兴趣去关心她给他们留了什么话。摸了车钥匙重重的把门摔上离开了。 舒窈摸过秦知聿扔在沙发上微皱的信纸,快速扫了一眼之后眼眸一缩。 冷冷出声,“什么打赌?” 张南也意识到不对劲,吞吞吐吐的说了来龙去脉。 “你们两个有病吧!没事拿这个打赌?” 付清允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疲惫开口,“赶紧去追阿聿吧,天黑了,他一个人情绪激动。” 三个人开着车一路追着秦知聿去了南山,南山脚下蝉鸣声和汽车轰鸣声不绝于耳。路灯壮阔明亮,漆黑的盘山公路犹如白昼。 秦知聿发了狠的踩着油门,车窗和棚顶全部落下,四面八方的风朝他脸上不断入侵,他一闭上眼就是阮雾笑意盈盈的张开手掌问他要烟的样子,还有攀附着他的手臂温软如水的撒娇样子。 车子一路从山底疾驰到山顶,付清允紧紧的咬在他身后,夏日赛车场格外热闹,一路上全是各式各样的豪车。 秦知聿开着车一圈圈在南山漫无目的的绕着,路灯光影明暗交错落在幽暗的车厢里,打在他脸上,侧脸冷峻,棱角又分明,从幽深的黑眸一路划过挺拔的鼻梁再到平直泛白的唇角。 不知过了多久,嘶厉的刹车声划破安静的夜空,极速翻滚的车轮被紧急制停。他松开刹车,俯身靠在方向盘上。 几人压着不安的心跳飞奔向前车,秦知聿拉开车门,看着他们三个人,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悲伤,他垮下肩膀,身形单薄落寞的站在车旁。 嘴唇翕动,困难艰涩的开口,“就这样吧。” 如她所愿,两清了。 -- 秦知聿搬出了兰庭,摘下了手腕上的红绳,临走前把扔在地上的戒指找了根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他安静又从容的准备着考试,寝室、图书馆、食堂,三点一线。 正常的让人觉得反常。 考试结束后,秦知聿按部就班的到检察院实习,整个人更孤僻乖戾。沈菁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阮雾一走,她儿子整个跟变了个人一样,问什么都不说。 每天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一晃又到了舒窈生日。 大院里的少爷小姐们都放了假,一股脑的都往舒家凑热闹,舒窈笑意盈盈的收着礼物,等到秦知聿拎了一份和阮雾一模一样的礼物递到她眼前的时候。 舒窈憋了几十天的气都往秦知聿身上撒,喝了点酒胆子也大,指着秦知聿俏脸一僵,“你去把她找回来!” 秦知聿慢条斯理的笑了笑,伸手把舒窈的手指放了下去,摸起手边的酒抿了半杯。 “窈窈既然不待见我,我也不给你添堵,二哥先走了。” 出了舒家的门,他绕过前面的巷子,走到了阮家门前,敲了敲门。 阮明嘉见是他,把人带到了二楼书房。 “坐。”他点了点书房的凳子。 书房的窗户全部开着,窗外的柳树郁郁葱葱,凉风吹起了阮明嘉放在桌上的文件,几张照片顺着风掉落在地上。 秦知聿先他一步捡起了照片,细细打量了照片上的人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阮明嘉面前,神色悲戚哀恸。 “阮叔,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 “我找了她好久,怎么都找不到。” 阮明嘉没让他起来,也没有告诉他阮雾在哪。自顾自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开了口。 “阿聿,你知不知道她本来高考结束之后就要去国外的?” “因为你,她在京大念了书;因为你,她几次三番拒绝这次的出国交换。” “你知不知道你们吵架的第二天,她见到了她妈妈,她外公外婆在同一天去世,在去找你求和的时候得知了你是因为一个若有若无的赌约才和她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刚刚得知了,自己只是外公外婆用来栓住她亲生母亲的工具。” 阮明嘉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了他的心上。秦知聿闭了闭眼,他从没想到,在阮雾无条件找他求和的时候,还面临着亲情的胁迫与崩塌。 他捏着照片,缓慢起身,双眼通红,浑身狼狈,神色固执的看向阮明嘉,“我等她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那就一直等,等到她回来为止。” 阮明嘉看着他颓败的背影,又看着阮雾发来的照片,面对镜头硬挤出来的笑容僵硬,眼睛透出病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的女儿,远在异国他乡,一点也不快乐。 作者有话说: 功不唐捐,佛家语,释义功夫不会白白地抛弃。可以解释为“世界上的所有功德与努力,都是不会白白付出的,必然是有回报的。 第61章 chapter61 ◎玉汝于成◎ 英国, 剑桥郡,八月的天气日均最高温仅仅也才只有十几度。阮雾带着一顶贝雷帽斜垮着装满书的托特包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步履匆匆的往教室赶。 转眼已经来英国两个月了,她没有刻意的更换社交平台账号, 也没有特地去拉黑删除一些人。 阮明嘉托人给她找的住处, 房东太太人很好,是个很健谈的英国女性, 初来时阮雾整日封闭着自己, 没日没夜的掉泪, 屋子里经常烟雾缭绕酒气熏天。 后来房东太太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颓败样子, 让阮雾去给她在医学院做教授的弟弟当助理。忙起来之后,阮雾白天的注意力被各种资料吸引, 经常忙的脚不沾地。英国人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不容得半分马虎。按道理说,白天在实验室忙的像陀螺一样的她, 晚上回家之后应该是倒头就睡才对。可是她开始频繁的失眠,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拿起临走前塞进行李箱的烟,还是硬八度。 她屈膝坐在飘窗前, 白皙的指间夹着燃了一多半的烟,她侧眸看向窗外空荡荡的街道,隔了许久,等到烟几乎快要燃尽之时, 她漫不经心的猛吸一口, 猩红的火光在黑漆漆的室内亮起。 长时间的睡眠不好导致的精神衰弱, 终于在某次和阮明嘉视频的时候被察觉, 年过半百穿着军装的挺拔军人, 在国内看着视频里瘦的脱了相的闺女心疼的止不住落泪。 军职人员不能私自出国, 可是他又见不得阮雾身子骨这么垮下去。于是在京大开学前夕, 舒窈踏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一路按着阮明嘉给的地址敲响了阮雾的房门。 舒窈看见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阮雾之时,在门口就开始抽噎不止,眼珠子跟不要钱一样糊了阮雾一身。 阮雾看见舒窈的时候就猜中了是阮明嘉放心不下自己才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她的。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0节 两个姑娘絮絮叨叨了一整晚,看着阮雾明显精神状态好多了之后,阮雾带着舒窈玩遍了剑桥附近的景点,带着她看了几场大秀,把人安安全全的送上了回国的飞机。临走前,阮雾不忘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见过自己。 舒窈看着她手上还带着的戒指,敛下心里苦涩,郑重的点了点头。 送走舒窈之后,阮雾开始试着调节自己的心情,不在靠着苦涩的尼古丁去维持精神,她开始吃药,开始努力的适应新的社交生活。 -- 一晃五年过去了,阮雾顺利从剑桥毕业,拿到了硕士学位。毕业当天,舒窈捧着一束洋桔梗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英国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在英国的这些年,舒窈瞒着他们所有人和阮雾偷偷联系着,每次有秦知聿在的地方,她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时间久了,那群人也知道当时阮雾走了和秦知聿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阮雾穿着宽大的学士服正在和同门的一个俄罗斯师姐讲话,这位师姐比她早一年考入导师门下攻读硕士学位,后来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不可抗力和相恋多年的男友分手之后,延毕了一年,今年和阮雾同期毕业。 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女热情的抓着阮雾的手,语速极快,脸上表情丰富生动,随意把垂在胸前的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傲人的事业线。 “rosine,相信我,你会爱上非洲一望无际的沙漠的。” 阮雾无奈的笑了笑,“mia,非洲的沙漠不是你引诱我去做无国界医生的理由和条件。” “可是那里有你向往的自由不是吗?”mia挑了挑眉,成片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皮肤白的透亮,她从包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红唇张合吐出细细的烟雾,“rosine,你根本不想回中国,而且你已经婉拒了导师在英国给你安排的工作不是吗?” “你眼睛里的坏情绪,连万能的神都救赎不了你,我想如果你加入msf的话,那里一定会治愈你。” 阮雾静静的看着她,十分娴熟的接过她递到手边的女士细烟,掏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黑色打火机。带着细小刮痕的打火机,侧面刻的“y”由于被长久的摩挲,已经渐渐模糊了。 mia也注意到她这支用了很多年的打火机,朝阮雾清丽的脸上吐出一层薄薄的烟雾,眼尾上挑颇具风情,语气带着笃定,“你连一支旧的不行的lighter都舍不得换,更何况你心底的事呢。” 听到这话,阮雾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夹着烟蒂的手轻轻在阳光下颤瑟。剑桥大学不愧是享誉世界的名校,百年古校,处处可见高耸的哥特式建筑,绿树葱葱,蓝天白云。 她沉思良久,抬眸定定的看着mia,吐出一个字。 “好。” 她也想去看看辽阔的非洲沙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mia如此笃定的说出能治愈她的话。那可是连耶稣都拯救不了的坏情绪。 -- “满满!” 舒窈的声音把阮雾飘摇的思绪扯了回来,她掩饰住眸底的沉寂,努力扯出一个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舒窈笑嘻嘻的把手里的洋桔梗送到阮雾的手里,“你毕业回国,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接你!” 阮雾看着那束纯白的洋桔梗,娇艳欲滴,在好看也比不上那年冬至他送的那束。 她轻咳了一声,手指缠成一团,不忍心打断舒窈的絮絮叨叨,等到舒窈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她轻声开口,“窈窈,我不打算回去。” 舒窈蓦地怔愣住,似是不太懂她的意思。 是不打算回京港,还是不打算回国。 “我要去非洲了,刚才mia,我的同门师姐,邀请我加入msf,第一站是南苏丹。” 舒窈听到她要去苏丹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下意识的开口,“你不回国,二哥怎么办?”她又悻悻的转移话题,“我前几天听我爸说,苏丹内乱,到处是恐怖分子,太危险了。” 阮雾摇了摇头,放空目光,毫无预兆的提起秦知聿,“我不想看见他,我一看见他,我就想起每一个睡不着的凌晨三点,你见过带着冰霜寒露的英国吗,窗户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触手生凉。” “窈窈,我心里有坎。” “我过不去。” 她的声音空灵落寞,恍惚间,舒窈好像看见了刚到英国时的阮雾,脸色苍白,灵魂像被抽空了一样,愣愣的发着呆,僵硬的努力着去按部就班的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像傀儡一样。 舒窈倏地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快乐,每次她来时,她都要强忍着破碎的自己,告诉她,她很好。 她孤身一人离开京港,又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到现在又要孤身一人前往非洲。 她们走到剑桥河边,溪流水声清冽,舒窈偏头看着她,眼眶闪着细碎的水光。 “这次,我送你走。”送你一程,算一程,我不想看你孑然一人再一次踏上没有归途的旅程。 “好。” -- 阮雾的毕业典礼办的很隆重,同门的师弟师妹门听说她和mia要去非洲,热热闹闹办了一场欢送仪式。 舒窈亲自陪阮雾飞了一趟非洲,而后辗转回国。 飞机降落在京港之时,付清允亲自来接舒窈,后排坐着秦知聿和张南。 张南滑着手机看着今天的航班信息,今天只有一班飞机在舒窈发过来的降落时间到达京港,心生疑惑,“窈窈怎么从非洲回来的?” 付清允轻嗤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凸,眉宇间矜贵慵懒。 “你就单看她这几年出国频率也能猜到,她和满满有联系。” 许久不提的名字突然砸在静谧的车厢里,张南条件反射的看向神色淡漠的人。一身剪裁合适的深色西装,领带被随意扯了下来绕在手腕上,短发干练整洁,下颌生硬清冷,孤僻又死气沉沉的。 秦知聿仿佛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兀自开口问向付清允,“你什么时候走?” “月底。” 老付总在付清允毕业后把人放在基层历练了一年之后,要求付清允前往美国继续攻读金融学位,顺便进一步打开国外市场。 “行,待会路过检察院把我放下,有个案子。” 张南不满的看着两个人,“不是,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刚回来没多久,一个出国,一个泡在检察院,都不和我玩?没人在乎我的感受?” 秦知聿淡淡开口,“窈窈多不待见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必在这碍她的眼。” 话落,舒窈拖着箱子敲了敲车窗,付清允侧身下车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刚好看见秦知聿飘过来的视线,她翻了个白眼。不大不小的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包上的链条被她摔在置物台上啪啪作响。 付清允看着她一连串带着气性的行为,眼中含笑,懒洋洋的开口,“怎么了这是?舍不得我出国?” 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闭嘴吧!” “闭嘴明天就能上门提亲了?” 张南轻呵了一声。人都没追上,就想着提亲。 车子一路疾驰到检察院门口,秦知聿拎着领带懒塌塌的关上车门,迈着步子往检察院里进。 舒窈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想起孤身一人在非洲的阮雾,气不打一处来。 “他烂成这样给谁看?” 后排的人和开车的人皆沉默不语,生怕接错了话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这几年舒窈脾气直线上升,连秦知聿都敢骂,动不动就指着鼻子骂他们三个一通,归根结底还是为着打赌的事替阮雾抱不平。 张南心里有愧,毕竟打赌这事因他而起;付清允也不舒坦,当时在台球厅,这事也是他说出口当话引子的,阴差阳错的还被阮雾听见了。 付清允临走前,大家伙在城北院子里给他践了行。也没挑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一伙人在院子里挑了处空地,张南仗着自己参加过野外集训,愣是在院子里支了个巨大无比的烧烤摊子,还从曲海弄来了一大堆虾蟹。各家各户的都知道付家小子要去赴美留学,都让自家孩子端着一盘菜去给他践行去了。 这家端来一点,那家又送来一点,小小的桌子愣是摆不下了,陈易东又从巷子口开饭馆的大爷那弄来了几张桌子。事赶事到头上,氛围到了,何明熙仗着自己上了大学成了年,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男朋友也来给付清允践行,还从门口的两元小店里搜罗了一大堆带闪的小灯,又从付清允家门口摘了十几朵宋娘子种的花满眼不舍的递着花送了付清允手边。 “清允哥,你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语气极度诚恳,甚至说着说着还带了点哭腔。 当然,如果忽略她手里面捧着的菊花就更好了。 红黄紫白的菊花被一股脑的塞进付清允手里,根茎还带着点没处理干净的泥巴,又湿又黏。他垂下眼帘看着他妈辛辛苦苦种的菊花全被这小妮子祸祸了之后,还被借花献佛的送到他手里来,顿时气乐了。 “你拿着一把子菊花来给我践行?你这是践行还是奔丧?我是出国了,不是死了。” 声音凉凉的落在了飘着烤肉香气的院子里。 何明熙闹了个大红脸,生怕付清允临走之前还揍她一顿,躲到自己小男朋友后面,支支吾吾的开口,“我看着宋姨种的绣球花怪好看的,想着给你送个行,我哪知道这是菊花。” 何明轩早看这小鬼头和她那个一米九的破对象不顺眼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磕着瓜子补充,“听说这花是老付总打国外进口回来给宋娘子的,你说要是宋姨知道了你把她养了这么久的花,全给折了,这可怎么办呢。某人闯大祸喽。” 付清允他妈,城北院里无人能撼动的存在,人送外号宋娘子。当年宋娘子可是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参加了抗美援朝的,如今退了一线,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在卫生部混的风生水起,前些年卫生部和计生委又合并到了一块儿,连带着宋部长的地位水涨船高。逮着小孩就问他们家里添弟弟妹妹没有。 单凭只字片语无法领略宋部长的厉害,但是当年付清允挨揍的时候,连带着他们也没少一顿打,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何明熙被她哥的一番话吓得一愣一愣的,真怕付清允去找他妈给她告一状,垮着一张脸正想开口,结果付清允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让他她远点。 三巡酒过后,一大帮子人都醉醺醺的,挂在树杈上的灯还亮着,五光十色的。夏末的风隐隐带着寒意,穿堂风吹过,薄薄的短袖微微鼓起。秦知聿慢条斯理的往唇边送酒。一杯又一杯被冰镇过的酒入喉,他腾升起近乎自虐的快感。 舒窈喝的最多,视线不停看向秦知聿,身边歪七倒八的堆了一大片空酒瓶,她借着桌子的支撑步伐不稳的站起身子,手边不小心扫掉了白瓷杯子,掉落在地上应声而碎。一大帮子人的目光顺着声音移向舒窈。 舒窈迈着虚浮的脚步,不停的擦着从眼角溢出的泪花,定定的走向秦知聿,笑出了声音,清脆的悲伤开始蔓延在沉寂的人群里。 她说,“二哥,你知不知道她说她不回来了。” “她去了非洲加入了msf,我亲自送去的,你知不知道南苏丹是什么地界儿啊,疟疾肆虐,战火纷飞,周边国家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指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 桌上的人都静默了,他们都以为阮雾毕业就会回来的,还都盼着阿聿把人追回来。眼看着舒窈指着秦知聿泣不成声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大家的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儿的。 在座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红二代红三代,都清楚明了的直到南苏丹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非洲成片沙漠贫瘠的土地上,最贫穷落后、战乱最频繁的国家。除了战争、难民、贫穷和饥饿,什么都没有。 武装冲突,军事政变,恐怖袭击、宗教冲突、部落帮派之间的仇杀争夺地盘随时随地都能发生。 好像这些年,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向前走,只有她和他,被永远的困在了那个热的发腻的夏天。 那么难走的泥泞路,阮雾一声不吭的踏了进去,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着往前走,好似拼了命的脱离桎梏。 京港从她的根变成了万恶的根源。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当她跨进南苏丹的那一刻就成了死局。 秦知聿低低的笑着,他站起来握住舒窈的手往自己心口指去,深褐色的瞳孔明明满是笑意,却又沁满了泪。 嗓音嘶厉悲戚:“那我呢,我就该理所应当的成为她可以放弃逃避的弃子吗?” 一别五年,所有的愤懑与言不由衷的爱通通化作了被抛弃的怨怼。 他怨她杳无音讯的离开,怨她一声不吭的迈入战火纷飞的领地,怨自己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更怨自己时至今日,她一句功不唐捐像一把尖刀一样透过那枚戒指深深地扎进他生疮流脓的伤口。 更何况,他时至今日,依然还爱着她。 所有人沉默的看着时隔五年再次发疯落泪的秦知聿,一帮人哭哭笑笑,皆是满脸不落忍。 他把自己封闭了五年,像行尸走肉一般活了五年,把自己困在京港阮家五年。 --------- 送走付清允之后,秦知聿兀自去了一次川藏,沿着他们当年的路线,和张南自驾。 回来之后,原本枯糟的他慢慢变的多了些生机,像一颗枯死濒亡的树重新抽芽,缓慢又坚定的重新变绿。在阮雾五年前的落款下方,在那句功不唐捐的背后,他提笔再添四字:玉汝于成。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1节 在听到阮雾消息的一个月之后,张南向上级呈交报告,放弃大好优渥的前程,选择加入维和部队,前往南苏丹。 临行前,秦知聿咬着烟把那条依然崭新的红绳放到张南手心里。跟他说,如果遇见她,替我交给她,就说你替她求的。 他把他的平安悉数压到她身上,企图各路神佛替他在战火纷飞的国度保佑她。 满怀愧疚悔意的稚嫩少年在年少时目睹陈渝西和母亲的消亡之后选择当一名军人保家卫国。如今铁骨铮铮的军人面露坚毅选择加入维和部队仅仅企图带着一丝渺茫的期待去1.4亿土地的197个国家妄想去遇见他想带回家的妹妹。 自此,困住他们所有人的壁垒,终于产生裂痕,久封的冰面开始融化,像阴沉的天气突然放晴。 张南走的那日开始算起,每每路过一个战火纷飞的土地都会拿着他们五个的合照,用拗口的当地语言指着照片中笑容清艳的姑娘在每一个阮雾可能出现的地方,询问有没有一个中国姑娘来过。 谁也不知道,张南随身携带的包里藏着带着陈渝西小时候最爱的玩具和阮雾爱吃的,已经过期了的一盒水果糖。 作者有话说: 玉汝于成:在艰苦条件下,像玉石一样不断雕刻自己,一定会有所回报。 秦知聿的转变是因为,时隔五年,他再度听到她的消息。选择继续坚定而无望的等下去。 为什么不去找她,因为当她选择踏入南苏丹之时,他就知道她心里还有坎,她带着几乎必死的决心去迈过她梗在心口的东西。 第62章 chapter62 ◎心平能愈三千疾◎ 阮雾在和mia在参与完同门举办的践行仪式之后, 在七月底抵达南苏丹的首都,朱巴机场。 扑面而来的热浪席卷着整个机场,阮雾还穿着在英国上飞机时的浅米色吊带长裙, 后背大u形设计, 露出漂亮但又羸弱的蝴蝶骨,身旁的mia倒是好似习惯了这种像是在燃烧一样的感觉, 从一侧的挎包里掏出一条长长的流苏披肩, 随意的卷在肩膀上。 “rosine, 怎么样, 是不是感觉到蛰伏在你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 阮雾实在是受不了平均气温高达四十摄氏度的朱巴,蹲下身子, 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拖到机场门口的角落里,白皙的手指把一侧色行李锁解开,在收拾整齐的衣服堆里艰难的翻出一条披肩, 亮眼的绿。 她把披肩搭在瓷白透光的手臂上,掀了掀眼皮,冷着一张脸, 垂在腰际的长发散在行李箱边,“mia,我后悔拒绝导师的邀请了。我现在回英国的心思倒是挺蠢蠢欲动的。” mia帮阮雾合起行李箱,伸出手指凑在阮雾面前轻微摇了摇, “rosine, 你要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情是能跨越生死的。” “那如果横在我心里的就是生死呢。”她淡淡反驳。 mia沉吟片刻, 边联系着msf驻苏丹的接待方一早预备好来接她们的司机, 边思考着阮雾的问题。 直到坐上车, 逼仄的出租车内散发着难闻的汽油味, 一路上四处可见裸着身子光着脚衣衫褴褛的黑人小朋友。朱巴的街道不是京港通天的柏油马路, 也没有英格兰四处可见的交通工具。有的只是黄土堆叠起来铺成的望不到尽头的破旧街道,路两旁零碎的种了几棵看不出什么品种的树,光秃秃的。 阮雾强忍着令人眩晕的汽油味,用力摇着生锈僵硬的把手降下半截车窗,四面八方的热风夹杂着干涸沙漠的味道吹进车厢。 mia一反常态,神色淡然,轻吐了一口烟雾,“连上帝都不想有绿茵的地方,贫瘠的土地和随意消弭的生命,生死在鲜活的生命在你眼前消散之时,根本不值一提。” 阮雾怔住,她不懂mia突如其来的悲戚从何而来。 -- 一路前往接待处的路上,司机健谈的给她们介绍南苏丹的环境情况,并且祝福她们没事尽量不要外出,如果遇上帮派火拼就很难办了。 司机从前视镜李看见阮雾包外垂着的平安结,红的像被鲜血染过一样的平安结。 他倏的开口,“你是中国人?”用汉语问。 阮雾支在窗边的手肘弹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同胞,继而抬起手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视线移回车内,点了点头,“是。” 话落,车子缓缓驶入一幢房子前面,挂着红十字的标志,旁边悬了三个大大的字母---msf 下车后,司机从驾车座绕了出来,黑色短袖裹着肌肉线条明显的蜜色肌肤。手腕上带着一块普普通通的腕表,表盘上的玻璃罩子隐隐出现几道裂痕。 他把行李从后备箱搬了出来,伸出手掌,郑重的自我介绍,“陈井,msf驻苏丹的一名医生,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 陈井拎着两个行李箱带着两个装扮靓丽的女孩有条不紊的安排登记住宿等一系列问题,宿舍条件很简陋,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塞了四张上下床,墙上嵌着的小窗户是唯一能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帮着mia铺好床铺之后,他用中文对阮雾说,“rosine,你是哪儿人?” 都说他乡遇故知,阮雾听到熟悉的普通话也不例外,片刻沉默过后,她顿了下,笑了笑,“京港人。” -- 晚上,外出的工作人员基本全部回了大本营,一群人围着篝火给她们俩简单办了一个欢迎仪式,旁边驻扎的中国维和部队听说msf新来了一位中国姑娘高兴的不得了,还特意送了好些食物过来。 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阮雾基本认识了医疗队的成员,陈井是整个苏丹医疗队的队长,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坐在篝火堆旁,赤着上身,大片深色纹身烙在胸口,抬手拿酒的时候,肌肉线条流畅,还覆着一层薄汗,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亮。任谁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也不会把他和救死扶伤的医生联系起来。 经过陈井的简单介绍,阮雾大致明白了一些南苏丹的状况。 他们只是暂时驻扎在南苏丹,待多久谁也不知道。南苏丹医疗资源极具匮乏,每天时不时的突发各种枪战袭击。严重内乱的时候,每天上街都有大于一多半的几率死于不知道从哪飞来的一颗子弹。 现在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她们的工作主要是和当地的医疗组织建立合作,帮扶南苏丹少的可怜的医护人员救助流离失所的难民,和参与维和战争的军人。 -- 南苏丹正值雨季,除了阮雾她们到达南苏丹的那日艳阳高照,已经连续了十几天阴雨绵绵了。最近朱巴也是意外的和平,阮雾百无聊赖的滑着手机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兀自发着呆,窗边是陈井送过来的一盆仙人掌,小小的,绿油油的。 她拔下侧端已经生长成熟的尖刺,深深的刺进白嫩的指腹,血珠顺着指腹往下流,带着爽感的痛清晰的传到大脑皮层。mia端着盆披着浴巾从简陋的卫生间出来,看见她近乎自虐的往柔软的指腹上一点点用力把那根尖刺推进去,惊呼一声。 “rosine,你在干什么!” 阮雾抽了一张纸随意的擦了一下溢到掌心的血,“noah送来的仙人掌,生命力挺顽强的,听说陪了他好久。”noah是陈井的英文名字。南苏丹当地讲阿拉伯语比较多,但是在msf里英文还是通用语言。 mia担忧的看了眼阮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向窗外延绵不绝的雨,“我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南苏丹仅有的平静时刻被我们撞上了,运气不错,还有足够的可饮用水。” 南苏丹是典型的热带草原气候,全年只有雨季和旱季,气温居高不下。持续多年的冲突和内战导致南苏丹有很严重的水资源危机,每逢旱季大批难民都会死于缺水,如果雨季降水量过多,泛滥的白尼罗河会吞噬掉数以万计的生命,洪灾过后,滚滚尼罗河水带走了时间和雨水,留下满目疮痍的朱巴继续苟活在被上帝遗弃的非洲大陆上。 -- 还没等到雨停,陆井临时通知所有医生携带好足够的药品,一路向南往肯尼亚出发,索马里的一批海盗夜袭肯尼亚的蒙巴萨港口,突然的武装冲突和恐怖袭击导致肯尼亚前往蒙巴萨支援的军队受伤惨重,世界卫生组织像驻守南苏丹的医疗救援组织发出诉求,希望他们尽快赶到蒙巴萨去支援受伤的军人和民众,强大的医疗资源作为后盾势必会使索马里极度猖獗的海盗心生忌惮,而要求驻南苏丹的无国界医生前往蒙巴萨的原因极其简单。 他们有两名中国医生。当鲜红的五星红旗飘扬在蒙巴萨上空的那一刻,中国维和部队势必会有所行动,这是他们的筹码,也是他们的利刃。 在南苏丹逗留不过寥寥数日的阮雾和mia在黄昏时分踏上了前往肯尼亚的征途,车辆行驶在五月大街上,浑浊而磅礴的白尼罗河带着泥沙穿城而过。 mia在车上慢条斯理的补着妆,抿了抿红唇转眸看向靠在车窗前沉默的阮雾。 “rosine,你害怕吗?”她看着波澜不惊甚至称得上是麻木的阮雾,不可置信的开口询问。当初她第一次看见战乱的南苏丹时,面容失色,战争后的失重感和创伤感影响了她好久。 “为什么要害怕?”她展唇一笑,“想去看看你说的可以横跨生死的东西。” 能横跨生死的东西,只有生死。 -- 当他们到达蒙巴萨的时候,接待员开车把他们送往战后修整的地方,状况比陈井想象的还要差劲,索马里的海盗野心勃勃,盯上了肯尼亚的第二大城市,掠夺走了大量堆积在港口的货物甚至挑衅般的向医院发动了袭击,打伤了医生并且把名贵的药物洗劫一空。 从到达驻扎军营开始,阮雾和医疗队的同事们开始了不眠不休的救治,临时搭建的手术室灯火通明,昼夜不灭。 受伤的人群军人士兵最多,其次是无辜的蒙巴萨百姓。 当一个个鲜活且稚嫩的生命从阮雾面前消弭的时候,阮雾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这不同于在医院用尽全力拯救病人而失败的感觉,是那些明明伤情不重的人在等待治疗手术的途中失血过多而死亡,是无法忍受炸弹带来的身体残缺而选择自尽。 她好像理解mia眼里的悲戚从何而来。 在到达蒙巴萨的第三天,陈井接替一夜未眠的阮雾正在主刀取弹,事故发生的突然,索马里的海盗夜袭驻扎军营,四面八方的枪声不绝于耳,企图驱赶并且杀戮这些无国界医生。 手术在进行中无法暂停,阮雾接到陈井的信号,从他腰里拿过那把装备精良的□□,“咔哒”一声,子弹上了膛。 气氛沉闷,陈井有条不紊的划开皮肉,捏出藏在血管附近的废弹,带着玩味的语气用中文对阮雾开口,“我记得京港有很多射击场地,玩过移动靶的射击吗?” 阮雾强压着慌乱无主的心跳,捏着抢的指节泛白,胡乱的点了点头。 陈井敛下玩味,“他们只是靶子,当他们闯进门的那一刻,你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 “在这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连信仰都要为生命让步。” 枪声离手术室越来越近,阮雾用仅剩的精力强撑着,大脑紧绷,当门帘被掀开的那一刻,当她眼眸猛地一缩看见带着头巾标志的流匪装扮,伴随着陈井掷地有声的“开枪”,阮雾扣住扳机的手指用力一按,清脆的枪声和手术刀放回托盘的声音几乎同步。 面前的人轰然倒塌,阮雾咽着干涩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握着枪的手止不住的抖,心跳的频率急速飞升,眼泪迅速濡湿整个脸庞。 她杀人了。 陈井看着无意识流泪的阮雾,带着安抚,动作生硬而坚定的覆上她握着枪的手背,让她对着奄奄一息的流匪又补了一枪,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亡。 “无止尽的杀戮就是战火纷飞的非洲。” “你不能倒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非洲,但是我以队长的名义,以中国同胞的名义劝诫你,让你引以为傲的医学信仰和压在你心底不能横跨的悲伤,都不能比你的生命还重要,你要在这里活下去。” 只有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活着,你才能心平气和的看淡生离死别,才能无所顾忌的去甩掉困住他们本身的枷锁与桎梏。 心平能愈三千疾,包括生死。 作者有话说: 心平能愈三千疾出自《礼记中庸》 第63章 chapter63 ◎困井。◎ 张南所在的维和部队并没有朝他所想的一样, 径直前往南苏丹。他们按照上级的指示,辗转多日第一站到了尼日利亚。 阿布贾祖玛岩附近,恐怖分子和犯罪团伙活动频繁, 维和部队就近驻扎, 随时提防着意外的发生。 简单修整过后,张南趁着日头正好的中午换下军装开着吉普车咬着烟顺着开阔的马路一路驶向祖玛岩, 在公路的尽头, 他随便把车停在路边, 倚在车门边驻足眺望着远处高耸的祖玛岩。 尼日利亚的信号不太好, 他刷新了好久浏览器才跳转出关于祖玛岩的传说。起源于海神波塞冬和兄长宙斯。仅仅是站在车门外一小会,他浅色的短袖已然被汗水浸湿, 胸前背后一片深色印记。他随便看了眼脚下带着污渍的军靴,掐着腰狠狠皱了皱眉,似是受不了这儿的高温气候。 张南转身拉开车门打开空调, 驾驶座的车窗半开,滚烫的热风和空调嗡嗡工作的凉风一起冲着他直直吹去。透蓝色的天空低垂着,昨夜刚下过一场雨, 大片五颜六色的云挂在空中。他弯下脊背,被汗水洇湿的后背肌肉线条流畅,眼底晦暗的注视着手机里的合照。 此时他和他想见的人相距2107英里,隔着两个小时的时差。 -- 处理完蒙巴萨所有的病人已经是到达肯尼亚的第七天。 阮雾和mia清点好剩下的药品之后, 租了辆车。顶着大太阳两个人前往集市。 不比南苏丹阴雨连绵的天气和七天前被肆虐的体无完肤的港口, 街道上四处可见摆摊的小贩, 旅客叫价的声音熙熙攘攘的响彻整条街道。两个人停好车之后挽着手从街尾开始张望, 琳琅满目的精致首饰还有许多卖衣服的小摊。 mia向来奉行漂亮女人的那一套, 哪怕知道目的地是战火纷飞的地方, 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带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 整整有四分之一的空间收纳她的化妆品和数不清的首饰,剩下的空间被她塞满了各种各样风情万千的服饰。 出来前两个人去了当地银行兑换了数量可观的肯尼亚先令打算到整个蒙巴萨最繁华的街道消费一番。金发碧眼身材丰腴的俄罗斯姑娘和清艳姣好的东方面孔穿梭在集市上引得街上一众黑人好奇的目光。 mia相当享受这种追捧和好奇,眼都不眨的从卖披肩的小摊上抽出一沓厚厚的先令放在老板摊位上,顺手把宝蓝色的那条披肩搭在阮雾肩上。她拢了拢面料精良的披肩,兴致缺缺的张望着四周的摊位。 再往前走了两步,阮雾看到有很多黑人姑娘围在一个摊位面前互相比划着手里的欧泊石,她拉着mia走进摊位,看见了玻璃柜地下被手工制成的各种欧泊首饰,项链、戒指、手链被随意摆放在里面,老板是个高高瘦瘦的黑人,正躺在摇椅上逗弄着怀里的小婴儿。他手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柜台,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红宝石、碧玺、沙弗莱石、坦桑石......还有各式各样的钻石。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2节 阮雾垂眸看了眼中指上戴着的戒指,年岁已久,原本闪着细碎光芒的钻石已经黯淡,她一向不太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石头,但是舒窈好像对这些东西,平日里经常收藏这些东西。 她从一堆色彩鲜亮的欧泊石里挑出角落里不太起眼的一颗黑色欧泊石,她示意老板拿出来给她看一下,店主似是没想到东方面孔也对欧泊石感兴趣,还一眼挑中了最贵的一颗。 阮雾手心里那颗黑色欧泊石在阳光底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水滴形,极艳丽。mia去过澳大利亚,也知道她手心里这颗黑欧泊价值不菲,她和老板砍了近乎一半的价格,老板叹着气无奈的点了点头。等到临走的时候,老板又从一旁的小箱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绒布袋子,稀稀拉拉的欧泊石倒在玻璃柜台上,示意阮雾挑选一颗,他可以送给她。 阮雾虽然没可以研究过这类宝石,但是也知道这些价格都低不到哪里去。她没打算接受老板的好意,正准备礼貌道谢离开的时候,正中央一颗白色的欧泊石引起了她的注意,清澈通透,底色干净,阳光下还带着火彩,形状也不怎么规则,她把透明杯子拧开,把石头丢了进去,白色的欧泊石丢在水里近乎透明,像彩虹倒映在清澈湖水里一样熠熠生光。 她也没取出来,从黑色皮夹钱包里估摸着价格抽出一沓现金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mia开着车,塞车的间隙,她看着阮雾手心里的欧泊,红唇勾起,“眼光不错,和你挺像的。” 躺在手心里的欧泊是沉寂的,虽然也在发光,但是不及在水里来的惊艳夺目。像她一样,在英国平静的五年生活里,出色的才华和容貌让人忽略了她生人勿进的冷淡。mia莫名觉得,来到英国前的阮雾理所应当的像在清澈水流里发出多变光芒的欧泊。 --- 回到营地之后,阮雾爬到天台上,举起手机努力寻找信号,给舒窈拍了一张黑色欧泊石的照片。 【在肯尼亚的街边小贩上发现的好东西,有机会给你寄回家。】 彼时国内正是晚上,舒窈回复的很快。 【等你亲手送给我吧,我和付清允在一起了,明年他从美国回来就要订婚了,满满你回家吗?】 信号断断续续的,阮雾收到的时候已经是肯尼亚的晚上了,她敲打着键盘,删删减减,最后化成简单的三个字。 不回了。 基地的长椅上漫天星星,她仰着头看着没有北极星的肯尼亚上空,手指微动,把最近的照片全部发给阮明嘉。 自从刚到英国时,阮明嘉看着手机屏幕里瘦脱相的她之后,阮雾就不间断的给阮明嘉分享自己的生活状况,挑挑拣拣一些看着自己状态比较好的照片全部给阮明嘉发过去。职业原因,阮明嘉作为军人不能随意出国,父女两已经五年没见面了,只靠着微信和电话联系。 黎老爷子在弥留之际拉着阮雾奄奄一息说的那番话,几乎是瞬间,阮雾就放下了梗在心底的芥蒂,亦或许,在她回京港后,在一次次阮明嘉低头服软示好的过程中,她早就原谅他了。外公的一番话更像是最猛的一味催化剂,让她对阮明嘉那些别扭又说不出口的关心全都有了借口。 她从来没想过他是有苦衷的。 而黎女士处理完父母的葬礼之后,留在国内陪了阮雾几天之后,把所有财产全部交给阮雾,千言万语的愧疚哽在黎雅月的心头,她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阮雾着想过,在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只想脱离婚姻和家庭带给她的桎梏。 财产阮雾本不想要,黎雅月坚持让她收下,面带笑意的看着她的女儿,说“满满,你长这么大,我只是简短的给你浇过水而已,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让你离开的更加没有顾虑而已,日后不管你想不想回,我和你外公外婆留给你的只是你在外漂泊的底气。” 最后黎雅月轻轻抱了她一下,像小时候那样,温暖又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味,“路不在前方,在脚下,希望我们满满千万别像我一样带着遗憾离开,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得偿所愿。”她没有自称妈妈,直到她离开,阮雾也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落了泪,到底是开不了口唤她一声妈妈。 时至今日,她仍然无法原谅黎雅月。没有怨恨,没有爱恋,单单只是无法原谅而已,她尊重她想要追求自由,但是她也无法原谅她抛弃她的事实。 --- 陈井大概是刚洗完澡,脖子上还搭着毛巾,头发微湿,看着在椅子上发呆的阮雾,回房间拿了两瓶啤酒坐在她面前。 “今晚月亮可真好。” 阮雾接过酒,单手拉开易拉罐,稍微抿了一口,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井微微挑眉,伸手挠了一下被蚊子叮咬泛红微痒的疙瘩,“想家了?” 阮雾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想。” “嘴巴会说谎,眼睛不会。”他把酒随意放到身侧,指着天上黯淡的不得了的南极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南半球的肯尼亚是看不到远在北半球的北极星的。”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样,轻扫了一眼呆坐在身旁的年轻姑娘,嗓音低沉有磁性,“知道我为什么叫单字一个井吗,我是从小山村里考出来的,封建又落后的一个地方,我爸妈不想让我出远门,就想让我一辈子呆在那个无望的山村里,一辈子听他们的话。” “是井底之蛙的井,坐井观天的井。” “后来我和我爸妈闹翻了,独自一人前往京大念书,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说我是无波古井的井。”陈井好像是看到记忆里那个永远二十岁的女孩,经常握着他的手臂撒娇轻嗔,他低头轻笑,咽喉被酒意染过,“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世事无常,我爸妈来京港找我,在车上起了争执,送他们回去的路上,我妈不惜从后座探过身子去抢方向盘,出了车祸,她解开驾驶座的安全带,拼命护住了我。一车人,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仰头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只是度数不高的啤酒而已,他嗓音染上几分醉意,“一晃十多年了,我在非洲赎罪也十多年了,我已经记不清京港是什么样子了。” 阮雾舔了舔干涩的唇,看向闷头抽烟的陈井。他哪里是记不清京港什么样子,分明是记不清他的姑娘长什么样子了。 被仙人掌刺扎破的指腹已经痊愈,留了又淡又小的疤痕在上面,她无望的看着高垂天空的月亮,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那盘被她扫落在地的莲蓉味月饼。 “陈哥,你想过回国吗?” 陈井释然开口,“我被困在这里了。” “那就一直困着吧。”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滚烫的风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凉。 --- 医疗队一直在肯尼亚帮忙筹备医院的重建工作,在他们到达肯尼亚的一个月之后,南苏丹再次爆发了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丧心病狂的炸毁了大使馆和医疗队的基地,维和部队清剿了大部分的恐怖分子。 陈井沉默的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mia止不住的唏嘘,幸好他们走的及时,要不然他们呆在基地里大概率被炸弹一同炸毁。 阮雾看着陈井,“那我们要回南苏丹吗?” “不用,等医院重建好之后,前往埃塞俄比亚。南苏丹那边有新的医生接替我们的工作。” 离开肯尼亚之前,陈井不知道从哪搞来两把手qiang和半箱子弹,小巧精良,带着阮雾和mia找了一片空地,手把手教给她们开枪。 当冰冷而又熟悉的枪械握在手里的时候,阮雾无可避免的想起那天倒在她面前的那个索马里流匪,扣动扳机产生的强大后坐力的暴戾感好像还深刻的刻在她脑海里。 mia在休学的一年里学过开枪,但是准确度不怎么高。阮雾是在京港的那一年里跟着张南他们没少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混,该玩的不该玩的都玩了一个遍,仿真qiang也玩过,不过上次在手术室里真枪实弹的还是第一次。 放完小半箱子弹之后,陈井把枪交到她们手上防身,近来局势动荡,她们两个姑娘长相出挑,还是医生,最容易遭毒手。 临走前,阮雾带着枪租了一辆越野车独自一人去了横跨肯尼亚全境的东非大裂谷。 成片的绿茵树木灌丛生在裂谷附近,她坐在车旁,黄昏时刻,成片的火烧云垂在天际,裂谷带旁边被人为竖起高高的围栏,木质的。还有很多游客成群结队的站在围栏处拍着照,深不可测的谷底被抛掷了一座座的死火山。 最后一只零八度燃尽,阮雾摸出手机给舒窈发了条信息,让她过几天有时间多给她寄几条,等她安顿下来发给她地址。 发出的消息转了好几圈才显示发送成功。 回程的路上,不知道怎地,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罕见的阴沉了下来,热风呼啸而过,隐隐有下雨的趋势,阮雾使劲踩了踩油门,在天黑前,在暴雨来临前,安全到达营地。 与此同时,京港市,秦知聿在开会时,晕倒了。 第64章 chapter64 ◎翻不了的篇◎ 舒窈刚跟着军区医院的带教老师查完病房, 刚坐下休息没一会,就接到了秦知珩的电话。周一上午,检察院例行开会, 休息间隙, 秦知聿去茶水间接水,结果晕倒在地。 舒窈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赶忙起身在医院门口等着, 等秦知聿从抢救室出来之后, 病房门口三三两两的围了一圈等着他出来的人。 护士给昏睡的秦知聿输好液之后, 端着托盘走到病房门口,看着面色焦急的舒窈一众人, 一口气叹了又叹,“小舒医生,刚给他做完全身检查, 秦家这小少爷怎么这么想不开的糟蹋自己身体,急性胃溃疡伴出血,再送晚点, 指不定结果会遭到哪儿去。刚才神经科的刘大夫也过来了一趟,重度神经衰弱,入睡困难。” 稍微年长的护士也算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话故意往后果严重上面说, 最后嘱咐舒窈去办住院手续, 观察一个周。 秦知珩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忍着熬夜过后的疲惫, “窈窈, 东子快到了, 你请个假去兰庭给他带点换洗衣服过来, 这事先瞒着我爸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话毕,他转身推开病房的门,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床上的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黑睫下一片灰青,冷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微微蜷缩的手背上输液管一点点往里滴着药。 秦知珩给他掖了一下被子,骨节蹭到他下巴时,目光不自觉的被他脖子上的链条吸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链子秦知聿带了好像五年多了,一直藏在衣服里面,不让人看。 他丝毫没有趁人之危的羞愧感,大剌剌的从他脖颈处扯出那根极细的链子。 当看到链条上穿着的戒指的时候,秦知珩手指僵了一下,半响又找到链条搭扣,轻轻一抽,带着细小碎钻的戒指静静的安置在他手心。戒指内圈的梵文直冲冲的落进他眼里,他从秦蓁写满经文的藏经纸上见过。 应当是抽动链条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些,病床上虚弱的人薄唇微张,不停梦呓着,输液的手背突然抬起抓住秦知珩衣服的下摆。他微微俯下身子侧耳贴近他唇畔。 一声声喊着阮雾的名字,隐隐还带了些哭腔。 窗外枯黄的树叶扑簌簌的往下掉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窗户阵阵作响。 秦知珩轻笑了一声,把链子随意放在桌上,一点点把他的手从自己衬衫下摆抠开,动作算不上轻柔的把戒指推到他中指上。松松垮垮的扣在他指间。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秦知聿故意拿带戒指的右手在他眼前不停的晃,满眼嘚瑟炫耀,不停地跟他讲阮雾眼光多么多么好,尺寸多么多么合适。 --- 陈易东载着舒窈径直驶向兰庭,开门的时候,舒窈闷头输上阮雾的生日拉开门往秦知聿卧室里走去。 卧室门瞬间被拉开,满屋子的酒气扑鼻而来,窗帘紧闭着,屋子里一片黑暗。 陈易东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走到窗户边,“我现在算是知道他怎么糟蹋自己的了。”随着窗帘唰的一声被拉开,卧室陈设暴露在他们二人眼里。 大面的白墙上全都挂满了阮雾的照片,还有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照片墙边缘有块白布垂在半空中,想来是为了遮盖照片墙用的。陈易东看着两个人的照片,止不住的连连惊叹,“我操,情种啊。” 舒窈敛下心底的不痛快,带着气拉开衣柜门,场面更惊骇。 嵌在墙上的大衣柜,三分之二的地方全是崭新的当季女装,全是阮雾喜欢的小众牌子。 “你给他收拾衣服,我下楼等你!”舒窈气呼呼的把袋子扔给陈易东,使劲踩了踩脚边东歪西倒的易拉罐,负气离开。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好似还带着回音,美国那边已经是凌晨了,舒窈不管不顾的给付清允拨了越洋电话。对面睡意朦胧的应了一声,舒窈噼里啪啦把刚才在秦知聿家里看到的场面原封不动的给他讲了一遍,顺带着又把张南和他骂了一通。等她气喘吁吁的骂完之后,安静的车厢里传来付清允绵长的呼吸声,细听好像还夹杂着几声磨牙。 陈易东收拾衣服动作极快,简单从衣柜里扒拉几件贴身衣物塞进袋子里,两个人就往医院赶。 --- 秦知珩一直在病床边守着秦知聿,输液瓶空了之后,没过多久,秦知聿慢慢睁开眼睛,转眸看向处理工作的秦知珩,缓缓开口带着虚弱,“哥。” “醒了?”秦知珩放下电脑,把病床抬高,让他半支起身子,缓解一下身体的僵直感。 “嗯。”他挪动了下身体,忍着胃部火烧火燎的痛感,想揪一下被子,突然感觉到指间的异物感,时隔五年重见天日的戒指松松垮垮的圈在他指间,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滑落指尖。 “出息。”秦知珩看着垂眸看戒指出神的情种,冷嗤一声。 “总比你被人睡了然后被踹了强。”他轻咳了一声,淡淡反唇相讥。 正当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互呛时,病房的门被推开,秦蓁拎着保温饭盒慢步走了进来,脸上喜气洋洋的,“要不是东子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你住院了呢。” “姑姑来问问你打算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才是个头。” 秦知聿从小就和秦蓁关系亲密,面对秦蓁满带怨气的指责,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秦蓁看他低着头沉默,又开口道:“你爸妈懒得来看你,让我抽空来给你送饭,让我留你一条命回家挨骂。”她想起沈菁仪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对秦知聿发火,一向温和雍容的妇人发起天大的火来也只是阴阳怪气的说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来。 舒窈期间来了一趟,把换洗衣服放在病房的柜子里,示意秦知珩和秦蓁先离开,她今晚值夜班,方便在这盯着他。 等人都走了之后,舒窈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到和阮雾的聊天界面,态度很冲,“想说什么自己发,别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秦知聿抬手接过手机,往上滑了一下两个人近期的聊天记录,零零散散的风景照片,大多都是舒窈问,她答的极少。他垂眸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掉又重新输入,长久的沉寂在病房内落下,白天大风过后,夜晚不出意外的下起了暴雨。 等秦知聿泄气的删掉所有关心的话语,准备熄灭屏幕之时,对面突然发来视频通话的邀请,他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也细碎发颤,断断续续的出声,脸上带着无措和慌乱,“你……她……,你赶紧出去接。”他下意识的不想让舒窈在室内接起这个电话。 舒窈故意无视他的眼神,偏不遂他心意,在病房靠窗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满满,你那边有信号了?” “有了!!我跟你讲我今天和mia出去逛街,碰见一个超帅的男生送我们玫瑰花!他超级高!两米!还有那边的特色烤鱼,超级好吃!!......”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3节 阮雾兴致勃勃的跟舒窈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像是流水工作线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声音兴高采烈透露着欣喜,脸上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多少笑意。 舒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竖起耳朵面色不虞的人,故意开口询问,“明年我订婚你到底回不回来嘛。”撒娇口吻逗的视频里的人笑了声,随后不咸不淡的开口。 “再说吧,我感觉等你和清允哥有了孩子我都不一定回去呢。” 床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舒窈生怕阮雾察觉出什么端倪,随便搪塞了一个借口就挂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出院了,我考虑一下告诉你她在哪。”她是在看不下去秦知聿这个鬼样子,甚至不惜得罪阮雾也想让他变得正常点。 秦知聿把被子一下扯过头顶,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用,有两米黑人帅哥送她花,还用的着我这种186的下等货吗?”缩在被子里的人鼻尖发酸,眼圈红透。 舒窈看着不停小幅度抖着身子的人,撇撇嘴出去了。 --- 窗外的狂风暴雨不停拍打着窗户,巷子里的槲寄生在风雨中飘零,隔了许久,暴风雨骤停。满地寂寥落寞。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阮明嘉似是刚下班,还穿着军装,肩膀微湿,耳鬓处头发已然花白。 秦知聿看见来人,伸手扒拉了一下杂乱的头发,另一只手上还输着液,捏着护栏的手不断收紧,生怕阮明嘉是来找他说些什么他听了憋火又委屈的话。 “阮叔,您怎么来了?” 阮明嘉瞧了一眼他输液的手,摆摆手让他躺好,自己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微微低头看了眼贴在床尾处的病例,字迹龙飞凤舞,还是双份。第一份一看就是有经验的护士正儿八经写的,急性胃溃疡。第二份用便签纸粘上的,【为情所困,酗酒过多,导致精神失常。】 “路上遇见阿珩了,听他说你晕倒了,顺路过来看看你。”其实原话是秦知珩说他有心病,已经重度精神衰弱了,不知道有没有抑郁倾向。 自从五年前秦知聿在阮家跪下之后,两个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现在突然共处在同一个空间下,秦知聿多多少少的不太自在。 “您别听我哥瞎说,小毛病,过几天就出院了。” 阮明嘉也没久坐,站起身子整理了下着装,语重心长的开口,“阿聿,五年多了,翻篇吧。”又把揣在口袋里打印出来一摞摞的阮雾的照片放在他手心里。 秦知聿一如五年前执拗,看着阮明嘉离开的背影,态度坚决,“翻不了篇。”他不信她会忘。 掌心里的照片背后都被仔细写好了日期,他从离开他的那一年开始看,照片上死气沉沉的少女站在冬日的爱丁堡下面,僵硬的挤出一抹笑,手心还握着烟盒。他一张张的看过去,翻过穿着学士服捧着玫瑰的照片,夹杂着她去景点打卡的照片,看着她状态一点点变好,直到看见她站在壮观的裂谷前眉眼带笑的照片。 笑的真丑,他无奈又愤恨的想。 他又从头到尾仔细的翻看了一遍,不错过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看到最后,他发现。 怎么离开他,她短暂的悲伤过后又开始漫长的腐烂,状态比他还要差,像是从心底开始枯干,永远被困在过去。 照片上也总是形单影只的,跟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又不一样。 --- 接下来几天,秦书记和沈女士到底是放心不下,轮着来病房看秦知聿,秦蓁更是上心的离谱,变着花样给秦知聿做饭,还把行李都搬进了兰庭,当着满病房的人放了话,什么时候把这个不省心的胃病养好,什么时候回寺庙。 出院那天,秦书记亲自来接的,收拾东西的时候,阮雾的照片不小心掉在地上,散落一片。秦书记蹲下身子一张张捡起来,眼里含笑,“是阮明嘉送来的吧?” “嗯,阮叔听我哥说我生病了,过来看看我。”他把穿戒指的链条收了起来,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红线,一圈圈绕在不再和尺寸的戒指上。 秦书记把照片整理好塞进包里,不禁莞尔一笑,偏头看着自己儿子,“阿聿,你哥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军区将军不计前嫌亲自拿着女儿的照片来看女儿的前男友?” 归根到底,还是舒窈心软,开了个包间,把秦书记和阮将军凑到了一桌,好话坏话说了一大堆,才松口让阮明嘉带着自己宝贝姑娘的照片去劝劝秦知聿。这么多年,秦知聿的变化都落在他们自个的眼里,阮明嘉察觉的更多,单凭当年那一跪,他就得去。 秦知聿也猜到其中有他爸的功劳,毕业两年事业小有成就的秦检,在检察官生人勿进的秦检,罕见的对自己父亲露出了当年的张狂姿态。 他说,她没提分手,就不算分手,您和我妈就等着去阮家提亲的那一天。 凭什么离开和翻篇都要假借他人之口,他偏不说再见,一心只计划着重逢。 他请了长长的假,再度去了川藏。 去还愿。 爱也好,恨也好,怨也罢,她平安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秦少爷186 因为顶端优势抑制侧芽生长 太高不行 xing福生活很重要 第65章 chapter65 ◎囚笼◎ 非洲, 埃塞俄比亚。 阮雾跟着救援队顺利降落在埃塞的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如今已经到了深秋的十一月,赤道附近的埃塞也迎来了旱季,干燥的风沙夹着闷热冲击在阮雾和mia裹着头巾的脸上。陈井在飞机上特地嘱咐了她们整个救援队的唯二女性, 千万记得做好防护, 冠冕堂皇的关心话说了一大堆,最后副队长实在看不下去支支吾吾的陈井, 脸色冷肃的宣布了陈井不愿意宣布的事情。 除了生活必需用水之外, 其他一切可能浪费水的行为, 在埃塞的雨季来临之前, 通通避免。 在非洲磋磨的四个多月,阮雾和一众新加入msf的成员已经能完全适应非洲这种旱, 雨交替的气候,也亲眼看到过洪水冲毁难民们拼尽全力建立起的能遮风挡雨的草屋,也见到过常年被各种风湿病侵害的百姓, 更听过队里的老人唏嘘的讲着非洲的旱季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一切以生命为重,以大局为重。哪怕在战火纷飞的边境,难民的生命如草芥, 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去拯救每一个有一丝生的希望的人。希波克拉底誓言从来没有教过他们放弃每一个可以在战争中存活的生命。 刚刚经历过大规模武装冲突和内战的埃塞,首都一片荒凉,映入眼帘的是倒塌的大楼,在废墟中茫然的儿童, 还有啼哭的婴儿, 更多的是被堆成小山的尸体。 接待员火速的把救援队接到当地红十字会准备的宿舍进行放置行李, mia也是鲜少的露出庄重神色, 拎着医药箱火速拉着阮雾前往临时搭建的手术室。 好在红十字会和社会各界给予的补助及时, 在战争过后比金子还要值钱的药品应有尽有, 暂时不会出现需要跨过危机四伏的索马里去寻求邻国的帮助。手术室外一轮又一轮的哨兵握着枪进行巡逻, 手术室内,一波又一波受伤的军人不论轻重全都一股脑的往手术台上送,甚至有些只是擦破了皮,都要医生或者志愿者进行包扎。 阮雾额间的汗扑簌簌的顺着鬓角往下流,橡胶手套里全是黏腻的汗,阮雾又热又渴,好不容易等到手术休息间隙,刚想摘下口罩喘口气,结果被mia劝慰提醒了。 “rosine,你最好不要摘下所有能让你医学暴露的保护层。” 阮雾不懂。 mia停下擦拭手术刀的手,眼神划过一丝狠戾,“疟疾,埃博拉,艾滋、霍乱......多到你数不胜数。” “必要时候,手术刀也会成为保护你的工具。”她席地而坐,金发被绷紧在脑后,语气愈发淡然,“一旦你救助的病人有严重的传染病,你面临很大职业暴露的可能,只有两个选择,不救,不杀。” 阮雾反问,“能救为什么不救?” “宝贝,战乱的非洲不要妄想它存在良知,击垮一个军队最直接了当的方式就是病毒。” 陈井和副队长并肩走进手术室,大手一挥,“你们两个出去休息,顺便帮助志愿者去处理一下难民营的问题。” 阮雾听到陈井的话简直是如释重负,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肩膀手臂就跟mia一起回宿舍喝口热水换下带血渍的衣服,简单休整过后,两个人拎着医药箱又在口袋里装着一些简单的消炎药和止痛药前往驻扎在红十字会一旁的难民营。 她一步步迈向苦难,看向躺在简陋支架上呻//吟哀痛的那些被迫流离失所的难民们,有啼哭不已尚在襁褓的婴儿和眼神茫然无措的小朋友,也有佝偻缠绵病榻的老人,更多的是躺在病床上能够支撑整个家庭的劳力,她不可置信的对mia发问,“为什么没有医生来救他们?” mia熟练的拿出听诊器挂在脖颈上,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声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非洲难民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所有难民的命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 阮雾闻言叹了声气,罕见的暴露出一丝怜悯情绪,她找到负责给志愿者送餐的瘦高黑人少年,“您待会去市区采购餐食的时候,可以帮我带一些糖果和奶粉吗?” 黑人少年从来没在战乱的非洲见过如此标志的东方女性,他上下扫视一眼阮雾身上洁白干净的白大褂,轻轻点了点头,用蹩脚的英文跟她说大概价格。阮雾数了数裤袋里的零钱,一股脑全塞到他手里,察觉到他听不太懂英文,用刚刚学了一点的当地方言告诉他全都买掉,剩下的是他的小费。 交代好事情之后,一个东方面孔的志愿者走到阮雾身边用娴熟的英文告诉她主要负责检查一下那些婴儿和年纪尚小的儿童就可以。她点点头,提着医药箱往负责区域走去。 当她真切的走在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身边,把微凉的听诊器贴在他们灼热的肌肤上时,他们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恐慌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好像能理解mia眼里的悲戚从何而来。当阮雾走到最后一个瑟缩在墙角的留着长头发的小姑娘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开始惊慌失措,似乎是很抗拒她的触碰。 她尽力安抚,小女孩的声音愈发尖锐,不停落着泪,泪水把糊在脸上的污渍逐渐冲化,隐隐露出白净的面孔。志愿者闻声赶来,看着手足无措的阮雾温和开口解释,“rosine的妈妈是当地的志愿者,前不久发生军事冲突的时候,她妈妈为了保护她不幸去世,她年纪还小,有些接受不了,已经很多天不能正常交流了,昨天你们那个中国队长说她好像ptsd了。” 阮雾听到小女孩名字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惊诧,她对志愿者点了点头之后,慢慢的向小女孩靠近,正好刚才的黑人少年也回到了营地,把她需要的糖果还有奶粉都放在一个黑色纸袋里装着。阮雾从袋子里拿出一根五颜六色的棒棒糖递过去。 “姐姐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一样,是不是很巧?” 五颜六色的彩虹棒棒糖被脏污的小手紧紧攥着,她戒备的眼神逐渐松懈下来,但还是自己缩在角落里,怯生生的开口,“你也叫rosine吗?” 阮雾没想到她愿意开口,但是又怕吓到她,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 “妈妈答应我等战争结束就给我买棒棒糖的。”小rosine看着手心的棒棒糖想到自己的母亲逐渐染上悲伤的情绪,“妈妈被坏人杀死了。” 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只能选择了最蹩脚的谎言,“妈妈去天上保护其他小朋友了,把rosine交给留在埃塞的医生们保护。” 接下来的日子,阮雾只要不忙就会去陪着小rosine坐一会,两个人一起坐在简陋的病床上沉默。据陈井从军方得到的消息,剧烈的武装冲突结束后,埃塞已经在逐渐恢复重建,预计他们要在这长期驻扎,与此同时南苏丹和苏丹的局势开始微妙,领土纷争随时可能爆发,索马里虎视眈眈,埃塞已经是组织给他们安排的最安全的地方。 难民营的秩序开始稳定下来,伤员数量正在缓慢减少,小rosine也慢慢接受了阮雾,也会主动开口跟她讲话。难得有一天是清闲的,mia嚷嚷着埃塞禁锢了她的灵魂,她要去最繁华的都市街道吃一餐热腾腾的饭,然后找一个最豪华的酒店住一晚上,第二天返回营地,陈井摆摆手也就随她们去了。 临走的时候,阮雾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带着小rosine,顺便想给她擦擦脸,买一套干净漂亮的衣服。当她拿着浸好水的毛巾走到病床前的时候,小rosine突然死死的捂住脸,坚决不让阮雾擦去她脸上的灰尘。 “姐姐给你擦干净脸蛋,然后带你出去玩呀,我们rosine不喜欢漂亮裙子吗?” 小rosine放下手掌,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软糯嗓音带着哭腔,“妈妈临死前不让我洗掉脸上的泥,说等她走了之后,rosine就是男孩子了,只要我是男孩子,就不会有坏人把我卖到红灯区了。” 阮雾怔住了,她没来没想到从五岁的小姑娘嘴里会听到红灯区这种字眼。 她僵着指尖给mia发了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陪她出去了,拜托她回来的时候带一套稍大一些的男童装。 小姑娘看见阮雾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白净柔嫩的手掌握着阮雾的手指,“姐姐,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阮雾转眸看向她,干涸的泥沙挂在她暴露在外的肌肤,掩盖住本来的肤色,但从她白皙干净的手背上,阮雾能猜到小姑娘不是纯种黑人,要不然她的妈妈也不会煞费苦心的说这些话给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听。 “rosine,姐姐帮你长发剪了可以吗?剪成lucas哥哥那种短发,就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女孩子了。然后姐姐带你回宿舍洗个澡好吗? ”她语速放的极慢,这次小姑娘听懂了阮雾的话,安静的点了点头。 阮雾端着洗漱用品牵着rosine往浴室走去,从志愿者那借了一个专门给小朋友洗澡的盆,调好水温之后轻柔的给小姑娘洗着脑后的长发,有些黏土已经把头发打乱成死结,阮雾也极有耐心,一点点的给她顺开。从浴室出来之后,小姑娘的脸颊白里透红,眼睫弯弯不停地跟阮雾分享自己的小秘密。阮雾单手抱着她,看着rosine漆黑浓密的眼睫,终于知道她妈妈为什么给她涂上乱七八糟的泥巴在身上了,实在是太招人了。 回到住处之后,阮雾给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拿剪刀一点点把柔顺的长发剪掉。房间里静的只剩下剪刀的咔嚓声和头发落地的声音。 直到剪完,小姑娘放下手里的棒棒糖,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认真,“我现在就是男生了是吗?” 阮雾强忍住鼻酸,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又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郑重的开口道,“我们rosine只是短暂的做一次小男孩,以后就会变回来了。” --- 埃塞的首都向来被誉为“鲜花之城”,非洲的四季并不分明,风吹在脸上依然是滚烫的,唯一的变化就是迎来了雨季,一周总有大半时间是阴雨连绵的,土地永远湿漉漉的。小rosine渐渐恢复成往日的活泼,跟着locus和难民营的小朋友成日里乱跑,每天下午都会捧着一大束路边采的鲜花送给阮雾和mia。 陈井偶尔会带着阮雾和mia在埃塞各个地区穿梭,阳光下的桉树绿油油的,阮雾带着墨镜,穿着清凉的吊带,不停隔窗冲独自开车的mia挥手。在非洲呆了那么久,她皮肤依旧白的晃眼。 转眼已经来埃塞快一年了,mia盘腿在寝室敷着面膜,看着躺在床上哼着歌拍蚊子的阮雾,无厘头的开口,“rosine,你有没有觉得,你状态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一点了,已经不怎么依靠药物入眠了。” 她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或许是我运气好,从来没有遇见过战争。埃塞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起码在这里,我真的有开心过。” 翌日,她把给舒窈准备好的订婚礼物找了个大箱子发了国际快递回去,并且让舒窈记得“回礼”,舒窈在听筒那头察觉到阮雾的变化,也没有顾忌的和她开起了玩笑,笑着问她是想要回几条零八度的烟还是直接把抽零八度的人当成礼给回过去。 接下来几日,已经进入旱季的埃塞罕见的下起了雨,狂风骤雨犹如猛兽一般蛰伏在夜里不停地拍击着窗户。 阮雾睡的不太安稳,时隔半年,她又一次的梦见了秦知聿,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无形的手一样一点点拖着她往深渊里坠。她掀开被子,借着朦胧的月光摸到桌边的手机,凌晨十二点。 昏聩夜色里,阮雾拿起角落里的安定,拎着水杯往寝室门口走,带着湿意的风夹杂着雨点直直的往她肩膀上吹去,她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随后在廊下蹲坐着。 没过一会儿,陈井趿拉着拖鞋也走了过来,看见阮雾手里握着的安定挑了挑眉,声音沙哑敦厚,“睡不着?” “嗯。”阮雾往旁边挪了一下,示意他坐下,“你也睡不着?”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4节 陈井点燃咬在嘴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大片烟雾,“从来没见过旱季里下这么大的雨,心慌。” 两个人在廊下沉寂着,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不知道是不是被陈井的话影响了,阮雾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已经褪了色的红绳,心跳一下比一下乱。 霎时,炸弹轰鸣声划开天际,紧接着是数不清的枪击声,陈井面色一肃,腾的一下站起身,“集合!” 阮雾也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火速回到房间拉开灯边穿衣服边喊醒沉睡的mia。被尘封在医药箱夹层的手qiang被阮雾别在腰间,窗外的警报声响彻天际,两个人整理好着装之后神色匆匆的去和陈井汇合。 陈井穿着雨衣带着救援队的医生摸黑前往被袭击过后的军营,路上简单的跟他们交代了战况。活动在埃塞边境线的恐怖分子拉拢索马里的流匪挑起武装冲突,企图捣毁拥有一年平静的埃塞。 似是敌人已经深入到救援队的驻扎点,前来接应他们的士兵一路上不停和对方开火,阮雾紧紧摸着别在腰后的手qiang,跟着大部队弯腰匍匐着前进,mia似是感觉到阮雾的紧张,不停地安抚着她,远处的轰炸声和剧烈燃烧的火光倒映在阮雾眼底,连泼天大雨都浇不灭正在燃烧的大楼。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燃烧的大楼位置好像是红十字会的方向,里面住着数以千计的儿童。 大火不断吞噬着整栋大楼。 mia意识到阮雾的想法,紧紧拽着她,一点点远离正在燃烧的红十字会大楼,不断往军营驻扎的方向移动。冰凉刺骨的雨水掺着温热的泪水一股脑的糊在阮雾脸上。她眼神定定的望着正在燃烧的大楼,眼底麻木无力,她看着她亲手照顾的一个个孩子消弭在她面前。她被动的跟着mia往前走,低低的哑声,“会有人救他们吗?”她抱着侥幸去询问 mia拉着她的手一顿,缓慢的答,“会。” 会吗?阮雾心底比谁都明白,当然不会有人去救他们,每天在非洲大陆上降生的婴儿数不胜数,埃塞政府又怎么会单独派兵去救援。本身武装冲突就是意外之外的事,在极其被动,损失惨重的埃塞,断断不会把仅有的兵力用在拯救一些没有劳动力的儿童。 正当她出神时,离她不远,走在她斜前方的一个士兵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子弹击中头部,瞬间没了呼吸。 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顺利到达军营组建的临时手术室,阮雾和mia一组,马不停蹄开始一台又一台的手术,门口两个士兵来回巡视,室内也有一个士兵不停询问病人的状况。 阮雾强忍着心慌,握着手术刀的手不停的颤抖,神经绷紧,军营离红十字会不远,她好像都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窗外枪声,轰炸声不断喧嚣,雷电声撕扯吞噬着夜幕,生命不断流逝着。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的哨兵应声而倒,mia经验比阮雾丰富,到底是在非洲多呆过一年,她拿起锋利的手术刀,从简易挡风的手术室侧边划开一道口子,然后用手撕开。 动作有条不紊,声音沉静肃穆,“rosine,你必须活着出去!”不等阮雾有反应,她把自己腰间的手qiang抽出来塞到阮雾手里,“活下来,你才能迈过梗在你心里的坎。” 她语速极快,等到室内的哨兵也被击倒的时候,mia不知道从哪抽出一套军装扔给阮雾,迅速捡起地上哨兵的枪,冲向门外,面带坚决。 她眼角余光看向阮雾跟上来的步伐,微微卡顿了一下,“rosine,你不要跟上来,你去找陈井,你只有活着才可以回家见到你爱的人,而我等待已久的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阮雾才不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抽出腰间的枪径直跟着她向外冲,陈井的营帐就在不远处,只要她们能冲出去,就能活下来。mia的枪法比陈井教他们的时候还要娴熟,熟练的扣动扳机,毫不留情的一枪击毙。她背对着mia往后开枪,脚下步伐飞快,一刻也不敢耽搁,在到达陈井营帐的前一刻,有炸弹向她们扔来,阮雾条件反射的护住mia,没想到mia动作快她一步,推着阮雾向前走,炸弹在她脚边炸开的那一瞬,从斜方射过来的子弹穿透阮雾的皮肉,精准的射进右胸锁骨下方。 她根本顾不上子弹侵袭的痛感,眼睁睁的看着mia死在自己眼前,连眼泪都忘记掉落,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mia,眼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会忘记她。极近的爆炸声引起了陈井的注意,他拉开营帐看向捂着胸口血流不止的阮雾,又看向地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mia,他毫不含糊的拖着阮雾进营帐,扯下一大卷纱布塞进阮雾嘴里。 “没有麻药了,生剜。”陈井看惯了生死,平淡的声音毫无防备的撞进阮雾的耳朵里。 阮雾忍着剧痛,伸手夺过了陈井手里的手术刀,拼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我自己来。”她毫不留情的捏紧刀柄,往胸口使劲一剜,裹着皮肉的子弹掉落在地,鲜红的血液浸透了、染红了雪白的白大褂。她的身体歪向一侧,在意识消弭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像陈井一样,要被永远的困在非洲了。 --- 她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抬动手臂,伤口的拉扯感让她忍不住皱眉,陈井听见她嘶嘶吸凉气的声音揉了揉发麻的胳膊,生硬的脸上满是倦怠,嗓音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伤口感染,昏迷了七天。还好子弹射的偏,差点你连命都丢了。” 阮雾唇上带着死皮,嗓子带着生涩的痒,她轻轻咳了几下,企图冲淡喉间的痒意,“mia......” 陈井揉了把脸,“葬在了裂谷里。”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响起,压抑又克制,阮雾死死咬着唇瓣,暗红色的血染满整个唇瓣,面容苍白,唇色艳丽,眼神凄厉,仿佛下一秒就要垮掉一样。 “那红十字会的那些孩子呢。” “无一生还。” 她泣不成声的开口,“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 “因为这是非洲。”生命是最不值得怜悯的东西。 她情绪逐渐激动,暴躁,剧烈的挣扎让好不容易不在感染的伤口泛出血丝,陈井咬着牙根从瓷盘里拿过镇定剂给她打了一针。她渐渐平息,胸口仍剧烈起伏着,嘴唇翕动,但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陈井扯过凳子在她身边坐下,疲惫而缓慢的声音在静谧的病房内响起,“mia的前男友曾经也是msf的成员,是感染了埃博拉然后私自被苏丹军队的长官,送到了南苏丹。” “最后奄奄一息的被扔进了大裂谷,把mia葬在那,也算是圆满。” 阮雾听到这番话之后,突然懂了mia眼里的悲戚从何而来。 她小声呜咽,“可是,如果不是我,她能活下来。” “阮雾,对她而言,死亡才是解脱。她选择让你活下来,一定是她觉得你的存在是让她觉得不会感到遗憾的事。如果是她活了下来,她要背负着你的死亡,背负着她爱人的死亡还有随时可能会面对死亡的她,你觉得她会开心吗?”陈井企图用自己的思维去劝解她,他觉得早晚会追随爱人去的mia是无法被拯救的,而不那么枯萎的阮雾还有一丝生机。 “可我连死亡都不能自己去选择吗?”她不停抽噎,身体小幅度的抖动,生了锈的铁病床不停响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是你选择死亡,而是活着选择了你。”陈井慢慢踱步往病房外走,“如果想不开,那就一直困在非洲,如果想开了,就去裂谷看看她,我们还有一个周就要启程去尼日利亚。” “她爱人是个很优秀的医生,大半生都渴望非洲和平,如果你过意不去,那就替mia帮他守着非洲。” --- 阮雾恢复的很快,认真吃药,努力配合,在离开埃塞境内的前一天,她开口对陈井道,“带我去看看mia吧。” 陈井笑了笑,“想开了?” 她没回话,不是想开了,是她想明白为什么mia说没有什么能横跨生死了,因为即便是生死也不能跨越生死。梗在她心头的刺依然还在,mia和rosine的死亡还有京港的是是非非全都成了她心甘情愿困在非洲的理由。是她给自己亲手打造的囚笼。 作者有话说: 肥章掉落!已经恶补好多天的非洲地理呜呜 第66章 chapter66 ◎再遇。◎ 一晃, 阮雾已经在尼日利亚呆了小半年了,原先的副队和爱人准备去旅行结婚,阮雾接替了副队的位置。 自从mia走后, 她又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眼神总是灰蒙蒙的,偶尔会落泪, 她的感官开始变钝, 变得除了对手术以外的事全都漠视。她开始刻意减少和京港的联系, 一句又一句的忙当做搪塞他们的借口, 舒窈的订婚照漂洋过海的寄给了她,大院的孩子都站在他们两个旁边, 西装革履,秦知聿也在,他周围被空了两个座位, 上面歪歪扭扭的被舒窈画上了张南和阮雾的简笔人物。 照片背后是舒窈亲手写下的字,【小南哥保家卫国我能理解!!!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请个假飞回来看看我!!非洲就这么缺你一个医生吗???】字里行间透露出舒窈的怒气,正当阮雾想把照片收起来的时候, 角落里小小的“y”被他看见了,字迹和刻在lighter上的别无二致,是他写的。 尼日利亚前不久刚刚结束□□,陈井不幸受伤, 阮雾亲自带着救援队去给医院增添人手, 其他国家的维和部队也在医院旁边驻扎。途径门诊的时候, 一位高高瘦瘦的英国军人看着阮雾清冷的侧脸晃了晃神, 他上前抓住阮雾的胳膊, 急匆匆开口, “你的哥哥在找你, 已经很久了。” 阮雾皱了皱眉,示意身后的人赶紧先去手术室准备着,随即停下脚步轻声开口,“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哥哥。” 徒留英国军人看着阮雾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分明和照片上的人长的一模一样。 --- 等陈井的伤无大碍之后,他们从尼日利亚辗转回了苏丹。 首都喀土穆扑面而来的热浪让阮雾赶忙从包里翻出披肩,彼时喀土穆正值夏日,热风不断席卷着整个苏丹,撒哈拉沙漠也蠢蠢欲动,整个地表被薄薄覆盖了一层细沙。 苏丹的接待员开了两辆车,制冷空调许是被四十度的高温烫的功能短暂失效,制冷风口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气,风轻轻一吹,卷起迷眼呛鼻的黄土,苏丹治安比南苏丹要好很多,街边小贩数不胜数。 饶是在机场有了心里准备,当阮雾从荫蔽的车厢内走下来的时候,还是被苏丹的炎热烫的胸口发闷。她拖着笨重的箱子往宿舍走去,打开在尼日利亚买好的小风扇正对着出了薄汗的额头吹,白皙微凹的脸颊红扑扑的,不停的舔着唇。 风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气,她忍无可忍端着洗漱用品径直去了浴室,刚冲完凉水澡就被陈井拉去喝冰啤酒,说是驻扎在隔壁的维和部队听说他们这有两个中国医生才送的。 一天的颠簸加上冲凉水澡还有熬夜喝冰啤酒的放纵结果就是当天夜里,阮雾发起了高烧。除了胸口中枪那次,这是来非洲以来第二次生病。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折磨的阮雾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大病初愈过后更看不出什么波澜。 陈井队长的姿态放的很正,大手一挥把阮雾的医药箱给没收了,让她什么时候恢复到生病前的体重什么时候给她分配工作,阮雾反驳了几句,结果陈井更加义正言辞,说她身为医生更得遵医嘱。 张南驾着越野车刚从南苏丹回来,那边几个帮派分子愈发猖獗,吵着闹着要推翻南苏丹的政权企图再次掀起战争,张南跟上级打了报告又和南苏丹的当权人接洽过后,自己一个人摸着枪就端了他们的老窝。 车子刚开回基地,张南张罗着几个新入职的新兵蛋子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他从南苏丹带回来的“粮食”,在苏丹的维和部队比不上在国内的部队,国际补给经常不给力,好在张南有个有钱的发小,年年大笔大笔的钱往张南卡上走,让张南帮着改善改善伙食,也多走几个店,尽量能早点找到满满。舒窈的嘴难得的紧,付清允好几次把人灌得都不省人事了要么就是在床上趁舒窈意乱情迷的时候,总能冷不丁的问上一句满满到底在哪。一次两次的舒窈就开始起了疑心,背着他连手机密码都换了,还多弄了个备用机,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他看着新兵们把东西都运回了后厨之后径直往二楼去找宋总队长述职,穿着军绿色迷彩衣的高大男人,面带冷峻正经严肃的描述南苏丹的政况。 宋队长听完张南的述职报告,面露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的直点头,“小南,一晃你都来队里快两年了,很快维和部队就要开始新的轮换了,你已经连续两年都参与非洲的维和行动,我的意思是,可以调回军区了,你的履历足够丰富了,现在调回去,少校的军衔加试练特种部队,总比每天在边境线来的贡献更多,军区那边可是几次三番的和我要人了。” 张南站的笔直,端正的敬了个礼,“多谢宋队好意,您知道我来非洲的目的,找不到妹妹,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宋队长止不住的摇头,抿了抿嘴背过手怒骂,“你怎么这么倔!他阮明嘉的闺女能让你说找就能找到?” “非洲就这么大点地方,只要她不走,总能遇见。”张南冲宋队长咧嘴笑了笑,然后脚下打了个转往食堂去打饭了。 ---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张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米饭,身边突然坐下了个今年刚入伍的新兵,叫刘成,惯会抖机灵。 “张队,你知不知道咱们隔壁红十字会来了一批从尼日利亚的医生,里边有个中国女医生,特漂亮。”刘成竖起大拇指,滔滔不绝的和张南描述着他去救援队送东西的事。 张南斜睨了他一眼,端起水杯长眉一凛,“你见过?” “没啊。”刘成大言不惭的开口,他脱下黏的发腻的短袖,露着上背,“我去的时候人家小阮医生在宿舍休息呢,我听他们队里说,特漂亮!” 张南冷不丁听到“阮”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直觉,他肯定那就是她。长得漂亮还姓阮的中国医生,除了阮雾还能有谁。 他匆匆撂下一句,“饭盘替我吃干净,我有事,帮我给老宋请个假。”然后飞快的向隔壁跑,连车都忘了开。 虽然说驻扎军营在红十字会的隔壁,但是苏丹成型的高大建筑极少,张南一路跑过去也顾不上距离有点远的事。黑色军靴步伐极快,沉重的落在铺满黄土的地面,振起一片雾蒙蒙的灰尘。 不远处是大片的荒漠,日头正盛,灼热的阳光烤的人口干舌燥,零星散落在街道两旁的树光秃秃的,张南顾不上自己踉跄的脚步,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十字会大楼,坚定的迈着步伐往里走,空旷的院子里时不时路过的几个志愿者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 拿着文件路过的陈井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站在院子正中央肩膀落拓的男人,认出了他肩膀上的国徽,于是主动向前搭话,“同志,找人?” 张南面上尽是犹豫,身姿挺拔,细看微微发颤,思虑再三他轻阖上眼,紧张的吞咽了好几下喉咙,“请问,你们这有一个叫阮雾的中国医生吗?” 他不敢睁眼,等待陈井回答的那几秒,漫长的像是过了好几年,直到听见带着肯定的一声“嗯”,张南激动地伸手握住陈井的肩膀,语无伦次,“满满,哦不,阮雾,她在哪?” 话必,他又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指着阮雾的照片再一次向陈井确认,“是她吗?” “是。”陈井疑惑的看着一直眨着眼的陌生男人,再次发问,“请问您是她什么人?” 张南反应还慢半拍,耳边不停回荡着陈井肯定的声音,他努力深呼吸的几下,嗓音微哑,“她在这吗?” “不在,她在河边,你去土堤岛找她吧。” 来自乌干达的白尼罗河与来自埃塞俄比亚的青尼罗河在此交汇,青色大河和泛着铁锈红的大河在日落下奔腾不息,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条大河又在经过苏丹的喀土穆时诡异的杂糅成一条孕育成滋养大半个撒哈拉沙漠的尼罗河。 阮雾坐在河堤边,热风把她绑在脑后的头发吹散,脚边的岩石块上搭着mia给她买的那条宝蓝色的披肩。她只着单薄的米色长裙,薄薄的烟雾从她鼻息间飘扬出,而后又被风吹散。 张南开着陈井借给他的车到了土堤岛,荒凉的河堤边无人问津,几乎没怎么费力气,他就看到坐在岩石块上吸烟的阮雾。 他步子迈的极慢,一步一个脚印,像滚滚而流的尼罗河一般,越过沙漠、岩石、丛林、瀑布。他跨过尼日利亚、南苏丹、索马里、埃塞,最终到达苏丹。 张南站在阮雾斜后方之时,她指间的烟刚刚燃烧殆尽。像青白尼罗河的终点终于汇成尼罗河的起点一样。 他艰难的从嗓子里喊出她的名字,声音极轻,像要被风吹散一样。 “满满。” 阮雾掰开烟盒的动作一顿,自嘲的想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听到故人的声音,她垂下眼帘,继续拿起岩礁石旁的火机,神色落寞的想着自己今天晚上怎么才能从陈井哪里坑来几颗安定。自从她病后,陈井不仅没收了她的医药箱,还把她的所有安定搜刮干净。大有逼她脱离药物控制的意味。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哀笑,“满满。” 阮雾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子,指间的烟失去重力,掉落在青色大河中,而后被冲走。在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如松落拓的八尺男儿眼底猩红一片,鼻尖眼角酸涩的不得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5节 “小南哥。”她喃喃的喊出他的名字,努力把低仄的情绪调整正常,极力想要把下弯的嘴角上挑,眼睛茫然带涩。千转万回之后,她颓败的垮下肩膀,慢慢的站起身子。 张南在边境两年,又在军区部队三年,她脸上的表情带着迷蒙暗涌,赤道的热浪一波波打在他们身上,以前总是弯弯带着水气的眼睛像枯涸的老井慢慢透出糜烂。双颊凹陷,微微带旧的裙子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锁骨嶙峋,像是下一秒就会倒塌在带风的日落下。 她一点也不好,张南的第一直觉。 “哎!”张南随手抹了一把泪,重重的应了一声,旋即上前把人抱紧,硌的人生疼。 “瘦了,也黑了。”他的泪掉落在阮雾的肩窝处,烫在阮雾的心间,他关心的话语像压断树枝的积雪,让她强撑半年的固执裂痕般般。 日落西沉,夜幕降临,阮雾就这么坐在张南身边,沉默的看着他一支接一支的吸烟。 河堤边的凉风阵阵吹来,阮雾瑟缩了一下肩膀,拿起披肩微微抖动了一下,“我饿了,小南哥。” 冷不丁听到她喊饿,张南的眼眶又烫的厉害,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人,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好似他们还一直生活在京港。他仰起脖颈,硬挤出一抹笑,“走,小南哥带你去吃饭。” --- 回营地的路上,张南不停的打着电话。 “刘成,赶紧让后厨的火生起来,把我前几天从外面弄的那些海鲜都让老班长做起来,怎么好吃怎么弄,还有压箱底的山货,都给我做了。” “老宋在不在?不在?那正好,又省了一口粮食。” ...... 阮雾看着张南不停的来回张罗,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有好几次她鼓起勇气想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垂下眼帘,握着手心里的打火机裹着湿意,又转眸看向手腕上褪了色的红绳还有戒指,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带个包出来,随处可见的旧东西像是明晃晃的昭告她旧情难忘一样。 她动作极慢的把打火机掩盖在长裙之下,又极快的瞥了一眼全神贯注开车的张南,确认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为了以防万一,阮雾把左手别在背后,快速抠下戒指和红绳,连同那只火机,死死的攥在手心里。 张南握着方向盘,余光里看见她的小动作,哑然失笑,心情愉悦的不得了,想着等晚上就给他们挨个打电话通知他们。 下车后,阮雾把手心里的东西卷进披肩里,跟在张南身后走进了军区食堂。 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满满当当的中国菜,全是阮雾爱吃的。 张南手下不停的给阮雾剥虾,给螃蟹掀盖,“这边的海鲜也就凑活,等你回家,哥给你把曲海的海鲜翻个底朝天。” 已经近七年没有吃过正宗中国菜了,阮雾的吃相不似从前那么好看,一直没停过筷子,这是她半年来,吃过最多的一次。她没理会张南似是而非的话,吃饱后拿筷子依然懒懒散散的把螃蟹壳拼回去。 “哥,我吃饱了,想先回去了。”她怕跟张南待久了之后聊多了被瞧出什么端倪,仓皇而逃,好死不死的出食堂门的时候披肩被人碰掉了,裹在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着,张南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欲哭无泪。 --- 等阮雾走后,张南垂了垂眼睛,拨通了电话。 “阿聿,找到了。” 苏丹的手机信号不怎么好,电流刺啦作响,听筒里响起秦知聿轻描淡写的询问,“找到什么?” 张南翻了个白眼,听着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开口,“阮雾。” 听筒里的声音沉寂住,信号开始稳定,电流声渐渐消失,他说,“还好吗?” “不好,黑了,瘦了,风一吹就能倒,状态也不怎么好,有点遭。” 听到张南低低的声音,秦知聿仿佛遭受了沉重打击一般,情绪低宕,“小南,我怕。”怕她的状况比你想的还要糟糕,怕她这几乎杳无音讯的半年遭遇了什么让她难以承受的事,怕她把自己困在贫瘠的土地上,怕她不回来,更怕她越来越糟。 张南几不可闻的叹了一生气,到底是多后怕,才会让傲骨难驯的秦家小少爷说出怕。 也不止他一个人怕,阮雾在非洲每多呆一日,他们所有人的心就要不安稳一日,多提心吊胆一分。任他们谁提起阮家的那位,总要唏嘘惋叹一番将门虎女,又忍不住的想起落寞悲凉的秦家小少爷,和再也聚不齐的饭局。自她踏入南苏丹的那日,任谁路过潭拓寺,不管多忙,都会停下脚步去念叨一番,为她祈安。 潭拓寺大殿正中的香灰坛里,埋藏的是他们高悬心尖的担忧,高悬在大殿之上的神佛,萦绕在周围的是他们经久不散的挂念。 第67章 chapter67 ◎一路平安。◎ 阮雾手忙脚乱的抱着披肩向外走, 门口停着张南开回来的车,钥匙还在上面,阮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拉开车门打算开车回基地。她慢悠悠的打开车灯, 军营寥寥亮着几盏灯,光影绰绰, 发动机的声音轰隆隆的苟延残喘, 车内装饰差的要命, 闷热的车厢回涌着难闻的汽油味, 阮雾降下车窗,正准备出发之时。 刘成刚冲完凉水澡, 穿着短裤,赤着上身,露出排列整齐的蜜色肌肉, 甩着毛巾慢悠悠的往寝室走,结果看见坐在车里的阮雾,脑子一激灵, 这不是南哥晚上陪吃饭那个妹妹吗。 他眯了眯眼,想着队里面的老人传的张南扎根非洲两年的事儿,又是拿着照片哭天喊地,又是喝闷酒的, 这哪是找妹妹, 一看就是失恋了呗, 决意上前跟这姑娘说道说道。 “姐姐, 你跟我们南哥到底和好没?”他把盆往地上一搁, 探进车窗握住阮雾的方向盘, 拖着语调懒散开口。 阮雾诧异了一下, 把轰隆作响的车子停住,皱着眉犹犹豫豫的斟酌着字眼回答,“有没有可能我和你南哥,没吵过架,也不存在和好?” 刚成年的小男生哪里顾得上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剑眉一横,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四起,连语气都带了点凶巴巴,“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你不应该在我们这住下吗?反正今晚宋队又不回来,宿舍就南哥一个人,你们住一起又不伤天害理!”字里行间全是替张南考虑,刘成心里正得意着,低眉看着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阮雾,觉得今天晚上他要是把人留下了,明儿个张南怎么着都能给他单独加个菜。 阮雾意识到面前稚气未脱的男孩子误会了她和张南的关系,慢慢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跟炸了毛一样,愈发觉得队里的传闻都有鼻子有眼的,看着阮雾像看什么负心女一样。 “你个陈世美!我们南哥要面子不好意思告诉你,我今天得跟你说道说道。”他收回手想撸撸袖子,结果发现自己光着背,面色讪讪的挺直腰背,绕了一圈坐上了阮雾的副驾驶,“姐姐,你把车子往前开一开,开到个没人的地方我偷偷告诉你。” 阮雾无奈的点了点头,把车子往前开了个十来米,大约看不见军区驻地才停下。 刘成清了清嗓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开口。 “我们维和部队成员都有期限的,有时候几个月一换,有时候半年一换,你知道吧?” 阮雾点了点头。 他又开口,“你知不知道南哥为了你在非洲呆了两年,我是今年刚入队的,听队里的老人说,南哥加入维和部队就是为了找妹妹,还有人见过南哥到处拿着一张照片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你,那照片我偷偷看过一眼,上头就有你!” 阮雾愣住了,燥风密不透风的裹着她,心脏闷闷的,“找妹妹?” “对啊,依我看,南哥压根根本不是找妹妹,是找老婆!今天中午南哥还因为这事被宋队训了,宋队千方百计的想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让南哥调回军区,少校的军衔,南哥又是正儿八经的军校出身,家里头还都是当兵的,能力也高,军区都抢着要......” 刘成依然絮絮叨叨的,阮雾一阵耳鸣,仿佛失聪般什么都听不到,眼底潮湿一片,俯身靠在方向盘上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她在英国读书五年,在非洲两年,她和京港之间隔了将近有七年的空白,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一直坚定的去找她,她一直以为,他们对她好,只是借了秦知聿的缘故。 当张南今天看见她忍不住落泪时,她也只当做故人重逢的喜悦。 原来前些日子那个英国军人没有认错人,原来张南他们对她好,不只是因为秦知聿。 她早该想到的,张南每次聚餐的时候都会拎着大袋的海鲜,嘴里总是喊着她和窈窈爱吃,总是担心她被欺负。付清允也是,她踢坏他的爱车,半分怨言都没有,每次出去玩带礼物回来的时候,窈窈有的她也有,窈窈没有的,有时候她还有。 这些年来的风霜暴雪,沙尘台风,步伐踉跄又缓慢,道路泥泞又坎坷,她一直只顾着自己的难过和伤心,从来没有想过,被她丢在京港,寥寥数言打发的那些人,也是被她抛弃的。 刘成正说的酣畅,扭头看向趴在方向盘上只留一个后脑勺的阮雾,肩膀小幅度的抖动着,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戛然而止,得意的脸上出现一丝无措,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不会感动哭了吧?” 阮雾慢慢抬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带着无尽的苦楚,“你下车吧,我要走了。” 她表情太过悲伤,刘成摸了摸短发,眼睛不停的眨着,愣愣的点了点头下车。 --- 阮雾脚下踩着油门,车尾气扬起一片黄沙,车灯照亮了回程的道路。到达红十字会大楼门口的时候,陈井站在门口吸烟,影子被风拉的老长,不停的抬头看着月亮。 她停下车,抓起披肩下意识的想避开陈井略带审视的目光。 “今天月亮可真圆。” 阮雾脚步一窒,抬头望着天,下过雨后,苏丹的天气格外晴朗,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是挺圆的。”她说。 陈井递给她一支烟,肩身垮着,眸底深沉似汪洋大海,“阮雾,回国吧。” 她接过烟,盘腿坐在地上,披肩搭在腿上,她把裹在里面的戒指和红绳全都复位,夜晚风大,也带着燥意,指间把玩着那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很重,她没吸。 “不想回。” “是不想回还是不敢回?”陈井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轻而易举的猜透她的想法。 阮雾垂下眼帘,强忍住起伏不平的心。她不想回也不敢回。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淡。”青色烟雾萦绕在他周身,被尼古丁浸染过后的嗓音格外浓稠,“你不用那么介怀mia的死亡,也不用像我一样,把自己困在这里。” 他扯了扯唇,嗓音愈发冷漠,“回国见一面,只要见一面,比什么都管用。非洲大陆上并不能治愈你,它只会让你变的麻木,然后淡忘,在某一个节点,你依然会想起这些事,依然会觉得痛不欲生,坎就在那,你不主动迈,它永远在那。” 她眼睫被泪濡湿,仍然下意识的想要逃避,时隔七年,她依然是自卑怯懦。 热风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滴落了雨点,黄土被雨滴一点点浸透,从褐色变成灰黑色。 陈井点到为止,一支烟燃尽,伸手把阮雾拉了起来,“你比我幸运多了,起码现在还有人一直记挂你,不像我,孤孤单单一辈子,到最后也就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结果。”雨越下越大,陈井迈步往前走,“也是,赎罪就该是这样的。”万劫不复,客死他乡,永远看着天上的月亮,永远思念,永远回不去。 ------ 来苏丹已经数月了,张南的部队下周就要回国述职,临走前,张南带着阮雾去苏丹大街的集市上逛着玩,苏丹已经彻底进入了旱季,降雨量极少,大街上热风席卷而来的只有风沙。 重逢以后,张南跟上了铃似的,只要不出任务,到了饭点拎着军区食堂做的饭就往她工作的地方去,亲眼盯着她吃。数日累积,阮雾脸上的肉多了些,人也精神了不少。 走在路上,阮雾兴致缺缺的看着街上的游客,随着南苏丹的局势不断稳定,来苏丹的游客也逐渐变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是裹着面巾的游客。 阮雾驻足在卖首饰的小摊上,低头挑着摆在玻璃柜里面的宝石,“小南哥,窈窈不是快要结婚了吗,你回去的时候帮我送给她。” 张南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石头,撇撇嘴,“她结婚,咱俩各送各的礼,我替你送什么道理,不送。”自从苏丹再遇后,张南就一个劲的旁敲侧击让她跟他一起回去。 阮雾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闭口不答,扯开话题,“这个钻石纯度还挺高,她婚期不还有两个月,让清允哥找个好师傅加班加点赶出套首饰来估计挺好看。”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南也无能为力,暗自拍了张她俯身挑钻石的样子发给秦知聿。【窈窈结婚她也不打算回,我没办法了。】 秦知聿正在家里被迫观看他哥和她嫂子在厨房里腻腻歪歪,身侧时不时的传来沈女士的叹气声,意有所指的想让他松口去相亲。收到消息的前一秒,秦知聿还动不动拿要出家的话堵他妈,等看到消息的时候,身子一僵,脸色一沉,看的沈女士是心惊肉跳的,生怕他现在就去寺庙出家。 结果秦知聿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她微微探头,看见手机屏幕里的阮雾,只露了一边侧脸,下巴尖尖。 “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秦知聿啧了一声,把手机摁灭,不动声色的开口,“沈总什么时候养成的偷看别人手机的毛病?还是说查我爸手机成习惯了?条件反射?”前院有个秦书记的同事,孙子都会说话了,在单位和新来的貌美女大学生勾上了,直接被撸了帽子。 沈菁仪嗔怪一声,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小王八蛋,你妈关心关心你感情生活还不行?妈又不是逼你去相亲,就是瞧着满满一时半会又回不来,没准你相个亲能给她气回来打你一顿呢?” 两个人的说话的声音不小,吸引了厨房里秦知珩老婆博昭然的注意,“阿珩,妈不会打阿聿吧?” 秦知珩想起去年秦知聿讽刺他被睡了然后被踹了的事就来气,把老婆手里的草莓吃了半截的草莓往自己嘴里一塞,冷冰冰的斜睨了客厅一眼,“挨打也是他活该,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劲?” 另一边,沈女士看他手机捂的这么严实,冷哼一声往厨房走去了。 秦知聿目送他妈进了厨房催生之后,才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回去。 【你不是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老婆?怎么还这么瘦?】 消息许久未回,他以为是苏丹那边的信号不怎么好,也没怎么在意。 --- 什么信号不好,纯粹是不想回了,张南看着手机里秦知聿发来的消息还有六位数的转账,眼皮冷冷的掀了一下,“满满,挑完了吗?喜欢哪个哥给你全买回去,一个都不落。”让他装大款,让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他穷得瑟。把他的钱全都给别的男人花掉。 阮雾也不客气,大手一挥把看上的钻石全都包了起来,老板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眉眼含笑,连连鞠躬欢迎他们下次光临。 从街头绕到街尾,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和身侧长裙飘飘眉目如画的秀美姑娘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苏丹集市就那么大,能去的店都光了一圈后也才堪堪只到下午,天色还早,张南又开车载着阮雾一路驶向苏丹与南苏丹的交界处。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6节 放眼望去,大片黄沙尘土在西沉落日下闪着金色的光,天空低低的,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橘黄色的火烧云,荒凉沙漠杳无人烟,没有任何抵挡阻拦的风横冲直撞的吹到他们的身上,阮雾仿佛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淡定自若的从包里抽出丝巾搭在头上,绕脸一圈,只留着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耳边风声呼啸,细听好像还能听到从南苏丹传来的枪击声。 张南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秦知聿临走前塞给她的红绳,“保平安。” 白皙手指轻轻捏住那根红绳,正对着眼光底下,眯着眼细细打量,坠着的珠子晶莹剔透,互相碰撞,她也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就这么眯着眼一直瞧着看,神色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跟他在一起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无数个黑夜交颈而眠,区区一根红绳而已,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是他的。 张南单手插兜指着不远处的南苏丹开口,“本来以为第一站就会在南苏丹遇到你的,阴差阳错,我去了尼日利亚,你也没在南苏丹多呆几天,转头就去了肯尼亚。” “有时候,我刚到,你就走了。”他声音在凶猛热烈的阳光下隐隐带痛。 阮雾开口打断他,“小南哥,下周回国,回军区吧。”去做你的少校,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张南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扬起的风沙在他脸上肆虐,他喉结微微向下一滚,想起陈井一言一句的讲述他们这两年的事,无力苍白的一句话建立在心角废墟之上落在风里。 “满满,回家吧。” 阮雾转过头扯下头巾,眼底含着泪就这么瞧着他,发丝扬起,飘散又粘连在微湿的脸颊,而后风干又被吹散。 “小南哥,我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她声音很低,腕骨间两条一模一样的红绳不知何时缠绕在一起。 她转身,朝越野车的方向走去,手臂高高举起,赤红色的面巾一同跟着手臂挥动,夕阳余晖照在她身上,像裹了一层金箔。 “小南哥一路平安。” 他们各怀心事又似是而非的,就此分离。 作者有话说: 付清允:我是别的男人? 哥哥的cp终于出现!!!已经想好自我介绍了哈哈哈哈哈哈 博:我叫博昭然,昭然若揭的昭然。 秦:在下秦知珩,等我去问问我妈怎么自我介绍。 第68章 chapter68 ◎回国◎ 张南走的时候, 阮雾没去送,只是提前一天把准备好给舒窈的新婚礼物给了他。 飞机起飞的时候,阮雾坐在大楼的天台上, 眺望着飞向京港的飞机。军绿色的飞机穿过湛蓝的天际, 越过黄土遍地的撒哈拉,跨越滚滚而流的尼罗河, 一路向东。 —— 张南在飞机上捣鼓着手机, 军用飞机上没那么多事, 信号满格。他掐着落地时间, 懒懒散散的伸手朝宋队打了个报告,下飞机后先不回部队, 在外面吃个饭再回去。 宋队看见他这副懒得没骨头的样子就烦,总是联想到他上大学时染成彩虹的头发,太阳穴突突直跳, 随便摆了摆手以他去了,在他看来,只要他能答应留在军区, 就是下了飞机他打个转租个私人飞机去北极看企鹅他都没意见。 张南得了指令,手指在屏幕飞速敲打,帽子被他整齐的放在一边,一身立正的军装颈间扣子被解开, 长腿交叠, 活脱脱像个有规矩的兵痞子。 【军区机场, 还有一小时落地, 允许你们盛装打扮一小时来迎接我, 小爷带了宝贝回来。】 【ps:特别说明, 阿聿好好收拾一下。@秦知聿】 在大群里发出第一条消息的时候, 众人手机震了震,随便看了一眼又搁下,张南久久没得到回音也不着急,慢吞吞的发了第二条消息。一经发出,如一汪死水安静沉寂的群里一个接一个的冒着泡。 张南冷笑一声,他就知道,没人在乎他几号回来!!只会有人在意阮雾被他带没带回来!!!这简直是区别对待!!!人不带回来,他也得把他们所有人都坑过来接他,阮雾带回来的一堆钻石怎么就不是宝贝了? 都说狗仗人势,张南仗着自己在非洲一趟终于见到了阮雾,屈起长腿,指间在劲瘦的大腿上轻轻点着,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手下打字的速度简直要飞起来。 【@付清允,开你最贵的车来接。】 【@陈易东,怎么你上班还开小差呢?待会找秦叔参你一本。】 【@何明熙,你就别来了,我怕你给我拿捧菊花,我是满身勋章回国,不是国旗盖棺回来的。】 【@舒窈,待会给我憋住眼泪,别哭。我怕你感动的要死。】 【@何明轩,你那个什么相亲对象也带来,人多热闹。】 【@江凛,赶紧提前在军区门口接我,指不定下个周,小爷就去你们空军作战队报道了。】 【@江凛老婆,眠之姐,我记得你做海鲜一绝......】 ...... 直到下飞机前,张南在群里把忙的不忙的都骚扰了一个遍,等到一个个好声好气的应了好他才罢休。 螺旋桨降落在平坦的军区机坪时飞速旋转,彼时京港已经是深冬了。张南隔着小窗户看着整齐排列在停机坪外的一种人,各个传的人模狗样的,何明熙染的大红嘴唇子比过年贴的对联还红。 他不紧不慢的带好军帽拎着包下飞机,扑面而来的寒风凉的他忍不住呲牙咧嘴。跟宋队点头示意过后,张南跑到他们面前大喊: “朋友们!我回来了!时隔半年有谁想我了??!!” 一帮子人就跟看不见他一样,一个劲的嫌他五大三粗的挡在舱门口,都碍着他们视线了。 张南看着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忍着刺骨寒风,哆哆嗦嗦的开口,“想看宝贝?”一帮人整整齐齐的点了点头。 他又端起架子,“这军装还是在苏丹配的夏装,有点冷呢。”话音落下,陈易东第一个狗腿子把身上的大衣挂在他身上,“南哥,宝贝呢?” 张南对这声哥颇为受用,想当年他都把陈易东揍成什么样了,这人都不想喊他一声哥哥,说什么自己比他大,喊他哥哥是耻辱? 他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人呢,没给接回来,不过,给窈窈的新婚礼物飘洋过海的来了。” 话毕,何明熙第一个炸毛,陈易东也火了,一群人蜂拥而上,能动脚的绝不动手,能动手的绝不动嘴。 宋队本来都清点好人数走出停机坪了,身后传来张南的惨叫,他隔了老大远高声喊着被打的蹲在地上的张南,“赶紧给老子滚过来,别他妈丢人丢到机关大楼里。” 张南把大衣扔给陈易东,指了指地上的包,对舒窈开口,“满满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一水儿的大钻石,你二哥给的钱。”角落里一直沉默的秦知聿眼神阴恻恻的看着张南,扯了扯唇,他早该想到的,张南这么兴师动众的在群里吆五喝六的,怎么可能回来。 看这架势,还把他转给他的给阮雾养身子的钱,全都给付清允买了新婚礼物。 张南见秦知聿眼底阴鸷,俊脸黑的跟从非洲挖矿回来的一样,忙不迭从裤兜里掏出块卫生纸,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人没带回来,给你带回来几根头发,我趁满满不注意的时候扯了几根,拿回去以表相思,多开几次手动挡。” 他垂眸看着被皱皱巴巴的卫生纸包着的头发,也不嫌弃的塞进了兜里,撂下一句,“晚上你等着。”转身就走。 舒窈接过沉甸甸的包不解气似的伸手就往张南胳膊上的麻筋打,“你他妈脸皮比城墙都厚。” 一场闹剧以陈易东扯着大嗓门子边打喷嚏边打电话结束。 “通知一下溢香楼和atlas,今儿晚上什么酒贵,什么酒度数高,都提前备好。” —— 晚上,atlas。 秦知聿坐在包厢里把玩着缠绕在指间的发丝,桌边的酒他一口未动,耳边传来张南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满满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不傻,临走前特地找了她那个队长,事无巨细的问了问这两年她什么变化。” 酒意翻涌,张南红了眼眶,不停的伸手比划着,哽咽开口,“刚去没多久,就会用枪了。” “被抢劫过,差点被欺负了。” “我刚见到她的那前半年,胸口中了一枪,伤口反复感染,差点没挺过去,她有个朋友为了她,没了。” 包厢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静谧空间里全是张南近似低吼的声音,“我刚见着满满的时候,瘦的都脱了相,她房间里瓶瓶罐罐的药,全是安定......” 舒窈听着张南的描述,靠在付清允怀里眼泪哗啦啦的流,几个大男人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秦知聿听不下去了,心脏闷闷的疼,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捂着眼睛擦了好几次泪,半响红着眼睛起身离开包厢,径直前往阮家。 去找阮明嘉,大不了再跪下一次,求他想办法让她回来。 --- 阮雾从天台下去之后,接到陈井的电话,新到的前来支援南苏丹的医生已经在喀土穆机场了,让她开车去接一下。 等她开车到机场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让她特别匪夷所思的人。 是宋明远。 她一直以为宋明远会是那种交换归来在京港医学界大有作为的专家精英,她万万没想到会在看不到前途未来的非洲看见他。 “你好,宋明远。”他一如当年,穿着白衬衫,头发柔顺的搭在额前,干净又阳光,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了,整个人弯着眉眼,亮晶晶的,看向阮雾的目光比原先还要温和许多,更夹杂着几分隐晦爱意。 阮雾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微微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欢迎加入。” 上车后,宋明远偏头看着一脸淡然开车的阮雾,“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宋班长。”时隔多年,她依然选择了用最疏离的称呼喊他。他并不气馁,没话找话,“苏丹的治安倒是比我想的要好很多,没有那么乱。”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性子,倒是越来越冷了,更沉稳了。” 她车开的极快,仪表盘上的指针一个劲的往下转,直到车停,阮雾才回话,“苏丹现在治安好,是因为最末日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之后的日子,宋明远总在开会的时候,或者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像周围人表明他们是老相识,是认识很久一起拿过奖的朋友。阮雾刻意避着他,实在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她一看到他,那些和秦知聿争吵的情节又在脑海里飞速的划过。 次数多了,连陈井也察觉到阮雾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名义上的老同学,有意的给他们安排到不同的区域办公。 在一次前往南苏丹支援时,阮雾击毙了企图对宋明远下毒手的一名敌人,但是她击毙的时间和歹徒开枪的时间有些许的偏差,歹徒还是一枪射中了他的腿部。好在中弹位置没有伤及要害,取弹之后好好吃药就能恢复如常。 宋明远惊诧于她开枪的果决,还有给他用手术刀取弹时脸上冰冷麻木的神情。 她忙完手术室的事情之后,独自一人到了土堤岛。正等她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宋明远兀自坐到了她的身旁,轻声开口:“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她疑惑他的歉意。 “当时你要出国的事情,是我故意透露给秦知聿的,还有那次你们吵架,他来给你送饭的时候,也是我看到了故意不告诉你的。” 阮雾明了,随意点了点头之后起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河堤边。 “你的谢谢我接受了,对不起就不算了。”即使宋明远不告诉阮雾,她也能猜的到是他。不管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还是给阮雾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也好,如果不是冥冥之中宋明远告诉秦知聿,恐怕她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就是一个赌约。 宋明远视线落在阮雾离开的单薄背影,低低的开口,“好久不见,阮雾。” 恐怕阮雾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原本压抑着兴奋准备和她一起去斯坦福交换的宋明远,在得知她退学那一刻的错愕,而后孤身一人在斯坦福时,总是时不时的问陈教授她的近况。 失去消息后的几年,在他一次偶然去剑桥交流时,在学校内部网页上,看到了她的名字,作为优秀毕业生出现在百年名校的介绍里。 尾页附上了她的毕业去向——已加入msf,赴非洲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 于是他几经辗转打听,来了非洲。 所有的重逢,都是他卑劣的蓄谋已久。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7节 --- 在张南离开的第二个月末,阮雾接到了阮夫人的电话,听筒那边的阮夫人泣不成声,说阮明嘉病的很重,让她赶紧回国。 阮雾听到的时候,止不住的一阵心悸,失去亲人的钝痛恐慌不停地包围着她,像深不可测的彼奇湖最深处密不透风的沥青一样,窒息感深深扼着她的咽喉,干涩的嗓音顺着电流传到京港。 “好,我尽快赶回去。” 第69章 chapter69 ◎姜还是老的辣◎ 从苏丹回京港的飞机最近少得可怜, 最后还是陈井跟上级打了报告,几经协调过后,正好有一趟班机短暂的在喀土穆停留, 可以送她一程。 阮雾临走前, 陈井亲自开车载着她去机场,临走前陈井把送给她的那把小巧精良的手qiang收了回来, 温声嘱咐, “后会无期了, 阮雾。”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回过头沉默的看着远处苏丹的大片黄土, 太阳光大片大片的洒在上面,凄凉又悲壮, 机场门口的旅客渐渐多了起来,街道两旁随处可见摆摊的小贩。 陈井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一路平安,回家记得报一声。” 上飞机后,机舱内空空荡荡的, 随处可见的都是装在箱子里的药品之类的东西,她随便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海拔渐渐升高,黄沙遍地的苏丹与滚滚而流的尼罗河慢慢淡出视线, 然后消失不见。 阮雾偏头靠在窗上, 垂下眼帘, 始终绷着神经一门心思只想着阮明嘉的病情。自从阮夫人打过电话之后, 阮雾再往回打对面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 她也想过是不是阮明嘉故意装病骗她回去, 但是阮夫人哭的实在是撕心裂肺, 她实在是拿不准真实病情到底是怎么样。 飞机径直落在京港机场,机场大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部分说话带着地道的京味儿,如今正值初春,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她在非洲呆惯了,一年四季短袖长袖,上飞机前还是陈井递给她一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件到脚踝的深色风衣外套。她戴着墨镜,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紧紧收拢着外套,大步流星的往出口走。 这次回来,她除了阮明嘉谁都没通知,刚想在出口随便打个车回城西,结果老大远的看见阮明嘉的秘书。 谭秘书得了阮将军的指令,不确定阮雾的落地时间,在阮雾发了微信告知阮明嘉上飞机时,他就驱车前往机场门口等着,“满满,这里。” 谭秘书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帮阮雾把行李箱抬上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不自觉的轻咳一声,“满满,待会回家,好好陪陪将军。” 阮雾听着谭秘书带了点讨好的声音,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心想她爸病的得多严重,连医院都不住了,抽抽噎噎的开口,“谭叔,我爸每年都定期体检,天天都跟院里的叔叔们一起锻炼钓鱼,还去健身房......” 谭秘书自从工作以来就没撒过这么大的慌,心底不禁叫苦连天,眼底闪过一抹为难,只能苦着一张脸干巴巴的安慰,“满满,别哭,放宽心。” 阮雾不听,自顾自的低头抹着泪,黑色奥迪车在她回来前特地被改装过,车窗全都换成了单面的,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进城西大院。隔着窗户,阮雾看着和她走前并无半分区别的院子,一幢幢红墙小楼整整齐齐的落着,阮家的那栋房子和从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连锁都没换过。 她拎着行李站在门前有些无措,谭秘书生怕大周末的被院里那几个小崽子看见她回来,脚步匆匆的走上前替她摁了门铃,阮夫人开门后,谭秘书四处张望了一番,赶忙把人推了进去,好生安抚着,“赶紧回家吧。” 房间里的陈设和原先并没有什么分别,花瓶的位置好像还是她临走前摆放的,她粗粗扫了一眼,松开捏紧箱子的手,见不到阮明嘉的不安仿佛要渗透她的四肢百骸。 “陈姨,我爸呢。” 阮夫人瞧着瘦的不成样子的阮雾心里也不舒坦,抬起白皙的手指虚虚指了指书房,“在书房等你呢,快去吧。” 她心生狐疑,不是说病的很重,怎么还在书房。她抬脚踏上楼梯,一阶一阶的往上走,有什么念头飞速的从她脑海里闪过,她迫切想要去验证。 而后脚步匆忙的走到书房门前,弯起骨节轻轻叩了叩门。 “进。”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阮雾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推开门看见坐在椅子上低眉处理公务的人,阔别七年,阮明嘉早已年逾半百,双鬓微微泛白,穿着部队统一发放的白衬衣,低着头翻看文件,时不时的轻咳一声,总之没有半分病态。 她喉咙发紧,看着眼前白了头发的父亲,强忍的泪意憋红了眼眶,透着浓浓的哽咽艰难出声,“爸。” 阮明嘉握着钢笔的手有些恍惚颤抖,俯在桌案上的腰背定住,半响,他抬起头,脸上动容,“回来了?”然后又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慢慢从书桌后的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向七年未见的女儿,不管视频和照片带给他的慰藉有多大,都不如站在眼前活生生的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长,阮明嘉却走的极慢,一步一打量,从她微红的双眼划向凹陷的脸颊,再到单薄的脊背,开口时声音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苍劲浑厚,“怪不怪爸爸装病喊你回来?” 阮雾摇摇头,他没事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她不能,也无法承受再度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打击。 阮明嘉想要伸手碰碰他的女儿,在即将碰触到她脸颊时又僵在半空,一个劲的自言自语,“怎么跟照片上不一样,怎么跟照片上不一样。”照片上明明都是笑着的,也没有这么瘦,怎么回来才发现,人都成了纸片。 “是不是爸爸不生病,你就打算永远也不告诉爸爸,你其实一点也不好?”为人父母,总是盼望着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在军区意气风发指挥千军万马的人,如今白丝增生,眼角有了好多皱纹,她眼泪不停的滚落,快速濡湿眼睫乃至整张脸庞,阮明嘉的话,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停的抽噎着,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心酸压抑全都发泄出来。 阮明嘉大手落在她薄薄的后背上,一下下安抚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他看着连哭泣都是无声麻木的女儿,后悔不迭,眉间挂着哀痛,“是爸爸不好。”要是当年他能再坚决一点,把阮雾留在自己身边,或许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么遭,又或者,他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黎雅月的回来,是不是他的孩子也不用背井离乡七年。 --- 转眼阮雾已经回来两个周了,刚回来的前几天,她和阮明嘉父慈女孝了那么几天,她看着精神十足熬夜到凌晨的阮明嘉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两个人抽空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父女两个的检查报告交叠在一起被谭秘书送到家,阮雾略带尴尬的坐在沙发上一笑,检查结果清楚明了的显示,阮明嘉的身体比她还要好,各项指标正常的不得了,反倒是她,低血糖、贫血,神经衰弱一大堆的毛病。 阮明嘉粗粗看了眼检查报告也没说什么,扭过头到了晚上,桌上大鱼大肉各类补汤,她连着吃了一个周。 某天她拉开凳子准备吃饭时看着放在她面前的满满一盅补汤,终于忍无可忍了,无奈开口,“爸,我要回非洲。” 阮明嘉撩起眼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声随便,然后又往她碗里夹了好多菜,“食不言,寝不语。” 临睡前,阮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她回来整整两个周了,她爸连单位都不去了,直接把办公桌搬到了家里,整日盯着她吃饭。她半分睡意都没有,窗外夜色正浓,她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箱,打算趁着夜黑风高逃出京港。 凌晨去非洲的机票早就被售空,下一班航班要等到早上八点,她穿着厚厚的棉服瑟缩在候机厅,偌大的候机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天蒙蒙亮时给阮明嘉发了条短信,大概意思就是自己一会就要踏上去非洲的航班了,去意已决,如果他舍不得自己的话,可以现在来机场送送她之类的话。 直到语音播报提示她登机的时候,阮雾都没收到自己亲爹的半分消息。 正等她拉着笨重的箱子过安检时,安检人员仔细对照了一下阮雾的证件,像是早有准备一样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阮小姐,您于今天凌晨已经被限制出行,高铁飞机等大型公共交通一概不允许乘坐,您购票的相关费用将在1-2个工作日原路返回您的账户。” 安检人员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她周围的乘客听到这番话频频好奇的注视着她,阮雾冷着脸戴上墨镜,礼貌道谢后拉着箱子就往机场门口走。 出口处谭秘书早早的就站在车前了,瞧见阮雾之后连忙上前问道:“回家?” 阮雾负气嗯了一声,关车门的动作咣咣作响,谭秘书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摇了摇头,车辆径直前往阮家。 “谭叔,是不是我爸让你这么做的?” 谭秘书答非所问,“将军从你拉着箱子走出家门的时候就打电话通知机场了。” 原来如此,她以为她爸是看见她消息之后才下的通知,结果姜还是老的辣,饭桌上笑意盈盈的给她夹菜,模棱两可的打法她要回非洲的话,然后大晚上不睡觉专门盯着她看,她前脚出家门,后脚他就打电话。 她看向窗外,城西大院的风光近在咫尺,她仿佛看到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十全大补汤。 “谭叔,您说我爸这么拴着我有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走不出京港,破罐子破摔的问道。 谭秘书车子开的极稳当,过了门岗之后,车子缓缓停在阮家门口,“满满啊,你爸年纪大了,不想为你担惊受怕了。” “年年军区派出去的维和部队说零伤亡是假的,回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受了伤差点牺牲的。能提枪上战场的都避免不了受伤,更何况你一个拿着手术刀的小姑娘。” 进门之后,阮雾也不去房间,箱子就那么堆在玄关处,她气冲冲的看向在客厅里看书的阮明嘉。 “爸!” 阮明嘉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打了个哈欠,昨夜盯着她到了半夜三更,一直等她出了家门他也没睡好,现在大清早的还得看着她回家他才能放心。 见阮明嘉不理自己,阮雾那点小性子又开始作祟,坐到他身旁忍不住央求他,“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保证好好吃饭,好好吃药,然后一年回来一次。” 半响,阮明嘉合上书,背着手往餐桌边走,“抓紧断了你要回非洲的心思,等什么时候你好成原先那副样子,再和我谈你要走的事。” 他态度强硬,阮雾也没办法和他拗,只要阮明嘉不松口,别说非洲,城西大院的大门她都出不去。 --- 阮雾是彻彻底底的被拴在了阮明嘉身边,她每天在家无所事事,除了吃饭养身子就是看着阮明嘉处理公务。 她试图跟阮明嘉讲道理,“您都在家快一个月了,军区工作人员老给您往家里送文件多麻烦,要不您去单位吧,我保证老老实实在家。” 阮明嘉点了点头,似乎在思忖她话的可行性。 翌日,阮雾还在睡梦中时,就被阮夫人喊起来吃早餐。她迷迷糊糊的往嘴里塞了几个蒸饺之后打算回房间再睡个回笼觉把咸鱼的名号彻底坐实。结果阮明嘉大手一挥,“换衣服,跟我去军区上班。” 她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双眼瞪大看向她爸,一眨不眨的再度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阮将军穿好军装,精神抖擞的看着脸色红润的女儿,回家一个月,她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些,人也胖了点,总归闷在家里一个月了,他也怕给她憋出什么毛病来,正好借着跟他上班的名义,把她回来的消息往外散散,他倒是看看军区那群小子有什么动作。 “愣着干嘛,赶紧换衣服。”他看了眼手表,催促她。 门口的黑色奥迪车的防窥膜不知道何时被揭开了,阮雾坐在副驾驶上卷着发丝思量着她爸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打她回国以后,买个菜这种小事阮明嘉都不让她出门,生怕有人知道她回来了一样,现在居然大摇大摆的带她去军区。 --- 刚到办公室,阮将军带着闺女来上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区,正在试炼场上训新兵的张南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中气十足的看着东张西望的新兵们,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全体都有,五公里负重!” 张南掏出手机,赶忙给江凛打了个电话,“凛哥,你听说没?” 江凛正在和纪眠之商讨着最新的飞机制造图,当着一众同事的面眉来眼去的。 “什么?”带着痞气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张南心急火燎的开口,“刚在我在大操场上正练着新兵蛋子呢,我听说阮叔带着闺女来上班了!他家老大还在外交部上班呢,这个点总不能跟着阮叔来军区吧?”他越说越激动,觉得江凛肯定难以理解自己的话,“得得得,我不跟你说了,你让眠之姐接电话。” “眠之姐,你待会忙完替我去阮叔办公室猫一眼,或者你直接去问问谭秘书,带点凛哥的好烟好酒,谭秘书从来不会说谎,你套他的话,一套一个准。” 纪眠之正忙着画图,敷衍的应了几声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等到纪眠之去办公室探探虚实,中午吃饭的时候,阮明嘉直接带着阮雾去了军区大食堂。 两个人直冲冲的迎上张南。 第70章 chapter70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张南看着原本应该在非洲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虽然早早的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见到真人还是忍不住的激动了一下,端着餐盘的手控制不住的偏了一下, 菜汤顺着餐盘边缘滴到地板上, 整个人呆呆愣愣的问道,“满满?” 阮雾看见他黑色军靴边上也染上了些许汤汁, 忍不住开口提醒, “小南哥, 餐盘, 拿稳啊。”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餐厅中央不尴不尬的聊着,正赶上中午吃饭的高峰期, 食堂里人头攒动,乌泱泱的,放眼望去全是人。有张南的战友走过来打趣, “南哥,女朋友?”他看着阮雾也没穿军装,清艳艳的一张脸, 从来没在军区见过。 张南歪头笑骂了一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在这碍眼,战友觉得两个人指定有什么弯弯绕绕,死活站在他跟前不走。 与此同时, 阮将军也打好饭端着两个餐盘过来了, 把餐盘递给阮雾, 瞧了眼张南, “小南, 监督她吃光。”一旁的战友简直惊呆了, 脚步匆匆的去宣布他刚刚发现的惊天大秘密。 阮雾看着满满当当的餐盘止不住的头疼, 看着阮明嘉离开的背影小声对张南吐槽阮明嘉这几天的“恶行”。两个人边说话边找了张空桌子,她掰开筷子一个劲的往张南碗里夹菜,“你多吃点,我现在看见饭菜就直犯恶心,被我爸这一个月在家投喂的已经快疯了。” 张南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回来一个月没声没息的?” 阮雾拿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说我出不去你信吗?” 张南把她夹过来的菜原封不动的全都夹了回去,淡淡瞥了她手机一眼,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我看你继续编,被关在家里又不是被切断了通讯信号。” 阮雾精神明显比在苏丹的时候好多了,也不嫌麻烦的把饭菜又给夹了回去,来来回回这么一倒,两个人都没了胃口,张南扯住两个战友,让他们把没动的饭菜帮忙吃掉,自己带着阮雾到了军区小卖部吃泡面去。 热气腾腾的泡面在阮雾眼里跟人间美味没什么区别,张南看着这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进了群里。 【这次是真回来了。】 【舒窈:我操?我怎么不知道?】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8节 ...... 之后手机就一个劲儿的震动,连阮雾的手机也没停过,她放下面桶,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南,“我就不该贪口腹之欲跟你出来吃五块钱一桶的泡面。” 张南揪了一下裤子,往她身边一坐,打了个响指,嘴角咧开,“妹妹,阮叔带你出来不就是变着法的让我们知道你回来了吗,我这叫能读懂领导的小心思。” 舒窈在手机那边微信连番轰炸未果之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请好假了,我在军区门口等着你,丫的赶紧给我滚出来。”话筒那边传来清晰的喇叭声和风声,还夹杂着舒窈带着怒气骂付清允的声音。 挂断电话后,她慢吞吞的给阮明嘉发了微信,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张南,“你能请假吗?” 张南蹭的一下站起来,被舒窈打过的麻筋好像还泛着渗透全身的酸麻胀痛,他环视小卖部一周,挠了挠头发,正色道:“不能,我还有事先走了,五块钱的面你记得付,窈窈那边,我不行,你自己解决。” 他语速极快,说完就往外跑,留下垂头丧气不敢面对舒窈的阮雾。 她认命的往军区门口走,路上遇见了江凛,男人穿着空军制服,剑眉斜肆,身形高大挺拔,淡淡的朝阮雾点了点头,“回来了。” 接二连三面对故人的问候心间有些烫,她点了点头,“回来了,江凛哥。”好在江凛没问什么,嘱咐她路上慢点之后就跟战友离开了。身形错开之时,她听见江凛介绍她的声音。 一个刚回家不久的妹妹,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她脚步匆匆的往军区门口走,不知道舒窈开的有多快,等她到门口的时候,舒窈的车刚好停在她面前。 如今已经是二月底了,中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际,萧瑟的凉风卷着细碎沙粒直直往人的面门上吹,路两旁的柳树丛已经开始抽芽,晃眼的绿成片的落进阮雾的眼底。 “你从副驾上滚下去,让那个没良心的上来。”舒窈还带着气,阴恻恻的开口道。 付清允这几年都快被舒窈磨得没了脾气,在公司呼风唤雨的小付总西装革履的下车坐上了后排,下车的时候看见阮雾还轻飘飘的不冷不淡的问了声好:“这是窈窈哪个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呢。” 等阮雾扣安全带的时候,他在后排理了理衬衣领子,自问自答的长长了哦了一声,“感觉有点像我那个不告而别的妹妹呢。” 不等阮雾说话,舒窈温声确认了一遍阮雾一声坐好了吗,得了指令之后,猛地一踩油门,付清允的额头磕在车窗旁的塑料内饰上,疼得他直吸凉气,“你他妈谋杀亲夫啊?” 舒窈才懒得理他,路过付氏的时候把人扔在楼下,然后绝尘而去,径直往她和付清允的婚房里去。 --- 婚房不是阮雾以为的那种极尽奢华的别墅,是在离他们工作地点都不算很远的一套大平层,装修风格里处处透着舒窈的爱好,照片墙的中心是舒窈递给她的那张他和张南缺席了的大合照。 “回来多久了?”她坐在沙发上交叠着腿,手上拿着遥控器不停拍打着手心,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阮雾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全盘托出,“一个月。” 下一秒,舒窈暴跳如雷,“你回来一个月?!”她冷笑一声,“阮大小姐来去自如的,下次打算什么时候走?” “应该短时间内,走不成了。” 这句话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炸毛的舒窈,她佯装生气,“意思就是能走了还得走?” 阮雾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给扯开了。 直到天蒙蒙黑,两个人还聊的意犹未尽的,舒窈干脆直接让付清允别回家了,随便找个地方睡觉,自己则是和阮雾在主卧接着聊。换衣服的时候,舒窈视线落在她右胸口上圆圆的枪疤,眼角一下子红透了,闹了一下午小脾气的人在这一刻偃旗息鼓,“能不能不走了?” 阮雾说,“等参加完你婚礼再说吧。” —— 付清允刚刚处理好明天的合同,正准备让司机来接自己,就看到舒窈打电话让自己别回家了,他打电话指挥了司机,直接在楼下拦了辆车直奔秦知聿的公寓。 他轻车熟路的往兰庭去,输了密码拉开门,恰逢秦知聿刚做好饭。 “被窈窈赶出来了?”秦知聿掀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付清允进来时带了一股寒气,他脱下外套,去厨房拿了碗筷,故意拉长尾音,“是被赶出来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 “你前女友在我们家,睡着我的婚房,所以我今晚来和你挤一挤不过分吧?”他夹了一筷子小炒肉,点了点头,“你这厨艺,突飞猛进,不过还是比不上我,毕竟我,天赋异禀。” 秦知聿站在酒柜前挑酒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上下扫视他一眼,淡淡的瞥了眼他小腹的位置,轻嗤了一声。 空气突然沉寂了,隔了几秒,付清允重重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面目狰狞,“你他妈够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轻飘飘的把红酒倒在醒酒器里,趿拉着拖鞋做回桌前,“就是可怜了我们窈窈,大树挂了个保温杯。” “操,一厘米的事你至于说十年吗?十六七岁的事,我现在都二十七了,肯定尺寸暴增。”他嘴里还塞着饭,口齿不怎么清晰,“听说长时间不做,时间会变短呢。” 十六七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张南和陈易东又混的很,几个年纪相仿的男生总会挑一个大人都上班的时间点,凑到一个房间里,慢慢学“知识”,口无遮拦的时候也会炫耀自己的资本。 秦知聿耸耸肩,面上表情很耐人寻味,意思就是咱们俩开裆裤的交情,你几寸我比你清楚。 饭后,落地窗前,付清允摇着手里颜色鲜红的酒液,轻轻抿了一口,单手插兜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怎么想的?” “明年等着送红包。” 他淡淡答道,视线落向远处亮着光的灯塔,在得知她回来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头陡然落下,苦的发涩的日子开始变甜,从泥淖路里慢慢抽芽的树开始长出叶子,巷子里的槲寄生又慢慢开始开花。 --- 夜色渐渐深了,舒窈实在是睡不着,想着她胸口上的伤疤一阵接一阵的心悸,她勾了勾阮雾的手,“我睡不着,你给我讲讲你在非洲的事,我不想听别人说,我想听你说。” 阮雾半分睡意都没有,认命的半坐起身子,一点点给她讲着这两年的事,从mia带着她和老板砍价买下那颗欧泊石,到非洲成片的黄土沙漠,万物仿佛都在燃烧的高温,再到她轻描淡写的略过mia的死和那个五岁的小姑娘。 她声音越来越小,隐隐透出哽咽,鼻音很重,“如果有人救rosine的话,她以后也是可以留长发的小姑娘。” 舒窈默不作声的从床边抽屉拿出火机和烟递给阮雾,她颤着手点燃,猩红的火光在黑暗的室内很压抑,像孤独飘零在海上的浮木望见了灯塔。 成片的密集烟雾垂在室内,她继续开口,“我没有和你联系的那半年,是我状态最差的时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连手术刀都不敢拿,恐惧枪声。如果不是小南哥来了,说不定我现在早就成了一捧灰。” 她顿了下,轻声对舒窈说,“我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晚上,手里握着安定,坐在高高的红十字会大楼天台上,看着低低垂在天际的月亮和黯淡的南极星。”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她不敢用糟糕的她去联系他们,只能抬头望月亮。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隔着黑暗,舒窈泪光点点的看着她。 “赎罪。”一根烟燃尽,她又抽出一根夹在指尖把玩,回来一个月之后,顾忌着阮明嘉,她已经很久不吸烟了。 “mia因我而死,我得替她守着。” 所有不眠的夜和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在这个夜晚被杂糅在一起宣泄着,阮雾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浊气,第一次主动尝试着撕开枷锁,试探性的想要走出她亲手给自己造就的囚笼。 作者有话说: 双更,还有一章 第71章 chapter71 ◎处心积虑的见面◎ 阮雾回国后在大院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几个闲的难受的少爷特地翘了班去阮家看大活人,陈易东和何明轩就是故意上赶着给秦知聿添堵,拎着满满当当的一后备箱补品敲响了阮家的门, 临走的时候还煞有其事的每个人跟阮雾合了照, 发了朋友圈。 陈少爷和何公子的朋友圈几乎涵盖了大半个京港世家圈子的少爷小姐们,一大帮子和阮雾有过交情的也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给秦知聿找堵, 乐呵呵的拎着礼闻着味就到了阮家。 连着那么几天, 阮家简直是门庭若市, 杂七杂八从全国各地淘弄来的好东西堆满了阮家的储物间, 临走的时候,阮雾已经熟悉了流程, 笑眯眯的看向镜头,跟个吉祥物似的,坐等合照。 秦知聿也烦的不行, 随便刷个朋友圈全是一水儿的前女友,有那么几个人跟故意气他似的,几张照片颠三倒四的成天发。合着他们都见着他老婆了, 就他没见着。他一条条划过去之后在大群里发了条消息。 【有完没完?】 陈易东在他爹手底下干活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回话,可他蔫坏的去撺掇何明轩刺他,何家大少爷也不是个长脑子的,打小吃的山核桃全都白吃了, 眉心一皱, 薄唇张合轻轻吐出一片青烟, 缓缓把话发了出去。 【你这是看着满满跟我们所有人都合了照, 唯独没有你, 眼红了吧。】 他越说越带劲, 酒吧现下正是准备开业的前夕, 该忙的已经都忙完了,他长腿一收,噼里啪啦的开始打字。 【都前女友了,你眼红个什么劲啊。】 群里头几十来号人此刻都放下手里的事,磨拳又擦掌的窥屏,奈何秦知聿迟迟不回话,各个都心痒难耐,恨不得顺着网线爬到检察院去看看秦检在干什么。 此时,秦知聿正坐在办公室里眼神幽深的注视着手机屏幕,脸上挂着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上点着,心里千旋万转的,思忖着怎么着才能正大光明的去见她一面。 半响,他给何明轩去了个电话。 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你那个酒吧,什么时候开业?” 何明轩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警惕回答,“八号,找大师算过了。” 价值不菲的转椅在办公室打了个转,正对着窗户,被他从兰庭搬来的窗台仙人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出了一朵浅黄色的花,午后的阳光直直的笼罩着窗台。 “三八多难听,提前两天开业,凑着我生日一块儿开了得了。”他说的极隐晦,盼着何明轩能一点就透。别以为他不知道,何明轩比核桃还小的脑子挑在三八开业就是想沾沾女神节的喜气,整点什么福利优惠,方便他从门口泡妞到后厨,可真是辛苦他绞尽脑汁还编出来这么一个大师。 何明轩罕见的脑子打了个转,似乎是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直截了当的拒绝,“算命的大师说三八可是个好日子,说我这天桃花旺得很,我干嘛要凑在你生日那天开业?明摆着想分我桃花?” “怪不得舒窈说你脑沟浅,傻逼。”他无语了,谁他妈喜欢他手机里那些大胸模特,两坨肉颤颤巍巍的,也不怕闷死他。 “?”堂堂未来京港酒吧的行业之星迷茫了,他不想占他便宜那他想干嘛? 秦知聿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有求于人,他强压着火心平气和的一字一句的给何明轩解释,“你开业,大家伙是不是得去给你随份子,阮雾刚回国是不是你也得请她?” “嗯啊。” 他感觉自己给何明熙辅导作业的时候都没这么费劲过,见他应声,他继续开口,循循善诱,“你请她来,是不是能多收一份红包?正碰上我生日,来的人是不是更多?你收的份子钱是不是也更多了?是不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酒吧吊儿郎当接电话的何明轩眯了眯眼,仔细思考了一番,啪的拍了下桌子,脸上挂满了恍然大悟,“我操,你他妈根本不是人!” 秦知聿以为他终于能明白他的心思了,刚想着说给他包个大红包。 结果紧接着,话筒里又传来声音。 “你他妈就是想把我喊来的妹子全都让他们占了,你就是见不得我左拥右抱,你就是见我和满满合照急眼了,存心报复!”他腾的一下占了起来,把椅子带翻在地,越说声音越大,语气愈发慷慨激昂,止不住的摇头给自己点赞。 他这么聪明的大脑,肯定能一眼看透得了红眼病的秦知聿。 秦知聿二话不说接着把电话给撂了,冷着脸克制着脾气,他妈的他就不该带着一丝丝期待去企图他能听懂自己的话,这玩意小时候是不是翻墙掉下来的时候给摔傻了?要不然何家基因优良怎么生出来一个这么傻逼的东西,满脑子模特美女,也不怕米青尽人亡。 他简短的给张南拨了个电话,让他跟那个妄想在酒吧行业称霸的傻逼讲明白,他的生日和他那个破烂酒吧为什么一天开业,他的最终目的不是想破坏他的左拥右抱,他没兴趣,他费尽心思想见的从头到尾就那么一个人。 --- 最终何明轩到底没浪费张南苦口婆心一小时的口水,火急火燎的把开业时间换成了秦知聿生日那天,还不忘挨个嘱咐他们带两份礼,写好名字千万别送错了。 等通知阮雾的时候,他拿出张南教他的那一套。一哭两闹三上吊,连哄带骗的好歹的说动了阮雾愿意来。 开业当天下午,舒窈一早就请好了假带着阮雾在付氏旗下的商场斩获一大批战利品,满满当当的回了大院。等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先替张南热场子的时候,她不经意的扫了眼阮雾手里拎着的礼物袋子,暗戳戳的问了一句,“你就带了一份礼物?” 阮雾从何明轩挂掉那一刻后知后觉到那天是秦知聿的生日,悔意似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样席卷而来,直冲冲的第六感告诉她秦知聿肯定去,两个人少不了的会碰见,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他的意,又带了点自己的小心思,顶着百分一万见到前男友的可能带了一份开业礼物变相的去参加前男友的生日聚会? 就挺荒谬的。 她收回思绪,慢条斯理的系好安全带,不大不小的声音回荡在静谧车厢里,“不然我要专门去一趟商场再给前男友选一个上档次的礼物?” 前男友和男友,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79节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着,舒窈转眸看了眼神色大大方方又牙尖嘴利的阮雾。恍惚中,她觉得阮雾只是短暂的和秦知聿闹了次别扭,短暂的离开,剩下的是长久的陪伴在她们身旁。 “不紧张?” 车子疾驰在挂着浅淡夜色的公路边,周围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led屏幕上滚动着广告,太阳能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落在地面上光影绰绰,阮雾偏头看向飞速滑出她视线的柳树群,才过了短短几日,路边成片的绿化林已经全部抽芽,生意盎然的绿斑斑点点的挂在经过隆冬的树枝上。 她捏着手包的莹白手指紧了紧,无法反驳的心跳声安静的胸腔里回荡着,怎么可能不紧张,她悄悄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着,自己只是去给何明轩暖场子的,早晚都得见面,与其在不知道什么境况下见面,还不如她自己有备无患的坦坦荡荡的去见他。 “就是分个手而已,又不是离婚。”她垂下眼帘看向干净没有半分首饰的手背哝哝的开口。 * 车子缓缓在酒吧门口停下,阮雾下车后打量了下酒吧的名字,“媚色”,看起来就挺不正经的。 两个人并肩往里走,一共有四层,一楼吧台占了整整一面墙,身后是壮观的酒墙,旁边还立着一副梯子,最高层放的全是有年头的好酒。大厅中央的舞池巨大无比,小台阶上的音乐设备质感沉着,也价值不菲。二楼是开放式的小包间,金属质感的扶梯触手生凉,三楼则是私密性极强的密闭包厢,隔音好的不得了,早前何明轩就吹牛说360°环绕的音响在里面放片都没人听得见。这四层嘛,专门做了十来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顶之上全被悬挂上各式各样的个性灯,现下全部被打开,豪华水晶吊灯照亮了一楼舞厅的角角落落,各种复古元素随处可见,满满的奢靡感。 现在天色还不够晚,舒窈和阮雾径直往三楼最里面的包厢走,握住雕花把手轻轻一拧,扑面而来的烟酒气味和震耳颤心的音乐。 桌上被摆了个大大的三层蛋糕,包厢里坐的全是熟面孔,抽烟的、喝酒的,打麻将的,还有的带着自己刚上幼儿园的儿子也来了,阮雾一眼就瞧见坐在角落里的秦知聿,侧脸冷峻,熨烫平整的白衬衣脖颈处被解开几个扣子,两条平直白皙的锁骨暴露在烟雾中,被黑色西装裤裹着的长腿搭在面前的桌子边缘。是一种带着寂寥的性///感。 他正闭着眼吐烟雾,阮雾只瞧了那么一眼,双脚像生了根一样久久站在原地不能挪动。 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纪眠之第一个看见阮雾,她走到音响旁关掉音乐,然后站在阮雾跟前拉着她的手,笑着开口,“满满来了?” 周围人正讶异着音乐声怎么停了,结果冷不丁听见纪眠之的声音满包厢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风衣淡妆的阮雾,然后又跟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的看向另一个“分手门”当事人,偏当事人还闭着眼假寐,只是放在里侧的手微微动了下。 “眠之姐。”她简短的和纪眠之寒暄过后,走到付明轩身旁,“开业大吉,挑了瓶我爸的好酒。” 何明轩今儿个开业,脑子就跟进了水一样,接过酒看了眼,眉峰一挑,“嚯,这年份和我们家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我得拿下去当镇店之宝。”临走前,他又开始瞎他妈乱逼逼,“诶,满满,你就带了一份礼物?” 她点了点头。 “瞧我这脑子,忘了告诉你今儿个是阿聿生日来着,你这就带了一份礼物我还不好意思的。”话一经出口,满包厢的人都在心里夸他,没脑子也有没脑子的好处,把他们的心里话全都问了出来。 满室寂静,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只剩下起伏不停的呼吸声。 沙发上的人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调整了下坐姿,抬眸看向包厢门口,眼底布满红血丝。 阮雾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心悸,像是有千万只手扼住她的咽喉,窒息感和急速跳动的心脏让她越来越不安,她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桌前,和他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眼眸弯弯,笑意盈盈。 说出口的话平淡似尖针,“瞧我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忘了今天是二哥生日,祝二哥顺遂无虞。” 他听见她这么喊他,隐隐绰绰的勾了下唇角,端起桌上的酒杯,抬高手臂往前轻轻一推,“多谢。”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包厢里的灯光明亮,两个人短暂对视后结束了这场违心而又虚伪的重逢。生疏的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明明他们以前,合拍又腻歪的不得了。 舒窈担心阮雾情绪波动,匆匆上前打开了音响,震耳的音乐又在耳边响起,她拉过阮雾做到离秦知聿最远的角落,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 随着歌单上的歌被一首首唱完,包厢里的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提杯祝福过后,何明轩就让他们吃好玩好,自己去别的包厢张罗朋友去了。 自从歌停之后,不停地有人坐在阮雾身边让她唠唠在国外留学那五年碰见的美女帅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不去提在非洲的那两年。阮雾许久没在这么热络的气氛里讲话了,有些局促的讲了讲她在英国旅游时遇见的新鲜事。 --- 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来人穿着精致的套裙,脚下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妆容极淡,五官温柔恬静。 舒窈快速的扫了一眼这个生面孔,贴近阮雾小嘴叭叭的开口,“这现在什么天,她还露着腿,丝袜都不穿,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周忆慈挎着c家新款的手提包,慢慢走到秦知聿边上坐下,声音轻柔的仿佛要化出水,“阿聿,沈阿姨说你在新开的酒吧帮朋友暖场,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我吧?” 我操,角落里打牌的那些人傻眼了,这是从哪冒出来个姑娘,直奔秦知聿。 付清允知道的内情最多,见舒窈疑惑,他轻飘飘的甩了四个字给她。相亲对象。 阮雾听的真切,不争气的冒着酸泡,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燥意,她摸过被冰镇过的酒,晃着神喝了小半杯,冷酒入喉又苦又涩。不告而别分手了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他和相亲对象站在一起又是一回事,她知道自己有点儿别扭双标,但是她就是不舒服。 包厢里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秦知聿淡淡瞥了眼周忆慈,声音懒懒散散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周忆慈,我妈给介绍的相亲对象。” 说完后,不顾众人的反应,起身拉开包厢门,出门的时候,他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眼阮雾,长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表情,垮着肩在手机屏上点着什么东西,凑着头和舒窈不知道看什么,打眼一看像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一样。 他就不该松口同意让他妈把这个什么破相亲对象送来,搞不好没刺激到人还把他自己搭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本周四前最后一次双更实在是更不动了先去存稿争取多放一点~ 第72章 chapter72 ◎伴郎与狗◎ 包厢内的音乐声早就已经关掉了, 秦知聿关门的声音清晰可闻,阮雾顿了下身子,若无其事的继续和舒窈讨论着她婚纱的细节。 舒窈刚刚又联系了一下设计师, 让她赶在婚礼前夕多赶制一套伴娘礼服。她又张罗着几个伴娘过来帮她看一下伴娘礼的设计图, 阮雾拖张南送过来的那些钻石,舒窈挑了几颗喜欢的收藏起来, 剩下的全送去了法国, 让设计师打磨一下, 出几套设计方案。 独留周忆慈坐在角落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她们几个女生聊得热火朝天, 秦知聿的外套还搭在沙发上,人却不知所踪, 她思量一番之后,拿过那件黑色西服,展开搭在了腿上。 半响, 秦知聿再度推开包厢门,舒窈的声音不动声色落进他耳里,直抵心尖。 “满满, 所以你真的在苏丹遇见了宋明远?前一阵我听陈教授说他去了非洲,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有缘分。” 他扯了扯唇,漆眸里克制了一整晚的情绪不断翻滚着,捏着把手的力道不断加重, 而后嘭的一声关进了包厢门, 似发泄。 坐在沙发上的阮雾正和舒窈讨论着珠宝设计细节, 闻声抬睫, 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幽深如墨潭的眼眸, 眼角眉梢挂着冷冽锐气, 她视线移开让她心烦意乱的脸, 向下落到他还滴着水的指尖,中指上绕着满满红线的戒指落进她眼里。 她轻轻颦眉,撩了一下头发,移开视线回答舒窈的话,“对,碰见宋明远了,变化挺大的,眼镜也摘了。” 秦知聿一腔酸意借着被他砸闭掉的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生日都不记得,还记得她那个狗屁班长摘了眼镜。他收回手,大步向座位前走,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周忆慈的腿上,右手轻轻压了下左手中指的戒指,“冷?” 周忆慈点点头。 “冷就回家。”他动作不算温柔的扯掉外套扔进垃圾桶里,嫌弃意味昭然若揭。 周忆慈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竟半分面子都不给她,枉她对秦知聿一往情深,一双玉手捏紧了小套裙,泫然欲滴的看着他。 包厢里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对于角落里发生的这一幕自然是没注意到,秦知聿最烦这种动不动就落泪的千金大小姐,摸起桌上的手机和火机径直离开了包厢。 周忆慈紧随其后。 “我操,沈姨玩真的?”包厢里不知道谁看见了两个人相继出门的背影,嚷嚷了这么一句。 —— 一帮人第二天都有工作,也没在酒吧多呆,秦知聿走后就接二连三的开始走人,阮雾跟舒窈道别之后也下楼了。 一楼舞池里随处可见的是如水蛇般灵动的身躯,半空中不停的撒着薄薄的纸片,节奏感超强的电音音乐充斥着整个一楼,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站在路边等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毛毛细雨,几声春雷炸开了安静的天际,阮雾等车的地方好巧不巧的是个风口,穿堂凉风吹着她卷起波澜的心。 好在司机来的很及时,她刚上车,暴风雨砸落在车窗上,司机是个挺健谈的男人,他打开雨刮器,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嚯,今年这春雨来的可真是早,惊蛰还没过呢,瞧着一声声春雷,今天指定有个好收成。” 霓虹灯隔着沾满雨水的透明车窗直直的散射着光,阮雾在染着雾气的车窗内壁用手指不断的勾画着,冰凉微湿的触感顺着指尖遍布四肢百骸,车停在大院门口之时,司机提醒她下车,她收回杂乱的思绪,正准备冒雨冲回家,不经意间抬头,车窗上写满了秦知聿的名字,有了指尖温度的原因,每个字的落笔之处往下淌着水珠,冲乱下方的名字,她一团麻的脑子更理不清了,摊开手掌一股脑的把车窗上的水汽连带着字全给糊了。 “师傅,您打着表在这等一会吧,这雨太大了,我等家里人来接。”司机是个爽朗的,看见这姑娘住在部队大院就知道不是个简单人,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应承着。 暴雨天气,守卫门岗查的更严,陌生车辆一律不准入内,生怕一个不留神间让不怀好意的人溜了进去,那责任不是谁都能负得起。 阮明嘉打着伞步履匆匆的往大院门口走着,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他走到路边敲开车窗,车门打开后他把外套递进去,“天冷,别给你冻坏了,好不容易长出来点肉。” 阮雾看了眼外套,里面还带着柔软的羊毛内衬,看起来就挺暖和的,她手脚麻利的穿上,然后钻到阮明嘉的伞下,一起往家走。伞面大幅度的往阮雾的方向倾斜,立春过后的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阮明嘉的肩头,后背连带着肩头大片洇湿。 到家后,阮雾脱下厚厚的外套挂在玄关处,“您什么时候买了个这么厚实的外套?” 阮明嘉低头换着鞋子,大片湿润的肩膀暴露在她的眼底,阮雾瞳孔微微收缩,控制不住的抬头看了眼挂了玄关上的外套,半分水迹都没有。 心头暖烘烘的,大片热流涌过。 “还问什么时候买的?”阮明嘉起身坐在客厅沙发上喝了一口热茶,冲淡些许的凉气,“你体检结果出来之后专门找裁缝给你做的,二十五六的年纪比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不如,出去一次好歹给冻坏了。” --- 参加完何明轩酒吧的暖场活动之后,阮雾又在家悠然自得的当起了咸鱼,有一次阮明嘉下了夜班之后发现阮雾还在睡,生物钟已经颠三倒四了,没隔几天让她去军区医院上班去了。 名校毕业,双学位,曲海高考状元,手握数篇名刊论文,在剑桥的硕士导师在神经外科领域桃李满天下,在非洲当过两年无国界医生,还有个军区一把手的爹。这样的履历,哪个医院不想要。 京港的军区医院本就在京港颇负盛名,有了阮明嘉的示意和当年在京大读书时陈教授的引荐,阮雾直接空降到军区神经外科。 舒窈值完夜班又查完房,刚坐下还没喘口气,阮雾穿着医生制服拎着早餐敲开了胸外科的办公室。 “小舒医生辛苦了,带了你爱吃的蟹粉小笼。” 舒窈揉了揉眼睛,蟹粉小笼还冒着热气,充斥在她小小的办公桌周围,熬了一个大夜的表情疲倦又错愕,“我操,你这是来上班?不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爸不想看我每天在家当夜猫子,把我的简历发给了陈教授,然后就让我去神经外科报道了。”她眯了眯眼睛,张开手心给舒窈看她新领的胸牌。 神经外科主治医生阮雾。 舒窈嘴里塞着蟹粉小笼,表情狰狞,呜咽着表达她的不满,“我他妈博三才是个住院医,每天被主任骂来骂去,你去英国喝了几年进口墨汁子回来就是主治医生?”蟹粉小笼的汤汁滋在她口腔内侧,烫得她呲牙咧嘴,艰难吞咽下去之后,她眼睛骨碌碌的转,“那你有军籍没?” 阮雾摇了摇头,“我爸说等我想通了,彻底歇了去非洲的心思再张罗这事儿,我就和医院签了半年合同,不过工资还挺高。” 两个人闲聊一会之后,阮雾就回自己的科室适应工作量了,对比在非洲兵荒马乱的那两年,医院的工作量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就是每□□九晚五流水线一样的工作有点无聊,好在神经外科一直挺忙的,她也没工夫去分心想秦知聿相亲的事。 眨眼的功夫,日子已经到了四月初,清明假期,阮雾去了趟京郊墓园,去看望黎家两位老人,她站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子话,定定的看着照片上笑容慈祥的老头老太太,眼眶红了个透,临走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们。 我只是无法接受,你们对我的爱和陪伴全都建立在我是个筹码的基础上,让我白白和父亲蹉跎了那么多年。尽管如此,我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你们对我的爱有半分虚假。 七年光阴,阮雾是第二次来看他们,一次是临走前,她绝望又悲戚,而这次,是挣脱枷锁后的释然。 清明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夜班,急诊人手不够,神经外科相安无事,阮雾是新来的,主动请缨去急诊帮忙。舒窈作为没毕业的博士生,就是块砖头,哪里忙她往哪里去,不停的被剥削压榨。 两个人一块排夜班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一起穿着实验服去实验室通宵做实验的时候,现在这会天色还早,没完全暗下来,病人也少,舒窈能偷懒就偷懒,拉着阮雾缩在角落呼哧呼哧的吃着泡面,不停的控诉陈教授。 “我和你说,我做梦都没想到老陈能带我到博士,你知道你走之后我这八年怎么过的吗?卸磨杀驴知不知道?你有天分,宋明远努力,只有我每天挨骂,每天,我都怀疑老陈记恨我弄不回来你,天天让我泡在病房,写不完的病例和论文,拿着一个月那点可怜的补贴,连去溢香楼敞开肚皮吃顿饭都不够!” 她喝了口面汤,继续咬牙切齿的开口,“自从我到医院之后,我爸妈理所当然的断了我的生活费,何明熙从手指头缝里流出来的零花钱都比我补贴多,有一次我俩出去吃饭,她活生生点了一百多块钱的麻辣烫,给我心疼的。就这她还说我抠搜。” 阮雾笑的弯不起腰来,她控制住笑肌,一回想着陈教授从前训他们的样子一脸严肃的学给舒窈看,“你,给我滚去把实验重新做一遍,你做实验的时候我就在你跟前看着,你兔子一早就死透了,你实验报告上的心跳曲线哪来的?你把你的心跳接线上了?” 她学的惟妙惟肖,两个人捧腹大哈哈大笑。 角落里的灯光突然被遮住,陈教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两个学生,恨铁不成钢,“你还在这吃泡面?论文改完了吗?信不信让你延毕,让你结婚的时候都哭着改论文!”他数落完舒窈,又把目光转向阮雾,“你,别喝了一肚子洋墨水学起来国外那一套,无组织无纪律,整天跟着那个连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毕的瞎晃悠什么,让你研究的疑难病例什么情况了?报告赶紧去写!” 他吹胡子瞪眼的说了一通后拂袖而去,留下被训过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无声的弯了唇角。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急诊的病人慢慢变多了,阮雾刚处理完一位酒精中毒的,又来一位打架斗殴的。她端起诊桌前的保温杯,虚虚抿了口热水,紧关的门被敲响。发出沉闷的响声。 “进。”她在电脑上敲着病例,头也不抬的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护士急急忙忙道,“阮医生,小秦检的胳膊被刀划伤了,可能要缝针。” 阮雾愣了愣,抬眸看向门口的人,简单的衬衣西裤,脚下踩着板鞋,身形颀长,雪白的衬衣被血浸透,在衬衫上蔓延出艳丽的血花,俊脸微微泛白,拧着眉倚在门口。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0节 走廊外病人护士还有家属来去匆匆的,滚轮车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门外声音喧嚣,门内安静如斯。 她怔了一两秒,收敛住麻意,面色沉肃,“坐到病床上。” 秦知聿一言不发的走进诊室。径直坐到阮雾虚指的那片空床,室内安静又寂寥,只剩下秦知聿悉悉索索脱衬衣的声音,半只袖子被褪了下来,伤口蜿蜒三分之一的手臂,鲜红的血洇满小半条冷白胳膊,她拿着工具消毒,最深的地方在离手腕动脉斜侧约两寸的地方,隐隐可见白骨,好在需要缝合的部位不是很大,她冷静的给他打麻药,清理消毒后,缝合伤口,连同其他伤的不深的地方都包扎了一下。 处理好之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刚才紧张的仿佛连呼吸都暂停,阮雾放下手里的工具,摘下橡胶手套,帮不便穿衣服的秦知聿拉过衬衫,微凉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温热的肩膀,她尽力凝住心神给他拉过去。 等秦知聿单手系扣子之时,阮雾开好药递给他,“过几天来拆线,不要碰水。”话必,她不小心看见男人薄薄的腹肌和胸口上的疤痕。 他是从下往上系的扣子,大片胸膛都暴露在外。 时间过的极慢,阮雾前所未有的希望现在门再度被敲醒,然后给她分配个病号。她实在是熬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 等秦知聿拿着药起身时,踱步走到诊桌前,“不问问我怎么伤的?” 她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没抬头,“怎么伤的。” 秦知聿居高临下的看着低头敲击键盘的人,在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蓬松发顶上的小小发旋,“协助公安出任务,不小心被划伤了。”麻药劲还没过,他声音透出些沙哑虚弱。 “嗯,早点回去。” 卖惨失败,秦少爷用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鼻尖,而后曲起骨节在桌上敲了敲,“不用住院?” 阮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尽量平静,“只缝了两针,不用住院。” “哦——”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拉开门离开。 他走后,阮雾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病例分析报告觉得太阳穴一阵酸胀,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索性起身去输液厅转转。 走出医院门口的秦知聿,懒懒拨通付清允的电话,言简意赅,“受伤了,没法开车,来医院门口接我。”他掐准了付清允下班时间,在他出公司的时候,不紧不慢的通知了一声。 车子来的很快,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把指尖勾着的药扔到中控台上,没厘头的开口,“缝了两针,怎么能在快拆线的时候让伤口恶化?” 付清允踩刹车的脚没收住,紧急制停,“你伤了胳膊,不是伤了脑子。” 他用右手点了点被缝针的地方,“等回家让你看看我老婆打的结多好看,比你那没毕业的老婆强多了。” “你他妈要去我家?”顿了顿,又开口,“我老婆是博士,还有,我领了证。”付清允单手控着方向盘,从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来扔到他腿上。 言外之意就是,你那个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老婆,就是个硕士而已,更何况,你连证都没有,瞎几把他妈的乱叫个什么劲。真不害臊。 —— 两周后,秦知聿特地请了假去医院拆线,结果给他拆线的是舒窈。 舒窈一看患者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三两下就把线给拆了。秦知聿盯着伤口冷不丁的开口,“阮雾呢?” “人家神经外科的,你跑急诊来拆线,你能找着谁?” “那你怎么在这?”他掀了掀眼皮问道,“你不是胸外科的吗?” 舒窈端起托盘冷着脸就走,真服了,怎么有人一刀刀扎心窝子。 没走出两步,舒窈被揪住了领子,往她小小的办公室里拖,“站好了,二哥问你点事。” 她愣住了,求人办事不都是低声下气的吗?怎么这人坐在她的椅子上,好意思的让她站着? 秦知聿扒拉她那堆乱七八糟的书,从最后面找出几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二哥问问你那个婚礼,伴娘伴郎都定完了吧?” 舒窈点点头,掰着手指头老老实实的说,“我妈说了,江凛哥结婚了,阿珩哥也结了,就东子和他那个小童养媳,还有明熙和小南哥,再就是何明轩和满满吧,至于你,我正愁这事呢,总得给你找个伴吧,总不能让你和我俩养的狗一块走红地毯吧,多给我婚礼掉面啊。” “?”合着连何明轩那个二货都能和他老婆搭个伴走红毯,他只配和狗? 舒窈站着怪累的,从一边搬过来个塑料凳子,真诚发问,“我们科还有个研二的实习生,我俩老一块挨骂,要不我给你问问?” 秦知聿淡淡扫了她一眼,沉沉出声,“你不帮忙,也别帮倒忙行不行?” 他拿着打火机有以下没一下的摁着,红蓝相间的火苗猛地一下窜出来,又躲回去。 “你让我和阮雾一块儿,让何明轩那个二货抱着狗给你俩送戒指不就得了。” 舒窈摁着手机的手一松,秦知聿的话被完整的发到大群里头,不出一分钟,何明轩骂骂咧咧的语音条接二连三的就来了。还夹杂着几条钦定的小花童父母的骂声。 何明轩是骂秦知聿的,小花童爹妈是骂何明轩抢他们姑娘小子生意的,连个种都没有的人,还想抱着一条狗当花童,简直是痴心妄想。 “行不行?”他又问。 舒窈罕见的面露纠结,她现在也拿不准阮雾是个什么心理,于是她果断甩锅,“你去找付清允,我只管伴娘,伴郎他负责,谁和谁搭对,那我就不管了,你俩可以暗箱操作一下。” 第73章 chapter73 ◎结婚吗◎ 具体的暗箱操作舒窈不知道, 反正等请柬挨个发出去的时候,和阮雾一块儿走红毯的就已经是秦知聿了。 阮雾知道这事不归舒窈管,弹了条微信给付清允问怎么回事, 结果付清允直接把她拉到曾经她退的那个大群里面, 大剌剌的@全体成员。 【前几天我家旺财生的小崽子估摸着是在电脑键盘上乱踩,不小心把伴郎伴娘的顺序全给打乱了, 昨儿个我家老爷子才和我一块儿写完请帖, 今儿个送到你们手里才发现不对劲, 但是已经这样了, 反正大家伙都认识,随便乱搭呗, 等东子结婚的时候,留个心眼就行了。】 阮雾看见消息的时候愣了愣,半信半疑的, 狗踩的? 大群里接二连三破口大骂的。 【何明熙:我操,旺财生了一窝崽,哪个傻狗乱摁?把我跟我哥放一块?跟他走红毯还不如让我去死。】 【陈易东:把狗给老子送家里, 蒸炒煎炖,我的老婆要跟张南一块儿?剩下我跟个不认识的姑娘?】 【秦知聿:哪个傻狗搞的顺序?让我们东子平白捡了个姑娘当女伴,祝清嘉不得生撕了他。】 发消息的时候,秦知聿和付清允正在一块吃饭, 付清允瞧见群里的消息毫不留情的嗤笑他, “你真是为了阮雾连自己都骂。” “谁给你想出来的破理由, 阮雾能信?” 秦知聿微微一笑, 薄唇张合, “她信不信不重要, 只要你晚上不和窈窈说漏了嘴就行。” 群里头乱哄哄的, 阮雾盯着屏幕粗粗扫过几眼之后放了心,又仔细对比了一下舒窈之前讲的顺序,可能真的是小狗捣乱,所有伴娘的顺序都往前跳了一个格子。 她看着手里的烫金请帖,舒窈和付清允的婚礼定在五月下旬,不冷不热的日子,请帖下方标注着一起携手走红毯的伴郎伴娘,第一行格外的醒目。 是她和秦知聿。 —— 从收到请柬的四月末,婚礼倒计时正式开始,一伙子人仗着人都齐全了,几个在部队的憋了大半年才攒出来的半个多月假一口气全给请了,连着十几天都在何明轩的酒吧里醉生梦死的。 有时候舒窈和阮雾值夜班,要么就是胸外科和神经外科半夜容易出大事,两个人出去玩基本滴酒不沾,随时握着手机,就怕一个电话给喊回去。 婚礼前一个周,舒窈挑了个她和阮雾都调休的时间,带着几个伴娘去试了礼服,还看了法国设计师的成品珠宝,阮雾的眼光到底是遗传了黎女士,选出来的宝石个顶个的饱满,全是未经雕琢过的,设计师送到婚房的时候一个劲的夸钻石品级,有的虽然克数小,但是架不住形状好,纯度高,嵌在手链之类的首饰上格外吸睛。 更令人瞩目的是付清允斥巨资给舒窈打造的皇冠,设计出自法国最著名的设计师,低调内敛,上面缀着亮的发闪的钻石,婚纱就更别提了,各式各样的全都有,中式西式一样都不缺。 一帮子京圈少爷个顶个的会玩,饶是付、舒两家早早叮嘱了,结婚前夕新郎新娘不能见面,舒窈还是趁夜翻了墙头爬了出来,陈易东早早的瞄准了南山脚下新来巡演的乐队,大手一挥直接包了场子。 一辆接一辆的跑车接连驶向南山,轰鸣声撕开天际,清凉的风鼓动着衣服,满车的人都在祝他们新婚快乐。 等到了南山脚下,一大帮子人倒开始井水不犯河水了,男男女女分的特清楚,各过各的单身夜。 舒窈没什么婚前心理压力,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吃的,明天三点就得起来化妆收拾,哪还能顾得上吃,现在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狼吞虎咽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来明天是要结婚的人。 音乐声,篝火堆,还有一群至交好友,气氛热烈又浓郁,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大口喝酒。 在等待十二点前的烟花时,舒窈靠在阮雾身上,带着酒气跟她说,“付清允这个杀千刀的,刚刚在车上才告诉我,二哥的相亲对象也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就那个光腿不怕冷的周忆慈!”她眼神雾蒙蒙的,说话声也断断续续的,“这女的居然还问能不能把你替下来让她和秦知聿一起走红毯,就是换伴郎我也不能换你!” 阮雾抿了一口酒,察觉她喝多了,揽住她,轻声说,“窈窈,我和他分手了,所以就算是他和那位周小姐一起参加你的婚礼,携手并肩也无所谓,分手的意思就是,我和这个人,一刀两断,半分瓜葛都没有了,他和谁结婚都和我无关了。” 她身后是满背的夜色,秦知聿此刻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黑暗里,听她一字一句的说完整段话,然后无声的笑了笑转头离开。 他们在一起不到一年,分开七年。 秦知聿的二十岁生日愿望是想把她娶回家。 二十一岁的愿望是希望找到她。 二十四岁的愿望是想见她一面。 二十五岁的愿望是希望她平安。 二十七岁的愿望是希望自己重新和她在一起,然后娶她回家。 他孤身一人走在夜里,月光洒在他身上,满身寂寥。他宁愿阮雾回来像每一次他们争吵时对他大吼大叫,甚至是动手打他,他根本无法接受,时隔七年,阮雾冷落他、无视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她笑意盈盈的一句二哥,像一把尖锐的刀,无形的插在他心上。 十二点的烟花夹杂着远处的钟声准时响起,隔着漫天烟花,他再度看向双手合十的她。脸上肉多了些,五官清丽,表情虔诚。完全看不出有和他处在同一空间下的局促和无措。 她是及时止损了,可他呢。将永远深陷于她。 —— 烟花结束后,他们没多逗留,分两拨,一波往城西舒家,一波往城北宋家。 舒老爷子看见喝的醉醺醺的舒窈时,气的都想拿拐棍给她抽醒,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见面不能见面,一帮子人还是想方设法的给她弄了出去,还喝成这个鬼样子。 几个伴娘也都比较熟,凑活凑活在舒窈的床上对付了半晚上。 凌晨三点,化妆师准时踏入二楼,敲响了舒窈的房间。紧锣密鼓的给新娘和伴娘团化着妆,忙活好妆容换好衣服的时候已经初见天光了。 早上七点,新郎带着伴郎团匆匆来临,进门就给坐在主位的老爷子和岳父岳母行了大礼,然后拿着大把的红包往二楼去。 江凛结过婚有经验,弯腰在门缝底下一个个塞着红包,红包里面装的可不是现金,是享受付氏旗下所有业务终身免费的金卡。 简单走个过场之后,纪眠之也没多难为新郎,大发慈悲的开了门,付清允也顾不上找婚鞋,抱着舒窈就往楼下跑。几个伴娘捏着婚鞋急匆匆的追了上去,离开舒家后,车子径直驶向城北。 宋娘子他们一早就等好了,拉着正襟危坐的老付总封了大大的红包。等到最最传统的一套礼仪完成之后,一帮人终于转场去酒店。 酒店门口竖着两个人的结婚照,大厅内洋洋洒洒摆了大几十桌,宾客满座。等到时间差不多后,婚礼导演示意新娘登场,伴郎伴娘紧随其后。 阮雾和秦知聿是第一个跟在新郎新娘身后的,她虚虚挎着秦知聿的肩膀,始终面带微笑,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声音,秦知聿侧头看了阮雾一眼,白色的伴娘礼服,头发被盘在脑后,黑发红唇,没有过多的修饰,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这是他和阮雾的婚礼,心跳如擂,紧张的像是跟她表白时一样。 宣誓仪式过后,伴郎跟着新郎新娘去挡酒,阮雾和何明熙急急忙忙扒拉的几口垫垫肚子之后也去帮忙挡酒,还拿来了雪碧,煞有其事的把气泡都搅了出来,奈何付家那边全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比一个能喝,舒家那边老爷子桃李满天下,更是敬不过来。 没到一轮,江凛和秦知珩也纷纷上场挡酒,好在何明轩和陈易东能喝,加上阮雾偷偷兑了白开水,这才熬了过去。 散场之时,已经是下午了,没等醒醒酒,晚上大院里又单独办了一场,本来就喝的糊糊涂涂的一帮子人更迷糊了。好在都是自家人不用搞敬酒那一套。 他们几个玩的好的单独开了一桌,酒店大厅人来人往的,张南已经喝的烂醉,扶着桌子坐到了阮雾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口,“妹妹啊,今天窈窈结婚,哥心里可难受了,虽然嫁的也不远,但是哥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被付清允娶了回家,心里堵得慌。” 话必他又仰头把手边的白酒喝尽。 阮雾心不在焉的应着,自从到了酒店走红毯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的去寻找秦知聿那个相亲对象,中午敬酒的时候,那姑娘一身白白净净的小裙子坐在沈菁仪的跟前,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的她眼底一热,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现下又控制不住的往沈菁仪那看,这次不只是她和周忆慈,秦知聿也在旁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周忆慈站在离秦知聿不远不近的距离,依然温柔似水小鸟依人,好一对璧人。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1节 她直直的望着他们三个人,隔着七年的不甘,隔着痛不欲生的七年。事到如今,她不能,也无法继续骗自己了。他早就有了新欢,不是吗。 秦知聿似有感应般,粗粗抬头望向她,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秒,阮雾低下了头。 喝醉酒的张南话格外的密,拉着阮雾絮絮叨叨个不停,桌上的人轮流过来给他拍了照。 在阮雾吃饱了正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之时,张南啪的一下拍了大腿一下,“坐,坐下,哥有事和你说。” “满满,你知不知道我去过两次川藏?”他脸颊微红,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还搭配着动作,“我和阿聿一块去的,开车!拉萨神山上那么老长的经幡,阿聿给你挂了一千多米呢!” 桌上的人听见这话纷纷停下了动作,错愕的看着他。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开口,“我也不差呢,不比阿聿挂的少!” “我俩还一起洒了好多隆达。对,还有我在苏丹给你的红绳,全是他。” “妹妹,你给哥交个底,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猛然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张南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大有问到底的架势。 阮雾摊开手掌,七年前在酒吧划伤的疤痕现在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了,翻过手背,中指上的戒指压痕依旧刺眼,她又想起刚才三个人的和谐画面,亦或者是他在包厢里主动介绍他的相亲对象。 如今,张南又说,他也曾也为她横跨一千多公里去为她祈安的,既然如此,当时又为什么要靠赌约追她。又在分手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之后,偷偷做那么多事,然后带着新欢参加发小的婚礼。 所以在她走后,他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心安理得的面对她吗,是对筹码的补偿吗。 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响起音乐声,新郎新娘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潮如织,气氛喧嚣热络,她有些难过的低头沉默。 此时秦知聿跨越人潮,隔着一张餐桌,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对他闭口不提。 —— 付清允在顶楼给他们每个人都开了房间,阮雾从楼下没呆多久,跟舒窈说了句不太舒服就上楼了。 套房设施很完善,开放式的岛台放满了顶级红酒,偌大的落地窗前几乎俯瞰整个京港的夜景,霓虹灯闪烁,车流不息,她踢下高跟鞋走到浴室。 磨砂玻璃门隔断水声,温热的水打在肩颈处,缓解了一天的疲惫,白色浴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阮雾赤脚走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房顶中央的水晶吊灯倒映在落地窗前,墙上的瑞士复古钟表堪堪指到九。 她拿过一只高脚杯,红色的酒液顺着瓶口满溢在杯底,中午的婚宴她和何明熙没喝多少,祝清嘉和另外几个男生酒量一等一的好,一直主动上前挡酒。 从昨天出门之后她就没回过家,昨晚大家又疯玩到凌晨,早上又早起化妆,她现在又困又清醒,太阳穴泛着酸胀的痛。 阮雾沉默的坐在中岛台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妄想靠酒精入眠,她越喝神智越清醒,桌面上已经东歪西倒了两个红酒瓶。不怎么管用,她跳下椅子摸过高架之上的洋酒,坐在落地窗前一口一口的轻抿着。 烦躁不安的情绪一点点塞满她的胸口,高楼之下的夜色静谧,月亮又圆又大高高挂在天际,树叶扑簌簌的颤着,她抬头望着浓郁的月色,有那么一刻突然平静下来,全然放空后的神经又突然绷紧起来,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四面八方的涌入。 酒意开始上涌,她摇摇晃晃的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借着酒意享受来之不易的安稳睡眠。 —— 楼下,秦知聿拉着付清允一个劲的喝闷酒,舒窈在一旁眼神警示付清允少喝点,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老婆,付清允果断倒戈,拿起白开水充作白酒。 “阿聿,看好了,一口闷掉,你回房间睡觉,我今晚还得入洞房,就不能陪你了。” 秦知聿神色冷淡,眼底红血丝遍布,看起来格外漠然,他机械的喝掉手里最后一口酒,声音又干又哑,“我住哪个套房?” 付清允随手招来一个服务生,被酒意熏过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满脑子回荡着刚才阮雾挑的套房号,长指敲着桌边,“带他去六号套房,刷卡给他送进去。” 电梯一路上行,服务生小心扶着浑身酒气的男人进了套房,而后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套房里漆黑,他也不打算开灯,随意把衣服脱掉之后,借着夜色进了浴室,水声缓缓响起,他连浴巾也没裹,借着模糊的印象走向床。 正在他掀开被子之时,床上大的隆起让他晃了晃神,眉毛狠狠拧了一下,以为是付清允他们搞得恶作剧,床边的小灯被打开,暖黄色的光打在熟睡人的侧脸上,双颊微红,静谧卧室里酒意夹杂着沐浴过后的香气。 他一下把灯关掉,轻笑了一声,真是醉出幻觉了,怎么可能在套房看见她呢。 他以为是酒后的幻觉,随意躺在床上缓着酒意。 后半夜,鼻尖萦绕的香气越来越重,小腿上时不时的传来微凉的触感,秦知聿睡得极不安稳,他正梦见今天是他和阮雾结婚,然后阮雾当着所有人的面逃婚了。 画面一转,又是两个人在兰庭夜夜笙歌的场面。 他不常做这种梦,既然做了就心安理得的享受,梦里的场景逐渐和现实糅合。他伸手握住贴在他小腿生凉的东西,凭着本能把人往怀里揉,肌肤相贴,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滑落。当合二为一的那一瞬间,秦知聿有一瞬间的顿住,不为别的,实在是温暖又jin//致的感觉太过熟悉,手心的触感也不像梦里该有的。 怀疑的种子一瞬间从他脑海里滑了出去,连短暂的生根发芽的机会都没有,耳畔的呢喃轻语,肩胛处的微微痛感,汗水浸湿的躯体,在纾///解的那一瞬间,他彻底呆住了。 根本就不是梦。 他艰难退出去摁亮床边的小灯,泛着酡红的嫩颊冲击着他的视线,凌乱微湿的床单和阮雾轻颤的睫毛让他无措。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宿醉过后的茫然让他心口一滞还带着惶恐。 秦知聿定定的凝着她,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思量好明天的措辞之后,他翻身下床,抱着人去浴室清理。 抱着人出来之后,他粗粗扫了眼难以言喻的床单,随手换了一面,抱着人沉沉睡去。 翌日。 酸痛感与裂炸开的太阳穴催醒了阮雾,她迷迷糊糊的想半坐起身,结果掀开被子往上起身的时候一股力量牵制着她,睡意渐渐飞走,她垂眸看了一眼。 我操。 她愣住了,一条肌肉匀称的胳膊横跨在她腰间,肩颈处带着潋滟的红痕,腿间肌肉的酸痛感清晰明了的提醒她,她套房,仅供她一个人居住的套房,出现了别的男人。 心慌不止,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她颤着手缓缓掀开另一半被子,当看见是秦知聿时,不知为何,她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下,然后嗓音发紧,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僵硬,手脚冰凉。 有什么是和前男友one night stand更让人尴尬的。 秦知聿其实早就醒了,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闭眼假寐,察觉到她掀开自己的被子,然后叹了声气。他拿不准她什么意思,所以把主动权交给她,谁承想她居然又躺了回去。 一张大床,两个人分居两侧,各怀心思。 落地窗被薄纱掩盖着,窗户微微露着缝隙,凉风吹淡了些沉闷的气氛,汽车鸣笛声与人生喧闹声传进室内。 最终还是秦知聿熬不住,半坐起身,缓缓出声,“昨晚没做措施。” 阮雾动了动,裹着被子曲起腿,长发掩盖住她的脸颊,她闷闷出声,“你进错房间了。” “我昨晚喝多了,是服务生带我来的,我的的确确不知道你在这。” 又是长达数十秒的沉寂,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转着,发出响声。 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摸起手机准备下单毓婷。秦知聿似是猜到她内心的想法,伸手拿过她的手机,顺势攥紧她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 “结婚吗?”幽深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一手紧握成拳,抑住紧张,尽可能平静的开口。 “吃药太伤身体,如果真的中奖了,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去负责。” 鬼使神差的,她低低的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关于陈易东对修勾勾的话是闹着玩啦,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第74章 chapter74 ◎领证。◎ 昨天婚宴的礼服已经没法穿了, 秦知聿打电话让人送来两套衣服,点名要了女士衬衫和百褶裙。 好在套房里有两个洗手间,秦知聿去洗澡的时间, 套房的门被敲响, 导购小姐双手奉上两个牛皮纸袋,然后微笑离开。 阮雾拿过属于她的袋子拎着衣服往另一间浴室去, 简单收拾过后, 阮雾为了避嫌, 先打车回家拿户口本, 约好在民政局见面。 婚姻登记处,并排坐在桌前的两个人一笔一划的填好名字, 然后摄影师带他们去拍照,俊男美女,正红色的背景布。摄影师看着貌合神离的两个人止不住的连连叹气。 “你们两个是来结婚的, 别这么生分,女生笑一笑。” 连最简单的拍照流程两个人都拍了那么久,成片摄影师一直都不怎么满意, 秦知聿趁摄影师选照片的时候,侧头看了眼表情淡淡的阮雾,刚才签名的时候就不怎么痛快,现在跟他坐在一块儿拍照片连笑都露不出来。 摄影师最后选了几张最不那么别扭的照片递给他们, 照片上两个人疏离的像是刚刚认识, 阮雾连妆都没化, 脖颈处隐隐可见一点红痕。拿着资料和照片去领证的时候, 秦知聿怎么看照片怎么别扭, 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么生疏的他们出现在庄严又神圣的结婚证上。 稍加思量之后, 他停下脚步, “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民政局。 阮雾点了点头,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该不是要悔婚吧。 周一的民政局格外拥挤,人来人往的,她就站在原地,眼都不眨的看向门外,直到眼睛发干发涩,双腿发麻。正当她打算把手里的资料和照片一同扔进垃圾桶然后离开的时候,秦知聿又回来了,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的。 秦知聿攥着她手腕,目光坚定,把她手里的资料连同他刚才去打印店洗好的照片一同推过去。 阮雾瞳孔微微收缩,叠在资料最上方的红底照片是他们两个分手前两个月拍的,两个人头挨着头,眼角眉梢笑着,目光缱绻又深情。当时江凛要和纪眠之拍结婚照,他们一大帮子人跟着凑热闹,她拉着秦知聿拍了十几张红底照片。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有这些照片。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钢印打在合照上,定格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支撑起了这段近乎破碎的婚姻。 踏出民政局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秦知聿觉得太草率了,连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稀里糊涂的就把人娶了回来。阮雾则是下意识的想隐瞒这件事。 上车后,秦知聿没有发动车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末了开口,“要帮你搬行李吗?” “啊?” “你难道想领了证就分居吗?”他极有耐心的讲。 阮雾从来没有思考过结婚是要住在一起的,她潜意识里顺从他,却又皱了下眉,“住一起可以——”她有点难以启齿,“能不能先不告诉他们结婚的事儿啊。” “随你。”车子被机主蛮横的发动,如离弦之箭般飞速离开民政局,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突,像是在忍耐什么。 “那你把我放在家门口,我自己回去收拾东西就好了。” 正好秦知聿检察院还有事,告知她收拾好东西之后直接开车到京郊的那栋小洋房就好。 —— 阮雾回家偷偷摸摸把户口本放到阮明嘉的书房里,又回到自己房间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衣服,等到她拖着箱子下楼的时候,正碰上阮明嘉回来。 “爸?”阮明嘉一般中午都是在军区用餐,等下午才会回家,如今日头才刚刚升到正南方,现下在家见到他,阮雾不觉有些诧异。 “去中央开会,回来拿个文件。”他先去餐厅喝了口水,外面烈日炎炎的,开会说的人口干舌燥,“你这是拎着箱子去哪?出差?” 阮雾轻咳了一声,把早就想好的理由告诉他,“我打算搬出去住,离医院近一点,晚上回家也方便。” 阮明嘉皱了皱眉,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她脖颈上的红痕,又想到她昨晚没回家,顿时如鲠在喉,随意摆了摆手,“出去住也要注意安全,一周回来一次。” 等阮雾离开后,阮明嘉让谭秘书去查查她和秦知聿的婚姻状态,一查不要紧,档案显示已婚,刚登的记,红本子都还热乎着。 阮将军心下一阵窝火,去中央开会时看见秦书记横眉竖目的,冷冷的哼了好几声。搞得秦书记云里雾里的,最近他也没招惹这尊大佛啊,怎么就又看他不顺眼了。 另一边阮雾拖着行李箱开着笨重的白色越野到达了目的地,洋房院子口,围墙上爬满了生机盎然的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她缓缓往里走,依然是青灰色的石板,周围覆盖着薄薄的草坪,秋千依旧在那,原本空荡荡的细杆不知道去哪了,取而代之的是硕果累累的车厘子树。 她走到门前,按照秦知聿给的密码进了门,陈设干净,连地板都泛着光,一看就是刚打扫完不久的样子,她一点点从一楼绕上二楼,脚步缓慢,眼尾慢慢变红。 自从表白过后,她总是嫌这儿离学校远,懒得过来,秦知聿也惯着她,两个人天天腻在兰庭,那时她仗着他爱她,整日里叫嚣着什么时候他学会做饭了,什么时候答应和他结婚然后住进婚房。如今时光匆匆而去,一别数年,竟也阴差阳错的跟年少时的爱人结婚,也住进了这幢房子。 窗外蝉鸣声不绝,烈日炎炎,打眼向外望去,全是枝繁叶茂的绿叶树,她终于踏入二楼,窗户依然和记忆力并无半分差别,闭上眼好像他表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礼花1弹仿佛还在轰鸣,墙上的电影好似好在继续放映,所以到底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出了差错呢。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2节 整个二楼依然只有一个卧室,其余的房间全被改成了各式各样的功能房,她还记得当时她笑着问秦知聿为什么婚房只有一个卧室,以后宝宝住哪,秦知聿扬了扬眉梢,说婚房就是给两个人准备过二人世界用的,有了宝宝之后就换更大的房子,怎么能让一个没长牙的小崽儿住他的婚房。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暖房和表白的时候,其余时间外人来都没来过,他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戒备,除非他松口,否则谁都不行。 她粗粗看了眼时间,刚过中午没多久,她又下楼把箱子拖了上去,然后去一楼的厨房随便扫了眼,打算给自己随便做点东西对付一口。 本来她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就要回医院上班的,结果今天早上出了这档子事,不得已请了次假。整个下午她也没什么事干,索性拿过搭在树边的梯子爬上去摘了好多车厘子。京郊的空气纯度高,阳光也好,车厘子各个长的圆润又饱满,院子外面有单独接出来的水管,她洗干净之后坐在院子里给舒窈发信息。 【结婚和平常有什么区别吗?】 舒窈:【每天下班都会有做好的饭菜?好像没什么区别,我和付清允从小就认识,也就这样吧。】 阮雾惊叹于舒窈回消息的速度,明明还在时差近乎十二个小时的北美度蜜月的人,居然能秒回? 【还不睡?】 舒窈:【刚忙完,一会就睡。】 她稍微在心里算了下时差,已经是凌晨的北美,大半夜能忙什么啊,还能忙什么啊。 操,有x生活了不起。 在院子里没坐多久她就捧着车厘子回客厅了,仔细思忖着舒窈的话,做好的饭菜?秦知聿好像也不太会做饭的样子,要不要给他做个晚餐?还是要先问他回不回家?他们还有微信吗?发消息万一显示被拉黑了怎么办?谁会留前任的微信啊。 —— 检察院,秦知聿回到办公室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开会一直走神,分案卷的时候还分错了对象。 会议结束之后,秦知珩肃着一张脸推开了秦知聿办公室的门,手里的卷宗砸在办公桌上啪啪作响,声线冷淡又低沉,“喝酒喝傻了?开我的会你还走神?” 七年过去,秦知珩的地位早已不是当年区区的秦高检,今年年初就已经正式提任到检察委员会去了,今天周一来检察院例行开大会,结果自己亲弟弟在眼皮子底下频频走神,就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怎么往上爬。 秦知聿理了理衬衫,漫不经心的开口,“今天是例外。” “我管你什么狗屁例外,再有下次给我滚蛋,从大一就在这打杂,七年了才是个三级高检,赶紧收收心准备明年的等级考核。”秦委员训斥起亲弟弟来也是毫不手软,清冷的声音穿透微开的门,吓的门口那些小助理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子底下。 在检察院有年头的老人抿了口热茶安慰新来的小助理门,“别怕,秦委员也就对秦检凶,你们好好工作他才不管你们。” 耳畔传来秦知珩的怒骂声,秦知聿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懒懒起身把门关的严丝合缝,神神秘秘的招呼他哥走近点。 秦知珩眉心拧了拧,走近。 “哥,你当时怎么让嫂子松口承认你的?” 秦委员靠美色和高超的技术上位早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他听到弟弟这么问,不耐烦的开口,“当然是你哥人格魅力吸引的她,哪里来的承认一说?” 话毕,他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睛,“承认的前提应该已经建立了某种关系,昨天婚礼,人家还懒得承认你,怎么今天到了你嘴里就发展成承不承认这一说呢?” 窗外阳光正好,窗台边上的绿植被养的郁郁葱葱,微风顺着纱窗徐徐往室内灌。 秦知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从裤兜里掏出来新鲜热乎的红本,“早上刚领的,还热乎着呢,这事憋我一上午了,我老婆不让说,我就偷偷告诉你了啊,你可千万保守住。”满脸溢着张狂的笑意。 结婚证里面还夹杂着摄影师不太满意的证件照,盖了钢印的照片还是七年前的,秦知珩粗粗翻看了一眼,确定他弟弟不是魔怔了自己跑小胡同里花二百块钱办的假证之后,撂下一句,“封口费,你嫂子看上个包。” 下一刻,秦知珩的手机响起了清脆好听的到账声,一串数字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慢步离开,离开之前不忘轻轻的把结婚证放到他手里,叮嘱了一句,“记得拿好,万一阮雾想开了要和你闹离婚,你没有结婚证还能多拖一段时间。” 秦知聿了然,看来他哥深谙此道。 令人难熬的一下午终于被度过,秦知聿直接驱车回了兰庭,把常穿的衣服全部收到箱子里一并带回婚房。 车子一路疾驰。 当他站在家门口的防水地毯上时,他突然开始有一瞬间的迟疑,象征他们关系的结婚证还被放在西装裤袋里,他在过去七年里无数次踏进这里,可没有一次是这么期待又害怕。 他慢慢的输好密码,握住把手推开门。客厅没开灯,带着暗色,沙发上有小的隆起,是阮雾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踌躇一番后,他放缓脚步把公文包和箱子放到玄关,然后径直去了厨房做饭。 厨房里叮铃咣啷的声音吵醒了阮雾,顺着光线瞧去,男人带着围巾正在翻炒着什么东西,抽油烟机正在工作着,他影子透过玻璃门斜斜的笼罩在地板上。 暌违数年而已,如今看着他娴熟的在厨房忙碌又想起他生硬的手忙脚乱,却又恍若隔世。 原来时间一直都在走,她跟他,那些明媚又破碎的回忆,这些年的爱恨纠缠,她好像什么都没留住。 秦知聿端着菜出厨房门,看见阮雾愣愣的站在沙发前,视线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去拿碗筷,吃饭了。” “好。”他们用最生疏的话语试图重新适应这段新的关系。 电饭煲里的米饭是两人份的,很少,只有薄薄的一层,阮雾随便分好亮,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走到餐桌前,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是她爱吃的。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满室只剩下静谧的安宁,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让阮雾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下午吃了水果,现在还不是很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在碗里的饭上,这一幕落在秦知聿眼低格外刺眼,他唇角紧紧抿了一下,明明全都是做的她爱吃的东西,却只寥寥吃了几口。原本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眸瞬间沉下几分,她就这么勉强自己吗。 所有的喜悦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他拿起碗筷放在洗碗池里,阮雾回过神扬声开口,“那个,我洗碗就好了。”话必又像是补充一般,“饭菜很好吃,谢谢。” 重逢之后,比她的一句二哥更刺眼的是她的一声谢谢,客套疏离的仿佛他们的一纸婚姻像是儿戏。 “随你。”他语气有点重。 阮雾垂下眼睛,端着碗筷放到厨房,正要带好手套准备洗碗之时,身后的人脚步极重的迈到她身后,嗓音冰凛,带着点克制不住的焦躁,“有洗碗机,水太凉,万一真的中奖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依稀记得这几天是她经前的日子,别扭的想让她不用凉水,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语,只得一次又一次的拿那个在安全期内可能出现的孩子做幌子。 说完之后他不顾阮雾的反应,暴力的提着行李箱扭头上了二楼。等他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压抑这么久的情绪扑面而来,眼泪滚落在池子里,她拿起手套,固执悖拗的用凉水开始冲碗。 他无意间提起的那个或许不存在的孩子,声音回荡在她耳边似凌迟,让她不受控制的去想,他根本就是为了要负责才选择结婚的,如果他走错到别的套房,同样也是会对其他人负责的,只是刚好是她而已,她跟他之间,也就仅此而已。 —— 二楼卧室门口,秦知聿听到厨房传来的水声烦躁的不得了,力道极大的拍开走廊处的灯,不经意转头间,看到在书房门口的不属于他的银色行李箱。 他睫毛微垂,大手拉过两个行李箱一下拖进主卧,捏着拉杆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会捏碎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愠怒。 分明是处在同一屋檐下,可是那截长长的楼梯像是无形的界限一样,彻底把他们分开在两个时空。 一个在沙发上红着眼默默思量离婚的事,一个在楼上主卧沉默的平息怒火。 时间一点点过着,等时针堪堪指到9时,阮雾收敛好散落一地的情绪,慢吞吞的走上楼,想着拿一下换洗衣服在楼下沙发简单对付一晚。 原本放在书房门口的行李箱不翼而飞,阮雾迟疑的敲了敲主卧的门。 “进。”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迈步走进,声音艰涩困难,“我的箱子是在你的房间吗?” 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明明是他们的房间,秦知聿听到这话极度的反感,她到底是多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嗯。”他攥紧手下的床单。 “我借用一下浴室,洗好之后我就去别的房间睡。”阮雾语速飞快又急切。 他猝然轻嘲一声,站起身子隔着不远的距离直视她,气氛冰冷沉着,说出口的话一字一顿的砸落在逼仄的主卧,“阮雾,如果我没记错,整幢房子的构造和你远走高飞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当时连你也参与到了其他房间的设计,这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一张床,怎么区区才过了几年而已,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在这里设定结婚的情节,因为在这种双方都无法同处一个空间下 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婚姻是唯一能让他们心平气和相处的一个契机。 为什么无法共处,哪怕在非洲经历了那么多,她在外漂泊时无论多冷静独立坚韧,只要见到他,就无法控制的想起,她只是他的筹码 而已。 第75章 chapter75 ◎献祭◎ 卧室内灯火通明, 窗口被打开大半,蝉鸣声和车厘子的香气顺着风钻进卧室,阮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着。 隔着七年的怨气, 像冰凉刺骨的雨水,像模糊不清的雾气, 黑压压的砸在她瘦削的肩上。千万次叹息过后, 那些反反复复无法和解申辩的瞬间全部化作沉默。 秦知聿依旧站着不动, 看向她的目光平静又荒凉。半响, 他挫败般的闭了闭眼,“你去洗漱吧, 我去沙发睡。” 数十秒后,阮雾踏进室内,拉开箱子一件件把衣服往衣柜里挂, 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用,既然结婚了, 一起睡就好。” 她一句“一起”轻而易举的瓦解掉他所有的怨气,怒气被消弭,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沉默的看着她慢慢收拾好衣服, 走进浴室。 开了防窥装置的浴室, 热水淅淅沥沥的从头顶浇灌而下, 眼泪在失控着, 阮雾不懂, 明明当时是他先有利可图, 怎么到了最后, 所有离开的过错要全部归咎于她呢。 慢吞吞的收拾好所有之后,她拖拖拉拉的走到床前,秦知聿占据靠窗的一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大床上空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卧室只留一盏昏黄色的小灯。微凉的指尖轻轻把灯摁灭,窸窸窣窣翻身上床的声音传来。 秦知聿睁着眼感受着身侧床铺轻微的陷落,他假装调整睡姿,回眸一看阮雾只留一个漆黑的后脑勺给他。他又赌气的转回去,两个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两侧,背对背,中间靠着大半空间,各怀心事。 卧室没开空调,单靠那一扇开着的窗户往里灌风是远远不够的,阮雾在非洲呆惯了,这点热根本不算什么。她枕着手臂,视线随意落在衣柜的某一处,呆滞而又空洞的望着,睡意渐渐袭来,良久,她沉沉睡去,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床另一侧的秦知聿又热又烦,心里憋着气又不能撒,虽然那会没忍住夹枪带棒的刺了那么一句,也换来了同床不共枕的机会,但是他就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本来他想着等他回家后好歹的能多说几句话,总归今天是个新婚夜,现在可倒好,两个人的距离比太平洋还要宽。他算是看透了,只要一碰到阮雾,他所有的理智他妈的连屁都不是,大脑跟死机了一样,智商还不如何明轩。 沐浴过后的香气从床一侧萦绕在他鼻尖,察觉到身旁人已经熟睡过后,他再也忍不住的半坐起身,跟做贼一样探头凑过去看了好几眼,借着月光,他老婆又香又嫩,昨夜糜///乱致感仿佛历历在目,他想偷偷把人拖过来,但是又想起张南说她吃安定的事,自然而然的顾虑到她睡眠浅的事。 不算很凉的天气,人还缩在被子里,窗外夜风瑟瑟,他突然打起空调的主意,动作极轻的把窗户关的严丝合缝,又把空调打开,眼神带着势在必得,一下下调着温度。 18c。 他把遥控器放到枕头边,又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往自己那卷了下,确认阮雾那边的被子所剩无几之后空调的凉风也开始徐徐充斥整间卧室,他看着阮雾无意识的一点点往自己这边靠,皱了下眉,觉得他老婆怎么靠的这么慢,又摸起遥控器调低温度,然后“不经意”的往她那动了下身体。 16c。 直到阮雾靠在他身上,胳膊无意识的搭在他腰上的时候,他把空调一关,胳膊穿过她颈下,心满意足的搂着人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 第二天一早,秦知聿还不忘继续伪造案发现场,先是把被压麻了的胳膊抽走,又象征性的往身边挪了挪,最后闭上眼,假装从来没醒过。 阮雾的手机闹钟在床头桌旁嗡嗡的想着,她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去摸,结果摸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她又往上蹭了蹭,结果手心下察觉到缓慢跳动的心跳,她眼睛唰的一下睁开,看见自己跨越大半个床铺,胳膊腿紧紧扒在秦知聿的身上,手还放在他胸膛上。 眼神满是错愕惊恐,她记得自己睡相挺好的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频频响起的闹钟声根本容不得她细想,阮雾连滚带爬的关掉手机走向浴室,慌乱中拖鞋不小心踢到了衣柜,发出砰的一声。身后的秦知聿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眉梢笑意浓厚。 等阮雾收拾好出来之后,措不及防的迎面撞上穿衬衣的秦知聿,站在衣柜前漫不经心的单手系着扣子,露出胸前漂亮的肌肉线条,唇角微微上扬,心情看起来很好。 她猛地移开视线,暗自嘲讽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还这么纯情羞赧,“我先去做早餐,你收拾好记得下楼。” 时间紧迫,好在阮雾手脚麻利,飞快的做了两个三明治又热了两杯牛奶。 秦知聿一身正装从楼梯上走下来,短发被仔细抓过,衬衫的最高领扣子开着,露出一小片平直的锁骨曲线,阮雾看见他下来的时候,神情不太自然,毕竟刚和分手七年又结婚的前男友兼老公的怀里醒来,搁谁估计都挺社死,更何况两个人还是隐婚状态,他还有个什么破相亲对象。 三两口把早餐塞进肚,在秦知聿落座的前一秒,阮雾起身上二楼换衣服化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后两个人齐刷刷的站在家门口。 秦知聿率先拉开车门,“路上小心。” “你也是。”她干巴巴的回。 一种近乎诡异的平衡开始在两个人蔓延开来。 下午下班,依旧是秦知聿做晚饭,阮雾洗碗。两个人交流很少,仅限于必要时候,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才会憋出那么一两个字。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3节 晚上,秦知聿如法炮制。 隔日阮雾又发现自己在秦知聿怀里醒来,场景比昨天还要遭,天气越来越热,她的短袖睡衣胸口上的扣子被她蹭开了几颗,锁骨下方密密麻麻还未完全消失的红痕就那么在暴露在空气中。 更尴尬的是,今天两个人几乎是同频醒,他视线触及到她胸口红痕时,轻咳了一声,然后翻身下床。 等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秦知聿冷不丁的问了句,“你......那个...生理期来了吗?”他注意到她昨晚饭后贪凉吃了小半罐冰淇淋,早上的鲜榨果汁她的那杯好像还加了碎冰,杯壁上的水珠成片向下流。 阮雾被果汁呛了一下,果肉卡在细细的嗓子口,白皙的脸颊被咳的通红,眼眸都覆了一层水光。秦知聿条件反射的拿起卫生纸擦了下她的唇角,“怎么这么不小心?”极温和宠溺的语气,如热恋一般。 语言动作动作快于大脑,两个人都僵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又蔓延整个餐厅。 阮雾脸红到快要爆炸,硬着头皮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胡乱的擦了擦嘴角,“没...还没来呢。” “--噢。”他也挺尴尬的,垂下眼睛吃了口煎蛋。 不停扑朔的眼睛,乱颤的睫毛,泼澜起伏的心跳,回扑的记忆。 窗外阳光正好,绿茵土地上车厘子树生机盎然,笨拙的心像终于经历倒春寒的回春树一样,开始悸动的鲜活。 --- 接下来几天,阮雾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秦知聿,主动和科室同事换班,连着一周全是夜班。 秦知聿刚刚享受没几天的温柔乡,结果又被一连串的夜班给打乱了,短信界面上还停留着阮雾刚刚发来的信息,又是夜班。 他坐在办公室里,手边堆着一摞卷宗,最近他手里被分了一个相当棘手的案子,上周回家吃饭的时候,听他哥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漂漂亮亮的把这个案子办好。可这案子背后关系网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军政商官官相护的贪污犯罪,涉及金额庞大,想要连根拔起恐怕要费上一番心力。 圆润的指尖轻轻点亮手机屏幕,而后又摁灭,神情沉肃。犹豫片刻后,他脚下用力,转椅面向窗户,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秦知聿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点进微信,轻轻碰触那个时隔七年没有发过消息的置顶微信,备注名是老婆。 他心跳如擂,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在键盘上删删减减,期待又带了些发麻的犹豫。心一横,消息发出,然后闭眼。 良久,薄薄的眼皮微微动了下,露出一条缝隙。轻轻扫了一眼,聊天界面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悬着的心放回原处。 消息被回复的很快。 【窈窈快生日了,过几天要一起去选生日礼物吗?妈最近投资了一个新商场,看她朋友圈感觉挺不错的。】 阮雾:【好,时间提前告诉我,我到时候调一下班。】 【嗯嗯。】 反正阮雾上夜班,他回家也是独守空房,下班后车轮一转,索性回了趟家。 沈女士人逢喜事精神爽,刚成了个大单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还买了瓶红酒,老两口正打算将浪漫进行到底点个蜡烛的时候,家门被推开了。 “嚯?烛光晚餐?”秦知聿关门的手一顿,然后去厨房自己拿了碗筷,“这天也没黑,要不我给您把窗帘拉上?更有气氛。” 沈女士心细如发,数十年生意场不是白白浸淫的,眼光独到,一眼看出小儿子这次回来眉眼飞扬,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了一样,不禁开口问,“你这是碰见什么好事了?案子破了?” 秦知聿摇摇头,他爸摆的蜡烛太耽误他吃饭,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米饭空出一只手把蜡烛全都撤了,气的秦书记狂翻白眼,忍了又忍才压下想把他赶出家门的心思。 好不容易等老大结婚了,老二开始认真忙事业了,自己单位也没那么多忙事了,早早下个班和夫人过个浪漫的中西式混搭烛光晚餐,全被这小王八蛋破坏了,他要是吵架吧,还吵不过。他一个在千人面前都慢悠悠主持大会讲话的书记能敌的过在口齿伶俐又毒舌的检察官吗? 等秦知聿吃的差不多之后,沈女士适时开口,“阿聿,你哥和你嫂子都开始备孕了,你这还没信?”她循循善诱,“妈瞧着婚礼的时候,周家那个姑娘也挺得体的,还挺喜欢你的,要不,找个机会约出来吃个饭,再深入了解一下?” 空气一阵沉默。 秦书记一脚踹在凳子上,木制凳子腿在地板上发出闷声,眼神嫌弃的皱眉道:“哑巴了?见不见?” “不见。” “那你滚。”秦书记也是毫不留情。 “好嘞。”秦知聿也不废话,反正吃饱喝足了,拎着外套就往门外走。 秦书记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大餐被他自已一个人造了一小半还多,蹭的一下站起身往门口追去,也顾不上什么书记的脸面,把阮明嘉不给他好脸的怨气连同被破坏二人世界的愤怒全发泄出来,朝着拉开车门的人训斥道,“今年过年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回来,就滚去狗窝睡!” 黑色越野疾驰而去,尾气喷了秦书记一脸。 正赶上刘书记的老婆买菜回来,“哟,这是怎么了?” 秦书记摆摆手,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阿菁让他去相亲,他不去。” 八卦犹如飓风一般席卷整个城北大院,秦书记到底是低估了她散播消息的速度,等舒窈生日的时候,大家听到的版本已经是秦知聿要妥协,过年把相亲对象带回家准备结婚了。 —— 舒窈婚后的第一个生日是在何明轩的酒吧,三楼最里面,最私密安全的包厢。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何明轩已经把曾经响彻京港的atlas并入,酒吧一条街有大半全是他的产业,下一步他打算整个京港的风月场所全都要姓何。 阮雾白天和秦知聿一起去了商场给舒窈选了生日礼物,随后两个人又欲盖弥彰的开两辆车先后到达酒吧,一前一后的进入包厢。 包厢里气氛正浓,舒窈靠在付清允的肩膀上悠然自得的拆着礼物,秦知聿拎着米色礼物袋送到她手边,“二十六了还张罗这么大的场合。” 付清允懒懒的掀了下眼皮,眼尾上扬,拖拉着腔调,“我老婆就是六十二了也得张罗,总比某些人没老婆强。” 他随便找了个单人沙发,眼神不善的扫了眼付清允,妈的瞎得瑟什么,不就有个老婆,他也有,就是不承认他而已。桌上被整整罗列的一排又一排的深水炸弹,还有他常喝的内格罗尼,秦知聿端起酒杯,懒懒的抿了一口,不停地往包厢门看去,她老婆还没到。慢死了。 鲜红色的酒液顺喉而下,秦知聿皱了下眉,正赶上何明轩进来。 “哟,怎么样,特地给你改良了一下,是不是橙子香气特浓。” 他常喝加苦加冰的,乍一喝甜味这么明显的酒有点不习惯,“太甜了。” 何明轩坐到他身边,笑嘲,“你懂个屁,这是恋爱的味道,谈恋爱一定是甜多于苦。”说罢他打了个响指,嚷嚷着让舒窈给她新酒起名字去了。 徒留秦知聿坐在沙发上,耳畔萦绕着何明轩的话,在桌上的玻璃酒杯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过往像浪潮般涌来,他轻笑了下,突然觉得何明轩的话也不能算是废话。 包厢门再度被推开,陈易东带着祝清嘉推了一个三层高的蛋糕进来了,张南跟在身后,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抬头,然后又带了点落寞低下头。 张南看的真切,一屁股坐在沙发把手上,无袖黑色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他笑了笑,手掌搭在秦知聿肩膀上微微施力,“等满满呢?” 他也不遮掩,轻轻扯下嘴角,算是默认。 阮雾本来是跟在秦知聿的车后,慢他一步到包厢的,结果在酒吧门口碰见了陈井,两个人在一楼找了个地方聊了会,她对于陈井的回来感到诧异,满脸的匪夷所思。 “你怎么下定决心要回来了?” 陈井一如半年前,眉骨冷冽,大片纹身暴露在外,浑身散发着一股痞气。 “回来看看她,觉得自己快要忘记她什么样子了。” 阮雾了然,然后两个人稍微聊了几句,过了会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跳下卡座,示意自己先走了,这顿酒算她的,陈井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当阮雾沿着楼梯走进三楼的包厢时,气氛正热络着,不知道何明轩讲了什么好笑的事儿,满包厢的人都在笑。她把礼物递给舒窈,然后随便挑了个地坐下,好巧不巧正好在秦知聿对面。 笑声渐渐褪去,舒窈朗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搁下手包,明亮的水晶灯打在她身上,手下笼着一片光影,“碰见在非洲的队长了,聊了几句。” 非洲两个字眼格外敏感,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有意无意的用眼光瞄着阮雾,秦知聿也不例外,靠着沙发的身子都直立起来。 舒窈第一个忍不住,轻声问,“你又要走?” “随便聊聊而已。”她回。 随便聊聊,那聊的东西可就多了,这姑娘也没明确说走,也没明确说不走,模棱两可的回答总让人觉得不太踏实。 包厢里的人各个都跟人精似的,纷纷热络着气氛,陈易东是个惯会扯老婆舌的,滔滔不绝的讲着东家长西家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放在他嘴里跟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张南嗤笑一声,“我觉得在秦叔手底下当助理都委屈了你,你来军区,让阮叔给你弄情报局里头,别浪费你天赋。” 说到情报,陈易东更来劲了,祝清嘉也跃跃欲试,撺掇着他赶紧说,这两口子眉眼闪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八卦,看着在场的人是蠢蠢欲动的。 他姿态拿捏的特到位,跟三四十年代的情报头子一样,四处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当事人身上,“阿聿,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你今年要和那个相亲对象结婚了?”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接话。 “对对对!我也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了,听秦叔说你要把周忆慈带回家?” “滚一边去吧,我是听刘书记老婆说的,那家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阿聿过几天要去和沈姨安排的相亲对象吃饭去,然后看对眼了就定下来,过年结婚。” “听说沈姨准备了一厚摞的适龄女生,打算让你一个个见!” 眼看着众人越说越邪乎,一个个说的跟真的一样,还有几个在那猜适龄的相亲对象都有谁。 阮雾突然感觉手心出了很多冷汗,无孔不入的话侵袭着破碎的情绪,让她开始摇摇欲坠,她下意识的去看向秦知聿,企图从他嘴里听到否认的话,哪怕一句也好。 包厢的冷气打的很足,人声鼎沸的气氛里,她不经意间看着垂眸沉默的他,一阵心悸。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喧嚣,秦知聿看了眼来电人,“得,让当事人亲自解释。” 阮雾带着期待,不经意间竖起耳朵,她正好坐在他对面,秦知聿的手机搁在黑色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划开接听键,打开免提。 “周末赶紧滚回家,你周叔叔的女儿要来做客,你要是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沈女士气冲冲的撂下一句话就挂断了。 而阮雾,心底仅存的一丝幻想,全都幻灭。像无数只蚂蚁游走在骸骨上,连咽下的唾沫都带着苦涩的疼,一点点折磨着她。 与此同时,包厢里一片唏嘘,沈女士的一番话,基本上坐实了传言。 祝清嘉笑的花枝乱颤,“阿聿,沈姨不会一天三个让你相亲吧?” 秦知聿不答,借着眼角余光瞭了一眼阮雾,表情淡漠,仿佛刚才的一番话对她而言全都是虚无缥缈的,他演技拙劣不解释像跳梁小丑一样,他眼底的笑意冷凝固却,她无动于衷的态度像是无声默认一样。还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巴不得他去相亲,然后提出离婚远走高飞。 献祭,她根本就是在献祭。她就是想拿他们一击即溃的婚姻去献祭她的自由,当时一意孤行不惜掩盖行踪都要离开他的人,如今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和他结婚,然后被他无望的束缚在身边呢。 在觥筹交错的灯光下,尖锐的指甲刺进她白嫩的掌心,在场的人见秦知聿不答又飞速的略过下一个话题,她全都充耳不闻,一心只想逃离,她无法收住眼底的湿意,盼望着能有个借口赶紧把她从这种令人心悸的气氛里救出去。 倏地,包厢门被敲开。 陈井站在门口,礼貌问好之后,目光落在阮雾身上,声音浑厚沧桑,“阮雾,方便吗,找你有点事。” 他的突如其来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托起即将溺在海底的她,阮雾飞快的点了下头,光晕落在她手边的玻璃杯上,折射出斑斓的曲线,两个人并肩向外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落入包厢。 非洲,飞机,航班,合同,苏丹,寥寥几个零星的字眼宛如惊雷般在包厢激起层层骇浪。 秦知聿的脊背开始发寒发凉,侧脸生硬阴鸷,捏着杯壁的手不断收紧,坚硬的玻璃杯逐渐出现裂痕,而后应声而裂,鲜血混着酒液滴落在地板上,在场的人都沉寂着,沉默的望着。 他们自己的感情,容不得旁人去置喙。 嘈杂的声音顺着没关紧的包厢门溜了进来,她的态度和留下的寥寥数字,无情的刺向他时,他拼了命的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去一趟神山,去神山上最有名的寺庙,一定要比潭拓寺还要灵,那样神佛才会听到他等待爱人的祷告。他像一个终身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寻找一座根本不存在的神庙一样,想借满路神佛的运气,赌她不走,赌她还爱他。 原来思念的尽头根本不是重逢,是回光返照后的彻底分离。 他有些徒劳感,方才沉的可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剩下满地玻璃碎片证明他匆匆流逝的怒气,他近乎平静的开口,“窈窈,二哥先走了,不陪你吃蛋糕了。” —— 阮家。 阮明嘉胸口不断起伏着,茶几上零星摆着几张报纸,窗外月明星稀,蝉鸣声不绝,他用力拍了下木质茶几,问阮夫人,“你听谁说的?” 阮夫人适时端过去一杯菊花茶,“听老陈说的,从北边院子传出来的,说是沈菁仪着手开始给秦家小子相亲了,就是婚礼上咱们见的那个坐在沈菁仪身边那个姑娘。”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4节 “他们秦家简直是欺人太甚!”茶几被拍的发颤,连窗外的蝉鸣声好似都小了些。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阿聿要是年底定下来,也不用我们家拉拉扯扯这么多年,你到时候再好好替满满张罗一个不就行了,我瞧着清清现在那个外交部部长挺好的,改天领回来看看?家世也不错,舒家主分支里头的,听说舒家老爷子有意让他往上走走。” 阮明嘉憋着满肚子话没法开口,这么生气做什么?他闺女都和秦家的小王八蛋领证了,两个人瞒得密不透风的,沈菁仪居然还张罗着给他安排相亲,要是秦知聿没松口,他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放消息吗?这不是欺负人吗? 事已至此,既然他秦家做了初一,他们阮家这十五不做不行了,思量一番他道,“见!怎么不见?你平时没事四处问问谁家有好点的小子,他们秦家要是一天见三个,咱们见六个!” 翌日,阮明嘉去中央开会,结束后他看着秦锋近在咫尺的办公室,一身军装脸色冷峻,门口的站岗的哨兵看着来势汹汹的阮将军,一个激灵,拨通了秦书记办公室内线。 “喂,是秦书记吗?阮将军往您办公室方向去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板着一张脸,还穿着军装,怪吓人的。” 挂断电话后秦锋皱了下眉,除了上个月开大会的时候两个人见过一次面,私下里半分交集都没有,怎么突然来他办公室了。容不得秦书记思量多少,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连门都懒得敲。 秦书记轻扫了一眼,吐槽一番,“你们军区干部到你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也不敲门?” 阮明嘉轻车熟路的坐到沙发上,鼻孔朝天冷哼道,“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陈易东适时泡好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阮叔,喝茶,从我爸那顺来的茶叶。” 放在桌上的热茶,雾气缥缈,茶香四溢,茶水清澈透亮,阮明嘉轻抿了一口,“你爸惯会收藏好茶,改天上门去讨一些。” 陈易东猴精猴精的,秦锋的日程上今天根本没有和阮明嘉会面的事儿,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见面肯定是聊些见不得人的私事,他慢吞吞的往门口走,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什么八卦消息。 等他出去后,阮明嘉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前的秦书记,笑了声,“听说你们家开始给阿聿张罗相亲的事了?” 秦书记背着手踱步走到他对面坐下,眼神狐疑,“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我还听说你们打算年底就让他带人回家准备结婚的事儿。” 秦锋以为阮明嘉是来替她闺女讨公道的,再说相亲这事也不是含沙射影,他组织了一下措辞,“算是吧,全是阿菁剃头挑子一头热,阿聿还没答应呢。” 阮明嘉放下手中的茶,站了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来了句,“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也拿到了法律学位吧?秦书记可不能知错犯错哟。”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最近我也给我们家满满相看合适的对象,你赶紧先让你们家阿聿定下来,省的老缠着我们家姑娘。” 猛地拉开门,陈易东鬼鬼祟祟贴着房门的动作被两位领导尽收眼底,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大步走开。 和秦知聿的聊天界面上,【卧槽,阿聿,今天满满他爸来找你爸了,说他给满满张罗着结婚对象呢,让你爸也赶紧给你张罗,省的你老缠着满满。】 秦知聿昨晚没回婚房,去了张南那凑活了一晚上,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警局里头忙案子,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被玻璃划伤的手心隐隐作痛。 警局工作人员还在大屏幕上投放着关于案子的线索,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正在和秦知聿交接着有关案件的罪证事宜,警官正说到关键点时,不经意间抬眸看见秦知聿对着手机紧皱着眉头,以为案子出现了什么偏差,赶忙喊了一声。 “秦检?秦检?” 连着喊了好几声之后,秦知聿才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继续讨论案件,等交接完案情之后,秦知聿没有回国考检察院,而是径直去了秦书记办公室。 行政大楼外面戒备森严,他价值不菲的黑色奔驰理所应当的岗哨拦住了,等到秦知聿亮出证件,哨兵又往办公室打电话确认过后,才放他进去。 办公室里,父子两个隔着办公桌对视着,秦知聿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爸,阮叔来找你了?”拧着眉带着质问的语气。 “对,聊了些公事。”秦书记儒雅的脸上满是气定神闲。 “我都知道了,是不是要给阮雾相亲的事儿,还不让我纠缠她?” 秦书记放下手中的文件,眺望向窗外看去,窗外绿树成荫,被夏风吹得飒飒作响,玻璃窗也被风扑簌簌的拍打着,天空阴云密布,太阳早早的藏了起来,雷声时不时的在天际炸裂开来。 隔了十多分钟,等手边的茶约莫凉透了之后,秦书记端起茶杯灌下干燥的喉咙,“今天阮明嘉来的时候让我一个学过法律的人千万不要知错犯错,阿聿,你知道你阮叔什么意思吗?” 平和的一番话听的秦知聿心里一紧,瞬间想到了阮明嘉可能从回国以来一直盯着他和阮雾的动向,所以他和阮雾领证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去,结果又出了相亲八卦的事儿,他岳丈这是明里暗里点他爸重婚罪犯法呢。 他爸的语气太过于温和,导致他不确定这事儿现在有多少人知道,秦知聿抬眸毫不畏惧的回看过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书记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一样,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正色道:“阿聿,我和你妈不管你现在对阮家的丫头存了几分心思,但是她爸既然已经开始给她张罗着相亲了,想必人家也对你没那份心思了,你也就听听你妈的,回家见见那个周忆慈。” 话落的那一秒,阴沉可怖的天气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直直的扑向窗户,秦锋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几分钟,他拿起西装外套,看向神情执拗又带了些落寞的儿子,“回家呆一晚吧,你哥他们也回来吃饭。” “好。” 军区医院,陈教授办公室门外。 阮雾听着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办公室隔音也不太好,她轻而易举的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声。 陈教授看着陈井怒不可遏,抄起手边的玻璃杯就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连同结实的玻璃杯一同砸落在他挺拔的肩头,陈井闷哼一声,默默承受着老师的怒火。 硬朗的五官写尽哀痛,他慢慢的弯下身子,艰涩的从喉头滚出声音,“老师......” 在外人面前斯文儒雅的陈教授在陈井喊出老师的那一刻彻底被激怒,几乎嘶吼道,“别叫我老师,我教不出你这种学生!” 陈井抿着唇,看着满脸怒意的老师,黝黑的头颅埋的更深了,“我回来,是想见见她,求您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原来从小山村里满身傲骨的清贫少年不止何时也学会了屈服,佝偻着腰请求他想要见他的女儿一面。 “陈井啊,你走了得有十年了吧。”陈教授扶着桌子坐下,思绪飘远,“这十年,我对你又爱又怨,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所以我爱护你,我的女儿因你而死,所以我怨。” “我当年不想让你见她,现在也不会让。” 挺拔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住,而后开始颤抖,在困了自己那么多年之后,在濒临死亡之际,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赎罪的人怎么能忘记要添功加德的人呢。 他低低的哀叫,悲恸不止,“老师,十年了,我已经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就一眼,您让我看一眼。” 当年车祸来的突然,全车人只有他幸存下来,等他醒来之后,陈教授已经把陈今宵和他的父母葬了,分开两个墓地,他父母被葬回老家,陈今宵不知所踪。而他身边关于一切陈今宵的东西,等他跌跌撞撞去找的时候,什么都没了,一把火全烧了。全都化为乌有。 “你走吧。”陈教授仿佛一刻之间苍老了数十岁,声音沙哑疲惫,背对着他开口,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陈井出来时,眼底猩红,肩膀上洇湿,带着几片茶叶。 阮雾上前卷起他的短袖,粗粗查看了一番,被烫的通红一片,忍不住开口,“教授怎么下手这么狠,先去我办公室,我帮你上点药。” 陈井神色黯然,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窗外大雨滂沱,阮雾熟知他执拗匆忙赶回办公室拿了伞递到他手里,“路上小心。” 回到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收到了秦知聿的微信。 【晚上不回家了,自己记得关紧门窗。】 阮雾瞳孔一缩,指尖僵住,明天是周末,所以不回家是为了明天的相亲吗。 爱情不讲道理,小狗偷偷在雨里落泪。 作者有话说: 他像一个终身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寻找一座根本不存在的神庙一样《月亮与六便士》 第76章 chapter76 ◎七十六章◎ 阮雾趁着雨势变大前驱车赶回了城西院里, 不就是回家吗,她也回。 车子缓缓驶进大院,她的伞借给了陈井, 从车门口到家门口有那么小十米的距离, 风雨狂作,雷雨交加, 犹豫了那么一瞬, 她冲进雨幕。 进门之后, 阮雾站在玄关处换鞋, 低头扬声喊道:“爸,陈姨做好饭了吗?我去厨房帮她一下吧?”随即转眸, 客厅里多了一位陌生男人。 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皮肤冷白, 镜片后方的眼眸狭长,察觉到阮雾的视线,舒景和淡淡弯起唇角, 微点了下头。 阮雾的衣服被雨水淋湿大半,好在今天穿的是深色衣服,避免了大半尴尬,她路过客厅, 阮明嘉温声道, “赶紧冲个热水澡然后下楼。” 等阮雾再度下楼的时候, 阮明嘉招手让她坐到舒景和的对面, 开口介绍, “舒景和, 外交部副部长, 也是窈窈的小堂哥。” “小堂哥好。”她暗自腹诽,开场白这么明显的相亲局? 舒景和神色依旧温柔,慢条斯理的推了下眼镜,“不必见外,跟阮叔一样,喊我景和就好。” 阮明嘉看着正襟危坐,说话也温柔的舒景和,止不住的点头,横看竖看都比秦家那个玩意顺眼,“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去厨房帮帮忙,晚上景和在我们家吃个便饭。” 阮雾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爸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帮什么忙,倒忙吗?还吃个便饭,碰见个外交部长威风凛凛的阮将军说话都文邹邹的。 待阮明嘉走远后,舒景和失笑,“满满,不用紧张,走个过场就好,今天这餐饭你好和阮叔交代,我也好和家里交代。” 话音落下,阮雾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捡了些共同话题和舒景和聊天。 “窈窈婚礼你没来吗?” “在国外公干,前些日子刚调回来。” “哦——挺厉害的。” 干巴巴的几句话之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 舒窈刚下班,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付清允做饭,家族微信群里消息接二连三的想起,舒窈摸过手机从上往下翻,眼睛慢慢睁大。 “我操!我小堂哥和满满相亲了!!!” 在厨房里锅铲都抡冒烟的付小厨娘闻声探头,“什么?” 舒窈跳下沙发,举着手机给付清允看,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我小堂哥那么挑剔的人居然答应去相亲,还说不错?二哥完了。情敌太优秀,他该有危机感了。” 付清允看着舒窈在客厅里踱步,端着饭菜出来,不怀好意的问,“你说一个是你堂哥,一个是你发小,当事人还是你好闺蜜,你希望满满和谁在一块儿?” 她表情凝重的思考,直到吃完晚饭,临睡觉的时候都没想出个一二三四五,她叹了声气,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是我亲哥,一个胜似亲哥,一个刚升任副部长,一个板上钉钉的二级高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可怎么选。” 付清允翻身覆上,让她想想而已,可没让她整个晚上都想着别的男人。 他哑声道:“加个班,爸妈等着抱孙子呢。” —— 送走舒景和之后,夜幕也已经降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雨了,阮雾倒垃圾的时候看见路边有很多小水坑。她睡裙长至脚踝,懒懒的趿拉着鞋子跳过水坑,刚下过雨的道路,散发着泥土的腥气。 回家后,阮明嘉招手让她坐过来,“你觉得景和怎么样?” “还行啊,您在餐桌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吹得天花乱坠的,怎么着也差不了哪里去吧?” 阮明嘉点点头,又问,“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都是周天回来吃午饭吗?”他怀疑自家姑娘受了那小子的委屈才跑回家的。 果不其然,阮雾神情不太自然,视线乱瞥,“今天下班早,回来多陪你几天还不行吗?” “多陪几天?你干脆搬回家得了。”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再--再说吧,我困了,上楼睡觉了。” 阮明嘉看着她的背影一口气叹了又叹,也不知道她闺女知不知道秦知聿相亲的事儿,他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要是挑明了说吧,估计她又觉得自己监督她,要是不说吧,他看着秦家夫妇热络的安排儿媳妇怎么想怎么窝心。 他走上书房,坐在公文桌前想着白天早知道直接和秦锋挑明了算了,还能多骂他几句。现在两家给俩结婚了的孩子相亲,算是什么事儿,传出去不得落人话柄。 如今已经进入七月,京港的深夜也带着燥意,阮明嘉视线落到日历本上,被他圈起来的日期有些刺眼,他给军区院长打了个电话,拜托他抽空问问阮雾还要不要待在军区医院,合同没两个月就到期了,还有军籍的事儿,如果确定留下就赶紧办文件,要不然指不定哪天两个人闹离婚,人又跑了。 还有一个就是,一旦阮雾入了军籍,秦家要是再安排相亲,就属于破坏军婚,到时候他就气势汹汹的上门,天天找秦锋的茬!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5节 翌日,秦知聿在家相亲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城西城北两个院子,阮雾出去买个早餐的时间,巷子口排队的前头正碰见城北院里刘书记的老婆。 “哟,这不是阮家的闺女吗?打非洲回来了?” 阮雾尴尬的笑了笑,她只是从舒窈嘴里听说过,然后七年前偶然遇见过一次而已。 “回来了,阿姨。” 巷子口这家的包子铺开了几十年,大院里面没人不爱吃老师傅这一口,皮薄馅多,再配上一碗豆花,整个早上都热气腾腾的,刘夫人瞧着队还长着,自来熟的拉着阮雾就开始聊天。 “满满,今年也二十六了吧,我记着窈窈还比你小呢,人家和清允都结婚小半年了,今天早上你们家前头的陈家还说东子过了冬也得结婚了。” 她点点头,“东子哥和清嘉也该结婚了。” 刘夫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凭一己之力让秦知聿相亲的事儿走遍大街小巷,她拍着阮雾莹白的手背,笑眯眯的开口,“今天中午阿聿也去相亲了,你和舒家那小子处的怎么样了?我可听说昨儿个还一起吃饭了呢。” 阮雾惊叹于她消息的灵通度,又庆幸刘夫人有什么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秦知聿真的去相亲的事儿,紧紧的捏着手机,期望着能从语言上和秦知聿分别开来。 “阿姨,我和舒景和昨天刚认识,一点关系也没有。您先排着队,我先给我爸买别的去。”总好过某些人明知道自己结婚了,还要去相亲。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离开了,走去了卖羊肉粉那家,打包了三分步履匆匆的回家。 她再厨房倒腾碗筷的时候,阮明嘉和阮夫人刚晨练回来,两个人说话声清晰可闻的回荡在客厅里,“秦锋还真给他相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阮夫人宽慰,“别生气,咱们家孩子比秦家小子差哪了?赶明儿,不,今儿我就去城南城东瞧瞧去,还找不到一个比他秦家好的了?” 阮明嘉脚步极重,背着手不停缓解着怒火,倏地闻到了一股羊肉粉香气,下一秒,阮雾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目光平静,语气淡然,“爸,陈姨,吃饭了,我医院有事,先走了。” 她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京港乱逛,刚下过雨的天气,万里无云,她思绪杂乱的很,不知道怎么的,她开车往潭拓寺去。 红砖瓦墙依旧刺眼,阮雾停好车从山脚慢慢往上走,石阶上的雨水已经被扫净,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耳边时不时的传来让人心绪平静的佛经诵读声,她从前来时只在山脚处的大殿停留过,未曾想过山脚之上是一片清幽。 她走到半山腰往上的地方,看见很多穿着灰蓝色僧衣的小和尚,成群结队的往山下走,手上还抱着经书,像是去上早课。此时山顶不过近在咫尺,她突然泄了气,又折返往下走着,日头越来越大,蝉鸣声也嘈乱不绝,她走到山脚的大殿处,近乎虔诚的上了柱香,然后向外走,路过秦蓁的院子时,她又宛如着魔一般踏了进去。 那颗又粗又高的银杏树依然还在,甚至连她当时躲起来的小胡同还在,过往慢慢牵引着她,她心绪渐渐开始平静,树下有被昨夜暴风刮掉的银杏树叶,她捡起一片,垂眸翻折叶片,不太漂亮的绿色蝴蝶展现在她掌心。 凉风习习,米色裙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她昨晚入睡前明明想通了的,明明想好等炽热的夏天过后,等他们的婚姻能多维持一天又一天后,等到她不在反复沦陷在他身上的时候,她就提出离婚。 白皙的手指轻轻覆上小腹,她无望的想着,如果这里有一个孩子,她和他又该怎么办。 可是在她眼里,他默认的相亲局,让她觉得,她只是一个可以被随便替代的人而已,如果那天晚上跟他阴差阳错的人不是她,那么是不是隔天在他怀里醒来的人,就是另一个人了。 院子里的木头门吱呀一声响了,秦蓁正打算去大殿礼佛,结果看见院子里的人,惊喜出声,“满满?” 阮雾有些愣神,她进来的时候看见门窗紧闭着,以为秦蓁不在。 “姑姑。” “进来坐。” 屋子内的陈设焕然一新,和原来相同的是,檀香味更浓郁了一些,还有桌上的桂花糕,一如既往的甜。 秦蓁拉着阮雾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知心话,末了才问了句,“满满打算在国内呆多久?” 阮雾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没有领证的话,她打算等和医院的合同结束就走,可现在那段荒唐的婚姻还在,小腹里也可能已经有胚胎着床。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先多陪陪我爸吧,之后的事,再说吧。” 秦蓁点了点头,撩了一下她垂在脸颊一侧的碎发,似感慨,“满满长大了,多待些时候也是好的,省的一大帮子人老往这跑。” “嗯?” 到底秦蓁还是心疼自己的侄子,温柔的脸上平白多了些不忍,声线温和,徐徐开口:“你刚去非洲没多久,正赶上清允去美国留学,那群小孩闹着给清允践行,窈窈和阿聿吵了一架,听说是挺厉害的,再后来阿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休假就往我这跑,有几次和小南还去了拉萨。在之后没多久,东子他们几个小孩也老过来,我心里就纳闷,他们都忙工作,怎么老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阮雾隐隐绰绰的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愣怔的等着秦蓁继续说。 “后来窈窈来了一次,眼睛都哭肿了。跪在大殿的蒲团子上,谁拉都不起来。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去了非洲,一帮小孩担心你,路过西郊的时候,就过来上柱香,保你平安。” “说是路过,我活了半辈子又不傻,西郊离市区多远啊,他们就是找个借口,多替阿聿分担点,多求你平安回来,嘴上不说,心里有挂念着你呢。”秦蓁说到最后,隐隐带了些哽咽,眼一闭仿佛又看见十来个小子隔三差五的跪在蒲团前头低低的念叨着。 几乎是瞬间,阮雾眼一下子红了,泪珠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手背上。 她总以为,除了窈窈,所有人对她好,都是借了他的光,她以为秦知聿就是最好的托词和通行证,总觉得聚散离合,没几天他们也就把她忘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多苦多难熬,但好像所有人都要比她更难熬一点。 房间里都是她低低的啜泣声,秦蓁看着她落泪,一颗心又酸又涩,她本想多说些阿聿,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七年过去了,人瘦了一大圈,精气神也不如原来,眼睛也是灰蒙蒙的,一看就是在外头遭了大罪。 阮雾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手掌紧紧的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白嫩的脸颊被勒出红印,泪眼摩挲,偶尔夹杂着难抑的轻咳和抽噎。 等到眼睛干涩再也落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艰难的站起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带了些无地自厝,“姑姑,我先走了,改天来看您。” 秦蓁连着应了好些声,目送着她离开。 阮雾没回家,一路驶向墓园。 —— 秦知聿现在烦的要死,微信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天的的报备记录上,他手机上连着整个婚房的智能家居,除了窈窈生日的那天晚上她回家了之外,其他时候她根本就没回家!早上还听付清允说她和舒窈的小堂哥相亲了,阮明嘉亲自请到家的,还吃了饭走的! 他都没这待遇!!! 他正盘算着今晚回家睡,总不能新婚不到一个月就分居吧,那不是让本就脆弱的婚姻更加岌岌可危了吗?他越想越坐不住,什么今晚,他巴不得现在就回去。 周忆慈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上周从巴黎空运过来的新款裙子,出门前站在镜子前问了妈妈好几句这身衣服怎么样,直到把妈妈问烦了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出门,结果她干坐在沙发上半天了,秦知聿就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眼底讳莫如深,她也不怎么敢主动搭话,那天出了酒吧后,他就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他这辈子只会娶一个人,让她灭了对他的心思,然后找了代价扬长而去,连送她回家都不愿。 可她就跟着了魔一样,只喜欢他,哪怕知道他心里有人,她就是想试试,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挤出她他心里的人。 “妈,我回去了,不在家吃饭了。” 沈菁仪闻言从厨房赶紧走出来,“啊?怎么这就走?忆慈大老远过来了,你陪着吃完饭走不行?” “不了。” 门轻轻被带上,坐在沙发一侧的周忆慈心急如焚,眼泪汪汪的看着沈菁仪,“阿姨,阿聿是不是讨厌我才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沈菁仪看看被关掉的实木门,又看了眼沙发上我见犹怜的周忆慈,面上不露半点声色,轻轻安抚着她,实则心里门清,阮雾昨儿个相亲的事准是让他知道了,要不然能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去? 刚出大院没多久,舒窈打了个电话过来,秦知聿连好蓝牙摁下接听键,欢快的女声跳入车厢,“二哥,你不是在大院吗,待会吃完饭顺道去我家一趟,把我妈腌好的酱菜给我捎过来。” 舒窈的一通电话冲淡了些他想回婚房见阮雾的冲动,他看了眼时间,才十二点不到,这个点估计她在阮家吃午饭,也不能回婚房。于是车轮打了个转,跟地面摩擦时发出沙沙的声音,随后疾驰在柏油马路上。 距离城西大院还有一个红灯时,车内空调闷的发窒,空调凉风混着车载香薰的味道无端令人头疼,秦知聿半降车窗,漫不经心的抬眸数着漫长的红灯秒数。 5、4、3、2、1 静止的车流开始涌动,他握着方向盘缓缓跟着前车准备左拐之时,一辆白色越野车飞速右拐,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是阮雾的车。后车催促不停的喇叭声容不得他分散精力去看阮雾的行踪,他用力踩了下油门,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向舒家。 “二哥,赶紧来。”舒窈听到门铃响,忙不迭开门让秦知聿进来。 秦知聿双手抱着一个大白瓷坛子,面无表情,“舒窈,下次提前说阿姨腌了多少,别我一下车跟不要钱一样往后备箱里搬,搬就算了,也没人告诉我一个有三十斤那么沉,还有一个在后备箱里,没收了。” 舒窈白嫩的指腹摸了摸鼻尖,大有一副狗咬吕洞宾的样子,“我操,我这是帮你好不好,谁不知道你今儿相亲,我要是不找点理由,能把你弄出来吗?” 舒窈扒着门把手,两个人站在门口你一眼我一句的聊起来了,见舒窈还兴致勃勃的问相亲到什么地步的时候,秦知聿叹了声气,一字一顿开口,“我手上还一个三十斤的咸菜坛子,想聊可以,你搬着。” 她面色讪讪,收回手让人进了门,刚绕过玄关,发现张南和陈易东几个都在这,长方形餐桌上被摆满了菜,有几瓶好酒是平日里付清允舍不得开的,现下被陈易东抱着不撒手,醉态尽显。 “这是怎么了?”他刚问出声。 下一秒,陈易东撒开酒瓶,鬼哭狼嚎的往秦知聿怀里扑,盼望着他能理解自己,“阿聿,他们都不懂,你快点安慰我。” 秦知聿觉得他现在脏的要死,灵活一闪躲开了他爱的抱抱。 “祝清嘉就是个渣女!” “睡了我四年都不负责!” “现在都要结婚了,她说她有点恐婚,想自己去国外冷静一下。” 说着说着,陈易东开始抽噎,肩膀一颤一颤的,抱着酒直接开始对瓶吹,东歪西倒眼神迷离的,漏在地板上的酒液比喝进嘴里的还要多。看的付清允两眼发直心里头直滴血。 张南也心疼酒,五位数的老酒全被他一个人祸祸完了,鼻涕眼泪口水简直是惨不忍睹,他抽了两张纸巾食指和大拇指微微用力,一下把酒瓶夺了回来。 见排忧解难的好东西没了,他吸了下鼻子,又抓住秦知聿的胳膊,“阿聿,你快和我说说,当年满满把你甩了的时候,你怎么办的?” 悠长的一声酒嗝,难闻的酒气直直的喷洒在秦知聿整张俊脸上。 一旁的三人闭了闭眼,这傻逼,哪壶不开提哪壶,可真他妈勇,他前女友都跟人相亲去了,他还在这问怎么办。 秦知聿气笑了,他妈的他老婆都要被别人抢走了,这二货还他妈一直逼逼不停问他怎么办,他哪知道怎么办,他还想知道怎么办。 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好受,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额角下巴处还滴着水,秦知聿站在陈易东面前,真诚无比的提意见,“去死。” “对,以死相逼,我去祝家,扯个横幅闹。”似乎是觉得计划可行,他腾的站起身目光落到厨房里准备去拿水果刀,还没走两步,让张南一下砍晕了。 “扔沙发上?” 付清允面露嫌弃的摆摆手,“扔沙发下面的地毯上,我怕他一会吐了,再毁我一套沙发。” 安顿完陈易东后,四个人两两连坐,其他三人齐刷刷的看向秦知聿。 “嘶——” “啧——” “哎——” 此起彼伏的、婉转的、难以言喻的单音节在餐厅内响起。 秦知聿捏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皮都懒得掀,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白衬衣领口的扣子被解开几颗,袖子也挽至手肘处,缠了红绳的戒指牢牢地扣在中指上,凉酒入喉,骨节无意识的擦了下遗留在唇角的酒渍。 片刻后,舒窈率先沉不住气,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求证一样问他,“二哥,你不会也要去阮叔家里,以死相逼吧?” 另外两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目光赤果又真诚,无辜上扬的唇角彰显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倒是想,你觉得她能管我的死活?”他又从酒柜最高处摸了瓶酒转身坐下。 三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二哥,我听我妈的意思,我小堂哥好像还有和满满进一步发展的意思?你这边也和周忆慈相着亲,您看这事儿——”舒窈不知道打哪摸了包薯片,边吃边问。 秦知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一样,“我相给谁看的你不知道?” 舒窈打着哈哈,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宋明远周一回军区医院报到,神经外科,听说奔着满满去的,那会在非洲,他就跟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房间内的冷气好像开的格外足,气氛慢慢沉寂冰冷,钟表滴滴答答的响着,喉咙像是被黏腻的奶油糊住,他在心里忍不住自嘲,唇角却又弯的很深邃。 前有舒景和想进一步发展,后有神经外科宋明远,他情敌可真是多。 秦知聿摸起手机喊了个代价,对三个人投来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冷冷的丢下句,“走了。” 代驾开的很快,几乎没遇到红灯一路畅通无阻,京港市的夏天炽热难耐,车载新闻被他打开,主持人一板一眼的播报新闻。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6节 “现插播一条消息,根据气象局工作人员勘测,我市将在48小时内迎来特大暴雨,平均风力10-11级,周末请尽量不要外出,避免事故发生。” 他轻笑了声,抬头望向车窗外晴空万里的蓝天,太阳高高挂在南边,光影绰绰,车身的影子被拉的很长。风吹过,枝桠颤动。 怎么说变天就变天呢。 此时的明媚是暴风雨来前最后的平静吗。 车子缓缓停在洋房门口,他步伐迈的极慢,目光沉沉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电视里播放的近期很火的综艺,沙发上空无一人,桌上摆着水果零食,还有一部手机。 堵在心头的酸意被扑面而来证明她存在的证据消灭了大半。 蹬蹬蹬的下楼声音传来。 阮雾刚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还好发现的及时,裤子没被弄脏,简单换洗了一下贴身衣物她准备下楼继续看舒窈安利给她的综艺,结果迎面撞上回家的秦知聿。 男人眼尾嫣红,冷白的肌肤也隐隐泛着红气,唇色冷白,脊背挺直,仰头看过去。 “你——回来了。”阮雾握着楼梯的手微微收紧,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从秦蓁那离开后,又去墓园陪外公外婆说了好一会子话,等车子即将驶向阮家的时候,她耳边不受控制的回荡着秦蓁的一字一言,手机被扔在中控台上,她咬了咬牙,掉头回到了属于他和她的婚房。 “嗯。”刚才在车上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到冷气开的很足的客厅里,太阳穴昏昏涨涨的。 秦知聿迈步上楼,在两个人错开身子之时,阮雾闻到了一丝酒气,她皱眉心想,在家相亲还喝这么多酒,也不怕喝多了对方看不上他。 她径直往沙发走去,盘腿吃着零食,手边的水果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电视里的综艺笑点满满,弹幕逐渐占满了整个屏幕,她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却是一点儿也没看进去。 阮雾觉得自己像是在蝴蝶掀起的飓风中心一样,不受控制的去想,他相亲到底顺不顺利,他有没有对对方产生好感之类的事儿。电视上的综艺一遍遍循环播放着,短短四十多分钟的综艺被她翻过来覆过去看了起码得五遍。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回头望向楼上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整栋房子漆黑一片,只有电视的光影,阮雾眉间惆怅一片,结婚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一直分工挺明确的,虽然没有直白的沟通过这件事,但是双方好像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早饭她做,晚饭他做,最后的碗交给洗碗机。 现在都快七点了,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禁有点愤恨的想,是不是相亲受刺激了,人家没看上他,所以喝闷酒,连饭都不做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阮雾这次生理期来势汹汹,不仅迟到,而且兴风作浪,小腹处隐隐传来痛感,她有点儿后悔前几天贪嘴吃太多冰。 卧室依然安静沉谧,她打开客厅的灯,强忍着不适去厨房做饭。 二楼主卧。 秦知聿头脑愈发昏沉,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正在燃烧的火炉,喉咙干痒发疼,头疼欲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出了薄薄的一身汗,半梦半醒间,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半点夜光都进不来,他强忍着不适翻身下床去给她做饭。 玻璃门隔着的厨房灯光明亮,阮雾带着围裙忙碌的背影被他尽收眼底,他揉了揉脸上的疲惫感,拉开门,下意识的不想让她靠近油烟,“我做吧,你去客厅等着。” 嗓音干涩又沙哑,病态感明显。 阮雾煮汤的手一顿,皱眉回头看,秦知聿的头发被汗浸湿,墨色短发更深了些,额角沁着汗珠,嘴唇微微干裂,感冒的症状太过于明显。 她盖好砂锅盖子,冲洗了一下手,微凉的手心覆上他滚烫的额头,烫的她忍不住缩手,顾不上她心里还吃味着,匆匆拉着秦知聿往客厅里走。 “你发烧了,家里有药吗?” 秦知聿乖乖跟着她走,视线垂在扣着他手腕上的莹白手背上,又听到她说“家”,忍不住莞尔一笑,笑容清浅,瞳孔都带着光亮。 “在电视柜下面,有很多药。” 阮雾松开手,蹲在电视机前,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在地,她拉开柜子看着满满当当一抽屉药的保质期,毫无意外,全都过期了。 她有些无奈的开口,略微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怨气,“全都过期了,你不会定时清理吗?” 生病的人总是敏感的不得了,一点点细微的语气变化都会让病人觉得低落。 秦知聿有点委屈,伸手拽了下她衣角,小小声开口,“我之前不在这里住的,药还是你走之前买的,我不知道过期了,你不在,我没偷偷吃过。” 他的话让阮雾心房陷落一角,不自觉低头看向被她清理出来的过期药,好像真的是她七年前买的。 那是刚从川藏回来的寒假,秦知聿为了帅不穿秋裤,结果罕见的碰上京港大暴雪,听说是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秦知聿光荣生病,阮雾那时候在曲海陪黎家两位老人回不去,一股脑下单了一堆药让闪送送到了婚房,她也没想到,秦知聿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厨房里煲的排骨汤也差不多好了,阮雾盛了一碗送到他手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的病态,生怕自己本就陷落一角的心房全部沦陷。 “你先喝一点垫一下,一会好吃药。” 婚房的地理位置其实已经快靠近郊区了,外送员来的很慢,敲门的时候态度也不是很好,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阮雾也不想多计较,伸手接过药在软件上好评红包之后转身进屋了。 餐桌上的人垂眸看着碗里的排骨汤,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弄着,手边的白开水已经逐渐变凉,她把药从铝箔纸里取出来放到干净的卫生纸上推过去,“吃药。” 五颜六色的药丸铺了小半张卫生纸,秦知聿今天格外的安静内敛,眉间那股乖戾也被病态冲散了些,声音哑哑的薄唇好像微微瘪着,怎么看怎么可怜,像路边被人遗弃的流浪猫一样。 “不想吃,苦。” 阮雾看了眼药丸,大部分是胶囊的,剩下的也都裹着糖衣,不过温水入喉糖衣融化的很快,她到底是无法控制的心软,从玄关处的包里捏出一枚水果糖,柠檬味的。 看着他慢吞吞的吃药,吃一粒喝一口水,然后重复动作,吃光之后把那颗糖塞进嘴里含着,阮雾的心又一瞬间的斑驳破裂,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她倒在她怀里嘲笑他吃药很费劲的时候。 柠檬糖的酸甜迅速在舌尖化开,味蕾被刺激着,秦知聿烧的迷迷糊糊的,恍惚间以为两个人还没分手,他有些贪恋舌尖的甜味,但是更贪恋眼前人。 坚硬的牙齿三两下把水果糖嚼碎,他缓慢而坚定的伸手握紧她的手腕,红绳戒指摩擦着她白嫩的腕侧肌肤,轻轻低头凑上去轻碰了下她柔软的唇瓣,又快速伸了下舌尖舔了一下。 阮雾只觉“轰”的一声,动作机械的张开嘴,牙齿轻轻咬了下唇瓣,舌尖抵住留下余温的地方,淡淡的甜味混着药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语言系统突然崩坏,这不同于领证前夕的抵死缠绵的唇齿交融,那都是两个人喝多了之后无意识的行为,醒来后有关于那晚的记忆也是零碎的,现在是她无比清醒的,看着他,一点点轻啄着自己的唇瓣。 几乎完全被动的,她被秦知聿拉着走上二楼,十指相扣,卧室门虚掩着,窗帘紧闭,一楼灯火通明,二楼黑暗沉郁。 秦知聿目的明确的牵着她往床上走,被子带了些潮,应该是那会他睡觉时出的虚汗,阮雾耐心的同他说了半天,秦知聿才同意她换干净的床单被罩。 此时不过区区八九点钟,阮雾躺在床上,颈下是男人线条流畅的手臂,她后背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强烈的不容忽视的禁绝力量,灼热带着病态的呼吸洒在她耳畔,身后人吃了药已经沉沉睡去,只留她,双眼清明无神的聚焦在某一个点。 小腹处微微传来下坠的疼痛感,阮雾窸窸窣窣的躲开他横跨在腰间的大手往小腹处轻轻揉着,奈何她手太凉了,薄薄的睡裙根本无法抵挡住凉意,一阵猛烈的痛感突然袭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后人似是半梦半醒,咕哝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昏暗的卧室里,她知道他是无意识的问出口,但还是有些羞赧,脸像火烧似的,轻轻回答,“肚子痛。” 下一刻,横跨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往下移了几分,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不轻不重的揉着,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一样。情绪像坏掉的路灯,一下下闪着最后的亮光,像搁浅在沙滩上的深海鱼一样,扑棱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弭。 窗外不知何时狂风暴雨乱作,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惊雷声一下下扑在窗户上,被窝里却暖意融融。 随风飘零在汪洋大海上的浮萍被水有力的托住,困意席卷而来。 曾经与现实相互重叠交织,横跨时间的爱意在重新悄然滋生。 作者有话说: 明天虐最后一点!! 第77章 chapter77 ◎chapter77◎ 次日秦知聿先醒, 太阳穴依旧隐隐作痛,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他睁开眼睛, 泛麻的手臂让他下意识偏头, 阮雾蜷缩着身体与他面对面,尚在睡眠中的面容温柔恬静, 嗓子的痒意让他想咳嗽, 他皱眉尽力压制着, 轻轻下床走去卫生间, 等隔音还不错的玻璃门关上之后,他努力降低音量轻轻咳了几声, 生怕惊醒阮雾。 当他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键时,一旁垃圾篓里的卫生巾包装纸让他顿了一下,随后表情复杂的走了出去。 阮雾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小腹的痛感减弱了些许,她半坐起身子靠着枕头正挨个回复着消息, 排在第一的是陈教授,发了一连串消息,让她这几天没什么事到学校一趟,他有点事找她谈。 翻身下床的时候带动了被子, 浅色床单上一团暗红的痕迹让她不知所措, 卫生间里水声不绝, 她坐在床边看着那团血渍头疼不止。玻璃门突然被拉开, 秦知聿已经换上了家居服, 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 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 应该是刚洗完澡,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一样,尽力压制着即将溢出唇边的咳嗽声。 猝不及防的,两人四目相对,然后秦知聿的视线落到了床单上的一抹红上,阮雾自然也注意到了,眼疾手快的扯过被子盖住,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不太自然的看向他,连吊带睡裙勒住的锁骨都在轻颤,“早。” “早。”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了,屋外细雨绵绵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院子里那颗车厘子树一场雨过后仿佛果实更加熟透了,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 卧室内一时间安静的不得了,昨晚的温存在两个人之间尴尬的蔓延开来。 “那个——” “你——”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他们对视过后又移开眼睛,几秒过后,又是同时看向对方开口,“你先说。” 秦知聿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声线还带着哑,细听带着些丝丝环扣的温柔,“你先说吧。” 阮雾的手不停的揪着床单,垂在床边的腿轻晃着,带了些无措的问,“你退烧了吗?” “退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离她越来越近,轻声问,“你,生理期来了?” 他挟带着私心,企图带着一丝期待去问,盼望着能听到不一样的答案,无比奢望的想听她说,没有,可能怀宝宝了。虽然想法太过卑劣,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留住她,如果不是一纸证书牵绊住了她,恐怕她早就远走高飞,亦或者对于阮明嘉安排的相亲更喜闻乐见。 “嗯,昨天来了,所以孩子应该是......”阮雾没说完,但是他们两个都明白。 这段婚姻本来就是因为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孩子而开始的,如今预料的事没有发生,这段婚姻是不是要结束还不得为知。 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思。 牛奶被秦知聿换成了热的,平时连面包都懒得烤的两个人,今天也破天荒的吃了次热气腾腾的早餐,电视机还在播报着早间新闻,大雨预计后天停止,橙色预警仍然未接触,希望大家多注意安全。 他们时不时的说着话,大多是不深不浅的问对方的工作安排,整个早餐的闲聊加起来好像比重逢以来的所有话都要多,久违的和平放在他们身上,诡异又理所应当的被杂糅在一起。 就好像,他们本该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如果没有七年前的阴差阳错,他们可能会,就像现在一样,或许比现在还要好,毕业按照计划求婚,结婚,在她读研或者读博的时候拥有第一个生命结晶,然后在本该重逢的年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坐在餐桌上吃饭,电视机也不会放着枯燥乏味的早间新闻,或许应该是一部很好看的动画片。 可他们早就已经被那个夏日灼热难耐的风吹散了,如今又被命运的齿轮不停的往前推着,理智混乱的又重新站在一起,两颗破碎的心还有心底压抑着汹涌的爱意,隔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七年,疏离又陌生的靠在一起。 —— 雨越下越大,秦知聿吃药之后就去书房处理工作了,现在的案子顺着往下查已经牵扯出当年的纪家倒台落马还有蒋家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他有些头疼,案子的复杂程度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如今蒋方逸已经脱离蒋家自立门户,想要连根拔起恐怕是难上加难。 阮雾端着一杯热水站在一楼的窗户前面,窗户被打开半扇,视角正对着车厘子树,暴雨倾泻,带着凉意的风挟带着丝丝雨点吹到窗台上,阮雾换上了薄薄的长款睡衣,肩膀瘦削,长发被挽在脑后,额角几缕细碎发丝垂着,白嫩的指尖点在被雨吹湿的窗台上,无意识的画着圈。 眼看雨越下越大,天气预报也显示未来几天不停雨,她方才给陈教授拨了一个电话,杳杳电流里传来陈教授温和敦厚的声音。 “阮雾,你在军区医院的合同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截止了,你们科主任知道我带过你,托我来问问你,你有留下的打算吗?” 彼时她在另一间书房里,跟秦知聿的书房隔着一堵墙,她冷静的和教授说,“有,教授您看着办就好,合同年限还有军籍之类的事需要什么文件我提前准备。” 凉风又起,肩膀上突然落下一件外套,清淡好闻的薄荷香味席卷着她,阮雾转头看向身后人,眼神晦暗不清,她打量着他的清隽面容,从额角一路滑向眉骨、鼻梁,最后定格在他狭长深邃的眼眸上,隔着带雾气的镜片,她看的真切。 肩膀上的外套传来丝丝暖意,抵挡身后的凛风细雨,她在秦蓁说出那番话之前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定了下来,更何况她从秦蓁极隐晦的话里,听出来,他这些年,也不太好。 在墓地的时候,她屈膝坐在两位老人墓前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临了了,她眼泪又落了下来,被炽热的阳光风干。 她说,外公,我本以为我早就不爱他了,只是心里放不下而已,可是见到他的时候,就那一眼,我就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和他好好收场。 她静静的凝望着墓碑,难以说出口的话在心口堆叠着。 她想说,在非洲的那条红绳被小南哥拿来的时候,我是恨的,我恨他爱我的动机不纯,在外漂泊的那几年,我无数次的想过,如果 那天我没有去找他,没有阴差阳错的听到,是不是我和他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回国后,我祝他顺遂无虞是发自内心的,看到他相亲对象堂而皇之的踏进他的社交圈子的时候心里的难受也是真的,给他缝针的时候心头不容忽视的疼也是真的,跟他结婚更是心甘情愿,我太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跟他有圆满的未来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7节 可是知道他默认周末相亲的时候,我又恍惚不止,想着这段阴差阳错的婚姻是否根本是昙花一现。 如今她驻足在婚房抬眸望着他,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昨晚我佯装冷漠的把过期药丢掉,看见他委委屈屈的表情的时候,我又难过的一塌糊涂,在清醒的被他圈进怀里的时候,我睡的又是那么安稳。 秦知聿见她盯着自己一直看,心生疑惑,“看我干什么?” 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看你好看。”空气一瞬间凝滞,她欲盖弥彰的顿了下,又补充,“的眼镜。” “想问你在哪买的,和你要个链接。”越说她底气越不足。 秦知聿轻笑了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递给她,“没有链接,你喜欢就拿走。” “不太好吧。”她两只手捏着眼镜腿儿干巴巴的问。 秦知聿已经转身往厨房里倒水喝了,厨房的门开着,整个一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听见阮雾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说,“什么不太好,连婚前协议都没签,意思就是婚内财产共享。” 话音落下没多久,他打开冰箱看了眼存货,扬声开口,“中午吃番茄炖牛腩?然后拍个黄瓜?” 阮雾还被他一句婚前协议懵着,隔了好久等秦知聿又问一次的时候,她才应了声好。 早餐就是秦知聿做的,中午还是他做,阮雾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打开冰箱门帮他给黄瓜打皮,又准备了些配料,两个人各自站在厨房流理台的两侧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酸酸甜甜的番茄香气在厨房里蔓延开,阮雾看着他熟练的翻炒动作晃了下神,想问他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又不敢问。 菜的分量都不多,拍黄瓜里又少放了些海蜇,她爱吃海鲜,但是现在又生理期只得少放一点满足她,还多了一份小炒肉,一人一碗米饭,三样菜,坐在四人餐桌上,沉默的吃着饭。 秦知聿见她一边吃饭一边皱着眉思考什么的样子,又想到舒窈说她正在忙一个论文课题,理所应当的联想到她吃饭还放不下工作,他喝了口水,声音还带了点大病未愈的沙哑,“好好吃饭,想什么呢。” 阮雾托着腮还走神想着婚前协议的事儿,冷不丁听到对面说话声,垂着眼帘轻轻叹了一声,想也不想的回答,“想婚前协议的事儿,秦知聿那么有钱,要是离婚分走一半,他会不会找律师和我打官司啊。” 日,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双腮鼓起,不停眨眼看向对面的人。 秦知聿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手肘轻轻支在餐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漆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淡然开口,“放心,我一定请最好的律师。”当然不是为了打离婚官司,而是为了不打离婚官司,她想要钱给她就是了,反正他想要的是人。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要你一半财产,沈姨好不容易打拼的公司,就算是离婚了我也不会拿你一分钱的。” 越说越乱,她暗自懊恼,这下是圆也圆不回来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想离婚的事,秦知聿脸色发黑,跟对面恨不得钻进桌底的人僵持半响,败下阵来。 “先吃饭,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 似乎全世界的天气预报都不怎么准,京港的也不例外,说好后天停雨的,结果周一上班当天一早就停了,太阳依旧高高挂起,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喧嚣不止。 秦知聿突如其来的热感冒已经好了大半,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只剩下偶尔的咳嗽声回荡在室内,周一检察院例行开大会,而医院周一永远最忙,两个人简单吃好早餐后各自上车在离婚房不远的红绿灯口分道扬镳。 军区医院,神经外科,阮雾刚出电梯准备换下衣服去查房,就听见护士站的小护士叽叽喳喳个不停。 “听没听说,从前神经外科的陈医生回来了,直接空降成主任了,搞得宋医生现在就是个副主任医师。” “我听胸外科的护士长说,当年陈医生可是风华绝代,胸外一枝花,天赋异禀,那可是陈教授的爱徒,更别说人家在非洲一呆就是十年,那是什么地儿,几天几夜都不合眼的救人,你看阮医生每天轻轻松松的上班下班就知道了” “也是,我有一次还听见阮医生和小舒医生说工作强度太低了,连非洲的一半都不如。” “咱们神外可是出了名的忙透了,这阮医生人长的漂亮,家世好,工作能力还好,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呢。” “我可听说当年宋医生和阮医生表过白呢!” …… 阮雾气定神闲的走过去,骨节轻轻敲在护士台的大理石面上,指尖清幽,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都跟我去查房。”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小护士们瞬间噤声,一个个整理好着装拿好病历本跟在阮雾后面查房,当走进最后一个病房的时候,陈井也在这,坐在病床前手里还拿着笔记本好像在记录着什么。 不同于在非洲连白大褂都懒得穿的人,如今的陈井重回医院上班,不仅西装革履,而且还带上了金丝眼镜,看的阮雾连连赞叹,“陈哥,你这也太正式了吧?你在非洲除了带个橡胶手套和口罩,多一样你都嫌烦。” 陈井适时合上笔记本,微微一笑,“阮雾,在非洲我是你队长,在医院我还是你上司,能不能不要当病人的面揭我短?” 躺在床上的病人是阮雾这次的课题主要研究对象,是个8岁的小女孩,侵袭性垂体瘤,刚送来医院的时候还白白嫩嫩的,短短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肿瘤压迫神经,已经出现了恶化,压迫视力已经非常严重了,专家会诊后,决定这周就要手术。 “林林,今天感觉怎么样?”阮雾掖了下小姑娘的被子,从口袋里变出一根棒棒糖放到她手心里。 小姑娘的眼睛原本水光粼粼的,现如今微微失焦,林林摸了下手心里的棒棒糖,甜腻腻的笑了笑,“谢谢阮姐姐,今天好像还可以,就是看东西比昨天好像更模糊一点了。” 林林的头发因为化疗已经掉落大半,她妈妈一直在旁边捂着嘴无声的哭泣,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么个坏病,任谁看了都心疼的不得了。 阮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还有一沓钱,放到林林床头,“林林妈妈,这是我们科室的一点心意,林林的手术不是个小手术,需要花费的地方肯定很多,我们大家凑了凑,多少是点心意。” 林林妈妈不停哽咽的说谢谢。 出病房后,陈井和阮雾走到了吸烟区,窗外绿树成荫,微风拂面,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味。 陈井点燃一支烟咬在唇边,又把烟盒递给阮雾,挑了挑眉,“来一根?” 阮雾眺望着窗外的风景,摇了摇头,“不了。” 灰白色的烟圈从他唇角飘出,然后从窗外飘走,她看着突然被风吹散的烟圈,伸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抓到。 “队长,你说林林能治好吗?”她眉眼间挂了些忧伤,似乎想向陈井求证些什么。 陈井忽的轻笑了下,低头弹了一下烟灰,然后把烟掐灭,带了点玩笑的成分说,“我们阮医生已经给小姑娘出了大半手术费,当然能救回来。” 她轻轻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你的。” 陈井突然沉默,神情肉眼可见的变淡,他当然知道阮雾为什么这么问,无非就是rosine,那个葬身火海让阮雾摇摇欲坠的精神更糟糕的小女孩。 当年mia走后,阮雾又得知红十字会的那些小孩子全都葬身火海,一度疯魔,每天跑到几乎被火烧成废墟的楼下就那么看着,士兵从废墟大楼里一点点往外抬着尸体,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士兵刚好抬着一具已经被烧干了的,缩成一团的尸体,被烧焦的手腕上还挂了一个镯子,几乎是瞬间,阮雾就知道那时rosine,因为整个红十字会的小孩,她只送给小姑娘那么一个圆圆的银手镯,她抖着手想要触碰,那两名士兵认出她是救援队的医生,很大度的把rosine放到地下让她看,烧的几乎面目全非的小姑娘,在生命被燃烧殆尽的那一秒连挣扎好像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的蜷缩着身子。 她从大一到硕士毕业,又到非洲,见过无数次的尸体,除了在病房时眼睁睁的看着外公离开外,最痛心的莫过于现在,她以为自己可以等到小姑娘重新留起长发的,可是残酷的战争给了她当头一棒。 阮雾的眼泪不停的滴落着,她的眼泪被毒辣的太阳光吸干,仿佛从来没流过泪一样,她最后不顾那两名军人的反对,抱着小女孩轻飘飘的尸体,找了个安静隐秘的地方,独自葬了起来,连同那只镯子,一同入土。 “阮雾,这里是中国不是非洲,林林也不是rosine,会活下来的。”陈井又点燃一支烟递给阮雾,这次她没拒绝,淡淡的吸了一口,熟练的入肺,绯唇轻张,大片尼古丁的味道涌了出来。 “哥,你有把握吗?”她定定的望着陈井。 陈井当年是跟着陈教授重点攻读的胸外科,后来去了非洲之后,阴差阳错的对神经外科产生了兴趣,发表了很多学术性很强的论文,对于侵袭性垂体瘤也有过非常成熟的手术案例。 “五成,她肿瘤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刚好压制神经,大脑的结构复杂不是你我能想象的,手术中的风险也无法估量,五成是我最大的把握。” “好。”五成的手术成功机率其实并不高,但是陈井是这方面很权威的专家,他说五成,阮雾就信十分。总比直接判决死刑轻飘飘的下病危通知单来的好多了。 手术定在后天,周三,那天阳光明媚,陈井主刀,阮雾和宋明远辅助,还有几个实习医生观摩。 进手术室前,阮雾来的迟了些,气喘吁吁的回了趟阮家,把小时候自己带的小银锁塞到了林林手里,她太想她能活下来,mia的死亡,让她知道残酷,而rosine的死亡,让她学会面对失去。 她太想替rosine圆满,而林林就是能圆满的一个寄托。 手术一共六个小时,中间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单,陈井次次争分夺秒的把她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心跳监护仪的曲线波澜不停,小小的手心里握着那枚银锁,阮雾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沉着。 当陈井最后一次操纵机器,把压迫在神经上,最后一块病灶切走之后,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最后缝线的时候,陈井从座位上移开,目光沉沉的看向阮雾,不容置喙的开口,“你来,我亲自陪你。” 我亲自陪你,替在那晚战争中消弭的生命圆满。 阮雾拿过持针器,手很稳,像当时毫不犹豫的把子弹从胸口生剜出来一样。 当打好最后一个结的时候,她突然眼含热泪的看向陈井。 那一刻,陈井的眼眶也红了,颤着尾音向监视器里围观的医生们说,“手术成功。” 手术室外,林林的爸爸妈妈握着那两张病危通知单,终于无法承受的,嚎啕大哭。 等阮雾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舒窈站在门口手捧着一束纯白色的洋桔梗,莞尔一笑,“我们满满也算是圆满了一次。” 白色的桔梗花晃在眼底,阮雾摘下口罩,蹲在地上哽咽不止,陈井还没跟着病人回病房,踱步走到阮雾身边,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去找自由吧。” 去找自由,去见你的爱人,别再让非洲上空的黑雾和无边无垠的沙漠困住你了。死亡从来不是永别,遗忘才是。只要你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当你想起的时候,她们就存在。 —— 检察院,秦知聿看着手边厚厚一摞的证据,嗓音带着无边的冷意,不留仁和余地的开口,“通知警局,立刻批准逮捕蒋方逸,今晚我要提审。” 蒋方逸于当天下午五点因走///私、洗///钱、以权///谋私、强制他人献血,以及偷渡等各种破坏法律的罪名被逮捕。 提审室里,秦知聿淡漠的脸上挂着公式化的态度,蒋方逸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微微推了下眼睛,轻笑出声,“好久不见,秦检。” 秦知聿淡淡应下,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蒋总别来无恙。” 提审室外纪眠之几乎哭的快要昏厥过去,江凛牙关要紧,看着一墙之隔的蒋方逸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警局的隔音设备很好,纪眠之带着耳机,紧紧的握着江凛的手,耳侧的声音让她发颤,心底发寒。 “你对窈窈下手我可以理解,毕竟你要救蒋宜可的命,那纪家呢?当时你们蒋家的根还在宁安,纪家和你们有什么仇?” 蒋方逸不甚在意的扯了下唇角,满脸无辜,“当然是他碍了我们蒋家的路,扳倒一个纪家,换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还用想吗?纪青寺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当我们蒋家的垫脚石,也不亏。”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室内室外的三个人,皆起了杀/心。 蒋方逸嘴硬的很,问什么也不说,江凛中途把秦知聿喊出来一趟,偏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转眸看向玻璃窗内小小的提审室中带着镣铐的蒋方逸,扬唇痞笑,眼神阴鸷。 纪眠之嗓子哭的沙哑,绝望而悲戚的倒在江凛怀里,当秦知聿准备再度进去给蒋方逸一击重击的时候,纪眠之借着桌子的力站了起来,盯着秦知聿的背影发怔,面上又透露出坚决,几乎是用尽她全部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开口,“阿聿,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一辈子,生死不如。让他一辈子对所有他们蒋家害过的人忏悔,让他跪在我爸和窈窈面前,磕头谢罪!” “好。” 秦知聿仿佛拿捏住他的命门,慢吞吞的往他身边走,侧身在他耳边轻轻开口,“就在刚刚,我们找到了蒋宜可。” 蒋方逸满脸不可置信,金属镣铐被他砸在同样材质的桌面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他逐渐开始歇斯底里,眼神暴戾,用力吼着,“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哦?”秦家二少张狂一笑,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似乎觉得可笑,再开口脸色和声音都像淬了冰一样,“你当年把窈窈迷晕偷偷抽了她半年的血怎么不算囚禁?我们只是好好关照你妹妹的身体一下,毕竟蒋宜可平白无故的受了我们家窈窈半年的血,照顾一下也说得过去吧?没有窈窈她那把风一吹就散了的身子骨还能活到现在?” 似乎是不太解气,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嘴角笑容越来越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勾起漂亮的弧度,“啊——好像有个词叫一报还一报是吗?你说,我要是每天抽蒋宜可一管血,她能撑几天?” 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 蒋方逸的二十七年人生里,有十年是在运筹帷幄,最恨别人掣肘,可现如今他的命门被秦家二少捏的连一点趁虚而入的机会都没有,他身后不光是秦家,还有江家、阮家、大半个京港圈里位高权重又两袖清风查不出过错的世家,而他和蒋宜可只是区区被蒋家抛弃的两枚弃子而已,如蝼蚁一般。 思虑良久,他一瞬不瞬的直视着秦知聿,缓缓开口,“让我说,可以,放她走。” “好,我答应。”他不假思索的回。 “我拿什么信你?” “君子一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秦知聿打开了录音笔,负责案件的主要警员也过来做笔录,等到浓郁的夜幕降临,笔录才刚刚完成。 秦知聿饶有兴致的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蒋方逸,“都吐干净了?” “嗯。” 走出门的那一瞬间,他脚步停顿,嘴角淡淡地扬起,掩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嘲讽,“蒋总,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谁知他竟笑出了声,“你又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呢?” “是不是真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掌握了蒋宜可走私d品、拐卖妇女的罪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她。”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8节 “你们蒋家,可真是——蛇鼠一窝。” —— 没等到年底,秦知聿就已经被破例升了级别,负责这起案子的人员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嘉奖。 另一边,阮雾也已经拿到新的续约合同,还有办理军籍等一系列的资料,只等着她签字,便一锤定音。 可是难题又来了,只要她往上呈交申请,她所有的信息势必会被军区工作人员看到,说不定阮明嘉会亲自跟进,到那时候,她的婚姻状况,就全瞒不住了。 深思熟虑过后,她拨通了陈教授的电话。 “教授,合同我已经签好了,续约没问题的,条款我也都可以接受。——嗯,您说。” “——还有个事,就是军籍,我想暂时先不入,等缓缓再说,我刚回来,各方面还不是很稳定,如果现在就入,我觉得不太好。” “找个律师?协议上说的挺清楚的,关于赔偿我觉得挺合理,咱们医院的律师我觉得就挺好,等我准备好签字,一式两份周一上班一起交过去,信息更改的应该挺及时吧?” 跟陈教授聊完之后,阮雾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约摸着时间,秦知聿快回家了,她打算跟他说一声今晚回趟家,就不在家吃饭了。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秦知聿刚下班,正打算回二楼洗个澡换身衣服下楼做饭,路过书房时,虚掩的门根本挡不住侵袭出来的声音,他只是站在卧室门口,距离他几米远的书房声音清晰可闻。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听她冷静计划着再次离开。 二楼的走廊充斥着花香,是前些日子阮雾从花店里搬回来的鲜花,小壁灯也全都亮着,发出炫目刺眼的光芒。 阮雾从书房走出来,一晃眼就看见站在主卧门口的男人,剑眉微皱,好像...带了些愠怒。 “你回来了?”她问,不等秦知聿回答,她拧开主卧的门,留下清瘦的背影给他,“我今晚不在家吃了,我回我爸家拿点东西。” 阮雾从衣柜里捡了套贴身衣物放进包里,正要错开身子,往楼下走的时候,秦知聿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骨节用力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生捏碎她的腕骨一般。 他努力平复着情绪,如斯平静的开口,“你要走?” 阮雾微微愣怔,刚刚不是说了吗,怎么还问,是她没说清楚吗,她又重重点了点头,确定了下。 “嗯,走的。” “连协议都准备好了是吗?就等着我签好字,然后周一去民政局离婚对吗?” 秦知聿语气带了些微讽刺,说出口的话伤人伤己,“看不出来,我还挺重要的,为了离婚的事,你连军籍都不入了,是不是得赶在你入军籍前离婚啊,要不然你提离婚,我又没有过错,咱俩就得上军事法庭了。” 阮雾意识到他听到了刚才和教授的电话内容,但是又曲解了她的意思,想来是没全部听到。 她无奈的笑了笑,“你误会了,事情根本不是——” “不是什么?当时结婚的时候你就不情不愿,跟我拍个证件照连笑都挤不出来,现在是确定没孩子了,你就要离婚,然后远走高飞了呗。”他皱眉打断她的话,怒火中烧,说话根本不加思考,有什么说什么,一股脑的发着怨气。 秦知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神色冷峻,攥紧她手腕的力气又收紧了些,钻心刺骨的疼自腕骨传来。 鼻腔突然有些发涩,阮雾怔愣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用力吞咽了下喉咙,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那你呢?你不是吗?不是你在领证之后相亲吗?你既然都已经去相亲了,年底就要和那位周小姐结婚,我又有什么理由拿着那张虚无缥缈的证书牵绊着我自己呢?”她微微挣脱了一下被抓的死紧的手腕,“我这不是提前给您腾地方好让您风风光光的准备二婚吗。” 原本听着她略微带了点酸意的语气他还挺受用的,结果下一句她又冷静的说着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话语,连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都在她眼底遍寻不到。 常年站在检察官席位上穿着法袍冷静自持的秦检此刻理智全无,“哪能比的上你,前有宋明远跑到非洲找你,后有舒家下一任掌权人想要和你进一步发展,按照你这进度,是不是得三婚?”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阮雾睁大双眼,眼尾带了一抹红,“你他妈有病吧?” “对,我他妈就是有病,就是有病才跟上了瘾一样想方设法的见你一面,我哪有你心狠,轻飘飘的几封信一个破盒子就把我打发了,然后远走高飞七年。” 被时光掩藏的伤疤陡然被撕开,血淋淋的一片,窗外艳阳高照,烈日炎炎,窗内犹如隆冬,寒风刺骨。 当他用“破”这个干瘪苍白的名词去形容藏着她所有暗恋心事的曾经时,她突然开始疲倦,连争吵都不想和他继续,想转身离开。 秦知聿偏不遂她心意,缓缓开口,气压极低,妄想企图用最单薄的语言击垮她。 “怎么?没话可说了?” 他的阴阳怪气和不通情理让阮雾触底生寒,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可当话说出口的那一秒,她眼泪瞬间决堤,透着浓浓的哽咽质问。 “我不走难道要像个笑话一样等你们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继续拿我开涮吗?!” “你们无意间的一个赌约,让我所有的一切像个笑话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会那么胸有成竹的理所应当的去践踏我的自尊啊?” 她低低的啜泣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出秦知聿最不愿听到的字眼,“离婚,我跟你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他脊背发凉,连手心都冒着冷汗,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离婚,我说离婚!”她嘶吼着。 空调的凉气泠泠,他觉得连呼吸都发紧,两个人的身影被头顶的壁灯扯的颀长,落在地板上又诡异的重叠在一起,明明连影子都亲密无间,可他们浑身竖起尖刺,拼命的向对方最在意的点狠狠扎去。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像沉睡的猛兽又重新露出獠牙,秦知聿仿佛暴露了本性,语气凶狠,“你觉得我会如你的愿吗?心甘情愿的和你离婚,然后看着你离开?” “凭什么我要像一条狗一样,永远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也是,反正你向来狠心,连句分手都不给,悄无声息的退学,一走了之,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分别呢。”他突然想起导致他们分离的导火索,开始疲惫无力的解释着,“至于赌约,是张南他们闹着玩的,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参与了,我也不是想替我自己辩解什么,我那时候喝多了,那天宋明远又跟你表白,心里憋着气那会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对你是个什么心思,就犯浑了。” “我酒醒之后,也觉得这事挺荒唐的,但是冷静一早上之后,我只要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要等着和你表白,我就浑身难受,最后是付清允猜着你暗恋那人可能是我,但是我心里没底,等到真的要下定决心追的时候,我才承认,我比想象中的栽的更早一点。” 他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的轻轻叹了一声,“我要是早知道为了这事能闹成最后那样,我宁愿一辈子把喜欢你这事烂在心里。” 阮雾的胸口不停起伏着,眼泪不停滚落在地面,口腔软肉被她咬的死紧,从心底泛上来的苦意,她从来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以这种方式血淋淋的被剖开。 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松散了些,却仍然握着,固执的不撒手。 “如果听完解释,你依然想要离婚的话,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虐! 第78章 chapter78 ◎我跟你走◎ 不等阮雾回答,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走廊里响起,秦知聿固执的不去接听电话,只沉沉的凝着她, 执拗的想等一个答案, 偏手机铃声不罢休,一次接一次的响着。 阮雾安静的站在原地。垂下眼帘看向他的手指, 骨节颀长, 指甲修剪圆润, 刚才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手背上青筋四起, 中指上那枚赤色包裹的戒指不知怎的往前滑了一下,堪堪卡在骨节弯曲的地方, 被他大手虚虚扣住的细白手腕绕了一圈红痕。 “先接电话吧。” 秦知聿单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秦书记,他没什么情绪的划了拒接, 继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等她回答。 数秒过去,阮雾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她划开接听,放在耳边,“爸。” 可对面传来的声音并不是阮明嘉的,她半信半疑的看了眼手机号, 确认是阮明嘉, 还没等她放到耳边出声询问, 话筒里的声音带着泼天的怒意, “秦知聿, 现在, 立刻, 马上,带着满满给我滚回来。” 说完这句,对面就挂断了电话,而阮雾也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抿的唇线暴露了她的紧张,“秦叔和我爸在一起,他们怎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知道了?” 比起阮雾的慌张,秦知聿则淡定多了,有条不紊的牵着她把她收拾好的贴身衣物放到卧室的床上,然后顺着她的手腕向下滑,十指交缠的牵着她下楼离开,力道大的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人开同一辆车回了城北,城郊婚房离大院不算远,一路上车况也很好,细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内,远处的红绿灯交替闪烁着。 在距离秦家还有两个红绿灯的时候,秦知聿在等红灯的间隙腾出一只手,固执的跟她十指相扣。 阮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眉顺从的任由他牵着自己。 车子缓缓停在秦家门口,秦知聿侧头看了眼阮雾,用力握住她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步伐一致的推开门。 实木沙发上只坐着秦书记和阮明嘉,沈菁仪不知道去哪了,秦锋看着刚刚升职的儿子脸色铁青,儒雅的脸上写满了愠怒,“你真是翅膀硬了!” 大掌拍的桌子阵阵作响,茶盘里的瓷白茶杯都不停的颤抖着。 阮明嘉看着低眉不作声的女儿招了招手,“你别和他站在一块,我看着闹心。” 阮雾也知道现在的场面意味着什么,轻轻把自己的手从秦知聿掌心里抽了出来,然后坐到了阮明嘉身旁。 另一边的秦锋已然拍案而起,大声怒斥,“秦知聿,你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需要一个外人来通知我和你妈?!” 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的,秦锋一大早就和张南的爸爸去河边钓鱼了,半路上碰见检察院里秦知聿的领导,刘检察长当年是和秦锋一个班里出来的,只不过半路秦锋从了政。 “老秦啊,得亏你当年没学法律,要不然你们父子三个不得把我挤到检察院边缘?” 秦锋也自然是听说前些天的案子秦知聿办的滴水不露,面对老同学他可丝毫不谦虚,照单全收,“那当然,要是我当年继续学法,我就天天和你抬杠!” 刘检察长应该是已经遛弯回来了,闲聊几句之后,摇头笑了笑,“都聊这么久了,你是半点消息都不和我透露?要不是阿聿的升职报告交上去,我还不知道这小子都结婚了,你们家和阮家轧亲家多好的事,等婚礼一定告诉我啊。” 秦书记好歹也是在千人面前讲过话的领导,面上不动声色,神色不变的连连应好,等刘检察长一走,他脸色接着就变了,拉着身边的张爸爸让他给张南打电话,问这小子知不知道他俩发展到什么状况了。 结果张南什么也不知道,消息还闭塞到两个人相亲的事儿。 这下秦书记连鱼也顾不上钓了,把家伙事往张爸爸手里一塞,飞快的往家走,路上还不忘给阮明嘉和沈菁仪通了个电话,结果阮明嘉早就知道这事了。 等他到家的时候,阮明嘉也刚好到他家门口,两个人趁沈菁仪没回来的时候,串了下消息,期间阮明嘉挺隐晦的告诉他两个孩子是窈窈婚礼第二天领的证,估计是一块过夜了。 秦知聿闻言皱了下眉,语气不太好,“谁舌头这么长?” “你管谁舌头长干什么!你俩偷偷结了婚看着我和你妈天天为了你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好玩是吧?”秦书记现在也想通了,怪不得上个月开大会的时候,阮明嘉横眉冷对的,要是他知道自己闺女被别人骗走了,他估计比阮明嘉疯的还厉害,明知道结婚了还相亲算个屁啊,他直接跑民政局把他俩的证给作废了! 门咣当一声响了,随即而来的是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沈菁仪故意没关严实门,留了一条小缝隙,举着一根手腕那么粗的拖把棍走了进来,直接递给黑脸的阮明嘉。 “来,亲家,你打死他,我们一点意见也没有,等什么时候你和满满消气了,我们再谈婚礼的事。” “这小王八蛋背着我们偷偷把证都给领了,是不是等冒出个孩子来才肯告诉我们?” 沈菁仪浸淫商场数十年,办起事来自然也是雷厉风行滴水不漏。 她先发制人的一番话,惹得除了当事人以外的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阮雾的肚子,闹了阮雾一个大红脸。 秦知聿走过去挡在阮雾前面,懒懒出声,“妈,我还没这么丧心病狂,不至于有孩子不告诉你们,来之前我俩还商量着怎么告诉你们,谁知道你们知道的这么快。” 刚才在家两个人撕心裂肺的吵了那么一个多小时,现在又在家一口气不喘的说了这么多话,秦知聿拿过桌上的茶杯给阮雾倒了杯水,看着她喝完之后又用她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直沉默的阮明嘉放下手边的拖把棍,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做戏一样的亲密,温声开口,“你们当时为什么结婚。” 室内针落可闻。 连阮雾都忍不住看向秦知聿。 她也很想知道,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秦知聿的目光温柔缱绻,把中指那枚戒指摘了下来,一圈圈把红线解开,长长的红线一圈又一圈的垂在地板上,像是他们之间被牵绊的那些年,直到红绳全部脱离戒指,秦知聿把那枚依然亮的发光的戒指放在桌上,又转身向前一步,毫无预兆的伸手从阮雾的脖颈处拽出一条细细的链子,上面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这就是我的答案。” “阮叔,当年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还小,各方面都不怎么成熟,全靠着横冲直撞的爱意,她走之后,我有想过就这么算了,但也仅限于想了一下,仅仅只是想了一下而已,我就已经难过的不得了。”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心里负气,总觉得她听到那些话连质问我的勇气都没有就离开,根本就是不信任我,后来我知道那时候外公外婆走了。” “她刚走那几年,您不告诉我她去哪了,我理解,毕竟那时候发生的事那么多,我又是真的犯了浑,但是窈窈说她去非洲的时候,我才是真的怕了。” “我以为,您在这,外公外婆也在这,她不管去了哪,总能有回来的一天吧,我真的没想到,她连您都不管了,拿着一条命就走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9节 “对于我而言,她从来不是筹码,是无法复刻的存在。” “七年里,我从来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爱她。” “结婚是我求来的,事情也说的很明白了,如果她真的不原谅我,我答应离婚。” 秦知聿的声音不大不小,微弓着背,慢慢的开口说完这些话。 沈菁仪早已经泣不成声,连旁人都看得清楚他的变化,她这个当妈的又怎么看不出来,那几年整个人跟变了个样子一样,话也不说,整日埋头喝闷酒,瘦了一大圈,等身体糟透了被送去医院查出来神经衰弱的时候,她才知道,他这么多年,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阮雾默不作声的看着躺在桌上的那枚戒指,内圈的梵文依旧清晰,戒指外圈光泽也明亮,一看就是被人精心保存过的,从眼尾蔓延开的红迅速覆满整个双眼。 她睫毛已经被全部濡湿,眼泪糊满眼眶,看什么都雾蒙蒙的,却依旧睁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强忍住鼻腔的酸意和心墙的坍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浓墨重彩的洒在地毯上,他声音低的像是被风雨洗礼过,细碎缠绵,让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阮明嘉心疼女儿,也知道他说的全是事实,单凭当年他那一跪,他信。 他伸手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负手而立,声线浑厚苍劲,“爸爸听你的,你要想离,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要是不离,接下来的路你就要和阿聿好好走了,要是实在是不开心,记得告诉爸爸带你回家,我们满满,本来就值得最圆满的爱。” “如果他给不了,那爸爸给你全身而退的底气。” 阮明嘉的一席话让阮雾眼皮烫的难受,泪掉的更凶了,抽噎不停,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沉默的等着她的答案。 秦知聿忽然胆怯,别扭的转过身不看她,怕她一句话把他推到更深的渊里。 “爸,我跟他走。” 重来一次,我跟他走,不问缘由,不求因果。 有那么一瞬间,秦知聿已经做好了要看她离开的准备,她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把他从爱的深渊里完整的剥离出来。 他赌赢了。 他转过身定定的望着阮雾,窗外乱的人心如乱麻的蝉鸣声也变的悦耳起来。 —— 回程的路上,阮雾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中指上的戒指已经没有了掩盖爱意的红绳,赤果果的暴露在空气中,他们领证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个人的手机一直保持着同频率的震动。 等到了婚房门口,秦知聿把车子停下,靠在椅背上,迟迟不出声,阮雾见他不下车,她也不下,摸起手机一下下看着群里面的消息,从头到尾看过去,然后给陈教授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军籍照办的事儿。 车子已经熄火,秦知聿把车窗落下,城郊的空气好似都带着沁人心脾的甜味,连厚重的云雾也没有,晴空万里,他偏头看了眼阮雾,侧脸清艳,皮肤白的好像能透光,鼻尖微红,平稳的呼吸声细听好像还能听到一两次吸鼻子的瓮声。 他兀自出声,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些不自信,“你要是当着我爸妈的面不好意思直接说离婚的事儿,你现在和我说也行,剩下的事我能应付。” 最后一丝电量消耗殆尽,阮雾把手机放到置物台上,视线投在他的脸上,一眼看透他想的什么,随意调了下坐姿,把安全带扯开。 她有些羞赧的看向他,慢吞吞的开口,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影,“答案不是都被你说了吗,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话音落下,秦知聿突然松开安全带,探过身子,别扭的环住她,力道很大,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里,温热的湿意浸湿了她的脖颈间,她顿了一下,慢慢伸手搭在他的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知聿抬起头,像珍惜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薄唇轻轻吻上她的额头,一触即分,眼眶红透的拉着她下车。 秦知聿自从下车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捣鼓着什么时不时的傻笑一番,还火急火燎的去了二楼一趟,下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的。 阮雾看他这样子也没想让他做饭,正好昨天下单的新鲜食材也到了,她凭着记忆随便从冰箱里捡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开始做饭。油烟机不停的运转着,阮雾正拿着勺子试汤的咸淡,秦知聿突然走进来从身后拥住她,然后把她脖颈上的戒指取下来重新带到她手上,一字一句的开口,似无法泯灭的誓言。 “我真的,只觉得你好,只想爱你。” 他说的,她信。 晚饭过后,阮雾的手机才刚充满电,刚开机,一大堆消息七零八落的轰炸着手机,她随便滑了一下,发现秦知聿把他们俩的结婚证直接发到群里去了,朋友圈也显示几十条红点,一打开,全是那群人祝他们新婚快乐的。 几十条朋友圈中间混了条陈易东抑郁的不得了的伤感文字。 【天高任鸟飞别总困在情情爱爱里。】 紧接着是带了点恼羞成怒的文字:【你们俩带着我的祝福滚。】 秦知聿刚收拾好桌子,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草莓走了过来,手上还粘着水珠,湿漉漉的手捻起一颗草莓抵到阮雾唇边,“上午从我哥那拿的,他和我嫂子去郊区的采摘园摘了一大堆,尝尝甜不甜。” 又红有大的草莓尖尖被阮雾咬下一小口,酸涩的汁水在口腔迸开,她努力控制着表情,玩心突起,“你也尝尝。”不等秦知聿重新从果盘里拿起新的,她直接把她吃剩的一多半草莓屁股塞进他嘴里。 阮雾眼睁睁的看着俊朗的五官缩成一团,张着嘴不停的找着卫生纸,她看着他这幅样子笑的肚子痛,等她笑够了才把卫生纸从腰后面抽出来给他。 “你故意的是不是?”她被他揉进怀里。 “我觉得是阿珩哥故意的,专门挑酸的给你。”她睁着大眼睛无辜的解释。 正常草莓的成熟期大部分都是在夏初,现如今夏天都快过去一多半了,采摘的草莓基本都是人工控制成熟的,可能有些种植技术出现了什么差错,或者就是秦知珩倒霉,凑巧最酸的全被他摘了回来。 秦知聿了然,怪不得他去他哥后备箱拿草莓的时候,他哥还一个劲的让他多拿点,合着半天两口子摘的质量不怎么行,忙着销货呢。他哥还不言不惭的说什么,无农药,纯绿色,他亲自摘的,又甜又大,说的天花乱坠的骗子,简直是虚假宣传。 那盘草莓被孤独的仍在客厅桌子上,当事人已经收拾好躺在床上了,阮雾靠在床边敷衍的听舒窈在话筒那面慷慨激昂的骂她,时不时应着几句证明她在听。 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秦知聿听着舒窈叽叽喳喳的声音直头疼,身上的短裤松松垮垮的坠在腰间,短发上的水珠顺着下颌还向下流着,没穿上衣,肩膀上搭了一条白色毛巾。 阮雾听见声响不经意间轻轻抬了下眼皮,锋利的喉结轻轻向下滚动着,再往下入目的是两条平直的锁骨,右胸上长长的一道疤痕蜿蜒着,腹部肌肉结实紧致,线条坚硬明朗,再往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和倒三角。 她脸似火烧,嗓子莫名发干,阮雾伸手摸过床边的水杯,努力平复着跳的飞快的心,手机里还回荡着舒窈的声音。 “你俩啥时候办婚礼?别等着我都怀上了二哥连个屁都不放,他不会想白嫖吧?一分钱不掏就把你骗回来?” “付清允,赶紧让她闭嘴。”秦知聿冷冷的开口。 卧室的灯被完全关掉,清淡的薄荷松香夹杂着她水蜜桃味的香气在房间内慢慢升温,变的越来越浓郁。阮雾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占据床边的小块地方,他们的关系仅仅算是刚刚回暖而已,这种致命的暧昧感觉像烧死她一样。 在秦知聿穿过她脖颈的那一秒,她陡然僵住,心底愈发紧张,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无形的默认对她意味着什么。 直到男人滚烫的胸膛贴紧她的后背时,她心里一时间分不清是期待还是惶然,“阿聿......” 秦知聿轻笑了声,横跨在她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不碰你,睡/素的。” “哦——”她好像有点失落。 月光穿过白色的纱帘透了进来,现在是京港最热的时候,空调调的不高,但是被禁锢在怀里的阮雾像熟透了的虾子,浑身冒热气。 穿过她脖颈的那只手垂在她脸侧,阮雾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轻轻扭了一下身子,“你怎么知道戒指被链条穿起来了?” “直觉。”他声音倏地又低又哑。 阮雾不满他敷衍的回答,又轻又软的回,“别闹。” 她细软的声音像小刷子一样扫过他的心间,痒的让人难受。 “想知道?” _______ 秦知聿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微凉的唇瓣不小心擦过她的耳垂。 阮雾不敢回话,熟悉的晋江小感jio让她开始警觉(alarm),她试图一点点往床边走,刚挪出去不过堪堪几指的距离,又很快被捉了回去。 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哂,接踵而至的是他很凶的动了下然后伸手把她搂住。 “先跟你说个别的事儿。” 他摸过空调遥控器往下摁了好几下,慢悠悠的开口,半点不见羞涩,“就像这样,我们刚领证那会,我就仗着你怕冷,一点点把你骗到我怀里,然后和你一起埋进枕头里,交颈而眠。然后第二天还要毁尸灭迹,把戏做足。” 阮雾羞愤出声,“我就说我睡相很好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跟我自己老婆要什么脸,再说了,你不也睡的挺带劲的吗?我发烧那天,得亏烧的神志不清,要不然39°c听说更爽更久。” 那天晚上秦知聿确实说到做到,睡素的,不过他的“素”和阮雾理解的不太一样。 ____________ 等阮雾稍微恢复了点consciousness(意识),她靠在秦知聿的肩膀上一直喊渴,秦知聿甩了甩手上的水,扬了扬下巴,摸过水杯送到她唇边,“你在这玩水循环呢。” 床头的灯被阮雾打开,暖黄色的,带着让人丝丝环扣的暖意。 阮雾擡眸轻轻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眼尾上扬,眼眸水波流转带着浓稠且化不开的erotic feeling,她胳膊软的不行,娇气劲又犯了,颐气指使的让秦知聿喂她喝水。 秦知聿也逆来顺受,揽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长腿大喇喇的晾在床边,温柔仔细的喂她喝水。 一杯水被阮雾全部喝光,唇边还残留了一些水渍,在光下亮晶晶的,秦知聿恶/劣的拿忙完的手碾了一下她唇角,等到水渍被擦干之后阮雾才意识到他手是脏的! 她瞳孔简直要地震,眼珠不停的滚动着,不等她说话,秦知聿凑上去轻轻啄了下她唇瓣,舌尖飞速的描绘了一下唇线。 “你——”她有点卡壳,明明七年前也没这样过啊,“你,你,你,”阮雾卡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 “你这七年是不是背着他们去当鸭了!”要不然怎么突然这么会了!!!技术直接升了一个level!!! 说完她五官皱成一团,随便顺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脸蛋红的要滴血,一个劲的擦嘴唇,直到唇瓣被她擦得红艳艳又火辣辣的才停下。 秦知聿看着她煞有其事的动作笑出了声,胸腔震动,“你还嫌你自己脏呢?” 灯又被关上,阮雾以为自己终于能睡觉的时候,秦知聿又拉住她的胳膊,循循善诱的开口,“教你点好玩的?” “什么?”她感觉自己快脱水了,只想睡觉。 “知不知道oral cum?”他又移了一下,黑暗里眉眼弯着,手心放在她后脖颈的棘突上,表达他隐晦的暗/意。 “在英国呆了五年一直讲英语应该懂吧?嗯?” 阮雾一下把他的手甩了下来,俏脸一僵,控诉道,“你这是逼良为娼!” “那你刚才不是?”他懒懒反问。 “你是自愿,我不是。” 秦知聿翻身直接把灯全打开了,盘腿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双标呢?你这典型的提裤子不认人,跟祝清嘉没什么区别。” 见阮雾沉默,他又往前挪了点,让自己离她更近,软硬兼施,就差撒泼打滚了,什么骚话好听的话都喊了一遍,一口一个老婆宝宝的最后让她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窗外的风好像又大了起来,吹的树叶飒飒作响,靠树生长的柔弱稚气的花骨朵哪里经得住这种狂风四起,刚浇/溉过后的花朵中央还带着露水滴,随着颤瑟的凉风从花房的最中间上滚落的水滴又□□涸已久的土壤一并吞掉,仿佛是什么仙露一样,一点儿也不剩的全部浸透滋养着土壤。 良久,窗外的风停了,被风吹的抖动不停的绿茵森林也不再随风摇曳,安静的扎根土壤。 透过月色无垠的夜幕,连星星都满溢天际。 最后阮雾直接软着两条腿去卫生间刷了三遍牙齿,然后特暴力的把电动牙刷的刷头给拔了下来,然后不停的漱口。 秦知聿懒塌塌的双手交叉靠在墙上看着她刷牙漱口的动作不停,整个人说不上来的惬意,咧着嘴不停的笑,阮雾咬着后槽牙瞪过来的时候,他又用力抿住唇角,怎么看怎么欠。 “又不是我让你咽下去的,让你吐来着,谁让你动作那么快。” 玻璃漱口杯被重重的落在盥洗池旁,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你能不能闭嘴!” 秦知聿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凑过去小声问了句,“你们学医的是不是真知道这玩意有美容作用?我怎么看着你皮肤比刚才那会好了呢?” 明明整个卫生间乃至整栋房子就他们两个人,他非得凑在她耳朵边问,还非得用那么小的声音,怎么看怎么做贼心虚。 阮雾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镜子,脸色通红,唇瓣微肿,眉眼间带了点说不上来的媚意,她左看右看,皮肤哪里变好了,不还和之前一样吗?甚至因为熬夜额头好像还冒了一颗小痘痘。 “你从哪听得旁门歪道?要不然改天你吃吃看?看你的皮肤能不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 两个人在浴室又磨磨蹭蹭半天才回床上,就在阮雾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秦知聿意犹未尽的开口叹了一声,“宝宝,我发现你天赋异禀,那一下简直要把我的天灵盖吸走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0节 “?赶紧睡觉。” 隔天一早,阮雾精神萎靡的从床上爬起来,等她收拾好下楼的时候,秦知聿正好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西装革履,精神抖擞。 阮雾感觉自己像是西游记里被妖精掏空精气的凡人,机械的舀起一勺白粥往嘴里送,白粥索然无味,秦知聿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盒肉松和烤的外焦里嫩的香肠推到她手边,“多吃点。” “滚。” —— 最近神经外科不是多忙,而且有陈井这个工作狂魔在,阮雾基本上忙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带带实习医生搞搞论文,抽空去看林林的恢复情况。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窈终于逮着机会了,端着餐盘拉着阮雾就往最角落里走,比电话里还要吵人。 “阮雾,你可真够意思,领证了还不告诉我们是吧?” “是不是打算等你俩造出孩子来再通知我们,还是等沈姨过年给二哥订婚的时候你拉着我去抢婚啊?” “怎么回事啊?昨天早早的把我电话给掐了,二哥至于吗?不就是耽误你俩办事儿吗?小心眼。” 阮雾现在听到有关于那方面的字眼就敏感的不得了,皮笑肉不笑的企图含糊过去,“你博士论文怎么样了?要不要让陈井帮你看看?他博士就是老陈带的。” 舒窈美目一瞪,丝毫不客气的从她餐盘里夹走了一个大鸡腿,“你少来,你早上出门不照镜子呢,昨天挂电话的时候也就九点多,你看你黑眼圈重什么样子了,精神萎靡的哟,想不到二哥还宝刀未老呢。” 自从舒窈和付清允结婚后,说话越来越没个遮拦,私底下什么玩笑都和阮雾开,还煞有其事的拿付清允和标本比。 阮雾也不生气,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半天然后递给她看。 【清允哥,窈窈说你最近不太好?我英国有个师兄在男科,要不要......】 付清允发的是语音,舒窈轻轻点了一下,【你告诉她,用不了明年,今年,哦不这个月我就让她升个辈儿。】 舒窈气鼓鼓的看着阮雾,恨恨的咬了下鸡腿,大言不惭的开口,“明年等着当干妈吧你!” “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要宝宝,不才刚结婚呢吗?” 提起这事舒窈就一阵恶寒,“付清允他妈不是管计生那块吗,天天拿我和付清允冲kpi,我俩都被催怕了,合计了一下早生了早利索,到时候他妈我妈轮着带,我俩继续过二人世界。” 阮雾半信半疑,“有那么可怕吗?” 舒窈疯狂点头,“眠之姐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最近我妈天天去二哥家,催阿珩哥呢,现在她知道二哥结婚了,估计没几天就去阮叔家了,你赶紧多给我分散点注意力。” 晚上回去后,阮雾跟秦知聿说这件事,又问他昨晚为什么不,秦知聿顿了一下,随后轻描淡写的开口解释。 他说,阮雾,本来先领证就已经破坏我和你的节奏了,我不希望你的人生会被计划之外的孩子打乱,我希望我们之间是按部就班的和好、求婚、结婚、然后我们商量一致之后再决定是否要你经历辛苦的十月怀胎。 我不想在我们关系还没有那么明朗的时候让你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当一个妈妈,刚领证那会我的确挺自私的,不止一次想用孩子拴住你,后来想想,如果你那时候不原谅我,咱俩还多了一个孩子,拖拖拉拉的平白折磨对方还苦了孩子。 阮雾笑了笑,“你就这么没有底气追回我吗?” 秦知聿轻轻抱住她,与她耳鬓厮磨,语气幽幽,“对,就是没有底气。” “你刚走那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侦探调查你去哪了,结果你爸把我找的人轻飘飘的全挡了回去。后来你走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就越来越想不通,觉得如果你当年多问我一句,亦或者我当年能沉下性子听你慢慢解释,我们慢慢沟通,是不是后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最糟糕的日子就是你刚去非洲那会儿吧,我怨你,觉得你厌恶我连带着厌恶京港,怨你一声不吭的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又挺庆幸的,起码有了你的消息,最起码不是暗无天日的等,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全是黑夜。” “后来担心你,我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你为什么去非洲,所以我不敢去找你,我怕你看见我状态更差,后来我住院了,你爸给我拿来你好多照片,我那时候发现,你状态比我还差,从根里慢慢枯掉。那一阵是我去寺庙最多的时候。” “在之后,小南在非洲碰见你,跟我说你挨了一枪,不太好。我喝多了去你家,求你爸把你弄回来。” 阮雾听着他寥寥几句把这么多年一笔带过,鼻子酸的不得了,所有遗憾和错过的瞬间全都变成了一声绵长的叹息,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回家是他一手促成。 “阿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辛苦你懂我所有的执拗困顿,辛苦你站在原地等我回家,辛苦你爱了我这么多年。 秦知聿苦涩的笑了,眼皮有烧灼感,把人狠狠的揉进怀里,声音透着浓浓的哽咽,“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你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决定回来,明知道你回来没多久状态刚调整回来,前几天还和你吵架,连解释都不听,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阮雾,我还是要郑重的和你道个歉,打赌的事是我的错。” 阮雾只是释然的笑了笑,回搂住她。 当阮雾胸口的枪疤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眼底的时候,秦知聿几乎颤抖的吻上那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濡湿的睫毛贴紧皮肤,他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阮雾知道他还是自责,固执的把所有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可是缘生缘灭哪有那么多斤斤计较的事,如果真的要从头追溯而起,宋明远也有一份责任。 可是如果他不说,阮雾又会等到什么时候开口呢?归根到底她也有错,她在爱里太过于胆小怯懦,骨子里依然是鸵鸟性格,遇事逃避,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真的不那么重要,所以在被他那么热烈的爱过之后,她根本无法相信她就是个筹码。 外公外婆的决定和离开确实让她难以接受,可是外公临走前的话语,还有阮明嘉那段时间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都其实已经或多或少的开解了她。 从头到尾困住她自己的只是筹码二字而已。 因为被抛弃,所以她优秀独立,所以她不甘心做依附别人生长的菟丝花,更无法接受,自己只是爱人的筹码工具。 可是当秦知聿那枚红绳漂洋过海的辗转到她手里,亦或者张南酒后的一番话,更多的是秦蓁说的一番话,让她知道,她原来其实也有被好好爱过。 周末和秦知聿吵架时怨他的口不择言吗?她其实是怨的,可是她又清楚明了的知道,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个逃兵,也是她抛弃了他们。 所以啊,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圆圆满满,感情也不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付出多少就会收获多少。 因为爱本身就是不能去权衡利弊的。 去非洲前的她,总以为勇敢就是义无反顾的离开,永不回头,后来她才知道,那只是逃避。当她坐在沙漠里抬头望向月亮的时候,她根本无法骗自己,她发了疯的想回去,可是她又胆小怯懦。 等她真的回来之后,她才清楚的感受到他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坏情绪全都托了起来,是他们,让她勇敢。 作者有话说: english show time 那是环境描写谢谢审核员 第79章 chapter79 ◎chapter79◎ 天气渐渐变得凉爽起来, 上班的路上随处可见街道两旁扑簌簌随风飘落的树叶,连空气都飘着秋天的味道。 阮雾一大早就驱车去了医院,今天是林林出院的日子, 小姑娘恢复的非常好, 与此同时,阮雾的论文也正式发表, 她从医院旁边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粉色玫瑰去送小姑娘出院。 看着小姑娘兴高采烈的上车回家, 阮雾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单手揣兜不停的站在医院门口摆手。回到办公室之后, 阮雾敲了敲陈井办公室的门,一点自觉也没有, 不等他说让进就推开门往里走。 陈井自从到医院来穿了几天西装之外其余的日子直接怎么舒服怎么来,长腿交叠放在桌子上,医生制服被叠的整齐放置在一旁, 手里拿着厚厚的医学杂志在翻看些什么。 听到阮雾走进的脚步,陈井放下手里的书籍,摸起根本没有度数的眼镜戴上, 正襟危坐的看向她,“有事?” “林林都出院了,我是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走。”阮雾清幽的指尖敲着桌面, 正琢磨着怎么把陈教授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 这老头别扭的不得了, 一早上把她喊办公室里面东拉西扯, 最后极隐晦的暗示她。 他眉骨扬了扬, 低头卷了一下袖口, 露出带有纹身的小臂, 身后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医学杂志,陈井笑了笑,沉眸里划过一丝了然,语气笃定,“老头让你来的吧?自己拉不下脸不好意思来问我,整个医院我和你又最熟,然后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你,让你当说客,劝我留在医院,最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 阮雾惊讶的睁开嘴巴,陈井真是神了,全给猜到了,这他妈业务水平比风靡城北大桥底下的神算子还牛逼。 陈井笑容更大了些,笑的连肩都颤着,抬头睨了阮雾一眼,幽深的眼底分明是红透了。他拉开抽屉把一份续约合同拿了出来,推到阮雾手边。 “我就知道他心软,从他答应我让他去见今宵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软,所以我早就偷偷找了院长谈续约,在非洲赎罪也是赎罪,留在他身边给他养老送终也算是替今宵赎罪了。” 合同被阮雾掀开,条条框框写的清清楚楚,鉴于陈井在msf十年为非洲和平和国际医疗事业做出的贡献以及由院领导并呈交上方协调开会统一决定正式聘用陈井。 “陈哥,你说,当年如果我和你都早一点回来的话,是不是现在又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阮雾放下合同,眺望远方,手上摩挲着那枚戒指。 陈井敛住笑意,目光深沉悠长,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像是回忆,徐徐开口。 “这十年,我几乎走遍了非洲大大小小的地方,丛林,悬崖,沼泽,瀑布,裂谷,如果当年我没有去非洲的话,说不定自己早就随随便便找个地方了结自己了。可能正是见过满目疮痍的非洲,所以才会想活下来,毕竟那时候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被留下的人就应该永远痛苦,永远赎罪。” “如果,我们早一点回来。”他声线带了些苦涩,“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早一点也不会想通,晚一点或许也不会,只不过是刚刚好的契机,你和我才能得偿所愿。” —— 日子不紧不慢的继续过着,这天陈易东攒了个局,把他们单独拉了个群,打算跟祝清嘉求婚,正赶上大家伙休班的休班,休假的休假,都帮他张罗张罗。 何明轩的酒吧陈易东也入了不少股份,自然是不差钱,求婚的场地也没选多豪华的,就在大院求。陈易东把十几号人都喊了过来,自己不知道从哪搬了一把老板椅坐在陈家门口,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的发号施令。 “小付,干什么呢,好好把地给我扫干净。” “何明熙,赶紧把你那个一米九的对象喊过来,我们一大帮子人都没他高,让他赶紧过来给我挂灯,要不然小心我给你哥吹枕边风让他进不了门。” “凛哥,你让眠之姐赶紧把小团子晃醒啊,一会他得当见证人。” “阿聿,你赶紧开车去买礼花//弹,刚才买的这么多不知道被哪个小崽子给我拿走了!” ...... 一大帮子人今天是刚休班全被他一句话喊回来了,本来上一天班忙的半死不活的,现在还被他使唤的跟孙子一样,这傻逼还跟皇帝一样坐在那什么都不干,就只动动嘴皮子使唤他们。 舒窈边往树上绑着彩灯一边咬牙切齿的和阮雾骂陈易东,足足半个小时没一个词是重复的,怎么损怎么来,阮雾还算是比较大度,默默在一边宽慰舒窈,说等求婚结束了再收拾陈易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也嘚瑟不了几天了。 送花的快递员被拦在大院门口,秦知聿刚从外面买了□□回来,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小推车,推着阮雾一块去门口拿花。小推车不算小,本来他是打算回来的路上让阮雾和花挤挤。妈的一到门口,小一千朵玫瑰花在门岗那放着,快递单子还他妈是到付,最后还是秦知聿掏钱。 车里被塞得慢慢的,阮雾手里也捧着一大堆花,还好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刚下班的阮明嘉,帮着他俩一块送到了陈家门口。 陈易东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冷不丁看着阮明嘉还抱了花回来,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笑脸相迎,“阮叔,晚上八点,记得来看求婚,不见不散。” 陈家格局和阮家差不多,都是二层小洋楼,正对着求婚现场的那扇窗户突然被人暴力的拉开,阵阵作响,从窗户边扔出来一个笔记本,直愣愣的往陈易东头上砸。 “你个小兔崽子,在楼下又作什么妖?你老子书房里的椅子做的舒不舒服?” 陈司令年过半百,依然中气十足,怒目圆睁的破口大骂。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句陈易东要求婚,搞得陈司令着急忙慌的下楼,连拖鞋都掉了一只。 求婚现场从下午一直布置到天蒙蒙黑,陈易东给祝清嘉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说是有大事。 祝清嘉到的时候,陈家面前那条平时都亮着灯的小路漆黑一片,她一连敲了好几下门都没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直踩在脚下那滋味也挺不好受的。 大家都以为祝清嘉等不到人就折返回去的时候,祝大小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整条路上的光全都亮了,满地的玫瑰花,躲在树后面的十几个人也无处遁形。 陈易东咒骂了一声,很快调整好情绪踏着玫瑰花瓣往祝清嘉的方向走,双膝下跪,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本本。 “清嘉,这虽然是我第二次和你求婚,但是第一次求婚的时候,你不情我也不愿,连戒指都不是咱俩买的,我想着既然咱俩都有戒指了,第二次求婚总得搞点不一样的。” “所以我把我爸的房产证偷了出来,你身后站着的是我们陈家住了三代的房子,到我这高低也算是个祖宅了。今天我就当着我爸我妈的面把这本子交给你,我希望以后等咱有了孩子,也能让他拿着房产证去求婚。” 人群里笑声此起彼伏的,陈司令的脸都气绿了,握着皮带的手蓄势待发,阮明嘉看着陈易东求个婚都颠三倒四的模样,又看看自家的女婿,一下子平衡多了,温声安慰道,“老陈,反正你们家这房产证早晚得交出去,早交早利索。” “哼,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祝清嘉也没想到陈易东居然虎了吧唧的拿房产证结婚,她以为他能像付清允似的搞个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结果就是个房产证,还是她爹的。 真,借花献佛。 但是她低头看了眼整个跪在她面前紧张的不能自抑的陈易东,仿佛看穿这些年的吵吵闹闹,她眼含热泪郑重的点了点头,哽咽的答应。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1节 “求婚成功了,兄弟们给我上,谁也别手软,照着陈易东的脸给我打,让他一下午把老子使唤的跟孙子一样!” 整个院子开始喧闹起来,路过的人看着这群和小时候没什么分别的孩子们都笑着摇了摇头。 今晚夜色浓郁,月亮高高悬挂在枝头,穿堂风经过,阮雾手里捏着一束散落在地上的玫瑰,偏头看向秦知聿的目光含着一丝热切。他似有所感,清隽面容沉静温柔,一点点缠绕进她的手心。 “阮雾,我会给你最好的。”他低头看她,目光极深。 热闹的求婚过后,大家也难得回大院一次,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秦知聿跟着阮雾回了阮家。 陈丽给他们三个人匆匆做好饭之后,嚷着要去跳广场舞,在外面吃夜宵,就不和他们三个凑活了。 桌上的三个人沉默着,阮雾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现在开口怪怪的,然后低头沉默的吃着饭。房间静的只有阮雾夹菜的声音,等阮雾吃的差不多之后,阮明嘉开口,“你去书房,书桌柜子里有一坛酒,给我抱下来。” 阮雾还从来不知道阮明嘉书房里还有酒,她上楼拧开书房的门,蹲在柜子前,把那坛一看就有年岁的酒抱了下来。 阮明嘉亲自把封在坛口的红绸带解开,拔开酒塞,整个餐厅酒香四溢的。他拍了拍坛身,沉默半响才开口,“这酒,还是你出生那天我亲自封的,一晃眼都二十多年了,今天让阿聿陪我喝点。” 秦知聿站起身,微弯着腰身给阮明嘉倒满,然后又拿过自己的杯子,“阮叔,我陪您喝。” 一开始阮雾不放心两个人独自在餐厅喝酒,就守在旁边看着,后来发现这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连推杯换盏的动作都没有,就沉默的喝着酒。 她觉得无聊,就去客厅看电视去了,电视声音完全遮住两个人的说话声。 秦知聿放下酒杯,眼角被酒意染的通红,陈了几十年的老酒,度数不是说着玩的,他声音微哑,发自内心的真挚,“阮叔,谢谢您。” 谢谢您当时真的把她带了回来,谢谢您拦着不让她走,更谢谢您成全我们。 酒意不断翻涌着,阮明嘉也喝上了头,眼神早已混沌,他听到秦知聿的话,倏地拍了一下桌子,很重的声音。 随即抬手捏住他的肩膀,力道很重,声量也不受控制的拔高,“你听好了,要不是你当年跪了那么一次,今天我断然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当年愿意为她跪,今天我就信你在秦家说的话!” 客厅里的阮雾不再镇定,下意识的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交谈声一字不落的顺着耳膜抵道心尖,仿佛要把心撕裂出一道缺口,浅褐色的瞳不停的颤着,明明才九月初的天气,她手心直冒冷汗。 “一开始你们两个谈恋爱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你们两个都太倔,一个比一个傲,可是后来,谈恋爱的时候,也挺像那么回事......” “——阿聿啊,我只求你一件事,我的女儿,从小在感情上吃了太多苦,不管以后你们怎么样,我只请求你一件事,多让让她,别让她带着隔夜气。我看着她从那么小一下子长到这么大,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好好陪伴她,是非恩怨也都已经过去了,你们要相互理解,多包容,婚姻不是过家家,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前路漫漫,当克己,当慎独。” “嗯,我会。” 餐厅里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她缓缓起身,头顶的水晶吊灯亮的刺眼,酒气弥漫整个餐厅,酒坛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半倒在地面,窗边不停吹进凉风,仿佛让人时时刻刻都清醒着。 阮明嘉撑起身子,拒绝阮雾的搀扶,身姿挺拔的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给两个人创造单独的相处环境。 餐厅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阮雾把喝的烂醉的秦知聿扶进自己的卧室,有条不紊带他到浴室简单洗漱的一下。 淡淡的酒香纠缠着薄荷烟味渲染整个房间。 她垂眸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眼泪慢慢滑落,哭的不能自己,她从没想过他为她下过跪。 他可是秦知聿,是她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么高高在上,一身傲骨的人,居然也会为她求过她的父亲。 他怎么会这么爱她。 —— 次日,阳光明媚的一天。 阮雾醒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没有余温了,她打着哈欠下楼,发现秦知聿正在厨房里做早餐,阮明嘉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见她下来,对她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 “在家也是他做饭?” 阮雾还困着,在家住就一点不好,起的太早,她挠了挠头发,睡眼惺忪的回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做饭,偶尔我做。” 阮明嘉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是领了证,但是昨天晚上秦知聿到底是在阮家留了宿,好好的一个周末,姑娘和女婿都在他家里也不是个事,他想着下午阮清就带着老公孩子回来了,吃过早饭后从储物间里拎出来好些礼品让他俩去秦家。 阮雾临走的时候嘴翘的老高,控诉阮明嘉,她这才刚领证还没嫁出去就想着把她往外撵了。 车上,阮雾扯着安全带整个人紧张兮兮的,“你说沈姨不会还生气呢吧,万一她要是再找一根甘蔗那么粗的棍子可怎么办?”她想想那天沈菁仪拿着一根棍子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心抖。 她边说边比划,周末车流量多,秦知聿不敢分心和她讲话,伸过胳膊给她打开面前的置物柜,“她拿棍子不是还有你挡在我前面,你自己吃点零食,别胡思乱想。” 阮雾看着置物柜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忍不住轻笑,他放零食的习惯还是她活生生给逼出来的,秦知聿不喜欢在车里吃东西,但是架不住阮雾在副驾驶上话多,又密,还爱吃东西,他想了又想,最后让她多吃东西少说话。 倒不是嫌她烦,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上车,车里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思路就跑偏,老问一些,奇奇怪怪,又不沾边的事儿,那会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掰着手指头查学校论坛又有多少姑娘和他表白了,要么就问一些特别私密又让他难以启齿的问题。 那一阵正赶上两个人刚开了半荤,私底下讲起话来也是百无禁忌的,他直接被问怕了。 从他尺寸问到时间又到内裤的size,还问他看过什么类型的片,喜欢看哪国的,口味偏好什么的。 那时候他也才二十岁,挺多事也没完全探索明白,想着她又是学医的,斟酌又斟酌才开口。 特别是,他说了尺寸之后,阮雾一副比较匪夷所思又有点鄙夷的样子严重让他自尊心受挫,拿他和实验室的大体老师比,振振有词的说大体老师就是平均水平,觉得他不怎么正常,还热心肠的要给他去医院挂个号,让他去割个皮试试还长不长,别他妈拉低平均水平。后来才知道那大体老师是个北美进口男人,人家祖传的优越,他跟人比个屁。 至于平均水平,她上课走神,漏听了白种人三个字。 等他沉冤得雪之后,直接把人弄的三天没下床,什么阳台、落地窗、洗手间、浴缸,他仗着自己被冤枉那几天简直是得寸进尺,玩的最狠的时候两个人直接照着电影换动作。还他妈是欧美电影。 想着想着原因,秦知聿有点心猿意马,等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他开口,“咱今晚上不在这睡了吧?” “啊?刚才临走的时候不都和沈姨说了吗,估计这会沈姨都给你换好床单了吧?” “没事,让秦知珩去睡,他老婆不是怀孕了吗,省的我妈担心他胡来。” 两个人手牵手拎着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阮雾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想回家睡了?” 秦知聿停下脚步,恶劣的笑了笑,尾音上扬,“隔音不好,怕你忍不住喊出声来。” 她羞愤的用高跟鞋跟狠狠的在他皮鞋脚背上踩了一下,一点手也没留,等沈菁仪开门看见秦知聿抱着脚在原地蹦着呲牙咧嘴的时候,还挺疑惑的。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沈菁仪穿的也是挺正式的,一身到脚踝的驼色长裙,胸前交叉设计,脖子上带了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手上挂了一个成色很好的翡翠玉镯,皮肤紧致,一点都看不出五十出头的年纪。 阮雾解释说,“沈姨,他刚才停车的时候忘了拉手刹,溜车把他脚压了一下。” “哦。”沈菁仪不甚在意,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拉着阮雾的手就进了家门,“咱们先吃饭,不用管那个没出息的。” 阮雾是第一次见博昭然,听说是个律师,五官明艳大方,一身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丝毫看不出来已经当妈妈了。 “嫂子。”阮雾把准备好的礼物给博昭然递过去。 博昭然也不见外,当场打开看了一下,表情十分惊喜,“天啊,满满你是怎么抢到这款包的,我在国内等货等了好久,秦知珩不放心我自己去国外买,我都快难过死了。” 博昭然是个十足十的包控,国内等不到货她就想去国外自己买,顺便逛逛其他店,结果秦知珩跟门神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说什么让别人出差的时候给她带回来,孕期情绪本就敏感,她直接不想去了,自己看好了实物再买和别人顺带买回来的能一样吗? 这款包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奢侈品牌子,就是属于不亲民也不咂舌的牌子,但是出货太少了,每次出新款都靠预定,这款包当时放预告图的时候,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如今拿到实物,更是喜不胜收。 “我在英国的同学是他们家高级vip,她提前帮我订了发到国内的,今天刚好到。”其实这包是阮雾本来打算自己用的,结果今天正好来秦家,空着手见博昭然不太好,她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秦知聿知道内情,搂住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等过阵子,我批个假,带你一块去国外买,或者让付清允直接把设计师喊过来,直接单独给你设计。” 午饭是沈菁仪亲自下厨,满满当当的十几个菜,今天两个儿子都带着媳妇回来,她也不偏不倚,全按着两个儿媳妇的口味做菜,现在正是海鲜下来的时候,沈菁仪一个接一个的螃蟹往阮雾骨碟里夹。 “满满多吃点,特意给你做的,昭然怀着孕不能吃太寒的,妈给她单独做了鱼。” 满桌子菜,除了海鲜就是海鲜,没一个秦知聿能吃的,他看看他老婆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又看看他哥和他嫂子不停的夹菜,往后推了一下椅子,冷笑一声,“合着今天喊我回来让我伺候你们五个吃饭呢?” 秦书记扔下手里的螃蟹,转身去厨房翻箱倒柜了那么一阵,叮铃咣当的瓶瓶罐罐的声音,半响端着一盘咸鸭蛋放到他跟前,“你吃这个就行。” 他看了眼流油的咸鸭蛋,又看了眼桌上的珍馐佳肴,一连“啧”了好几声,直接推的远远地,上手给阮雾剥虾,他虽然不会吃海鲜但是特别会剥,小时候沈女士不给他俩零花钱,秦知珩年纪总归大了点,有自己的小金库,每次拿那么几块钱贿赂秦知聿给他剥虾,按盘给钱。 “多吃点,秦知珩家是三个人吃,咱们家就你一个,你多吃点才能回本。” 阮雾不太好意思,她手边的空盘都快满了,秦知聿的手还不停,这样显得她挺能吃的,第一次到婆婆家就吃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她收敛着吃,等到差不多七分饱的时候,拉着秦知聿去厨房给他开小灶去了,秦家厨房两个冰箱,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她随便捡了点熟得快的做。 热气腾腾的一碗阳春面配上舒窈妈妈做的小酱菜,秦知聿嘴其实特别叼,但是阮雾做什么他都爱吃,正在秦知聿吃的认真的时候,来厨房给老婆洗饭后水果的秦知珩看见了,冲着外面的秦书记和沈菁仪就开始喊。 “爸,妈,阿聿躲在厨房吃独食,估计威胁满满给他做的,可怜人家满满刚嫁给他没几天就下厨房了,哎——” 秦知聿三两下把汤喝完,眼角眉梢都洋洋得意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老婆会做饭,嫌弃博昭然做饭难吃!!!” 他声音比秦知珩的声音还大,博昭然又下意识的以为秦知聿的话是真的,不停在沙发上抽噎掉泪,两个加起来有六十岁的儿子成天拌嘴,气的沈女士牙根痒痒,一人给了一巴掌才罢休。 在家的秦知聿明显状态比在阮家松散的多,跟个树袋熊一样黏在阮雾身边,桌上那一小盘秦知珩专门给老婆洗好的草莓全让秦知聿吃了,他吃就算了,逮着甜的还非得喂给阮雾吃,阮雾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又好不意思拒绝,红着脸都吃了,那腻歪劲看的老两口嘴都快笑的合不拢了。 晚上付清允他妈来了一趟,目标明确的直奔阮雾。 “满满啊,你和阿聿领证也有些日子了吧?等你妈把婚礼张罗的差不多估计也就是年后了吧?现在就开始吃着叶酸补身体,趁着年轻,多给你宋姨减轻点工作量。” 阮雾觉得宋部长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特别毛骨悚然,她表面尴尬的应付着,另一只手不停的拽着秦知聿盼着他给自己解围。 “宋姨,我俩还没决定生不生了,我这婚还没求,不着急,再说了,十月怀胎也挺辛苦的,等过阵子我俩商量好了再说吧。”秦知聿等宋部长把话说尽了才慢悠悠的开口。 “行吧,有计划就赶紧准备,宋姨每天被上边催的焦头烂额的,专家还一个劲的放屁,压力全都给我们计生部,阿姨就指望着你们这一圈小孩了,年底述职的时候让我少挨批。” 沈菁仪一向对这些事不怎么着急,特别是博昭然已经有了,这下就更不着急催秦知聿他俩了,看着愁眉苦脸的宋部长她不禁打趣,“我说宋秋,你结婚那么早,现在也才不到五十,抓紧再要一个算了,反正你们家老付那么想要个姑娘。” “窈窈都嫁过来了,还生什么了。”一向雷厉风行的宋部长难得有点脸红。 “现在的年轻人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说你也别逼太紧了,咱们这种工作稳定的养个小孩都嫌麻烦,别说还有那么多工作不稳定,家庭有困难的了,现在买房压力又那么大,竞争也激烈。照我说啊有孩子就是锦上添花,没孩子小两口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有滋有味的,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过几年退休了咱们就一块出去旅旅游,哪有这么多可操心的事。” 送走宋秋之后,天色也不早了,秦知聿上楼拿了件外套套在阮雾身上,“妈,我俩回去住了,你让我哥去我房间睡。” “啊?不是说好在这睡?都这么晚了,明天走就行。”沈菁仪都已经盘算好待会去小两口的房间把见面礼给他们了。 秦知聿执意要走,轻描淡写的开口说了一句不方便,气的沈菁仪说他不要脸,然后把准备好的见面礼放进阮雾手里。 “满满,当时镯子买了两只,想着一只留给你,一只给阿珩的媳妇,结果你的这只一放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是送出去了。回家的路上慢点,阿聿要是欺负你给妈打电话,我和你爸去收拾他。” —— 月色无垠,今晚的星星格外的多,北极星亮闪闪的一颗,抬头就能看见,阮雾借着车外的光瞧着沈菁仪给她的镯子,玉体通透圆润还带着飘绿,在光下还泛着荧光,触手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阮雾小心的收了起来,放在腿上跟宝贝似的护起来。 秦知聿扫了一眼窗外,突然把车窗升了上去,还打开了防窥功能,车速越来越快,几乎是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就到家了,洋房的车库在最后面,他把车子开到车库然后直接把车门落了锁,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特别没有安全感。 阮雾以为他不小心把车门落了锁,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去驾驶座旁边的控制台上想抠开车门锁,结果秦知聿一下把驾驶座的椅子放到,她一下没了支撑力,瞬间倒在了他怀里。 “你干嘛呀?”她撑起胳膊问他。 他不说话,只沉默的看向她,然后抬起胳膊把阮雾往他的方向压,重重的吻上她的唇瓣,车内的灯光是黯淡的黄,等阮雾唇瓣上的口红花掉,露出粉嫩的唇色,然后又被吮成深红色以后,他才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阮雾现在就是把他当人肉垫子,完整的把他压///住,车内空间逼仄,她双脚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只得悬空在方向盘处,然后把手撑在他肩膀处见缝插针的曲起腿跪在座椅两旁想抠开车锁。结果她不经意间的动作对秦知聿而言简直是锦上添花,今天为了漂亮她还特地穿着长裙,更方便了一些。 秦知聿倏地伸手,将她腾空抱起更好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阮雾此时吓的身体都还发颤,周围不止他们一家住户,如果真的在车里做点什么,未免也太羞涩了。 “别在这......回房间。”她声线颤着。 秦知聿却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激起她的兴趣。 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细细啃噬,她几乎要软成一滩水,喊出了最难为情的称呼,“求你了,老公。” 下一刻,秦知聿坐直起身,黑眸里是喷薄而出的情谷欠,阮雾以为他回心转意要抱她下车,结果他从置物盒里窸窸窣窣的摸着什么,还有包装袋的声音,半响,他掏出来一个小方片。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2节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阮雾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沦陷几乎要干涸而死的时候,车门被拉开,关门的那一瞬间,阮雾看见了湿的一塌糊涂的皮质座椅。 夜晚风大,秦知聿就这么单手抱着阮雾,也不出来,任凭她搂紧包裹着自己恶意的迈着小步子往家门口走,时不时的停下侧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换来阮雾的一记打,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从车库到正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阮雾都拼命的咬住嘴唇,一路低低的闷哼。 等到好不容易打开门之后,还有一楼到二楼的整个楼梯,几十个台阶,抬腿一上一顿的动作可比在平地走路磨人多了,他们一路纠缠到卧室,灯一下被拉开,阮雾的眼神早已经被水雾浸透,眼尾已然红透,秦知聿的肩膀也已经被咬透了。 “放我下来!”她无力的控诉着。 “马上。” 秦知聿抱着她慢条斯理的把窗帘拉上,他仿佛找到什么乐趣一样,动作一次比一次慢,直到阮雾再也受不住这种折磨,闭上眼睛呵气如兰的说了两个字。 然后他眼神更幽暗了起来,直接抱着人去了洗手间。 窗外属于京港的夜晚灯火辉煌,商业街人声鼎沸,匆匆赶车的行人络绎不绝。窗内属于他们的夜晚,同样笙歌不止。 —— 隔天一早,阮雾醒的时候不经意间动了下腿,火辣辣的疼,她小心挪动着步子往浴室走去,目光不小心瞥见昨晚两个人脱掉的衣服脸色又是一红,昨天秦知聿穿的浅咖色西装裤,此时裤子的正面一大团洇湿的水迹,昨夜洗完澡之后好像连窗户都没打开,浴室的空气里还有点发///糜的味道。 等阮雾泡好热水澡缓解了酸疲感之后,她又慢吞吞的回到床上躺下,得亏今天不上班,要不然迟到得扣多少工资。 秦知聿感觉到身旁人的凉意,把人重新揽进怀里,声音带着昨夜的餍足,“我说我老二怎么一大早就晾在外面没人管了。” 他指的是他昨夜呆了一晚上没出来,结果一大早阮雾洗澡,起身的时候一下给滑出来了的事。 真服了。 阮雾见他还好意思提,忍不住的骂了他几句,然后催他赶紧去做饭,她饿了。 早饭是秦知聿端到床上喂的,她是在是不敢走路,挪个地方就不太舒服,小腹涨涨的。吃过饭后,楼下门铃响了一次,秦知聿下楼,然后拿了一管药膏上来。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自己,还是我来?”不等她说话,他又开口,“还是我来吧,一人做事一人当。” 阮雾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冰冰凉凉的药膏缓解了酸痛感,她羞赧的看向他指尖剩余的一点药膏,白色的,好像还带了点水光感。 “你赶紧擦掉啊!!!” “啧,都破皮了,你羞涩个什么事儿,怎么还讳疾忌医呢?待会再涂一次。” 黏黏糊糊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阮雾周一上班的时候刚好和舒窈在停车场碰面,舒窈看见阮雾眼睛都放光,拿着手机拎着包就过去。 “你看!!!今天东子哥去检察院有点事,你看他在群里发的照片!!” 阮雾手机早上被秦知聿静音了,她什么消息都没看见,听舒窈语气兴奋的不得了,她以为陈易东发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打开手机一看,照片上是秦知聿坐在办公室的侧颜,五官没什么可挑的,金丝眼镜,白衬衣,让人引起注意的点是下颌线下方,斑斑点点的吻痕牙印。 冷白的脖颈上,连接着微微敞开的领口,一路延伸至看不见的锁骨下方,布满青紫痕迹,锋利的喉结上一圈牙印,欲炸了。 阮雾脸色染上绯色,轻咳了一声,“我早上给他遮好了的,这遮瑕不太给力,刚没一会就脱妆,还是付氏旗下的,老板娘回去关注一下品控。 ” “操,你俩谁先出的家门?” “我。” 舒窈了然,“那他就是趁你走了回去偷偷卸了,要不然他衬衣领子上怎么没有遮瑕液,真是个心机boy。” 第80章 chapter80 ◎求婚(正文完)◎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阮雾的直觉出了问题, 她总感觉秦知聿最近半个月早出晚归的,偶尔几次为案子倒是来过军区医院那么几次,但是也都是匆匆而去。 她也说不上来的别扭, 中午休息的时候, 她拉着舒窈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件事,舒窈把手里改的稀烂的博士论文往桌上一放, 顿时警觉起来。 “不是吧?” 阮雾惆怅的不得了, 不停的滑看两个人最近的聊天记录, 少的可怜。 “真的, 都半个多月了吧,每天都早出晚归, 我没醒人就走了,我晚上睡着了人才回来。” 舒窈呵呵笑了两声,“宝贝, 是不是最近你俩不太和谐?” 阮雾翻了个白眼,都早出晚归了,哪里还有不和谐的问题, 压根连这方面的困扰没没有,不知道这人怎么了,总感觉突然跟看破红尘了一样,突然佛了起来, 人都不骚了。 “估计快国庆了, 检察院事儿多, 二哥又刚升了职, 肯定手边案子多, 你等他忙完这阵试试, 他要还不正常, 你从小南哥那顺个枪崩让他鸡飞蛋打。” 舒窈本来以为秦知聿真干了什么对不起阮雾的事,就差拿手术刀了,结果啥事也没有,全是阮雾的猜测,她没精力听,她快被博士论文烦死了,陈教授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从六月卡到她现在,让她一遍又一遍的改,本来就稀碎的论文现在直接面目全非了。 下班之后,阮雾本来想回趟家看看阮明嘉,结果舒窈神神秘秘的非拉着她去商场,架不住舒窈一直撒娇,阮雾半推半就的就跟她去了,结果舒窈带着她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家内衣店. 她那副熟稔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少来,进店之后直接让柜姐带着他们去贵宾室。阮雾从来不知道内衣店还有单独的贵宾室,挺好奇的就跟了进去。 室内灯光很暗,有一扇窗户是正对着外面的橱柜,现在被百叶窗完整的遮挡住,灯光在扇叶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十几个模特穿着极性///感的睡衣还有内衣,分批踩着高跟鞋站到她们面前。 阮雾茫然无措的看着身材凹凸有致的模特走着台布,旁边的舒窈显得就格外淡定,白皙的手指不断和一旁的导购比划着,等从贵宾室出来的时候,结算台上十几件布料极少的睡衣被放在牛皮纸袋里。 舒窈刷卡过后在单子上填地址,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两个人现在住在郊区婚房里,“麻烦送到这个地址。” 导购微笑的点了点头,目送两个人离开。 ———— 今天秦知聿下班要比往常早,但是也比阮雾下班晚,本以为回家之后能看见他老婆做好饭等他回家吃饭,结果拉开门,空荡荡的客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正当他准备给阮雾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家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他随手把领带抽出来绕到手腕上去开门。 门口是个年轻的女人,胸口上别着工牌,负责送货上门的额女员工看见门口的男人也愣了下神,白衬衣被收紧在劲瘦的腰间,领口松松垮垮的,眉眼张扬又冷冽,手腕上还缠着黑色的领带。 她暗自懊恼自己居然在顾客面前走神,露出一个公式化笑容,“先生您好,这是阮小姐定的衣服,请您帮忙查收。” 秦知聿下巴微收,签过字之后拎着十几个牛皮纸袋往二楼去。 主卧大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睡衣和内衣,还有几件水手校服,其他的大都是吊带薄纱样式,款式相同的点就是每一件睡衣都挺好撕,感觉轻轻用力就会化成碎步。 他双手叉腰看着摆满整张床的情///趣衣服,眼神闪过一丝玩味,然后慢条斯理的给阮雾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看不出来,你还挺热切的。】 阮雾正和舒窈在咖啡店中场休息,手机震动的时候就立刻掏出来看了,一口美式卡在细细的嗓子眼呛的脸通红。 “舒窈,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把那十几套破烂寄到我家干什么?” 舒窈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一下,慢悠悠的吃了口甜品,“提前送你的国庆节礼物。” “?” “哎呀,你不是觉得二哥最近早出晚归的不太正常嘛?你多试探试探他,好好培养培养夫妻感情。” 阮雾想也不想的反驳,“倒是也用不着试探,他干不出来出轨的事。” “那哪里不正常?性冷淡了?” 阮雾眼观鼻鼻观心的随意扫了眼整个咖啡厅的外貌,就是不看舒窈,这无意是默认。 本来两个人是想在外面吃饭的,结果付清允平均五分钟打一个电话催舒窈回家,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各回各家。 站在家门口时,阮雾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然后门唰的一下就开了。 “站门口都十分钟了,准备念咒语开门?巴啦啦能量?” 阮雾一瞬间所有的紧张全都飞了,脸色不善的看着他,语气也不太好,“大忙人今天回家这么早?” “那可不,要不是今天回家早,哪能看见你买这么多好东西。”秦知聿接过她手里的包和外套,边笑边说。 沉寂数秒,阮雾还维持着换鞋的动作,然后炸毛。 “那是舒窈买的!!不是我!!” 秦知聿点点头,“行,不是你买的。” 阮雾觉得他满脸无所谓,根本就是不相信她,她三两下把鞋子换好,追在他身后问。 “你什么意思?” 秦知聿拉着她去洗手,然后拿好碗筷坐在餐桌前,动作斯文的夹了一筷子菜盖在米饭上才开口,“谁买的都无所谓,反正最后是你穿,对我来说没差。” 服了,操。 简直是恬不知耻,人面兽心,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回家之前和舒窈在咖啡厅吃了大半个拿破仑,她现在也不是多饿,随便吃了两口之后,蹬蹬蹬上了二楼。 今天是她生理期最后一天,她站在床边挑了一件水手校服去了浴室,花洒喷出的热水散落全身上下,阮雾恨恨的搓着头发上的泡泡想着要“报复报复”秦知聿,让他尝尝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她就不信他能浴血奋战,能变态到闯红灯。 为了方便呈现出服装的最大优势,而且这套校服有点小,无奈之下她只能真空上阵,还特地用了卫生棉条。香水也选了他最喜欢的水蜜桃味,收拾妥当后她走出卧室,站在二楼楼梯口扶梯旁边,正好能看见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秦知聿。 似乎是心有所感,秦知聿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差点把他的魂吸走。 _______ 校服比她想象的还要紧一些,说是贴在她身上也不为过,衬衣的扣子紧紧绷着,白色的水手服还微微透光,半截细腻腰身露在外面,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堪堪到大腿/根部一寸的黑色百褶裙以及纯白色的及膝长筒袜。(正常校服穿搭) 他喉结轻轻往下一滚,带着干涩的痒意,连空气好像都沸腾了起来,他挑了挑眉,放下交叠的长腿,慢条斯理的起身理了一下衬衫,拿过放在一遍的领带,眼眸幽深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慢慢的,往楼上走。 ________ 等站到她身边的时候,视觉冲击更强烈,特别是站在她身后,阮雾还维持着前倾着身体趴在扶手上的姿///态,风景美光一览/无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把阮雾的双手向后反///jian然后拿领带缠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把人腾空抱起往卧室走去。 白色小纽扣一颗一颗的崩裂在地上,秦知聿声线已经哑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放你几天假,你就想招我?” “上赶着找操?” 她毫无畏惧的看向他,轻轻咬/了下唇瓣,眼神魅//惑,水蜜桃的香气飘散着,仿佛连空气都带着潮气。 * 他低低的咒骂一声,等到时机差不多成熟的时候,阮雾气息不稳的把他踢开,笑意盈盈的开口,“老公,亲戚还没走呢。” 没走秦知聿也不在怕的,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侧游走着,一直划到唇瓣轻轻点了一下,“乖,老公原原本本的教你从头到尾怎么play。” —————— 等到夜色越来越深,她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萍一样,浮浮沉沉,身上的水手服已经脏的没法看了秦知聿也不让她//换///下来,事必躬//亲的给她证明从头到尾怎么快乐,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又一次飘/零/散/落,阮雾是在是坚持(persevere)不住了,撑着他薄薄的的腹肌(abdominal muscles)低声呜/咽/轻/咛,声音又娇又软。 秦知聿伸手把面前的领带解开,调过身子把她抱在怀里,眼底情绪很深,声音尚有些沉哑,“我们宝宝可真天赋异禀,靠自己就能到。”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3节 她咬了他唇瓣一下,眼神不太清明的问,“你这几天都忙什么?” 秦知聿目光有些躲闪,抱着她下床,“单位有点忙。” 骗人,他都不敢看她。 “鬼才信。”她说。 “那你是鬼吗?” “不是。” “我觉得你是,是专门吸我精///气的艳/鬼。” —————— 临近国庆假期,秦知聿的行踪更捉摸不透了些,阮雾也懒得管,直接搬着东西回大院住了几天。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 舒窈的论文终于过了,捧着热乎乎的毕业证到阮雾面前炫耀,中途接了个电话。 “陪我去趟拿婚纱照?我婚礼的视频和照片现在才修好。” 想着下午也没什么事,阮雾就跟着去了,两个人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一路堵的不行,得亏只开了一辆车,等到了影楼,天都蒙蒙黑了,偏生舒窈拿了照片还不走,说付清允公司过几天开什么活动大会,她得选一条礼服,顺便让阮雾也选一条,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热闹。 影楼的导购也是会看眼色的,适时开口,“付太太,咱们店前些日子刚从意大利调来了一批货,我带您和这位小姐去看看?” 不对普通客户开放的顶楼,入目全是各式各样的礼服,琳琅满目的,玻璃橱柜里还有很多名师的成品珠宝设计,舒窈放下手包挑了几件礼服就去试衣间了,阮雾坐在沙发上等着她试好衣服。 导购服务很好,小桌上各式茶点也摆的很满,舒窈一共选了三套,第一套是雾蓝色抹胸长裙,她皮肤白,穿上也挑不出什么错。第二套是黑色公主裙,小方领,胸口缀满了珍珠;最后一套是改良版的旗袍裙,没有那么多杂糅的设计,微微开叉,荷叶袖,几乎是舒窈穿出来的那一刻,阮雾就作出了选择。 之后她又被舒窈催着选了一套香槟色长裙,报了尺寸才离开的。 折腾完一圈,天色都黑透了,正好舒窈也回大院,舒窈顺路把她载回去,趁着夜幕,车子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条巷子。 阮雾坐直了身子,“你来这干嘛?” 她停好车,含糊不清的回答,“想吃小馄饨了,你在这等我啊。” 本以为舒窈一会就回来了,她也没想下车,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可是舒窈迟迟不来,她有点担心,阮雾径直拉开车门往前走。 巷子里只留几盏小路灯,平日里没多少顾客的缘故,这儿的路还是凹凸不平的,两侧的槲寄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挪种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现在正是结果的季节,借着光能看见枝头上沉甸甸的白果,飘着甜腻的浆果香气。 等她走到馄饨店的时候,发现店是关着的,灯也灭着,阮雾打开手电筒,试探性的在巷子口轻声喊舒窈的名字。 无人应答。 她想打个电话问,抬头看天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发现巷子最深处的台球厅灯火通明,而听筒里迟迟没有传来舒窈的声音。 阮雾动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步伐缓慢而坚定的走进台球厅。 一楼空无一人,她循着记忆走向二楼。 刚转弯,甚至才刚迈出楼梯,抬头就看见站在正中央的秦知聿。 不是平常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装裤,而是黑色冲锋衣,工装裤,头发懒懒的搭在额前,是初见时的模样。 横跨八年的光阴,与记忆里的少年几乎重叠,他好像还和过去没有什么分别,脱下西装依然少年感十足。 “你怎么才来。”秦知聿捧着花微笑的看着她。 阮雾没回,视线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到了身后的墙上,记忆里挂满乐器的墙上,已经被数百张照片替代,是从她的暗恋到他的暗恋再到他们相恋又到现在的所有照片。 摆在第一张的是她偷偷见到的铭牌,被人细心的装裱起来,紧接着是她抖着手在京港一中篮球场上拍的照片,还有路灯上她的影子。她一幕幕的看过去,属于他们的过往被完整的记录下来。 阮雾看的出神,等看到她离开时手写的那封信时,眼眶依然红透,在那句言不由衷的功不唐捐背后,多了四个几乎力透纸背的苍劲字体,玉汝于成。 字迹已经不新了,一看就写了很久,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会一直等下去。 泠泠的风鼓动着窗户,一窗之隔的室内站着所有见证他们过去的朋友,面带笑意的等她走近。 她收回目光,一点点迈步走进秦知聿,直到站在他面前,她才开口。 “阿聿。”她喊。 “我在。” 从她的视线里,他颤抖不停的睫毛,和微微用力内收的下颌,刚好全部能看到。好像比表白还紧张。 手里捧着的依然是洋桔梗,更大,更白。 秦知聿垂眸看她,并没有急着单膝下跪,而是先道了歉,声线虽然懒洋洋的,但是无端让人紧张。 “我得先和你道个歉,最近忙着准备求婚,没空下时间好好陪你,是我不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脸色都发红,周遭静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准备了很久,东子和付清允也不怎么靠谱,想出来的法子又土又雷,最后还是决定选择了在这里求婚。” “求婚的方式都很老套,但是地点是可以选择的,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听起来就挺有纪念意义的。” “你的一见钟情和我的心怀鬼胎。” 秦知聿漆黑的瞳孔里能映照出阮雾的身影,他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她。 “衣服是我妈从压箱底的储藏室找到的,那天忘记穿了什么裤子,随便搭了一条,我没办法完全复刻出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有以后,我会无可自拔的爱上你,那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定要做一个勇敢的流氓。” 他拔高了嗓音,隐隐带了些哭腔,“阮雾,遇见你之前,我总觉得爱是拖累人的东西,我不屑,也不奢求,遇见你之后,我总是想和你圆满一点,在圆满一点,我希望我是你最圆满的选择,虽然有了证,但是我还是不想你稀里糊涂的就跟了我一辈子。” “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一个都不能少。” 不远处站在成一排的朋友们都没有出声,他们所有人都默契的看着他们,不忍心打破这种氛围。 秦知聿缓缓单膝跪地,掌心里托着一枚钻石戒指,主钻分量不大,是她最喜欢的设计师亲手制作,“分开的时候,你说你质疑动摇我对你的爱,现在我想再问一次——” “你能,你愿意,再义无反顾的、孤注一掷的相信我一次吗?” 他穿着初见时的衣服,笨拙如当年求爱时,一点点剖析他的真心,问他的姑娘能不能相信他的爱。 阮雾一动不动地看着单膝跪地的秦知聿,热泪盈眶,心里百感丛生,止不住的点头,伸手轻抚他的眼尾,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泪珠,轻声开口,“没有什么相不相信的,因为是你,所以我都照单全收。” 对于我来说,你是刺眼夺目的绿色,是生机勃勃的春天,是永远为爱驻足的小猫,是我的桔梗花。 他再度开口,郑重而严谨,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又缱绻,“请问阮小姐,愿意让我成为你永远开心的垫脚石和铺路石吗?” 他没有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而是想让她永远开心。 安静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阮雾的声音,她说她愿意。 秦知聿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像逼仄黑暗里跳动的心房,被重重一击过后,裂开一丝缝隙,咸湿微甜的空气夹杂着几盏温煦的烛光一起透了进去。 窗外的蝉鸣声渐渐消失,在夏天的小尾巴里,那些词不达意的话语和纠缠不清的感情全都尘埃落定,开始同频同振,或许在四季分明的地球轮转中,惊蛰和冬至像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但是在爱的磁场里,他们本能的会产生强音和奏鸣。 在爱的思绪深处,想要和别人制造产生羁绊,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我们不怕掉眼泪,但是,要值得。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想要和别人产生羁绊,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我们不怕掉眼泪,但是,要值得。《小王子》 依旧是english show time 第81章 chapter81 求婚当晚, 两家人就收到了消息,也没给小两口留什么二人世界,晚上两个人就各自回了趟家, 第二天沈菁仪直接找了一家私密性极高的私房菜馆,两家人商量婚礼事宜。 沈菁仪已经办过秦知珩的婚礼了,对秦知聿的婚礼自然是更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了些, 阮明嘉也是嫁出去过一个女儿的人,直接征求了阮雾的同意过后直接让远在意大利忙业务的黎雅月连夜飞了回来。 商量结婚的大事, 总归父母两个人都要在场。 黎雅月也不含糊, 该有的礼数都有, 飞机一落地就直奔私房菜馆,门口的两个门童一人托着一个三十寸的大箱子, 黎雅月走在前面, 戴着墨镜, 一身气场很足的墨绿色中长袖套装,开叉很低, 脖颈上带了一整套成色很好的翡翠首饰。 当门童把两个那么大的箱子推进包房的时候, 阮明嘉立刻明白了前妻是有备而来,打算等婚礼结束再走。 挫挫秦锋的锐气, 还能让闺女有底气的事,阮明嘉比谁都愿意干。谁让自己女儿嫁出去了。 这会子也不计较自己和前妻的那些是非恩怨了, 忙不迭的招人过来坐, 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谁让自己两袖清风没添多少嫁妆呢。 虽然自从黎家两位老人去世后,又加上阮雾在外面漂了好多年,阮明嘉和黎雅月的关系也彻底降入冰点。 但在孩子的事上, 一切都能往后靠。 阮明嘉还能忍。 沈菁仪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黎雅月了,从头到尾轻轻扫了一眼黎雅月后, 不失礼节热络的点头打了个招呼,染着浅色甲油的手指轻轻从包里掏出来一份彩礼单子。 “这是我和老秦给两个孩子单独的心意,股份房产外加拍卖得来的一些古董宝石,阿聿的那份他自己单独出,我们不参与。” “雅月,你看看有不足的地方吗。” 彩礼单子其实远比沈菁仪说的多多了,单是股份就赠予了10%还有在京港和临近京港周边的旅游区数不清的房产,外加那些从老时候传下来的古董玩意儿,林林总总这些加起来不少了。 黎雅月温和的笑了笑,从包里掏出来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指了指边上的两个大行李箱,:“这里面都是满一些首饰,当年我的陪嫁,都给满满留着。” 黎雅月看了眼亮在桌子上的文件,冲沈女士笑了下,温温柔柔的开口,“我这些年也没好好陪满满,前些年回来了一次把名下的大半财产都转给满满了,今天带过来的是当年满满外婆留给我的嫁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年给我准备的也都是些首饰和杂七杂八的书画,还有几套市中心的地皮,就当是给他们小夫妻俩添零花钱了。闺女出嫁又是大事,我怕她爸爸添嫁妆添的不够多,毕竟人家刚嫁了一个姑娘。就是再忙我也得亲自过来一趟。” “礼物多少都是心意,但是也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满满就托付给你了,阿菁。” 沈菁仪动容的点了点头,有意的忽略了黎雅月对阮明嘉的不满。 刚嫁了一个闺女的阮明嘉默了默,没出声接话。 小插曲过后,饭桌上气氛倒是融洽,毕竟是来商量婚礼的,大家也都是老相识。黎雅月在国外认识不少设计师,沈菁仪公司也有一些品牌,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起婚纱礼服,热闹的不得了两袖清风的两位老父亲哪见过这种动辄十几万一套礼服的场面,对视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不约而同的拿过菜单一边交流一边开始点菜。 而另一边,阮雾知道黎雅月有钱,但是看着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也是傻了眼,拽了拽秦知聿的衣服靠腹音和秦知聿交流。 “我怎么觉得,结个婚,咱俩摇身一变成亿万富翁了?是不是以后就能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看见咱俩了?” 秦知聿是第一次见黎雅月,不想在未来岳母前丢了分寸,随意点了点头之后轻轻示意阮雾开口劝一下打算现在就要去法国联系设计师的两个女人。 阮雾注意到两个聊的热火朝天的女人没怎么看菜单,不轻不重的喊了声,“妈妈,我去前台加个菜。” 也不知道是喊得哪个妈,反正两个妈都停住话头,眼看着黎雅月的眼眶慢慢红透,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看的沈菁仪心里不好受,主动碰了碰黎雅月,“孩子叫你呢。” 阮雾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尤其是当黎雅月泪眼婆娑的盯着她看的时候,心里无可抑制的升起一些别样的感觉。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4节 她又伸手,轻轻拽了一下黎雅月的袖子,小声嗫嚅,“您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前台看看有没有什么合您口味的饭菜?” 阮雾和黎雅月的关系算不上亲密,甚至可以说很疏离,她不怨黎雅月,但是也不想原谅她。乍这么温和的和黎雅月说话,黎雅月一时间有些愣神。她连着应了好几声,然后借故先去卫生间,等她走后,沈菁仪才拍了拍阮雾的手,一阵唏嘘,“这么多年没见,你妈性子变了可真多。” “满满,妈不是劝你去原谅她,妈就是觉得,她这些年是真的放不下你,抽个时间好好和她说说话吧。” 当年的事,大家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黎雅月这么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竟然也会有改变的一天。 婚礼定在年前的冬至,紧赶慢赶的安排好婚纱酒店。 阮雾从城西阮家出发,接亲的队伍全是豪车,结婚的没结婚的,都来凑热闹,伴娘团主力由祝清嘉和何明熙担任,舒窈虽然没当成伴娘,但是全程陪着。 走红毯的时候,陈井带来了意外之喜,他把林林带来了,让阮雾安心结婚,mia和rosina都盼着她幸福。 一句话说的阮雾鼻腔酸酸的,她摸了摸林林的小脸,仿佛看到了mia和rosina,强忍住泪水,她缓慢又坚定的迈向她的爱人。 婚礼结束后,阮雾和秦知聿商量过后,把礼金全部捐给了国际救援队,她希望非洲是和平的,希望会有更多小女孩能勇敢的留起长发,肆意妄为的生长。至于mia,她托付陈井每年去非洲的时候,帮她给mia买束花,她最爱玫瑰,火红色带刺的玫瑰。 阮明嘉亲自牵着阮雾的手把她送到秦知聿面前,巍峨如山的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着他捧在手心亏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出嫁。 舒窈在酒席上已经泣不成声,她心酸又高兴,她这一辈子除了在付清允身上摔了跟头,其他时候都是顺风顺水的,她心酸阮雾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高兴她能嫁给心爱的人。 在阮雾降临的第二十七个冬至,罕见的没有大雾,这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蓝天白云,连天气都为他们的幸福让了步。 —— 婚后的第一个新年,舒窈怀孕了。 宋秋怕付清允笨手笨脚的,下了死命令让付清允搬了回来,他这一搬回来可不得了,天天在群里嘚瑟回家多好多好,每天都有热乎菜饭,惹的一大帮子人心痒难耐的,在他搬回来的第二个周末就往家跑。 付清允算准了这一帮子人不敢来他家找他算账,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着群里面成千上百条骂他的消息。 【何明轩:我他妈就不该听你的话,刚进家门我爸拿着秦知聿他妈准备揍他的那根棍子给我先来了一顿,说我们家三代清白怎么出了我这么个败坏家风的玩意儿。】 【陈易东:我他妈听了老爷子的话在大楼上班也免不了一顿臭骂,当着祝清嘉的面给我骂的面子里子都不剩,让我赶紧和祝清嘉结婚然后滚出去住,他说看见我就想吐。】 【张南:我爸给我找了个后妈,然后后妈一天给我安排了五个相亲对象,说是宋部长来我们家坐了十分钟,就那么十分钟,给我们家老头洗脑洗成什么样了!!!】 【江凛:我真是怕了你妈,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催生二胎,我俩被一个就烦死了,还来?你们付家掏钱吗?】 【纪眠之:付清允,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非让我们在家挨顿批你才开心,你们资本家可真黑心。】 【秦知聿:还好我早就看透了这傻逼,我和我老婆现在在宁安泡温泉,特爽。】 一连串不重样的滚在群里发了出来。 ...... ———— 宁安市,秦知聿回复完消息之后把手机放远了些,擡眸看向给自己护肤的阮雾。 他们这次订的是小汤池,温泉池里的水也是活水,雾气和热气弥漫,阮雾白嫩的皮肤已经被热成粉色,泳衣也是粉色的,是他亲自挑的。 本来阮雾挑了一件更露一点的,他们订的也是大池子,结果秦知聿看了眼那块连胸都遮不住的破布一言不发的换了小汤池,然后顺带选了自己喜欢的泳衣。 原本那件露一点的,其实也就是相对于普通泳衣来说露的多,比起三点一线的比基尼那就真的是小儿科了,秦知聿是到了换衣间才把泳衣袋子给阮雾的。 她打开一看,跟他妈没穿也没区别,就几根破绳子,什么都遮不住。还是他自己挑的水蜜桃粉色,也不知道这人和水蜜桃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她每次用水蜜桃味的香水还有沐浴露和身体乳的时候,他他妈跟吃了春///药一样,当鸭都是侮辱他。 秦知聿从背后拥住阮雾,看了眼她脸上糊的绿油油的东西,“这什么玩意儿?” “面膜,你要用吗?” 他摇了摇头,口吻带了点嫌弃,“不要,这玩意又不能让我变的更厉害。” 阮雾转过身子,和他面对面,“你他妈早晚得虚。” “没事儿,你不虚就行,反正老躺着对腰不好,到时候换换位置,我躺着,心甘情愿让你女票。” “呵。”她抽了一张洗脸巾借着他瞳孔里的倒映擦着脸上的面膜,“等那时候,我招招手,什么男人没有?188-8-18,还轮得着你?” 秦知聿闻言平静的看着她,突然想起那个在非洲给她送花的两米帅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嫌我矮?” “啊?”阮雾迷茫。 “在非洲送你花那个两米帅哥挺高的吧。”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还188-8-18,除了188我哪样没有?不就差两厘米吗,一会我就去买个增高垫,买个二十厘米的增高垫。” 阮雾呆滞了一会,才想起来两米帅哥的事,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事?” 他开始阴阳怪气,酸的不得了,“那会儿你兴致勃勃的和舒窈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病床上躺着呢,都给我气哭了。” 阮雾轮转科室的时候听消化科的医生说起过这事儿,原来难受的时候还正赶上他吃醋,听见他气哭了之后笑的直不起腰来,眼角都冒了泪花。 秦知聿则是绷着一张脸看她笑的花枝乱颤,等她笑的差不多之后,他把手绕到她后脖颈处一下把泳衣带子解开了,阮雾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双手抱胸。 “你变态啊。” “你别说,资本家就是名不虚传,付清允见多识广的就是会玩,推荐的店铺就是好。” “你们俩有病啊,天天没事互相推荐这玩意儿?”她快要气疯了,她要早知道他打的这个主意,她死活也不来。 秦知聿重重的吻了她一下,咬着她搭在肩膀上泳衣带子含糊不清的开口,“我们俩那叫一起探索未知领域,促进人类共同幸福指数的提高。” “滚吧——” 呜咽声被翻腾而起的水花完全掩盖住。 气的阮雾最后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一口气买了十个包,还在他下巴那咬了一大口,搞的周一上班的时候,秦知聿下巴上那个明显的一个牙印正好被来检察院视察工作的秦锋看见,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淋头,从兜里掏出来个创可贴扔给他让他赶紧滚蛋,别他妈在外面丢人现眼。 第82章 chapter82 从宁安回来的第二个月, 阮雾怀孕了。 两个人婚后商量过孩子的事情,一致同意先过两年二人世界,平时措施方面也做的很好。 那天是周末, 阮雾在医院值班,舒窈也在。此时正是京港最冷的时候,春寒料峭, 春风不绝,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周末生病的小朋友特别多, 约莫是天气凉引起的流感, 急诊忙不过来,阮雾和舒窈都去帮忙了, 结果两个人一呆就是一天, 舒窈还怀着孕, 有什么事阮雾也都尽可能的让她歇着。 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已经暗了,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 阮雾突然觉得自己小腹隐隐约约的有不太舒服的感觉,而且后腰也酸的厉害, 她以为是今天病号多的累的,边锤着肩膀边和舒窈聊天。 “是不是值班的时候挺久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了, 我今天感觉小腹也不舒服, 腰酸背痛的。” 舒窈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手臂轻轻放在小腹前,慢吞吞的往停车场走, 医院闲人多,小孩子也多, 万一碰见不怎么看路的撞她一下可就麻烦了,当她听见阮雾说小腹不舒服的时候,下意识的问她。 “是不是生理期要来了?” 阮雾懵了,下意识的算了下生理期,机械的转过头看向舒窈,红唇微张,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 舒窈看她的反应,本能的想起自己当时拿着验孕棒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样子,她直接开口,“回去加个班。” 好在医院检验科的同事还没有下班,抽好血之后两个人坐在检验科门口等,阮雾低着头沉默,她生理期一向都推迟那么几天,这次推迟十几天她也没当回事,主要是两个人一直有措施,谁也没想到这次真的可能会中奖。 舒窈看着阮雾六神无主不停的揉捏着衣角,微微抬手握住她,“二哥快到了,再等等。”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又问,“窈窈,我今天在急诊呆了一天,如果真的有宝宝了,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小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止不住的一阵心慌。 检查被加急,等待结果出来的时候,检验科的医生是医院里的老人,有过两个孩子,推开门让舒窈去给阮雾做个b超看看什么情况,当b超机器上显示的阴影里随着耦合剂的黏滑慢慢移到阮雾的小腹处时,小小的黑色豆芽状渐渐的显示了出来。 还没等到化验结果出来,舒窈就惊喜的不得了,“有了,有了!!!” 刚从检察院开车过来急急忙忙赶到b超室的秦知聿赶过来了,站在门口神色焦急的问,“有什么了?有什么了?” 舒窈冲阮雾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回家了,留着夫妻两个人站在室内。阮雾抽了两张纸擦了一下小腹上的耦合剂,目光温柔的看向门口衣衫凌乱,胸口不断欺负的秦知聿,男人额头上还冒着薄汗,呼吸频率也不规律,西装外套被捏在手里,指骨都泛白,黑色皮鞋上还沾了些灰尘,应该是从停车场一路跑过来的。 她说,“阿聿,你要做爸爸了。” 秦知聿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然后恢复原状,平静的让人觉得反常,阮雾以为他不开心这个孩子的到来,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葱白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语气也凶巴巴的,“你是不是不想要?” “没有,我就是,就是有点紧张。”他咽了下喉咙,垂眸看她,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她切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擦汗,当纸巾堪堪碰到他额头的时候,秦知聿一下抽走纸巾,随意擦了几下,然后一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往前走。 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医院里的病人依然很多,走廊上也有时不时出来接水上厕所的病人家属,阮雾有点不好意思,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整张脸埋在他肩窝处,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薄荷香味。 秦知聿抱着阮雾站在检验科门口没等多久,结果就出来了,已经怀孕四个半周了。回去的时候,阮雾本想开车回去,结果秦知聿不愿意,态度强硬的把人塞进了自己车里。她也没想太多,有人开车这是多好的事儿,靠在副驾驶上一个劲的看化验报告,然后不停的摸着小腹,满脸的不真实。 她掐着日子算了算,应该是在宁安那次怀上的,那次秦知聿不知道怎么了,还是第一次在外面有点兴奋,压着她在温泉池里做了挺久,最后出来的时候,套子好像破了一点,不过那时候是她安全期,阮雾想着也不会那么背,毕竟舒窈婚礼的时候什么措施也没有照样没什么事。 从婚房的停车场到客厅沙发,秦知聿如临大敌的全程抱着她,坚决不让她走路,那紧张的样子都让阮雾吃醋了。 她靠在厨房门上看着站在流理台前围着粉色围裙的秦知聿,视线落及到已经出锅的几盘菜上,幽幽的开口,“平时晚上做饭也没见你做七八九十个的,怎么今天怀个孕,你还打算弄个满汉全席?” 秦知聿转过身,有点无奈,他算是知道付清允前阵子精神疯癫是怎么回事了,他当时还觉得孕妇情绪敏感就只体现在舒窈身上了,等到阮雾怀孕的时候,他才开始真切的体会到付清允的滋味儿。 “窈窈说你今天在急诊忙了一天,待会爸妈他们都过来看你,多做几个菜给你补补身子。” 阮雾的笑意渐渐在唇边漾开,心里的醋劲也消散了些。 等秦锋他们来的时候,饭菜刚刚做好,迎亲那天是在秦家院子里拜的天地,今天倒是三位长辈正儿八经的来婚房。 沈菁仪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过来,身后的秦锋和阮明嘉两只手也是满满当当的,一进门看见满桌子的菜和穿着围裙的秦知聿,阮明嘉一张斯文儒雅的脸才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饭后,沈菁仪拉着阮雾大事小情的嘱咐了得半个多小时,最后看了看吊儿郎当的小儿子实在是不放心,“满满,头三个月最要紧,你俩搬妈那住吧,昭然和阿珩也在那,妈照顾一个孕妇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窈窈和清允也在你宋姨那,你们三个平时也能解解闷。” 秦知聿第一个反对,“不行,我哥都说了,他在家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你天天把他当狗一样使唤。付清允更可怜,还不如狗。” 沈菁仪瞪了她一眼,目光希冀的看着阮雾。 阮明嘉也适时插嘴,“满满啊,你和阿聿这房子住的离单位也是格外远,上下班的爸爸也不放心,你和阿聿搬到城北去住离单位也近,我平时没什么事也方便去看看你,你在秦家住不习惯隔三差五的也回咱们家呆几天。” 一番思量过后,阮雾实在是架不住沈菁仪的热情劲,点了点头。 秦知聿面如死灰,内心一片荒芜,突然觉得,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了,严重破坏他和他老婆的二人世界。 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阮雾睁着眼睛抬头望向天花板,屋子里的陈设无一不彰显着原主人的爱好,随处可见的赛车模型还有满墙壁的手办,角落里积灰的乐器。 她用手指戳了戳软软的肚皮,“你说这里面真有个小孩?” 秦知聿盘起腿,伸出手指也紧张兮兮的戳了一下,“检查报告上说有个小孩,估计现在跟黄豆差不多。” 卧室的门没关严实,沈菁仪敲门之后,端着两杯牛奶进来了,入目就是两个新手爸妈不停的用手指戳肚皮的场景,她挥手把秦知聿的手拍开,“你下手没个轻重的,小心它十个月后找你报仇。” 秦知聿撇撇嘴,“变本加厉”的又戳了几下,示威给沈菁仪看,意思就是这是我的崽,我爱怎么戳就怎么戳。 沈菁仪翻了个白眼,把热牛奶端给阮雾,“满满睡前喝点热牛奶,趁着还没有孕期反应多补补钙,看你大嫂现在吐得昏天黑地的,可把阿珩心疼坏了。”然后扫了秦知聿一眼,“你也喝,别整天听你哥胡说八道,讲的我多偏心一样。” 阮雾现在是孕妇,吃饭那会沈菁仪絮絮叨叨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认真听,还记在了备忘录里,时间一到十点,他立刻下床把灯关了,神经线绷紧煞有其事的在两个人中间塞了个玩偶,阮雾疑惑的看他一系列操作。 秦知聿叹了口气,声线夹杂着隐忍难捱,“我怕我晚上睡觉忍不住把腿压在你身上,为了你的安全和我的安全,这阵子我还是不抱着你睡觉了。” 那玩偶还没枕头一半大,放中间有个屁用。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5节 等阮雾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秦知聿说什么也不让她去上班了,让她在家安安心心的养肉,不知道是她体质的问题还是幸运加成,到了孕中期她都没有孕反,反倒是博昭然,从怀孕到临盆吐了个昏天黑地, 等阮雾怀孕第七个月产检的时候,恰逢博昭然生产,一大家子人齐刷刷的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秦知珩在里面陪产,产房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一下下扯着人的神经,阮雾在医院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没什么的,反倒是秦知聿,脸色发白,手拳也握的紧紧的,阮雾一连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等博昭然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秦知聿不经意间闻见了产房的血腥味,脸色更白了些,严丝合缝的握住阮雾的手,等回家之后,他碰了碰阮雾鼓起的肚皮,垂下眼帘,眉头紧皱,声音喑哑,“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话音落下,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轻轻的动了一下,阮雾拉过他的手掌盖到鼓起的肚皮上,掌心里的小家伙顽强活动着,隔着一层肚皮,秦知聿的掌心都发着烫。 他别扭的抽回手,“他和我示好,我也不想原谅他。” 阮雾深知他的紧张和焦虑,在怀孕初期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秦知聿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全是十月怀胎有没有生命危险,夹杂的几条也是关于结扎的。她挠了挠秦知聿的下巴,轻缓的开口,“比起大嫂,我都算是幸运的了,也不知道宝宝像谁,一点也不闹腾,要是碰见孕反,那你还不得恨死他。我知道你不想我辛苦的,但是为你辛苦一次,也值了。我一想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就是三个人了,就开心的不得了。” 秦知聿无声的抱紧了她。 一晃,阮雾怀孕九个多月了,他们也迎来了婚后的第二个新年,窗外烟花迭起,不停的撕扯着黑夜,然后肆意的掉落天际。 他从背后拥住阮雾,轻轻开口,“新年快乐,满满。” “新年快乐,阿聿。” 一如当年他们在江边看的那场盛大繁华的烟花秀。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春节过后,正月十五,华灯初上的日子,阮雾在秦知聿的陪伴下,平安顺利的诞下一个男孩。 秦知聿亲手剪断脐带,在护士的怀里,亲耳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 第83章 chapter83 自小家伙出生后, 秦知聿抱都没抱过,眼巴巴的坐在病床前等着阮雾醒来,等沈菁仪办完手续匆匆回病房的时候, 看见秦知聿跟个木头人似的坐在病房前,然后孩子在阮雾跟前饿的直哭。 她抱起孩子绕到秦知聿跟前抬腿就是一脚,“你儿子都饿哭了, 你不管?” “他自己不会吃?” 沈菁仪抱着孩子不方便揍他,等秦锋回来了, 她把孩子连同奶瓶一起塞到他手里, 挽起袖子叉着腰就开始骂秦知聿。 “他才多大, 他自己会吃什么?”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昨天晚上火急火燎不是拿了一个那么大的待产包, 满满进手术室的时候是不是交代你提前把奶粉冲好给孩子喝?” 阮雾还没醒, 沈菁仪压着声音在病房里骂。 等病房的人越来越多, 阮雾也慢慢转醒,费力的撑起身子抱起宝宝, 神色疲惫, 看向宝宝的眼神温柔的不得了,“阿聿, 你起名字了吗?” 秦知聿只顾着老婆,哪里顾得上刚出生的崽子, 这会子大脑还没转过弯来, 满脑子都是阮雾生完之后脱力昏睡的样子,想也不想的开口,“名字?等会我去问问护士, 我记得你们娘俩出来的时候他手腕上带了个环,上头好像有字儿。” 付清允听见这话笑的直不起腰来, 拍着舒窈的肩膀嘲笑秦知聿没文化。 舒窈这会刚出月子没多久,嫌弃的看了眼付清允冷冷出声,“你还好意思笑话二哥?人家护士就是出去一趟,你在手术室扒着人家不撒手,哭天喊地的要保大,我都快丢死人了。” 等阮雾出院的那天,秦知聿把宝宝的名字也取好了,秦祈。 祈祷他的妈妈能够一生平安顺遂,祈愿他一生无灾无难。 ———— 又是一年惊蛰日,秦知聿一家三口在新房里一起帮他过生日,餐桌上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克力蛋糕,阮雾正在厨房做饭,排骨汤的香气满溢厨房。 客厅沙发上,秦知聿面无表情的陪秦祈画画,隔着玻璃窗和厨房里的阮雾对视,阮雾努力的憋着笑,示意他好好带孩子。 昨天晚上两个人在主卧的大床上采用了十几种不同的双人比赛,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用各种各样的取胜局来决定明天谁带孩子。 明明三岁的小孩子按理说正是好玩的时候,争着抢着带才好,但是秦祈不是,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隔代遗传,从小到现在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为这事秦知聿还特地跑了一趟医院确认没抱错孩子,被远在美国出差的沈菁仪知道后打了个越洋电话心平气和的说秦祈小时候跟他一样,他听到这话一点都不信。 很不幸,秦知聿在掰手腕环节输给了阮雾,单单从力量差异上他肯定能赢,可是阮雾为了不带孩子直接作弊,不停的捏他麻筋。所以当秦知聿一连麻木心如死灰的看着秦祈指着在画板上画的比狗还难看的人叫爸爸的时候,他冷着脸纠正小朋友。 “这不是爸爸。” “这就是!”三岁多的秦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撇着嘴看向秦知聿。 “这不是。”他压着火和秦祈争辩。 秦祈把笔往桌上一放,双手抱胸,颇有小大人的风范,皱着的眉眼的样子和他别无二致,偏偏下半张脸像极了阮雾,特秀气。 “爸爸你骗人,明轩伯伯都说了,爸爸是狗。” 秦知聿站起身子,摸出手机给何明轩那个傻逼打视频电话,电话是何明熙接的,背影是大院那片空地。 “二哥,你是不是也来骂我哥的,今天我们不走,你在家吃完中午饭来骂就是。” “也?还有谁?”他问。 手机镜头突然颠了一下,画面不停的都,几秒过去,何明熙给他实时播报战况。 “这周江弈洲一直在大院待着,我哥没事就去跟他玩,指着动物世界里的野猪跟他说是他爸,说什么有獠牙牛逼,结果当天下午江叔正好带着小团子去菜市场看见一头刚杀完的老母猪,回来哭着喊着给眠之姐打电话,说他爸爸在菜市场被人杀死了。” “东子哥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姑娘,我哥给带到酒吧当小财童子去了。” 手机画面里,江凛穿着军装,一身腱子肉,抄起秦家门口那根棍子满院子追何明轩,陈易东在一边指挥江凛赶紧揍,等他打累了他再上场。 秦知聿了然,这玩意就是欠揍,环视四周之后把目光落到了阮雾买来给秦祈剪头发的四件套上,他记得里面还有个推子,当时给小家伙剃胎毛的时候,剃得特干净。 阮雾早在厨房里就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了,端出排骨汤招呼着父子俩过来吃饭。 吃过饭后,一家三口带着秦祈的生活用品开车前往大院,临走的时候秦知聿还不忘把剃头推子顺进包里。 车子刚停到大院里,秦知聿把睡着的秦祈抱进房间里,从包里拿出推子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就出门了。何家门口,江凛、陈易东和付清允早早的就等着秦知聿了,今天是周末,大家都例行回来吃饭。 “你怎么也来了?”秦知聿看着付清允说。 “以防万一何明轩对我们家小崽下手,提前以绝后患。” 有何明熙这个内应,四个人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何明轩的卧室,江凛块头大直接扳住何明轩反剪住他的手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陈易东负责压住腿,付清允使了使劲摁住他的头让秦知聿剃。 一头红毛三两下就被秦知聿剃光了,何明轩憋的脸通红,看着地上自己漂了三次才染出他想要的头发欲哭无泪。 等秦知聿剃光之后,另外三个人才松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何家。 晚上在秦家吃饭的时候,沈菁仪在饭桌上一个劲的唠叨,说博昭然和阮雾一个周没回来又瘦了,年纪轻轻的减什么肥,小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阮雾吃不下,偷偷在桌子底下戳了秦知聿好几下,他才懒洋洋的把她的碗拿过去。 “妈,你别管她,瘦成妖精得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的侧头在阮雾耳边说,“就这一次,晚上补偿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雾咬着后槽牙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菁仪也知道两个孙子的闹腾劲儿,也懂婚后有了孩子之后小两口也没多少自己的空间,大手一挥把两个小孩留在了秦家,让他们各回各家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秦知聿没带着阮雾去现在住的房子,两个人兜兜转转回了婚房,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婚房。 这些年秦祈虽然闹腾了些,但是总归是听话的,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秦知聿带着阮雾来这过夜,弥补两个人缺失的二人世界。 当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阮雾汗津津缩在秦知聿的怀里,轻声开口,“阿聿,三十岁生日快乐。” “我爱你。” 秦知聿偏头看向这个在他整个青春里扮演重要角色的爱人,目光沉沉温柔似水,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生日的时候没有拒绝张南的邀请,又无比荣幸的被她爱上。 窗外,有风吹过。 他想,如果就这样和她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应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第84章 chapter84 “阿聿!!!你老婆被你岳母罚禁闭了!!” 陈易东冲着在二楼阳台上拼赛车模型的秦知聿大声喊。 阳台上的少年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 胸前别着京港一中的铭牌,碎发懒懒搭在额前,鼻梁高挺, 下颌流畅,手指不停在小块积木上翻飞。秦知聿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淡然的脸上划过一丝负气。 他放下手里拼了一半的赛车模型,声音不大不小的反驳回去, “关我什么事?”随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个清瘦高大背影给陈易东。 站在秦家阳台下方的陈易东傻眼了, 平时听到点阮雾的什么事数他最积极,今天是怎么了, 还不管他的事?他摇摇头不怎么理解的拐了个弯去张南家打游戏去了。 阮家。 黎雅月手里拿着又细又长的木质痒痒挠, 不停的拍打手心, 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气,找不到半分平时的温柔恬静。 “阮雾!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下十次, 不准逃课不准逃课!!” 站在墙角处的少女摸了摸鼻尖, 满脸无辜,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 “妈,今天可是有周杰伦的演唱会!我和窈窈好不容易才抢到票的, 为周杰伦逃一次课怎么了!”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 纤瘦的背都挺直,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味道。 黎雅月一哽,痒痒挠落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 她胸口不断起伏着,掌心不停的拍着桌上的成绩单, “你想逃课也行,你什么时候把年级第一的位子给我夺回来什么时候妈妈就答应你逃课!” 阮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开口道:“妈,偶尔一次第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秦知聿和付清允简直是理科变态吗?我得牺牲多少个周末才能把第一抢回来!!” 京港一中的重点班是出了名的水平高,没分科之前阮雾靠着文科还能常年霸占第一的宝座,等高二分科后,秦知聿和付清允就跟开了挂一样,纹丝不动的霸占前二,一点让阮雾钻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黎雅月正是知道难度有多大才想出这个办法来遏止阮雾逃课,她这个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玩了,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和竞赛班的课程从来不想着温习这档子事,把笔一扔就下楼出去野,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见到人,其他时候见上一面,不是闯祸了就是和秦知聿吵架怄气回家。 黎雅月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下旗袍裙摆,现在正是盛夏,一楼没开空调,阮雾站在墙角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热的满头大汗。 “这次考试妈妈暂且不计较,如果暑假前没有考第一,就让你爸把你送到什么荒野求生变形记呆两个月,至于下学期的逃课,你想都不要想了。周末两天好好在家反省,哪里都不准去,更不准找阿聿来救你!” 阮雾转了下身子,额头紧紧的贴着墙壁,嘴巴撅的很长,小声念叨,“不找就不找,谁要找小气鬼来救我。” 维持这个动作大概十分钟之后,黎雅月也没指望她能想通,拎着包就去出门逛街了,临走还没忘记把门落了锁。阮雾察觉到黎雅月走了之后,抽了两张纸随便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从冰箱里抱出一大桶冰淇淋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大快朵颐。 ———— 秦知聿这会正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发呆,不知道阮雾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居然想从他手里拿了票去和其他男生看,他偏不给,这可是他蹲在电脑前抢了好久的内场前排,把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都花光了。他就没见过这种娃娃亲对象,抛下槽糠之夫和别的男人去看演唱会,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约人家,他快气炸了。 门突然被敲了一下,沈菁仪隔着一堵门问他,“妈妈进来了?” 他忙不迭的把票塞到书下面,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沈菁仪看着在书桌前无所事事的儿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举起手里刚起好底的毛线团给他看,“你看妈妈给你和你哥准备的围巾颜色,冬天穿个大衣肯定能把满满迷的不要不要的。” 秦知聿转头看了一眼沈菁仪手里的围巾,墨绿色和深咖色的拼色格子,目光越来越冷,然后挺真诚的给他妈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咖色不太好,墨绿色织围巾好像也一般般,你给我织个绿帽子带吧。” 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也不用等冬天了,就过几天吧,等他妈织好,他天天带着在阮雾面前晃,让他看看他头上有多绿。 沈菁仪木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了,四口人的家庭里,她每天要面对三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心力交瘁。 一直到夜幕降临,秦知聿不停的看手机,原本每天叽叽喳喳给他发消息的人如今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正当他犹犹豫豫的想要不要去阮家大发慈悲的把她弄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的小群里叮咚不停。 【阮雾:哎,我妈出去逛街,我爸还没回家,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简直是太无聊了,晚上有人出去玩吗?】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6节 【舒窈:你不是被关禁闭了吗,怎么还能出?二哥去救你了?你出来之后能不能也救救我啊......我妈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我快原地祭天了。】 【阮雾:被关了,但是我可以跳窗出去,这个点我爸妈都没回来,两个人应该在外面吃烛光晚餐吧。】 【舒窈:你家二楼比我家二楼低多了,你跳出来之后别忘了来找我,刚才宋明远还要叫我们俩去肯德基呢,速度快点。】 秦知聿看见她没心没肺的还要出去和那个小白脸第三者出去吃饭的时候,人都气冒烟了,但是想想她要从二楼跳窗,整个人更不好了,顾不得心里的别扭劲,匆匆换了鞋子就跑去阮家了。 他轻车熟路的绕到阮家后门,阮雾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后门的花丛,等他到窗户下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穿着白衬衣和百褶裙的阮雾颤颤巍巍的站在空调外机上。 “阮雾。”他叫她。 阮雾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扶着窗户找着力点,仔细思量着自己前几天偷偷垫在草丛里的草垫子去哪了,冷不丁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脚下一个慌神没踩稳,直愣愣的往下摔,还好秦知聿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两个人摔在草丛里,结结实实的当了她的人肉垫子,少女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胸口,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月亮垂在天边发出微弱的光,在黑夜里,感官的敏感度全然被放大,秦知聿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柔软馨甜的蜜桃香。 “你怎么来了。”阮雾撑起手肘,也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不太雅观,微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 可是小腿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好像在蠕动,她回眸定睛一看,一只手指那么长的小虫子,阮雾下意识的趴在秦知聿的耳边尖叫。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断收紧。 “啊啊啊,阿聿,有虫子,有虫子!你快点帮我弄走!!” 秦知聿闷哼一声,把手从她后背绕过去借着月光把那只虫子从她身上弄走,“好了,赶紧起来。”声音哑哑的。 两个人不尴不尬的并肩走出大院,期间阮雾偷偷看了他好几次,又目光躲闪的偏头移开,两个人站的很紧,近到她扭头的时候,她的马尾发梢都能轻轻扫过他的手臂,痒痒的。 等到两个人快走到舒窈家那条巷子的时候,阮雾才捏着裙摆别别扭扭的和他讲话。昏黄的路灯下,她抬起下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嗓音清脆,“今天可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嗯。”他笑了声,尾音上扬,“是我上赶着来救公主脱离黎姨的魔掌。”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回家吧,我自己能把窈窈弄出来,路上小心。” 秦知聿脸色一变,明明是蝉鸣不绝的盛夏,他整个人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然后又被架到火上烤,一整天的心情跟做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的。 “你和窈窈又要去跟那个四眼吃饭?”他连语气都冷冰冰的。 阮雾本来是觉得秦知聿都来救她了,她也就不计较下午隔壁班的班花约他去演唱会的事了,结果他还给宋明远起外号!!!幼稚死了!!! “班长怎么你了!你干嘛非得喊人家四眼,你不也戴眼镜吗,那以后我们大家也都喊你四眼算了!” 秦知聿听到阮雾这么维护宋明远,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语气也变的不友好起来,又酸又冷,“我就爱叫他四眼,怎么了?!” “还有,我的眼镜没有度数。”他在心里小声腹诽,连他的眼镜没有度数都不知道,一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娃娃亲对象。 “哦,没有就没有呗,随便,我走了。” 阮雾往前走了一大步,抬起手臂懒懒的摆了摆手,作势要离开。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了一米八,肩宽腿长,大步流星的追上阮雾,气急败坏的想也不想的说,“阮雾,你要是去和他吃饭以后我才不娶你。” 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映在地面上相互交缠,周遭一个路人都没有,出奇的安静,她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白皙的脸颊慢慢变粉,隔了几秒,白色板鞋使劲踩上男生的球鞋。 “你要死啊,以后谁嫁给你谁是小狗。” 秦知聿的大脑也宕机了,刚才的话完全就是鬼迷心窍,他下意识不想让她去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才说出口的,现在又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踩着自己心爱的球鞋红着脸说以后不嫁给他,简直要恼火极了。 他的眼睛不停的眨着,眼眶里的褐色瞳仁也滚动着,似乎是在思考有没有什么不让她离开的方法,可是直到她的背影离开他的视线之后,他才只懊恼的想出来把她扛在背上送她回家这一个办法。 可是他又不敢,怕她又像以前一样好几天不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难过死的,像赵爷爷家门口那条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 第85章 chapter85 那晚过后, 阮雾和秦知聿冷战了。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周三两个人一起的值日生都被阮雾和付清允替换了。 等放学之后,付清允握着扫把随便几下把他负责的区域打扫干净之后, 坐在教室的桌子上交叠着长腿看向正在擦黑板的秦知聿。 “我说阿聿,你和满满怎么了?早上上学也不和我们一起走了,下午放学拉着窈窈就提前走, 交个作业都不愿意和你放一块。”付清允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推理着, 然后打了个响指, “完了, 阿聿,满满肯定要和你退婚, 肯定是你惹到她了, 要不然怎么会五天不理你, 五天啊!120个小时,历史最久记录了吧?” 秦知聿把板擦重重的往桌上一扔, 瞬间从海绵层里飘出来厚重的粉笔末, 呛的人止不住咳嗽。 “走了,去篮球场打球。”他拎起书包没什么表情的往球场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着火, 整场球赛下来,秦知聿把对面打的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穿着六号球衣的男生熟练的运球上篮, 比分被他一个人拉开。 张南微弓着身子喘着气,“他今天怎么打这么狠?满满还没和他说话呢?” 付清允也累的不行,全场陪跑一个球都抢不到, 摆了摆手说,“我哪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晚上我得让我妈去呼吸科给我挂个号。” “咋了?” “刚才在教室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故意逗他说满满要和他退婚,妈的,黑板擦上面全是粉笔末,那家伙他往课桌上一砸,我吸了一大口,肺都要咳出来了。” 张南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给他一拳,“你这不活该,他俩那个娃娃亲比他命根子还重要,满院里谁不知道他喜欢满满,死鸭子嘴硬。”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结束,围在篮球场周围水泄不通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楚涵手里握着一瓶水,让同行的伙伴帮忙整理了一下衣领,她拽了一下堪堪到大腿中间的裙摆随后面带羞涩的走到篮球场中间。 京港一中的室外篮球场是水泥地,场地很大,上面被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线条,此时才刚放学没多久,日落西沉,黄昏的余晖侵染了白色的云,大片大片橘黄色的火烧云挂在天空中,午时让人热的发腻发燥的风现在也渐渐带着凉意,吹鼓起篮球场上少年的球衣。 楚涵慢慢走近,撩起球衣下摆擦着汗的秦知聿刚好转身,小腹处排列整齐线条流畅的肌肉被她尽收眼底。 “秦同学,给。”她双手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矿泉水送到他面前,她信心百倍的以为他会接受,毕竟她可是花了高价才得知这是他最喜欢喝的矿泉水牌子。 秦知聿依然保持着擦汗的动作,看见楚涵的到来吗,他慢吞吞的把球衣下摆放下,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淡声开口,“谢谢,不用了。” 楚涵有点焦急,精心梳理好的发型已经被风吹乱了,“可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牌子吗?” “你搞错了。”少年清淡泠泠的嗓音落在风里。 他是常喝这个牌子的矿泉水不错,可那是因为,是阮雾最喜欢喝,所以他才经常喝,因为阮雾不喜欢喝奶茶,也不太喜欢喝碳酸饮料,出去玩只喜欢喝水。可是她又娇气的不得了,只喜欢喝这一款矿泉水,说像家里的味道。 他觉得不像,明明所有矿泉水都一个味道的,后来喝多了才发觉,所有的矿泉水好像也不都是一个味道,她喜欢的这款,对他而言是柠檬糖的味道。 楚涵送水的这一幕被折返回学校拿作业的阮雾凑巧看见,少女捏着双肩包的手背用力捏紧,甚至都没有看完他收没收那瓶水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暑假前,阮雾都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埋头在家里学习。黎雅月好几次看见已经深夜十一二点了,阮雾的房间还亮着灯,忧心忡忡的问阮明嘉是不是自己逼她太紧了,给孩子吓出毛病来了。 阮明嘉云淡风轻的开口安慰她,抖了抖报纸气定神闲的说一看她闺女那样就是和阿聿闹别扭了,上学都不一块儿了。 放暑假前还要去学校最后一次,拿成绩单和暑假作业。 教室里,阮雾和舒窈手里捏着成绩条坐在最中间的地方转过头和宋明远聊天,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的两个女生哈哈笑。现在是京港最热的时候,七月份的盛夏,连工作的风扇和空调吹出来的风都是带着热气的。 秦知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负责发作业,当他抱着一摞高高的被装订好的各科试卷回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阮雾的手放在宋明远的胳膊上捂着嘴哈哈大笑的样子。 阮雾的位置是靠近走廊的那一侧,他故意从她在的那一列开始发作业。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等到了阮雾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的把作业册放到两个人挨的极近的手上。 “啊,不好意思班长,不小心打到你了。” “没事。”宋明远随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冲他微微一笑,五官秀气,皮肤白皙。 他在心里暗自发酸,不就是个小白脸吗,至于这么多天不理他。 阮雾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托腮把手上的练习册抖到一边,听他刚才那个又拽又欠的语气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敌意。 “秦知聿!”张南坐在靠门的位子,冲他喊,“隔壁班班花找。” 他连头都懒得回,继续发着作业,等到把手里的作业全部发完之后,他走到门边拧着眉不耐烦的说,“你不用每天给我送情书,我妈从我没出生的时候就给我订娃娃亲了。” 顾不得楚涵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他侧过身子抬起手虚虚指了指阮雾的方向,语气还带了点骄傲,“就那个穿花裙子的姑娘,我们班第一,明年考完试我俩就订婚,然后就去美国领个证,等国内法定年龄一到就领证结婚。” 张南在门口听的门清,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娃娃亲是两家订的没错,但是就是口头那么一说,就这么些年秦知聿带着阮雾上树下河翻墙逃课的事,阮明嘉就烦死他了,还能把闺女交给他?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等楚涵走后,张南扬了扬下巴,“一会去吃个打球然后去吃个小烧烤?你去问问你老婆去不去。” “我不问,你去,她又不理我。” 两个男生到最后谁也没问,勾肩搭背的抱着球就去球场了,结果下午打球的时候,秦知聿隔着学校操场的铁栅栏好像看见阮雾和宋明远了,走神了几秒,结果被足球场上的足球不小心砸到了腿。 踢球过来的是学校田径队的运动员,常年在绿茵跑道上挥洒汗水,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结果没想到一下子偏离了,好巧不巧的打到了秦知聿的脚踝。 钻心刺骨的疼,篮球场和足球场挨得很近,加上那名运动员神情傲慢,一看就是故意而为,张南和付清允也不惯着他,把秦知聿扶到一边冲上去就把人打了。 放假前一天,都是学校田径队人最齐的时候,见队友被打,一窝蜂的从休息室冲过来帮忙,也不知道谁递出去的消息,正当混战的时候,陈易东他们几个高三生也过来了。 田径队的运动员身体素质没得挑,但是这几个从小在部队大院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张南的爸爸又是特种兵,从小就带着他们几个男生练防身术,大院里其他在军队上的哥哥叔叔伯伯也乐意给他们调整姿势,四个男生打七八个田径队的运动员还真不是难事。 十七八岁正是男孩子血气旺的时候,谁也不肯服输,田径队老师怎么拉都拉不开,最后顶着挨批的风险冒死给校长打了电话,校长来了一看,旁边在绿茵草坪上坐了一个受伤的,其余四个板板正正穿校服的还都是布告栏上常驻红榜的好苗子,家世更是红的没边,另外田径队的几个小子家里的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整个京港一中竞争大,优势大,送进来的学生除了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进来的其余的大部分都是花了大价钱挤破头送进来的。 十来个小男生得罪哪边都能让人喝一壶,急的校长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大手一挥直接把双方家长都叫来了。 校长办公室里,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穿军装的,拎着公文包的,西装革履的,各自站到自己儿子跟前。 俗话说的话,小贩子不如小师爷,大师爷压死小师爷和小贩子。 常年出现在各种网络媒体上的秦锋,跟一身正装,肩膀上沉甸甸的陈易东亲爸往门口一站,更别提后头还有何明轩和张南平时怕的要死的亲爹。 还没开口,对面那七八个小子就被自己爹妈按头道了歉,校长又仔仔细细当着家长的面盘问了一遍,有几个嘴不严的当场供了出来,踢伤秦知聿的那个运动员喜欢楚涵,但是楚涵成日里拿着一瓶水在篮球场看秦知聿,秦知聿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气不过想给女神报仇来着。 虽然说事情解决了,但是五个男生除了秦知聿脚受伤没参与进去,另外四个全都挂了彩,回家的路上还都振振有词的说要是江凛和秦知珩在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秦锋和秦知聿从医院检查回来天早已经黑透了,好在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外加扭筋,修养个十天半个多月的就好了。父子两个刚进家门,秦家一楼的客厅上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大帮子人,托刘老师老婆的福气,秦知聿受伤的原因风靡整个大院,各家各户随便拎了点吃的喝的就来看望了。 最后一波来的是黎雅月和阮雾,阮雾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但是整天闷在房间里,她怕给姑娘闷坏了,索性带出来玩玩。 “阿聿在楼上,你赶紧去看看阿聿去。”黎雅月催促她。 阮雾看着满客厅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叔伯伯阿姨,纵然心里再不乐意上楼看那个小心眼,也不想留在楼下被盘问十几个来回。 她走到二楼尽头的房间,犹豫踌躇了半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很快就应了声“进”,她佯装无事的推门走进去。 秦知聿躺在床上,冷白的脚踝上贴了膏药,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受影响,乐呵呵的打游戏。 “疼死你算了。”她看着他还有闲心打游戏,又加上两个人还闹着别扭,愤愤出声。 打游戏的手顿了一下,不小心放错了技能,秦知聿再三确定自己没空耳,游戏里边还开着麦,几个男生私底下讲起话来也百无禁忌的,也都听到了阮雾的声音,大家伙此起彼伏的起哄。 “下了下了,阿聿小媳妇来了,估计是没空跟咱们上分咯。” “我也下了,我妈刚从阿聿家回来,吃饭去了。” “在家有什么好吃的,放假第一天咱们出去吃点,叫上窈窈和小何。” “得嘞,阿聿跟小媳妇儿要吃什么?” “问个屁啊问,你是头一天认识他俩?吃个烧烤就摁着那破鸡翅啃,再给阿聿烤两个猪蹄,赶紧走,晚了人太多。” 秦知聿关掉游戏之后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阮雾站在门边左顾右盼的,还稍微带了点拘谨局促,干巴巴的回话,“我妈说你被情敌报复了,带我来看看你。” 距离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已经快一个月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人到今天才开始别扭的交谈。 “不是情敌。”他没头脑的开口,“情敌是建立在我也喜欢对方的基础上才可以称呼的,我不喜欢她,所以我和那个踢伤我的大块头也不是情敌。”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7节 说完后,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十七八岁的少年本就是青春正好的时候,大家也都会私底下谈论自己喜欢的异性,但这也仅限于同性密友之间偶尔的讨论。所以当阮雾从一向清冷淡然,眼都不眨把一抽屉情书通通带回家卖到废品收购站的秦知聿嘴里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存在的。 她脱口而出,“那你的情敌是谁?” 是宋明远,他在心底默默开口。 可惜他喜欢她这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只能当做秘密保存起来了。 他拿起桌边的矿泉水,低眉拧开瓶盖,抿了一口,薄淡的眼皮透露出几分易碎感。 “没谁。”视线无意识的落在水瓶上,自从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每次打篮球她都不去了,害得他只能自己买水,每次站在冰柜前面犹犹豫豫的最后还要拿她喜欢喝的牌子,怕她真的会来看自己打球,怕天气太热,她会渴。 阮雾听到他的回答一颗心突然砰砰跳个不停,跟盛夏里的气泡水一样,咕嘟嘟冒着甜蜜的泡泡。 第86章 chapter86 自从秦知聿腿伤过后, 横跨在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别扭好像也神奇的飞走了,一大帮子人的聚会场所也从大院门口的台球厅转移到了秦知聿的卧室,阮雾也随大流, 一喊就出来,每次出门的时候还要别别扭扭的在镜子面前照半天。 这天陈易东神神秘秘的从背着书包从家里跑出来,刚好被阮雾看了个一清二楚。假期背着书包?主角还是陈易东?陈先生能乐的一蹦三尺高。他暑假能学习, 母猪都会上树。 阮雾匆匆换好衣服给舒窈发了条消息,这时候她们还用小企鹅交流, 还有那么大一个火苗和小帆船, 当时她和舒窈有了小帆船的时候两个姑娘开心的不得了, 亮出来给坐在后面的秦知聿和付清允炫耀了半天。 结果秦知聿掏出手机随便在屏幕上戳了两下示意阮雾看,好家伙, 他和付清允有个巨轮!!! 阮雾的第一反应不是他的船比她的大, 而是居然和他有巨轮的不是她!!!在养小船之前, 是因为她们一块玩的小伙伴里所有人都已经有了,就连何明熙都有, 只有她和舒窈没有,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搭伙养小船。 舒窈的消息回复的很快,两个人在路口碰面一路尾随陈易东进了城北大院。 “满满, 东子哥书包里背的什么东西,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舒窈看着陈易东鬼鬼祟祟的背影疑惑问道。 阮雾摇了摇头, 她看见陈易东出门的时候已经背上了书包。 两个人玩起跟踪来也是得心应手, 时时刻刻提防陈易东回头,保持了一大段距离,等亲眼看到陈易东进了秦家门口的时候, 两个人对视一眼,更确定了彼此内心的猜测。 他们男生就是背着他们女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舒窈看了看紧闭的秦家大门, 惆怅开口,“出师未捷身先死,这门关的连条缝都没露,咱怎么进去抓现行啊。” “多大点事,看我的。” 阮雾三两下走到秦家大门前的小花园里,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进狭窄的过道里,从最里面的花盆底下拿出来一把钥匙。得意洋洋的站在花海里冲舒窈扬了扬下巴,一枚黑色钥匙被葱白指尖捏紧,此时骄阳正好,她周身被蓝紫色的夏堇花簇拥着,大片阳光迤逦而下笼罩着她,稚嫩的眉眼鲜活带笑。 两个人拿着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秦家的大门轻手轻脚的往二楼走去。 而此刻二楼卧室内。 张南急吼吼的扒拉陈易东的书包,火急火燎的开口,“东西呢?” 陈易东任由张南把自己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从衬衫内衬连着腰带的地方抽出来一张碟片,站起身来把碟片举过头,“这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想看是不是得孝敬孝敬我?” 何明轩比陈易东高了那么两三公分,轻而易举的站起来把碟片从他手里抽走然后打开电脑的放映功能把碟片放了进去,随口问道: “你出来的时候没被满满看着吧?” “没有!我特地背了书包出来的,从她家阳台往外看只能看见我的背影,但是背着书包的我她肯定不敢认。”陈易东把窗帘拉紧又把卧室的灯灭掉。 紧接着是柜子被拉开又关掉的声音,几个男生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堆零食,然后又找了个懒人躺椅三两下把秦知聿抬了下来。 五个男生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漫长的片头仿佛要把人的耐心磨光殆尽。 “操,怎么还没开始?” “我听说这片子特别带劲,废了大劲买回来的。” “得,我估计你被人骗了,全是片头。” “吃零食都快吃饱了,你行不行啊,哪有片头十分钟的?” “什么垃圾。” ...... 黑木门的隔音很差,几个男生的对话被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全部听见,舒窈浸淫少女漫画许久,听着他们的声音脸都红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们,他们,他们不会是在看那种东西吧?” “什么东西?”阮雾没反应过来。 舒窈之前都是听别人说起,今天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羞愤的不得了,连拳头都握紧了,悄悄凑到阮雾耳边说,“就是那种电影呀!!笨蛋!” 阮雾突然福至心灵,像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脸红的要滴血,“——啊,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谁知舒窈兴致勃勃的非要进去看,“走?走什么?我早就听咱们英语课代表说了,这种电影好像有带故事情节,也挺好看的,天上掉馅饼,他们都敢在家里看,凭什么我们不能看!” 阮雾觉得这太难以启齿,死活拉着舒窈下楼,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钥匙放回去,兴许是电影的声音开的很大,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动静竟然没引起室内人分毫注意。 她只要一想到秦知聿那么清冷散漫的人也会缩在卧室里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浑身就控制不住的害羞泛红,她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自从听到他亲口承认不喜欢楚涵之后,心跳就乱了频,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两个人的“婚约”,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不喜欢楚涵还要和楚涵去看演唱会,跟张南他们几个渣男有什么区别!!! “窈窈,我们走吧,我请你去新开的茶餐厅吃甜点,外加四个球。” 谁承想舒窈根本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四个球都撼动不了她生闯进去的心,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过程中无意把木质门给推开了。 空气在一瞬间是凝结住的,所有人的表情也是呆滞无神的。 好死不死的,只放片头的电影突然画面突变,加载出来一段缠绵悱恻的亲吻,接吻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室内,七个人面面相觑。 室内昏暗一片,室外走廊亮如明昼。 良久。 舒窈缓过神来,原本吵着闹着要进去房间的人现在像是被钉死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电脑里的声音还在循环播放着,甚至有越燃越烈的趋势,陈易东手忙脚乱的想把放app关掉,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脑突然卡顿了,怎么点鼠标都关不了。 张南以为是陈易东没看过片手抖紧张的鼠标都不会用了,红着脸骂骂咧咧的抢过鼠标,“你他妈以后能不能买点靠谱的片子?” 他摁了几下鼠标发现真的关不了,陈易东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会碰上一个无良奸商,说好的恐怖片怎么变成动作片了,还他妈活生生要了我128块钱,我刚偷偷把我爸的废报纸还有我的破书卖了才买的啊!” 最后还是秦知聿瘸着腿木着一张脸把电源插头拔了。 付清允生怕这两个小妮子跑出去乱说什么,一手拽住一个把两个人拉了进来,窗帘也被打开,阮雾和舒窈手里被塞满了零食。罪魁祸首谄媚的冲她俩笑着,把碟片的封面递到她们眼底。 “姑奶奶,我们看的真是恐怖片。” 阮雾捏紧了薯片袋,不自觉的用力,“砰”的一声,薯片被捏爆了,她耳边还萦绕着暧昧的接吻声音,多亏了秦知聿的立体环绕音响,清晰的连吞吃口水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无耻。” “下流。” 她鼓着腮盯着碟片愤愤出声。 舒窈缓过来之后又开始鬼精灵,眼珠子骨碌碌的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尾音上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何明轩从小就缺心眼,把薯片咬的咔咔响,音量拔高,“外国动作片可比恐怖片贵多了,我们哪买得起,都是看免费盗版。” 不管几个男生说什么,她们都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恐怖片,直到陈易东又把片子给他们放了一遍,大约到接吻的时间把电源插头给拔掉。 “现在信了吧?” 阮雾脸上的燥意消散了些许,随手拿起桌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丝毫没注意这已经是被打开过后的水,“那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背着书包从家里走?” 此话一出,陈易东皱了下眉,把凳子又往阮雾那挪了一下,眼眸眯起问道,“你从我出家门就看见我了?然后你们两个跟踪我?整整一路?” 她们点了点头。 “操!我都背书包了你还能认出我?” 舒窈说,“东子哥,事出反极必有妖,你要是不背书包,我俩也不能跟着你。”顿了下,“所以你们偷偷看恐怖片为什么不喊我们?” 何明轩刚回完小女朋友的信息,想也不想的开口,“喊你俩?你俩看个恐怖片恨不得把喉咙都喊出来,太吵了。” 七个人在秦知聿小小的卧室里乱作一团,阮雾抱着矿泉水走到秦知聿身边,看了眼他还肿着的脚踝,“还没好吗?” “快了。” 她又喝了一口水。 秦知聿看向她染着水意的嫣红唇瓣,两个人挨得很紧,属于女生身上独有的香气无孔不入的侵占着他的脑神经,他突然不想就这么和阮雾隔着厚厚的一层窗户纸没名没份的当随时可能都会吵架的朋友了。 “你喝的水——”他声音微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燥意。 阮雾晃了晃瓶子,“在你桌上拿的,我看是我喜欢的,我就喝了,怎么了?” 他笑了笑,抬手碰了一下她额头,脸上带了点无辜,“没什么,我喝过而已。” 喝过,而已。 不知怎么的,阮雾刚刚降下去的燥意又通通席卷而来,脑海里仿佛有一台复读机,无限循环他的话。 她用手背不停的扇着脸,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态度,但说出口的话仍然吞吞吐吐的,“喝,喝就喝呗,我还见过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呢,喝个水而已。” “嗯。”秦知聿看她正襟危坐的坐在小凳子上,神色不自然,脸颊红红的,白里透粉,就跟刚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咬一口全是甜甜的汁水。 第87章 chapter87 八月中旬, 热浪倾斜,连柏油马路都发着烫。 今天是舒窈的生日,正好赶上付氏旗下的餐厅试营业, 聚会的地点就定在那,舒窈作为生日宴的主角已经带着“壮丁们”去装扮包厢了,阮雾本来也要去的, 结果生理期悄无声息的提前早到,染脏了裙子, 无奈只能洗完澡之后独自赶去。 【窈窈, 包厢号发我一下, 我刚从家出发。】 舒窈隔了几分钟之后给阮雾直接拨了一个电话,对面乱糟糟的,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不绝, “二哥还没走呢, 你去他家喊他,你们一块来。” 她说完就挂了。 阮雾收起手机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慢悠悠的往城北走, 马路两侧高一点的步行道种满了常青树, 枝繁叶茂的倒是遮住了大半阳光。 秦家门口的小花园应该是被沈菁仪精心打理过了,除了夏堇以外又多了几种她不太认识的花, 绿叶根茎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还有白色的果实。 她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秦知珩, 一身家居服, 好像有点不开心,耷拉着一张脸。 “阿珩哥哥,我找阿聿。” “在房间, 满满自己去。” 阮雾抬腿迈向二楼,秦知聿的房间没关紧, 留了一条缝隙,她曲起指节敲了下门,无人应答,然后直接推开了门,低头往前走着。 迎面和围着浴袍的秦知聿一下撞了个满怀,刚冲完凉的皮肤牢牢地,不留一丝缝隙的贴紧她热的发烫的脸颊。意识到两个人撞上之后,阮雾下意识的推开他,然后再即将触碰到他腰间肌肉的时候又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8节 她猛地转身,呼吸有点急促,“你快点穿好衣服啊!” 额角湿发的水珠顺着下颌缓慢的往下流,秦知聿随便拿起手里的毛巾擦了一下,刚才急着出来开门,只是随便擦了一下,结果迎面撞上阮雾,她浅绿色的裙子肩膀处好像被他胸口上的水珠洇湿了一些。刚才两个人是完全正面接触,比不上阮雾翻墙出来给她当人肉垫子的那次,他的心跳声比院子里树上的蝉鸣声还要聒噪。 衣柜被他打开,指尖无意识的定在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短袖上,然后被他坚定的从衣柜抽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好了。” 阮雾闻声半转过身子,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里微微露出眨着的眼睛,等看到他穿了和自己裙子一样颜色的短袖的时候,她慢慢放下手掌,顿了一下含糊问,“你,怎么穿这件衣服?” 他无比自然的接过她肩上的包,轻描淡写的开口,“其他衣服没干。” 骗鬼呢,先不说外面太阳都能热死人,除了上学的时候每天穿校服,其余时间他基本没穿过同样的衣服。 “哦。”她先一步出门,“那赶紧走吧。” 出门到打车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程,阮雾撑开遮阳伞偏头看了眼秦知聿,犹犹豫豫要不要给他撑伞,他手里还拿着她的包......没等她纠结完,秦知聿就从她手里抽走了伞,一米八多的身高撑起伞,伞面微微向她倾斜,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她就免收太阳的毒害。 热风带着蝉鸣声吹过,林荫小道上行人来去匆匆,马路上车水马龙,少年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臂上挂了一直女生包包,两个人穿了同色系的衣服,时不时男生轻轻弯腰和她说着什么,和谐的像一幅画。 等他们赶到包厢的时候,菜都上齐了,一群人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脸上都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阮雾受不了他们明目张胆的眼神乱飞,红着腮苍白的解释,“他说他衣服没干。” 一连串的“啧啧啧”在包厢内响起。 阮雾从秦知聿手里夺回自己的包,明晃晃的捏了一下他手臂,抬眸着急的催他,“你快解释啊。” 声音是连她都没意识的娇。 他眼眸低垂,直直的盯着她看,红粉雪腮,因为着急连眼尾都染上了些许的红,他心实在是痒的难受,忍不住想亲她。 良久,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陈易东不愧是脚踏过三条船的人,一眼就看透了秦知聿骚的不行的样子,骂骂咧咧的开口,“谁他妈还没个童养媳了,等明天,哦不,今天回家我就让我爸把我未来老婆接过来住几天,眼红死你们。” 何明熙弱弱发声,“哥哥,东子哥会不会被清嘉姐打死啊。” 何明轩拍了拍妹妹的头,“到时候你记得让你清嘉姐姐给东子留个全尸就好。” “好的!”何明熙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目光哀怨的看向陈易东,“东子哥,要不是你去年脚踏三条船,清嘉姐能被你气走吗?要是没走,指不定现在就是你们两穿情侣装了,还用得着你眼红二哥吗。” 陈易东一口老血差点没噎死,从桌上摸了根棒棒糖塞到何明熙手里,烦的不得了,“多吃东西少说话,别一天天给我添堵。” ———— 吃过饭后,大家一起去了餐厅旁边的ktv,开了一个vip包房,舒窈也把自己的同学朋友喊来了不少,彼此也都是不怕生的,场子热的很快。 宋明远也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明远清秀的脸上绯红一片,罕见的连眼镜都没有带。 阮雾率先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班长!” 宋明远眼神乱飘,随便应了几声,把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穿校服的安静女生身上。 包厢里播放的重金属音乐鼓噪的耳朵发疼,阮雾凑近宋明远喊了几声,又向角落里指了指,唇角笑容扯的很大。等她整理好裙子准备坐下的时候,结果看到包厢的门开了,一袭白裙子,打扮温婉动人的楚涵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径直往舒窈旁边走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舒窈回眸难为情的看了一眼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桌前摆弄手机的秦知聿。 阮雾心口一窒,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向她笑意盈盈的走向秦知聿,然后坐在他身边。她垂在桌边的手猛的蜷缩一瞬,一下把玻璃杯里的酒精饮料扫落在地,玻璃杯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应声而碎,粉色的饮料霎时迸裂到她裙摆上,连白色的鞋边都沾染着饮料痕迹。 一点小插曲根本影响不了包厢里越来越热络的气氛,碎片被阮雾用卫生纸堆叠到角落以免被人踩到受伤。 处理完包厢里的狼藉之后,她泄气的坐在沙发上偏头看向秦知聿的方向,在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楚涵笑的花枝乱颤的脸,秦知聿刚好被坐在旁边的张南挡的严严实实,丝毫窥见不了。 适时陈易东绕着包厢喝了一圈过来,见阮雾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随意的从桌上开了瓶酒,灯光昏暗,看不清究竟开的是哪瓶饮料。 “妹妹,愣着干嘛,赶紧嗨起来!” 手心里的酒凉凉的,是刚从冰桶里拿出来的,水珠挂在瓶壁上成串往下流,她低下头,眉头紧颦,眼底泛起沉重的灼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每每看到秦知聿和别的女生并肩站在一起,她就难过的不得了。 裙摆的酒迹已经干涸,只留一小团洇湿的云朵痕迹挂在绿色的裙子上格外刺眼,和他好像都不搭了。 倏然,她起身走出包厢。 楚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一班的那些女生打成一片,进门之后就坐在秦知聿身边不停的和周围人搭话,哄笑一片。 她揪了揪身上的白裙子,尽力让自己保持外人眼中最优雅的仪态。那天秦知聿站在教室门口眉眼带笑的指给她看他喜欢的女孩,她认识那个女孩,叫阮雾,常年在布告栏和光荣榜上出现的三好学生,听一班的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从小定了娃娃亲,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学神私底下其实也是会喜欢逗女孩子,陪她打游戏,参加各种各样幼稚活动的人。 楚涵自认为自己是才貌双全,可是在比她还要优秀在众人眼前都闪闪发光的阮雾面前她也会相形见绌。初二那年,她偶然间参加一个她原本想拒绝的数学竞赛的时候,她遇见在颁奖台上拿着冠军奖牌的秦知聿,稚嫩的少年脊背挺直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眉眼青涩但是已经可以窥见艳绝的容貌,她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声,原本枯燥乏味的数学竞赛居然也开始变得津津有味了起来。 从那之后,她拼命地开始学习,努力打探他是哪里的学生,以后会参加什么比赛,她拼尽全力的向他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使然,还是她的努力被上头窥见,她居然在接下来的每次竞赛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可是又不止是他的身影,他身边总会围绕着各种各样的朋友,而阮雾永远站在他旁边最近的那一个。 中考之后,她在志愿表上只填了京港一中,并且以侥幸的微弱优势考了进去,可是京港一中人才济济,她离他越来越远,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平行线一样。再后来,父亲事业有成,她变得越来越自信,拼命地努力上各种课后辅导班,鼓起勇气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然后尝试去和他说话。 偶然一次父亲来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了秦知聿的爸爸,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是那么厉害的人,她有些自卑,她想到了阮雾,那个和他有婚约的女生,是不是她也和他一样家世傲人。 而现在,她费尽心思来到他在的地方亲眼看到他在人群拥挤的包厢一次又一次的用眼角余光看向他喜欢的女孩。 暗恋本来就是独角戏,而这场属于她的独角戏,终于要落幕了,她所有的一厢情愿,到此为止,她不允许高傲的自己继续喜欢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 楚涵站起身,优雅的捋了一下裙摆,脊背挺直,步步落泪的往前走,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 桌前摆了几个空杯,杯子里装的是红色的内格罗尼,入喉晦涩酸苦,等到喝到第十口的时候就会慢慢在舌尖上泛出橘子甜味。 不知道已经喝了几杯,秦知聿舌尖已经麻木,口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连那点细微末节的甜意都尝不到了。耳边全是扰人的重金属音乐,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放下酒杯,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刚才的场面,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阮雾分明是和宋明远不停耳鬓厮磨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未曾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突然变得那么熟络了起来,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 他快被她折磨的要疯掉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眸过后,秦知聿看到阮雾不小心扫落了酒杯,变换不停的灯光,他看的不真切,但是他想都不想的就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捏着弄脏的那一小块布料,轻咬着唇瓣,神色懊恼的不得了,裙摆上可能被沾染上了洗不掉的污渍,才会导致她一直低头。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一次又一次的用眼角余光偷偷望向她,手边的空酒瓶也慢慢堆积。等到她出门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站起身跟上她的步伐。 包房外洗手间门口的盥洗台旁边,阮雾垂下眼帘用水龙头旁边的洗手液轻轻揉搓着被酒液晕染过后的裙摆,水声清冽,整条走廊上针落可闻,把嘈杂乱耳的音乐声通通隔断。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三停一顿,熟悉的薄荷香味渐渐萦绕在阮雾鼻畔,她头都不抬,语气轻讽,“你来干什么?” 秦知聿并未答话,低眉顺眼的从她手里拿过被她揉搓的已经发皱了的裙摆,把上面的泡沫冲洗干净,拉过旁边的抽纸盒抽了几张面巾纸压在上面吸干水分。 等到裙摆不那么湿润滴水的时候,他把裙摆放了下来,半蹲下身子给她把裙摆理顺。随后抬眸看向她发红的手心,深深地叹了一声。 “怎么衣服脏了不喊我。”染着酒意的嗓音绵长低沉。 阮雾条件反射的背过手藏住发红的手心,“喊你干什么?平白耽误你跟那位楚同学聊天,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跑出来给我洗衣服。” 秦知聿闻言,扯唇轻笑一声,笑容极淡,从小到大她在外面衣服弄脏了不都是他给处理的吗,现在倒是分出个亲疏远近来了。 他站起身来,腰背微微躬着,熟练的和她平齐视线,回应她刚才模棱两可的话语,“你在乎啊?” “你不是也和那四眼走的那么近?还有说有笑的。” 阮雾盯着他的脸,两个人此刻离得很近,连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的无比清晰,鼻息互相交缠,薄荷酒意和蜜桃清香揉成一团。 她听到他又阴阳怪气的又喊宋明远“四眼”,话不经脑子就从嘴边说了出去。 “你管我干什么,难不成你喜欢我?” “对啊,我喜欢你,你才发现。” 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承认,一时间连空气都暗潮涌动,而当事人已经全然宕机。 “啊......”她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反问,“你,喜欢我?” 不等到她放下手,秦知聿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蛮横的插入她白嫩发红的掌心,跟她十指相扣,“有问题吗?喜欢你又不是多难以启齿的事。” 她目光简短的落在两个人交缠的手上一瞬,心跳不止,脸颊红红的,随即干巴巴的开口,“可是,你不是和楚涵......我还看见她在篮球场上给你送水,还有,演唱会,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楚涵说约到你一起去看演唱会,然后我问你要票,你也不给......”阮雾一向不是什么藏的住事的人,有了机会正好一股脑的问清楚。 “你看事看不全?送水我拒绝了,因为你喜欢喝那个牌子的水我才喜欢。演唱会——”说到演唱会他气急反笑,眸色深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两张票是我拿半年的零花钱托陈易东找人抢到的内场前区,然后你过来问我要票去和别人看?我看起来有那么大度到给情敌花钱?” 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想把手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抽走,结果她的意图仿佛被猜到了一样,被始作俑者牢牢握紧,不给她留一丝逃离的缝隙。 “我知道,演唱会门票是你用零花钱买的——” 他开口打断,脱离了嘈杂的包厢,面对喜欢的女孩酒意也不断翻涌起来了,“你知道你还和我要?” “我那不是以为你要给你和楚涵留着,我哪知道你是要和我去看,你又没告诉我。”阮雾鼓了鼓腮,有理有据的替自己分辨。 秦知聿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那我的事都交代完了,我也是清白的,那你是不是该说说你和那四眼的事?” “是宋明远!秦知聿你要不要这么幼稚,人家有名字的好吗?!!”她炸毛,不是维护宋明远,而是给人起外号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行。”他拉着她往走廊尽头的窗边,难得的乖,“那你说说你和宋明远的事,怎么突然关系那么好了?” “就是,之前班长在学校后街那条小巷子被人找麻烦,好像是抢他零花钱,然后那天我和窈窈路过——”她顿了下,似是有点难以启齿,“我们俩好歹也是练过那么几年柔道的,同学一场就帮了他。” “女侠?” “知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万一对方有刀呢?手机在你手里当摆设?还是我挡了你行侠仗义的路?”秦知聿噼里啪啦一顿说,连气都不换。 阮雾晃了晃两个人还牵着的手,下意识的通过这种方式安抚他,“哎呀,我那不是忘了吗。之后宋明远为了表达谢意,就请我们两个吃饭,在之后他说他喜欢别的女孩子,让我和窈窈出出主意,演唱会也是有原因的,班长想和那个女生一起去看来着,但是他没抢到票,我以为你会买,我就没抢,结果等要去的时候,发现没票,问你要你又不给。”说着说着她语气哀怨委屈的不得了,“哎,最后还是付清允让宋姨弄了两张票,要不然我肯定是要生气的。” 秦知聿才不听,什么有喜欢的女生,根本就是借口,当他眼瞎呢,怎么舒窈也救他了,他怎么不和舒窈聊天说话呢,这点小伎俩还想撬他的墙角?虽然心里千曲百折的,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你早问我不就得了,至于磨磨唧唧不想说。” “我那不是以为你和楚涵早恋了吗?你俩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人家天天来找你,又是看球又是送水,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秦知聿扇了扇风,煞有其事的凑近她闻了好几下。 阮雾向后退了一大步,手臂被拉直,眼神戒备,“人不做你当狗?” 他尾音拉长,洋洋得意,“好大一股醋味。”下一刻,他轻轻一拉,把她搂进怀里,“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凭什么要和你谈恋爱?”她侧脸刚好抵在他的胸口处,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心腔里不停的跳动,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笼罩着,她好害羞,但是又偷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深吸了好几次鼻子,安全感炸了,她也要喜欢炸了。原来这些日子她所有自认为心里的别扭和不正常原来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 “凭你也喜欢我,凭我们今天穿的情侣装,凭我们有娃娃亲,长大了你是要嫁给我的。”少年眉目飞扬,掷地有声的开口说着,紧贴着她脸的胸腔也不断震荡着。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两个人的说话声忽闪忽灭,白炽灯发出的耀眼光芒晃的人眼疼,两扇窗户都开着,热风卷挟着热恋的甜味丝丝麻麻的钻入他们心底。 阮雾才不想那么容易就答应他,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底闪着稀碎的光,面若桃花,红粉香腮,因为拥抱的时间久了,身上也沾了些酒气。 “那你得追我,什么时候满分了,什么时候我就答应跟你谈恋爱。” 两个人并肩慢慢从走廊尽头向外走,从月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合拍的背影,声音也渐行渐远。 “行,你说了算,那我从明天开始天天带你出去玩?” “请问我能牵你的手吗?” “不能!” “可是我刚才都牵过了,还抱了你好久,软软的,还想抱。” “扣分,我要给你扣分,全部扣光!!!” “满分是你做我女朋友,扣光了是不是我做你男朋友?”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99节 “不要脸。” “不要脸能牵手吗?能拥抱吗?能接吻吗?” …… …… ——————————正文番外到此结束—————— 第88章 chapter88 舒窈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付清允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了。 平安夜前夕,冬至的第二天, 京港的天气预报难得准时一次,遍地白雪,松树都被压弯了枝头, 有恶作剧的几个男生,在树下疯狂的用脚踢, 扑簌簌的雪花如流水般层层叠叠飘零而下。 舒窈围着厚厚的红色围巾, 病恹恹的从京港一中的校门踩着厚厚的雪慢吞吞往里走, 今天她起晚了十几分钟,付清允和秦知聿他们嫌她麻烦, 不等她提前走了。 舒父想开车载她一程, 也不知道是她闹脾气还是突然懂事起来, 硬气的要自己走来学校。一中离城西大院不算近,平时都是付清允他们轮流骑自行车载她, 走到一半她就后悔了, 天寒地滑,行人都是穿着保暖的羽绒服匆匆而去, 只有她一身黑色格子大衣围了一条红围巾在人行横道上拽着书包带慢吞吞的走。她从口袋摸出手机想要叫车,站在原地等到手指被冻僵了也没有喊到车, 舒窈懊恼的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已经上课几分钟了,她咬了一下唇瓣,加快步伐往学校的方向走。 等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一堂下课了, 教室里空调暖气很足,冷热交替, 她白皙的脸蛋一下升起两坨高原红,像过年时候的年福娃娃。 “你怎么才来?叔叔没送你?”付清允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背懒洋洋的开口。 舒窈不想回话,等到手指的温度回升到能正常活动之后,她赌气般低下头翻找起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今天才不要和付清允讲话,她之前都是早起就今天起晚了而已,居然没有一个人等她。 张南把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对付清允使眼色,在纸上唰唰写下几个字。 【是不是早上没等她生气了?第一节 课都没来上课,走着来的?我看她鞋子上还有积雪,挺厚的。】 付清允低头看了一眼,起身拿着自己杯子又“不经意”的顺走她桌上的杯子。 “喝点热水,要不然一会感冒了。”他曲起指节在她桌面上敲了敲。 舒窈停下笔,故作凶狠的剜了他一眼,被寒风吹过的嗓音已然闷闷的,“用不着你假惺惺关心我!下午放学我就让我爸带我去买自行车,哦不,我要买小电车,我才不要坐你的后座,失信鬼。” “姑奶奶,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你迟到多久我都等你好不好?我不跟小南和阿聿一起走了还不行吗?” “那你给我买一个月早餐,然后圣诞节礼物我要自己选。” “行。” 舒窈看他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努力绷冷的脸颊一下子破功,转头又欢欢喜喜的和他们两个说话。 下午是舒窈值日,跟她一起打扫教室的那个女生下午请假了,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打扫。本来说好要等她一块放学的付清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教室的窗户都敞开着,四面八方的通风散味。 她把整张脸缩进围巾里不停在心里骂付清允就是个骗子。 “来了来了!” 付清允放着正门不走从教室一侧的矮窗户用手一撑跳了进来,那么冷的天气他外套还开着,额头上浸了一层薄薄的汗,气喘吁吁的。 “你干嘛去了?”舒窈面色稍缓,把手里的扫帚递给她。 “哎呀,明天不是平安夜吗,一群女生追着阿聿送情书,把他惹烦了,拉着我和小南去操场打球去了,打完才想起来和你一起干值日的女生请假了,我这不刚从篮球场跑过来吗。” “怎么没人给你送情书?”她小幅度的踢着椅子腿,漫不经心的表达自己的疑惑。 “送啊,我都给拒绝了,都是高二高三的学姐,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舒窈凝视着弯腰扫地的人,侧脸清俊,灯光把他线条流畅的脸照的异常清洗,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她又问,“那咱们高一不是也有女生比你小吗?没人给你送情书吗?” 她大有问到底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她有那么多异性竹马,从小到大她就是只和付清允关系要更好一点,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更重要一点。 付清允动作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教室打扫干净了,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把卫生工具归类好,拎起两个人的书包,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有啊,我才高一,干嘛要早恋,我爸妈不得打死我,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哥哥?” “难不成你也有喜欢的人了?说说,哥给你出出主意,哥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见小南和东子谈过,绝对靠谱。” 舒窈不理他,翻了个白眼越过他就走了。 —— 平安夜和圣诞节被京港一中的同学们过的风风火火的,尽管学校已经让老师下过很多次命令,严令禁止参与这种没必要的节日去分散学习注意力,但是京港一中人才济济,大多都是天赋异禀,其余的要么努力要么家里有钱,根本不会为了这事分散注意力,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偷偷举办。 圣诞节当天,舒窈看着桌洞里被塞了二分之一的贺卡和苹果,同学们都乌泱泱的不好好上早读,趁着老师不在明目张胆的互相查自己收到的贺卡。 她突然好奇秦知聿他们收了多少,拿着课本大着胆子回头,眉眼弯弯,“二哥!你收了多少贺卡?!” 秦知聿好像还困着,眼下一片乌青,睡眼惺忪的指了指脚边装满两个牛皮纸袋的贺卡。 “哇!好多!!”她用书推了一下付清允,无端带了点戒备还有探究,“你呢?” 付清允也不瞒她,从桌洞里摸索半天掏出来和秦知聿数量不分上下的贺卡,“都在这了,我还没想好从哪开始看?要不你抽一张我看一张?” “滚吧,二哥都收拾出来了,你怎么还放桌洞里?不嫌占地方?”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跟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把贺卡塞回去,“早上出大院门口的时候,理发店的老张头嘱咐我和阿聿把收回来的贺卡给他带回去,他攒着寒假给我们烤地瓜用。” 舒窈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张南,皱眉问,“为什么王爷爷不要小南哥的?” “他粉丝受众太少了,那么大块头,肌肉发达,喜欢他的都是那种星星眼小女生,不像我和阿聿,通吃秒杀。” 下早读之后,门口有人找付清允,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粉红色的贺卡,像是亲手做的。 张南刚睡醒,搓了下脸问,“谁送的?” “她说她叫陶笙。” 舒窈耳朵灵的很,一听到陶笙的名字反应大的不得了,瞬间扭头,“谁?你说谁?!” 张南察觉到杀气,老实回话,“陶笙。” “啊啊啊啊啊啊!!!” 不等舒窈怎么样,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拿教案敲了好几下桌子,打开投影仪准备讲课。 舒窈窝了一堆火难受的要死,顶着老师锐利的目光不情愿的转回身子翻书上课,整整一堂课她都在神游,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迅速转过头,恶狠狠的问。 “是不是长的挺白,眼睛很大,染着头发,老别个蝴蝶结的陶笙?” 付清允点了点头。 舒窈明显更生气了。 “我真的要被她气死了!!!暑假那次的芭蕾比赛,明明是我第一,结果到宣布结果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找了后门,活生生给我挤下去了,我老师都要气死了!!” 她这么一说,张南和付清允都想了起来,暑假那阵舒窈每天闷闷不乐的,手里天天拿这个本子拿着根笔,也不跟他们出去玩,闷头练舞,他们以为她输了比赛受刺激了,连托加抬把人弄了出去,整整一顿饭的功夫舒窈一直念叨什么“诅咒她一辈子找不着男朋友”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舒窈不客气的对付清允说,“你要是和她玩,我就和你绝交!夺冠之仇,不共戴天!!!” 付清允忙着写题,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舒窈看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不放心在回家的路上又说了一遍。 第89章 chapter89 转眼已经到了寒假, 老付总谈生意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一个京大的数学教授,大手一挥直接把院里上高中的几个小孩送过去单独辅导,结果舒窈要去别的城市准备比赛, 只有他们几个男生去单独辅导。 整个寒假舒窈都在外地,连着过年都没回家,拜年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个咋咋呼呼的何明熙, 张南还挺不舒服的,从小到大都是一块过年的, 冷不丁突然少了个人, 空落落的。 他拍了拍何明熙的蘑菇头, “小何,你窈窈姐姐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何明熙嘴里含着棒棒糖, 模糊不清的开口回答, “要等开学了, 窈窈姐姐好像初八就要比赛,正式比赛之后好像还有一个拉丁比赛?我也不太清楚, 你问问清允哥哥, 他不是和窈窈姐姐关系最好吗?” 左右一想,张南也觉得有道理, 走了几步追上付清允,“窈窈联系你没?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在外面我还挺不放心的, 你俩不是关系最好, 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付清允一整天气压都低的不行,昨天晚上给舒窈发了句新年快乐连同他收到红包的大半都发给现在都快中午了,一条消息都没回, 朋友圈更了好几条,大鱼大肉的, 眼睛都笑没了,旁边还有一个小男生,斯文干净,两个人贴的很近。 别扭的种子悄悄在心底埋了根,连他都没发觉到别扭从何而来,只当是哥哥见不得自己家妹妹被占便宜。 他三两下把朋友圈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给张南看,正好在变声器的男生声线低沉的不得了,还带着不耐烦。 “问个屁问,你看她从早到现在朋友圈都没停过,在魔都都玩疯了,那还能想着咱?” 张南乐了,指着照片上的小男生赞不绝口,当着付清允的面一连给舒窈发了好几条消息问这是谁,结果舒窈秒回,付清允更郁闷了。 等到了晚上,付清允都关灯准备睡觉的时候,舒窈才回了消息。 【白天忙着练舞,没看到。】 【红包就不收了,今年比赛赢了有奖金。】 付清允靠在床上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消息,最后他又长摁删除键清空,发过去一个苍白无力的嗯。 还不收红包,之前比赛拿奖金也没见她不要他的红包,每次新年收的红包不都是被她“没收”大半吗?还有平时的零花钱,本来他爸妈就是典型的穷养儿子富养女,他那三瓜两枣的零花钱不都给她买零食吃了,怎么现在还客客气气的不收他红包了?不收就不收,他还不惜的给。 手机又嗡的振动了一声,他以为舒窈回他消息了,结果是红包过期自动退回的记录。 一气之下,他直接拿着这笔钱把他看上很久的手办给拿下了,然后气呼呼的闭眼睡觉。 翻来覆去大半个晚上,他又烦的不行打开手机退货,免得她零花钱花光了又哭哭啼啼的让他买单,要是他也没钱,那多丢脸。退款完成后,他摇晃不定的心突然定了下来,随即一夜好眠。 又过了几日,等到舒窈比赛的前一天,张南和秦知聿拖着行李箱到宋家门口,连门都懒得敲,全靠张南一把好嗓子对着付清允卧室窗户的方位喊,“付清允!下楼!” 也不是非得用喊的,就是打电话太麻烦,进宋家的门还得被宋部长絮叨一番,总结十多年的规律,站在门口嚎是最简单有效的。 窗户被推开,付清允探出头来,看着楼下两个人拎着行李箱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寒风凛冽,干枯的树枝被吹的飒飒作响,落在脸上似刀割,冷风顺着衣领无孔不入的缠着久违的温暖。 张南跺了跺脚,仰头回答,“去魔都,找窈窈,明天她不是比赛吗,咱们先去玩玩,看完比赛一起回来,给她捧捧场子,要不然就她一人在那,叔叔阿姨都忙着上班,她一个人在那我和阿聿还不放心。” 秦知聿被风吹的都快没知觉了,咬着牙根忍着蚀骨的冷,“少废话,你去不去?不去我们俩走了,等着你想好估计我们俩都冻透了。” 付清允撑着窗户,单手摸出手机来看着两个人还停留在新年第一天的聊天记录上,也来了脾气,硬邦邦的来了句不去随手把窗户一关,坐在床上生闷气。 被唯一置顶的聊天框已经有近七天没有消息来过,偏朋友圈一天三四条稳定更新,那个小男生每次都会出镜,看起来两个人关系好的不得了。 过了一会后,他又在窗户上看了一眼,楼下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还真不等他自己就去了。 三个人的小群里消息不断,秦知聿和张南在魔都商场里跟扫货一样入手各种限量版模型,拿着行李箱的唯一用处就是把他们安全带回家,他一张张翻过去所有的模型照片还有他们两个吃饭的照片,发现没有舒窈的身影。 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口。 【付清允:她没和你们一起?】 秦知聿直接发了条语音,他点开,不耐烦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晚上窈窈和我们一起吃饭,她给我们订好房间了,我俩出来买东西,让你来你不来,别扭个什么劲,不就是窈窈五六天没回你消息吗,至于。” 他愤愤关掉手机,咬牙切齿的,怎么不至于!!!那是单纯不回消息的事?在他看来那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操作好不好,连红包都不收?她不是一向奉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怎么送到她眼皮子底下的红包都不要了?从小到大都是他给她发最大的红包,突然不要?他受不太了。 没准就是那个小男生给舒窈煽风点火,天天缠着他妹妹出去吃喝玩乐,才没有时间回他消息的。转念又一想,她都秒回张南的消息,就是不回他的,简直就是区别对待好不好?就这态度他还去看她跳舞?死了这条心吧。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0节 魔都。 舒窈兴高采烈的脱下练功服换上好看的新衣服往秦知聿发来的位置去赴约,最近她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信号太差了,练功房又没有网络,她自己的流量卡的不行,消息经常延迟,有时候对方发出的消息她收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或者更久之后的事了。 两个外表出色的男生长身玉立的站在餐厅门口等着舒窈,张南隔了老大远的距离就看到穿着大衣瘦瘦高高的舒窈,等到舒窈走近了之后,直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张南反应大的不行,扳住舒窈的肩膀来回晃动,“乖乖,半个多月不见,你怎么瘦脱相了?比赛老师不给你饭吃?” 秦知聿扒拉开他的手,“她都瘦成骨头架子了,你还晃?散架了明天你替她跳舞?她是白天鹅,你去了直接摇身一变黑天鹅?挥鞭转就给你撂倒了。” 三个人一块往里走,张南一个劲的和舒窈说话。 “脸上肉都瘦没了,你瞧瞧都凹陷了,原来多漂亮,笑起来甜的齁嗓子,你现在瘦成这样回家付清允看了不得心疼死。” 舒窈抓住重点,敏锐反问,“他没跟你们来?” “没啊,他要是来了不得一块出来接你吗?”张南摊开双手,神色无奈,“最近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成天垮着个脸,估计被训了,还是嫌你没联系他生气了,问也不说,神经病一个。” “一会你多吃点,哥压岁钱好多。” 餐厅选的是魔都出名的一家海鲜烤肉自助餐厅,张南认真做过攻略才从十几家餐厅里选中那么一家,舒窈要比赛,肯定控制饮食,海鲜是最佳选择,但是秦知聿不吃海鲜,思来想去还是紧着要比赛的要紧,挑挑拣拣选了家自助餐厅,都能满足到每个人。 晚饭过后,舒窈马不停蹄的换了新手机在酒店落地窗前给付清允打电话。 对面被接听的很快,还带了些懑怼,“哟,大小姐手机信号找到了?” “付清允你幼不幼稚!你居然因为我不回你消息就鸽我比赛!?我房间都给你们定好了!再说了,本小姐又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是手机信号不太好!” 付清允边听着舒窈生动活泼的声音边滑动着手机订票页面,带着清朗的笑意漫不经心的回答,“行行行,晚上还有还有一般飞机,等会让我爸送我去机场。” “算你识相!” ———— 付清允当晚到达魔都的时候已经近凌晨,舒窈早早的睡下准备明天的比赛,秦知聿把他安顿好之后三人各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乘坐舒窈老师分派给他们的车一同前往魔都比赛赛场。 比赛顺序是按照抽签的方式决定的,在抽签现场,舒窈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褚笙。 两个人作为本届比赛最受瞩目的热门冠军人选被主办方安排一同抽签。 四周闪光灯闪烁不断,舒窈早就练就了面对闪光灯面不改色的本事,面无表情的亮出手里的顺序,丝毫如主办方的意表现出和和气气的样子,她就是不喜欢褚笙,凭什么要给她好脸色。 褚笙则不像她一样脸上标签喜恶分明,一副笑意盈盈的假面虎模样,还主动凑近她跟她合照,舒窈动作比她还自然,笑的跟朵花似的,毫不怯场。 张南举着相机给舒窈录着像,看着相机里舒窈笑的牙床都快露出来的,瞬间乐了,“你看窈窈,当咱们面给她画圈诅咒,站在舞台上装的跟真事一样。” 付清允点了点头,“女人心,海底针,上一秒恨不得饮血啖肉,下一秒就能和和气气的站在一起拍照合影。” 比赛没多久就开始了,按照比赛顺序,舒窈倒数第一,楚涵倒数第二,在下午时段举行。 观察完上午时段的比赛过后,舒窈跟着他们三个回酒店休息,等到上车的时候,褚笙脸红红的跑了过来打招呼。 “清允,你也来看比赛?”她自动忽略付清允身边的三个人。 “对,妹妹比赛,我们来捧个场。”付清允轻轻扬了扬下巴,态度算不上多热络,但是也没有那么生疏。 舒窈抬腕看了眼时间,轻轻拽了下秦知聿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这点小心思怎么会看不懂,三两下秦知聿抓住付清允的胳膊往车里拽,“饿,走了。” 下午的比赛照常进行,付清允坐在最前排的观众席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相机等舒窈上场。很快就到了比赛的中后段,随着评委席上的一次次打分摇头,褚笙拎着裙摆翩翩上场。 一曲必,场下掌声如雷贯耳,付清允因为舒窈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所谓的“死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笙谢幕的时候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作为压轴出场,后台的舒窈虽然没有多大的压力,反倒是站在她一旁的老师一个劲的深呼吸,连手都抖着。 “窈窈,加油,咱们集训了这么久,一定比她强,一会上场千万别紧张啊,只是小小的一个魔都赛场,我们以后是要去国外巡演的!” 舒窈无奈的看了老师一眼,“老师,我从小就跟着您练习,你不相信她,也别看不起我好不好,一个比赛而已,我不信她次次能走后门。” 说完后,她斗志昂扬的提着裙摆上了场,被无数个日日夜夜浸湿的练功服,刻在肌肉里的动作,熟练而完美的跳出主舞的气势,随着最后一个大跳完成,舒窈气喘吁吁的站直身体,并没有急着谢幕,而是挺胸直背,姿态高傲,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观众席,精准的找到付清允之后,鞠躬谢幕。 台下的掌声铺天盖地,比刚才还要热烈几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胜负已然分辨。 当舒窈站在领奖台上,握着属于她的金牌,重新拿到一块,比当时被抢走的那块金牌份量还要重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有的只是对自己那段没日没夜练舞时光的馈赠。这块奖牌,理所应当就是她的。 而领奖台下,褚笙一脸落寞,闷闷不乐的看着领奖台上闪闪发光的舒窈,刚好碰上给舒窈拍视频的付清允。 想也不想的,她抓住付清允的大衣衣角,眼尾染上一抹红,我见犹怜的淡淡开口,目光落在领奖台上的白裙少女身上,“她可真厉害。” 付清允不留痕迹的把自己外套从她手心里挣脱出来,四周人生嘈杂,出于礼貌,他从口袋里递过去一包中午吃饭餐厅送的纸巾,“是啊,她就是很厉害,从暑假到现在,整整半年利用一切可以练舞的时间,奖牌,本该就是她的。” 褚笙眼更红了一些,听出了付清允的话外音,拼命对他解释,“那次不是我,是我家里......” “你不用和我解释的,做好自己就好。”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她的所有自尊一击即溃,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揭穿令人不齿的奖牌真相,换作是谁都受不了。 明明奖牌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她也想堂堂正正的拿奖牌,可是爸爸偏要从中作梗,让她捧着这座令她脸红心跳的奖杯回家,说要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一番。 比赛结束的当天下午,四个人在魔都又逛了那么一圈,吃饱喝足带着满满当当的礼物赶回京港。 由于在魔都呆了半个多月,舒窈的寒假作业一字未动,离开学还有一个周的时间,大半个院的人都来轮流给舒窈写作业,她成绩不算差,在重点班排的上前十,考前有付清允单独开小灶加上她本身基础好,各种竞赛班没少跟着去听,考试的时候挤进前五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付清允对于她张罗一大堆人来给她写作业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给她包揽大部分作业,当做她迟到的新年礼物。 开学前夕,舒窈依旧在家拼命赶作业,秦知聿和张南去南山玩车去了,付清允在家帮宋部长忙活一天之后终于找到些空隙出去透透气吃点东西。 他没骑车,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今天是十五,元宵节,街道两边的店铺都紧闭着,沿街望去喜庆的红灯笼已然全部挂满。 付清允拐了个弯,似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冷清,径直走向24小时常开的那家便利店。简单拿了些平时常吃的东西,他做到靠窗的高排座位上优雅斯文的扯着口感还不错的帕尼尼。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便利店的门突然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接二连三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条件反射,他转头去看,泪眼婆娑的褚笙捂着脸哽咽的跟店员说可不可以帮自己拿一些可以快速消肿的药膏。 不经意间,两个人对视,随后付清允又事不关己的低下头慢慢的吃自己的东西。 褚笙拿好药膏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绕过收银台坐在了付清允的身边,放下紧紧捂着左脸的手,巴掌印触目惊心。 她熟练的往自己脸上涂药,往日里白净明艳的脸上泪痕掌痕交错,声线哽咽轻讽的兀自轻声开口,“是不是挺可悲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因为女儿芭蕾舞比赛得了第二而给她一巴掌的事情?” “就因为我是他最讨厌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所以他可以打我骂我,毫不犹豫的羞辱我。” “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付清允侧目看她,原本平静的少女已经开始颤抖着身子,手心里没卡紧的药膏因为用力全部被挤到桌面上。表情狰狞,隐隐有癫狂的趋势,家里有医生的缘故,他很快就意识到褚笙的精神情绪不太正常,应该是长期的压迫辱骂导致的。 他放下手里没吃干净的东西准备走人,完全不想涉及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下一秒。 “付清允,我喜欢你是真的,贺卡是我亲手做的,连上面的剪纸都是我自己小心翼翼的贴上去的。可是为什么你和舒窈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是偏偏抢我冠军的舒窈?!如果不是她,如果她背后没有那么有权有势的爸爸,说不定这次冠军就是我的了。可怜我的爸爸,上次无意间把她的冠军暗箱操作掉之后不小心知道她居然是外交部部长的女儿,吓的他几天几夜没出门,生怕对方报复他。” “你说我爸有勇气搞掉舒窈的一次冠军,为什么不能搞掉她第二次?平白无故让我因为舒窈挨两次打,拿冠军要挨打,不拿也要。” “如果没有舒窈这个人,或者她不能跳舞了该多好,冠军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付清允停住脚步,回头看她,脸色暗的吓人,一字一句像淬了冰一样,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疯子。” 第90章 chapter90 付清允说的没错, 褚笙就是疯子。 在开学后不久的某一天,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褚笙在他独自一人回教室的路上伸手拦住了他。 她的头发比上学期的还要惹眼, 是刺目的红,耳垂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耳钉,唇色红艳, 妆容很浓。 “请问一下要跟我谈恋爱吗?付同学?” 付清允厌恶的不得了,侧身躲开她碰上自己外套的手, 薄唇紧抿, 清贵俊朗的五官上满是讥讽, 他似乎觉得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恶心,言简意赅的让她滚。 他越失态褚笙越喜欢, 笑容越来越大, 红唇仿佛要滴血, 威逼利诱道:“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毁了舒窈。” “舞鞋里放图钉, 关进厕所里找几个男生, 还是说想一些别的更好玩的呢?” 见他不说话,褚笙用做了美甲的手指绕着垂在胸前的头发丝, 阴媚的不得了,说出口的话令人触底生寒, “你弄不了我的, 我有病呀,精神病,还是未成年, 怎么判都不会很久的,你保护的了她一时, 保的了她一世?好好考虑一下吧,付少爷。” “我劝你好好考虑,跟我谈恋爱换舒窈一双能跳舞的腿。 ” 已经开始抽芽生长的少年攥紧了拳头,眼底阴鸷一片,眼神像是要把她敲骨吸髓的恶兽一样,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她有病,知道靠现在的法律奈何不了她。他隐忍着,大脑飞速运转,似乎在想一个万全的方法。 “5、4、3、2、1,时间到了呢,付少爷是想保妹妹的腿,还是想让她跟你阴阳两隔呢?”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然后彻底毁掉你。他们所有人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容不得一个疯子去置喙生死。 ———— 高一一班的付清允和二班的褚笙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高中部。 舒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悲恨交加,她觉得这一定是传言,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传付清允的坏话,她气冲冲的去找付清允对峙。 “真的假的?” “真的。” 两个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舒窈太容易就能分辨出他说谎与否了,此刻他脸上坦坦荡荡,连半分说谎时有的表情都没有。 舒窈点了点头,气急反笑,“好。” 她失之交臂准备了一年之久的奖杯被夺去,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居然跟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 她再也不想跳芭蕾了,她觉得这是对芭蕾的玷污。 舒窈质问付清允的时候是在班里,大厅观众之下的事,得了当事人的承认,谣言已经演变为事实了。 付清允的承认成为了他们第一次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当天下午,舒窈就拥有了一辆自行车,新的,比付清允的那一辆还要好,她不在和他一起上下学,同样的,他也没等过她,而是去和褚笙上下学。 如果好朋友的背叛是难过的开始,那么接下来舒窈每每出去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她心酸的难受,根本就不是面对好朋友背叛那么简单的事。 她慌乱又无措,急促跳动的心明晃晃的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付清允也不是付清允,竹马也不是竹马。 在连续一周受到这种“刺激”之后,舒窈从恶心到麻木到闪躲,她花了几乎要两周的时间去一一验证,去不厌其烦的询问她周围谈过恋爱的人。 在付清允恋爱后的第二周,她不幸的在晚上给付清允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赋予了一个新的名词。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1节 喜欢,暗恋的喜欢。 她确定自己喜欢他,而这种喜欢基于两个人的关系是根本无法宣之于口的,所以是暗恋的喜欢,是属于舒窈一个人的秘密。连风都不知道。 周末,她还在接受这个让人难以消化的事实,婉拒了秦知聿的生日聚会,独自一人在家发呆。 秦家二楼尽头的卧室里。 一大堆人缠着付清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付清允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他一个人担不起,原原本本的和秦知聿他们说了。 “操?直接让我爸抓起来!”张南振振有词的说。 “不行,没有证据,我只能慢慢套她的话,然后移交给张叔处理,再等等吧,你们别在窈窈面前露马脚,和平时一样就好,千万别说漏嘴,我怕褚笙会对窈窈下手。” 付清允都这么说了,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每天和舒窈一起上下学,最大程度的保证舒窈的安全。 在恋爱后的第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付清允做了什么,褚笙当着付清允的面割腕自杀了,但是没死成,救了回来。 警察做好笔录之后放了付清允回来,宋家卧室里,一行人夸付清允有勇有谋一己之力把疯子送进了局子。 舒窈收到消息一路从舒家跑到付家,她到现在都记得,一门之隔的付清允带着笑意,骄傲的开口说,“我是哥哥,保护妹妹,应该的。” 她握门柄的手突然蜷缩一下,心生怯意,她从听到她妈妈说清允为了保护她假意和那个女孩子谈恋爱开始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一路迎风跑来,头发被风吹散了糊在脸上也不在乎,她只想见他一面,问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是喜欢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他的话突然入耳时,带着刺痛的话语来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总以为他为了她坚持一个月之久,总归能从中窥探一些不同于青梅竹马情谊的情感。 到头来,她只是妹妹。 事情发生后简单在京港一中翻腾起来几个浪花,片刻后又消弭不见,所有人不会在这种浪费时间的八卦上停留脚步的。 至于那辆新的自行车,舒窈依旧每天骑着,她拒绝了付清允每天接送她的要求,选择了和他们同行。 当她骑着自行车看向付清允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后座时,也会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原来自己已经被他载了这么多年。 那个空的自行车后座就像舒窈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暗恋一样,注定要掩埋岁月,不得怜惜。 ———— 灼热滚烫的夏季悄然接近,厚重发闷的秋季校服被清爽靓丽的夏季校服取而代之。 舒窈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努力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暗恋,她有想过去试探,但是太徒劳了,从他说出口那一句“妹妹”开始,注定她所有的试探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桌上被人课间打好的水,整理好的试卷作业,甚至桌洞里被塞满的零食。和过往十数年别无二致的关心,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妹妹。 她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的样子和他们交谈,把自己所有可能暴露马脚的行为藏的滴水不露。 上课铃响了,她收回杂乱的思绪,翻开书准备上课。 这是最后一堂课,上完课之后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赛,她要去给付清允他们加油。 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把书包一收,顿时如林中受惊的飞鸟一样,散的干干净净。 “窈窈,赶紧收拾书包!”张南抱着篮球在门口催她。 “马上。” 校园里绿树成荫,太阳轨迹已然偏西,下午的风消弭了些午后的闷燥,多了些清爽凉意。 张南突然瞧见一侧操场上练舞的女生们,戳了戳舒窈,故作神秘的开口,“看见那边那个领舞的没,初中部的,今年升上来。” 舒窈顺着张南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见了领舞的姑娘,唇红齿白,身材高挑,五官明艳的不得了,很漂亮的一个女生。 “看见了,很漂亮。” “付清允喜欢她。” “啊?”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结结巴巴的问,“喜欢?” “我以为褚笙的事会多多少少影响他来着……” “没有的事,一个疯了吧唧的,影响不了他追爱,今天篮球比赛他从何明熙那摸到那小姑娘在这领舞,初中部有个什么活动,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今天打扮的骚了吧唧的,还绑个发带,估计一会要开屏。” 付清允转身回头想催舒窈赶紧走,结果看见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头说着什么,笑的不怀好意,他走近一下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干什么呢?” 舒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抢先一步开口,“小南哥说你有喜欢的女生,我俩看她什么样呢。” 话落,她抬头紧紧盯着付清允的表情,企图想从他表情里看到些被误解的恼怒,可是他满脸坦然,眼神坦荡。 “是挺有好感的,哥眼光不错吧,等今年她升上来,哥就去追她。前几天不是还有几个男生和你表白吗,看喜欢哪个我去给你掌掌眼。” 舒窈艰涩的咽了咽喉咙,声音轻的被风吹散,“不用了,过几天有最后一场芭蕾比赛。” “行吧,你年纪也小。”付清允拍拍她的头,把书包递给她,然后跑向篮球场,等两个人隔了一道围栏的时候,少年冲她敬了一个标准的美式军礼,“一会记得给我们加油拍照!” 她点了点头,把手里四个人的书包随意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眺望操场一角领舞的女生。 应该是小学部部最近举办的儿童节开场活动,从初中部选拔人选作为领舞,何明熙前几天跟她提过几句,好像还说什么领舞很漂亮,现在看,何明熙太谦虚了,明明漂亮的像画一样。 一直到比赛结束,舒窈都没有去看付清允一眼,她一直在看他说有好感的那个女孩子。她看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才会被他注意到。 “拍照没有?给我看看。”付清允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跟她说话。 她回过神来,从口袋里递给他一包纸巾,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肚子疼,没拍成。” “不舒服?”付清允拧了下眉,仔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那我送你回家。” “阿聿,我先把窈窈送回去,她不太舒服,脸色都白了,你们俩先去点东西。” 不远处的两个人点点头。 付清允随便擦了几下汗,从地上捡起两个人的书包,把她拽起来单手箍住她的肩膀,让她尽量省点力气走路。 停车棚里,付清允蹲下身子把自己的车锁解开然后重新把自己的锁挂在舒窈车上,伴随着清脆的咔哒一声,付清允起身把自己的车子退出来,拍了拍车后座。 “上车。” “哦。”她慢吞吞的上车。 付清允感觉她难受的糊涂了,人都不机灵了,拽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几天不坐我的车后座连抓人都不会了?本来就难受,万一一会摔了怎么办?” 她盯着放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了些,变成紧紧抓着他的短袖校服。 “会抓人,但是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我得避嫌!!万一人家误会你怎么办!” “你还挺有理,误会不了,放心吧,生病了还振振有词的,我那顶多是有个好感,还没到要死不活的地步。” 夏日的风把短袖吹的鼓鼓的,太阳已经西沉,留下金灿灿的余晖染透了天边。 非机动车道上两旁种满了柳树,舒窈偶尔伸出手碰一下垂在空中的柳树叶,付清允的车速很快,穿过减速带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减速,强烈的颠簸让舒窈不受控制的前倾,额头抵在他后背上。 “没事吧窈窈,快到家了,坚持一下。”付清允察觉到舒窈额头贴在自己背上以为她难受的厉害,下意识的加快车速,心急如焚。 他声音混在风里,后背温热,舒窈贪婪的抵在他的后背上,苦涩的盼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到舒家门口的时候,付清允执意送她上楼,舒窈摇了摇头,闷闷不乐的说她妈在家,她自己回去。 她执意不让他进去,付清允只得嘱咐她回家记得吃药,然后返回去和秦知聿他们汇合。 舒窈拎着书包跟舒母打了声招呼,然后恹恹的爬上楼把自己摔倒卧室大床里,不停的捶着床。 明明外面天气清爽怡人,可是她心里像是下过一场暴雨的土地一样,变得泥泞不堪。 没有人告诉她,看喜欢的人有喜欢的对象是这么难过的事,她快要精神分裂了,一方面想尽力和付清允保持距离,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和他靠近。她想着如果两个人隔一段时间不见面不联系,可能她也许就不喜欢他了,但是偏偏事与愿违,她根本做不到这个如果。 她自暴自弃了一整个周末,等到周一上学的时候冷着脸上了张南的车后座。 付清允捏着车把眼神惊诧,似乎是问她为什么不坐自己的车。 舒窈猛掐着手心,装作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嫌弃开口,“我才不做你车,你周五带我回家的时候颠死了,差点颠吐,小南哥骑车稳,我坐他的。”说完她还做了个鬼脸。 付清允怒不可遏,把大腿拍的特别响,“舒窈,你现在和我来这套?从小你就坐我车后座,你现在觉得我骑车颠?!你真是我姑奶奶,以后你别坐我车一次!!坐张南的吧!” 张南啧了一声,“瞧他这小心眼的样,咱们走,以后小南哥天天带你,又稳又快。” “行。” 下午放学的时候,舒窈想着和付清允要车锁钥匙把自己的车打开,结果拿着钥匙去开锁的时候发现她后车轱辘不知道被那个缺德到家的傻逼活生生上了一排锁。 现在停车棚里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她直接站在前面的高台上,指着自己的车骂,“哪个傻逼把姑奶奶的车上了十几把锁?上辈子没见过大红色自行车?” 傻逼本人轻飘飘的推着自行车到舒窈面前,看了她几秒,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行了,赶紧回家了,就一个自行车而已,有空了拿工具箱哥给你撬开,赶快上车。” 舒窈的脑回路根本就清奇,看着付清允不停的在自己面前来回前后的推自己的自行车,更生气了些,“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故意显摆你车没被锁啊。” “小南哥呢?”她左顾右盼,“张南!” “来了来了,怎么了这么生气?”隔了老远他就听见舒窈的大嗓门了。 “我车不知道被哪个傻逼上了十几把锁,都是钢缆锁!!”她指着自己的小红,跳下高台坐上张南的车后座,“我要去查监控,要是被我知道哪个傻逼锁我车,我要诅咒他十天!!” 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身影,秦知聿推着车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面露慌张的付清允。 “活该,你没事锁她车干什么?下个月别和我借钱,把你锁卖了去换钱。” 付清允咬牙切齿,“谁让她不坐我车。”他摊开手掌,“借我两千。” 秦知聿警觉的不得了,他的零花钱每个月都是按月发放的,沈女士在没成年这块管的特别狠,借钱还不如要命,“你要干嘛?” “你没看着她去查监控了???一会回来又得骂我,拿钱消灾。” “你不借我也行,咱三个听她在这哭到天黑,然后回家一人挨一顿。” 他直接把车子放在过道上,吊儿郎当的往地上一蹲,狠的秦知聿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钱包里抽出两千现金塞到他手里,“哄完舒窈你就给我把锁卖了去,我要是早知道你中午偷溜出去买锁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老老实实的。” 付清允数了数手里的一沓红票子,咧嘴一笑,“退不了,钥匙我都隔着墙扔学校后山了。” 没过多久,舒窈气冲冲的踩着张南的自行车回来了,张南在后面追,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她名字。 她想想监控里面那个堂而皇之的身影她就来气,她就是瞎了眼才喜欢他,到监控室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仇人鬼鬼祟祟的锁她车,结果是付清允拎了一把车锁慢条斯理的给她后车轱辘锁满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小时候被宋姨打傻了,你没事锁我车干嘛?你看它不顺眼还是看我不顺眼?傻逼吧你。” 付清允也不解释,觉得他锁车的理由也有点难为情,直接粗暴的亮出手里的两千块钱。 “给你赔礼道歉,想吃什么我买单。” 舒窈冷笑一声,“你买单是吧。” 张南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今天仿佛要失去点什么。 付氏旗下京港最大的商场,五楼乐高店,进门舒窈就指着摆在玻璃橱窗里的精致乐高。 “买,我要这个。”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2节 付清允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千块钱,又看了看标价19888,眼前一黑,下意识的去找自己的好兄弟,结果那两个人已经快走出门口了。 舒窈简直要气死了,点名非要买,不买誓不罢休。 导购员自然是认识小付总的,笑意盈盈的给舒窈拿了饮品甜点,跟另一边的导购捂着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门外,付清允一手抓着一个,气急败坏又可怜巴巴,“我真没钱了,南哥,秦哥……” “滚。” 付清允看着自己全身上下掏出来的四千五百块钱感觉两万块的乐高高不可攀。 他鼓起勇气抓住张南的袖子,怎么恶心怎么说,最后张南松口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 “里面就八千块钱,我压岁钱被我爸全没收了,这还是我奋力拼搏留下来的老婆本。” 他又转头,“阿聿。” 秦知聿最烦他学舒窈那一套小乞丐模样,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扔给他。 付清允拿着一把现金两张银行卡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收银台。 “四千五现金,两张银行卡,刷够19888。” 导购员强忍着笑拿出pos机给未来的小付总刷了卡,从玻璃橱窗里把价值不菲的乐高拿了出来。 “小付总慢走。” 付清允费力的抱着乐高,偏头看向舒窈,眉梢轻轻一挑,“怎么样?” 舒窈真没想到他能凑出这么多钱,宋部长出了名的家教严,一言不合就缩减他的零花钱。看来这次三个人把压箱底的老本都拿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付清允两肋插刀。 她心里的火气消散了些许,又问他,“那你平白无故锁我车子干什么?” 付清允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一直转移话题,舒窈看他这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打算出门直接去问秦知聿。 “二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锁我车子?” 秦知聿刚被抢走了全部家产,当然不可能给他兜底,有什么说什么全给他抖搂出来了,“他小心眼,觉得你早上坐张南的车,不坐他的车,他觉得你俩关系更好,故意锁你车让你下午去坐他的车。” 舒窈愣了一下,心尖像是突然被人掐了一把,涌动的电流酥酥麻麻的占据整个心脏,转瞬即逝。他这么做,难道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付清允哼哼几声,抱着半米高的乐高箱子费力扭头看向舒窈,罕见的带了些羞赧,“你从小到大一直跟我关系更好,突然坐张南的车,换谁谁都受不了,感觉就像自己的妹妹被别人抢走当妹妹了一样。” 秦知聿似乎是早就看透他什么心思,模棱两可的轻飘飘来了一句,“又不是亲妹妹。” 第91章 chapter91 一句话同样在两个人心底产生了惊涛骇浪, 舒窈紧握的双手莫名一松,心跳节奏漏掉好几拍。对啊,她又不是他的亲妹妹,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 付清允心底一震,抓着乐高的手松了力, 一下掉落在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他下意识的看向舒窈, 又下意识的迅速在心底否决这个答案, 他不愿去承认, 停顿片刻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刚才一瞬间的错觉彻底当做一个bug清扫出去。 他弯腰把地上的乐高重新搬了起来,“走吧, 时间不早了。” 把舒窈送回家之后, 张南临时去公安局找他爸一块吃饭, 秦知聿和付清允推着车子走在人行横道上。 付清允嘴唇翕动,踌躇犹豫的问他, “我和窈窈, 你觉得关系很好吗?” 秦知聿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想了想,问道, “感觉到不对劲了?” “没什么, 随便问问。” 路灯已经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影子被拉的很长,两旁高大树木上零碎的树叶倒影把他的影子变得斑驳不完整, 他坐在宋家门口的石头台阶上放空自己。 过了好久好久,等到双腿已经发麻, 变得没有知觉,他轻轻起身,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步伐沉重的推开门回家。等到他走回卧室推开窗户感受燥热滚烫的热风扑面而来的时候,他想起一句话。 有时候要做正确的事,即使你痛苦万分。 所有在一瞬间发现的悸动成为掩藏在心底的黄粱梦,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不对的,她是妹妹,不是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选项,仅此而已,他跟她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觉得他从今晚所有做的决定,对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痛苦让他自己来担就好。 ———— 又是一年暑假过去,新生开学,京港一中气派恢宏的大门前被拉上红彤彤的横幅,今年的招生简章上被印上了中考状元的照片。 高二也迎来了文理分科,作为高一时的重点班,一班全体同学早就在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全部提交自己的理科分科表,按照学期末的成绩重新排列组合,打造全新的理科重点班。 张南举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招生简章挤进了搬进搬出的教室,直接跑到付清允面前,激动又兴奋。 “你快看这是谁!!!” 付清允探头看了一眼招生简章上占据一页的女生,往下扫了一眼名字,“陈令姿?这姑娘好像是......” “对!”张南猛地一拍桌子,“就是你当时花孔雀开屏看上的那个姑娘!人家今年是状元!咱们学校单独弄了那么大一页简章给她放照片,我怎么感觉一个假期过去,这姑娘又好看了好多,盘靓条顺的。” “你不是放话要追人家吗?还追不追了?先下手为强啊。” 付清允放下手里的笔,把新发的书整理好在桌上堆的高度直到挡住他整张脸为止,然后淡淡开口,“再说吧。” 明明是原话是再说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传成了付清允要追陈令姿。 舒窈当时听的一清二楚的,也懒得去搭理这种没什么水准的传言,没几天就换新的流言了。 正如她所料的那般,关于付清允的流言没几天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陈令姿好像喜欢付清允,两个人估计要成。事情的起因是两个班的体育课一起上,陈令姿经常拿着手机对着付清允拍照片,神色生动,笑容明媚,任谁看了都要浮想联翩一下。 经历过篮球场拍照事件之后,陈令姿又经常性的来高二一班门口偷看,频率比班主任巡查还要高,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只在后门那看那么一眼,然后害羞的转身离开。听后排同学说,偶尔两个人还会对视,付清允也会笑,两个人明晃晃的眉来眼去,眼神都要腻死人了。 舒窈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流言,课间的时候经常转头看向后门,新学期换了新的班主任,按身高排座位,付清允一整年跟柳树抽条一样,一下就一米八多了,自然被安排在后排。 陈令姿确实来的频率挺高的,高一和高二在两栋不同的楼,她每次都能掐点来看付清允一眼,然后离开,偶尔两个人确实对视一眼,但是舒窈真的没有看到两个人那种粘腻的目光,她以为只是流言而已。 终于在一个大课间的时候,付清允被陈令姿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封信,像是情书,但是表面不是小女孩那种粉粉嫩嫩的信封,更像是随手写的一张纸。 下午放学的时候,付清允和他们一起往停车棚走,放学的高峰期,车棚里人山人海,舒窈费了大劲把车子推出来到主干道上等付清允他们过来。 张南推着车摇着头走到舒窈身边,“走吧,今天就咱俩。” 舒窈:“?” “付清允要送女朋友回家,阿聿临时有事,被老班叫办公室去了。” “女,女朋友?”她手有点抖,心跳慌乱的差点要停止。 张南没察觉到舒窈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对啊,下午那会陈令姿不是把他喊出去了,两个人在一块了,那会好像陈令姿和他表白了吧,他说的也模模糊糊的。” “哦。”她失落的太明显,张南以为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付清允早恋的事,安抚了她几句两个人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舒窈反锁住门,眼泪汹涌而下,迅速濡湿了枕头,留下大片水迹,额角的汗把头发沾湿,鼻涕眼泪乱糟糟的糊在枕头上。发泄过后,她十分冷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安静的收拾好卧室的狼藉,发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喜欢付清允了。 之后的每一天上学,舒窈都尽力表现的和之前别无二致,甚至在路上看见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场景也会冷静自持的打声招呼,说有机会一起出去玩。只是当他们两个跟她错身而过的时候,她手掌心已经被掐出血印,掌心瘢痕交错,还有前些日子留下的指痕。 从张南零星抱怨的话语里她知道付清允以后不会和他们一起走了,陈令姿让他每天接送,两个人还要一起约会,付清允还会给她买礼物之类的。 四人行迅速变成了三人行,秦知聿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每天在路上和张南聊着股票形式,两个人整天聊那些花花绿绿的股票,有时候还带着舒窈去银行看股票形式,拿着舒窈当幌子,然后晚上在外面吃了饭送她回去。 持续了一个月之后,舒窈终于受不了他俩每天带自己吃肯德基了,腻的她难受,而且还胖了两斤! 眼看着他俩又要拐进去银行的路,舒窈单脚着地撑住车子,无奈的喊了一声,“二哥!” 秦知聿回头,“怎么了?快点走了,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舒窈欲哭无泪的推着车子走过去,剁了几下脚,拖着尾音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回家绝对不说你们俩炒股,让我回家吃个饭行吗,我真的不想吃肯德基了。” “那吃麦当劳。”秦知聿不咸不淡的开口堵她。 张南苦口婆心的抓住她车把不让她走,一个劲的倒苦水,“窈窈,我们都是为了你以后才炒股的,前几天给你买那乐高,我们三个大半年的零花钱都扔里面了,靠着付清允从他爸那偷点小道消息我和你二哥赚了钱,以后享福的不还是你,什么包啊,首饰,让你比沈姨还多,你不是喜欢乐高吗?别说19888,加两个零到时候都有,今天小南哥做主,不吃肯德基也不吃麦当劳,带你去溢香楼去吃一顿海鲜,挂沈姨的账,以后哥天天带你去。” 现在正是海鲜下来的时候,舒窈看张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怪累的,终于点了一下头,“行吧,但是我要先吃饭。” 伺候舒窈吃饱喝足了之后,三个人蹬着自行车去了银行,等到快关门的时候他们才走。 眼看着京港越来越冷,高二的学习也越来越紧张,他们的自行车彻底退役,每天大院里的家长上班的时候顺手把他们四个送过去,要么就让他们打车。 一来二去的,陈令姿不乐意付清允不和他一块上学了,闹了一大通脾气要分手,付清允也没多大反应,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反正当时本来就是陈令姿非往上贴的,他也没做什么逾矩的行为,她爱分手就分手,随她。 ———— “令姿,你真和付学长分手了?” 陈令姿正在教室里照镜子,手边摆了一堆化妆品,“对啊,他爸妈以后要车接车送他,连和我一块上学放学都做不到,算什么男朋友。” 女同学显然有点惋惜,“那可是付学长哎,你居然都舍得分手。” “没什么,他太好追了,追上之后也没什么不尊重人的举动,最多就拉个手,亲都没亲过,太没劲了,换下一个咯。”陈令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给自己涂口红。 看着镜子里明艳张扬的自己,她把满分试卷胡乱塞进了柜子里,从书包里摸出一沓信封,信封上面都写好了名字,和送给付清允的那一份一模一样,她随机抽出一张来往高三教学楼走去了。 从陈令姿口中得知付清允很好追消息的人越来越多,挺多漂亮小姑娘都大着胆子给付清允递情书,偶尔付清允会答应一个,偶尔全部回绝,完全是看对方的态度决定谈不谈恋爱。 付清允觉得自己也挺不是人的,但是和他恋爱的都是主动提出一起拍个拖,腻了就拜拜的那种,看起来就乖的,他一个也没碰过,随着谈恋爱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渐渐开始沉浸到其中,合格的扮演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一切,嘘寒问暖送礼物一样也不落,时间越来越久,等到他都已经忘记这么开始的初衷后,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停止这么荒唐的事情了。 第92章 chapter92 高中三年很快就这么不冷不淡的结束了。 随着蝉鸣声在燥意不止的夏天响起, 他们的高考正式完结。 舒窈在从第一次决定不喜欢付清允到现在的不知道第多少次不要喜欢付清允之后,终于悲哀的发现,他那些用不完的情, 根本就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会,妹妹两个字就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她自嘲一声, 低头把自己所有的高中书本整理好给城西大院门口的王爷爷送去,整整几十斤的书她分了好几趟才运到楼下, 现在又是中午, 烈日炎炎的, 几次下来后背都湿透了。 跑车的轰鸣声在院子门口响起,她擦了把汗想着谁这么缺德, 挑人午睡休息的间隙扰民, 下一刻, 红色法拉利稳稳当当的停靠在她身边,敞篷车里的张南熄灭发动机, 摘下墨镜, 一头金色的头发骚的要死。 “窈窈。” 舒窈已经快热化了,冷不丁听到法拉利车主喊她的名字还挺懵的, 她抬起头,露出晒红的脸颊, 看着张南惊讶的张大嘴巴, “你,车,头发......卧槽, 小南哥哥你真骚。” 张南对舒窈的反应很满意,洋洋得意的开始显摆, “怎么样,这车带不带劲,头发颜色是不是比寒假那会的红头发还惹眼?” “确实挺带劲。” 张南从车里拎出来化了一点的老冰棍,“赶紧上车歇歇,我和你一块把书弄过去,今天付清允提车,咱去凑个热闹。” 当舒窈切实的坐在法拉利副驾上的时候,一口气叹了又叹,她知道这两年他们炒股赚了不少钱,因为他们三个带她吃饭的地点都从学校的门口的肯德基升级到动不动就是海鲜大餐,顶级料理了,送礼物也是阔绰的不行,喜欢什么给买什么,张南和秦知聿还好,正常送她些女孩子家家喜欢的东西,付清允是真真切切的给她花了大钱,脱离乐高的诱惑之后,她一下子掉进了收藏钻石的坑,付清允变着法的从外地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石头,有时候还让人给她做成首饰,钻石的纯度她仔细研究过,绝对价值不菲。 “早知道当时你们炒股我就跟着你们了。”她舔着冰棍怅然若失的开口。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3节 张南把后备箱一合,坐上驾驶座,满脸的不赞成,“姑娘家不用这么累,吃的喝的用的又用不着你花钱,你想摘星星我觉得付清允都能给你弄来。” “哎,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我就不能这样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好赚钱吧。” 车子轰鸣声又响起,红色法拉利绝尘而去,舒窈懒懒撒撒的把手肘搭在车窗上,感受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热风,吹散开粘腻的发丝,露出白皙整洁的额头。 两个人把书都放到王爷爷那去之后径直去了宋家门口,宋部长难得在家,看见舒窈欢喜的不得了,那么严肃的宋部长看见舒窈都笑开了花,“来来来,窈窈,你付叔刚出差回来,带了几颗成色不错的石头,快进来挑挑,阿姨不喜欢那些破石头,你喜欢让清允出钱给你做套首饰留着当嫁妆。” “阿姨,小南哥是带我来看付清允买的新车,我放他鸽子不好吧?”她有点纠结,钻石也喜欢,付清允也喜欢。 宋部长板了下脸,温柔又不容置喙的拉过舒窈的手,“小姑娘家家的别和他们一群混小子在一块,都把你带坏了,阿姨都好久不见你了,进来陪阿姨玩会,小明熙又上去上辅导班,眠之也走了这么多年,阿姨整天和你沈姨大眼瞪小眼,赶紧陪我们两个解解闷,顺便帮我动员动员你妈生个二胎......” 当舒窈看见宋部长口中那几颗成色还不错的“石头”时,嘴巴惊讶的合不拢,目瞪口呆的,一颗颗原切钻石晶莹剔透的,还是稀有色,纯度高的吓人,她管这叫破烂? “这,这,这,这么大的钻石!” 沈菁仪看见舒窈也欢喜的不得了,整日里对着家里面三个男人烦的不得了,两个人一直拉着舒窈不停的说话,直到付清允进门抢人。 门咣当一声开了,付清允短袖短裤,踩着新款鞋子,把木制地板踩的咔咔响,“妈!你老缠着窈窈干嘛,我今天得让她看看我新买的车,别整天听你催生,烦死了,有这空还不如你和我爸生二胎,反正你看我不顺眼。” 付清允一把握住舒窈的手腕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手心的余温烫的舒窈瑟缩了一下。然后他松手,从茶几下面随便找了个纸袋子把上面那些钻石捡了几个大的装进去,“行了,人我带走了,剩下俩钻石你留着给何明熙和眠之姐吧,以后不许和我抢人!我认真的老宋!” 宋部长抄起果篮里的橘子好不手软的砸了过去,嗔怒道,“你个小王八蛋,喊你老娘名字?我——” “我当时要是知道你是个男孩,我就送你去见你姥姥,然后和你爸再怀一个。” “我都背过了,换点新词。”他弯腰抽了几张卫生纸包在橘子上递给舒窈,“一会兜风的时候吃,让你看看哥的车技,嗖一下就到南山了。” 宋部长看着两个人并肩向外走的身影,突然惆怅了起来,“菁仪,你说,当时是不是该和老叔定个娃娃亲来着。” 沈菁仪笑了笑,“现在也不晚,多配。看我们家两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老大最近跟抽了风似的,半死不活的,老二整天疯的找不着家,到处给他爸惹事,今天和那个打架,明天把那个揍了,我命太苦了。” ———— 付清允带着舒窈弯弯绕绕的走到了城北大院最空旷的一个地方,一辆黑车静静的放在那,黑色车身,线条流畅,内饰全是真皮,方向盘上的logo和中控台上的设备直接暴露了这辆车价值不菲。 “怎么样,酷不酷,哥带你溜一圈。” 两个人坐上车,从她的角度恰巧能看见他清晰明了的下颌线,还有带着锋轻轻一滚的喉结,单手操控着方向盘,手背清瘦,腕上带了一块纯黑色的机械表,把他身上那股清冷贵公子的气质表达的淋漓尽致。 四周车窗都开着,热风一股脑的灌进车厢,风声呼啸鹤唳,她垂下眼帘看向被他不经意间握过的手腕,余温好像还在,她又转眸看他,嘴唇翕动,无声的说了句,我喜欢你。 付清允眼角余光看到她唇角翕动,慢下车速关掉车窗,问她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的。”他问她的时候,她紧张的不得了,指甲都刺破厚厚的橘子皮感受到粘腻的汁水,她又庆幸他没看懂,那样他们就能多做一段时间的好朋友了。 “哦,行吧,过几天你生日去我们家新开的ktv怎么样,把大家伙都叫来,热闹热闹。” “行。” ———— 转眼就到了舒窈生日,包厢被服务员提前布置过,挂满了气球和横幅,中间的桌子上堆满了礼物,最中间有一个最大最显眼的,猜都不用猜,就是付清允准备的。 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小时候大家给舒窈跳的礼物盒都是贴合礼物形状的,结果他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非要选最大的礼物盒,拍着胸脯说这样舒窈才能一眼看到他的礼物,他是她所有哥哥里面最好的,就应该给她最大最好的。 江凛难得从学校回来一次,接着舒窈的生日,大家也都实心实意的聚了一次,就是气氛有点干,南北两个角落里,分别坐着一个疯透了的秦知珩和一个生人勿近的江凛。 自从纪眠之走后,舒窈难得见到江凛一次,抓了下何明熙的衣领指了指江凛用口型问他怎么了,何明熙趴在她耳边说,“下个周是眠之姐走的日子,你忘啦?从昨天就开始不正常了。” “那那个呢?”她又指了指秦知珩。 何明熙一脸嫌弃,觉得她都断网了,无奈的给她解释,“听二哥说,被白嫖了,那姑娘拍拍屁股走了,还给他塞了张纸,说他不太行。最近天天跑市区医院,都魔怔了。” 舒窈“噫”了一声。 聚会开始的还算顺利,如果忽略那两个不怎么正常的人的话,切完蛋糕后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些,眨眼就剩下付清允和舒窈了。 都怪何明熙那小破孩,说ktv的饮料都是没有酒精的,硬生生和她喝了一排空瓶子,结果她醉的不省人事被何明轩扛走了,留下一个晕晕乎乎的她。 “喝多了?”付清允看着醉态尽显的舒窈。 舒窈使劲眨了眨眼,努力晃了下脑袋不让眼前出现重影,磕磕巴巴的开口,“没,没喝醉,清醒着呢!” “那我是谁?” “付清允。” 付清允觉得好笑,醉成这样还能认出她,准备拉开包厢门把她背回去,刚折回去几步,距离她不远不近的样子。 舒窈盯着他愣愣的开口说,“我喜欢你。” 门口的两个人愣了,对视一眼然后果断缩在门口偷看。 付清允也傻了,口水吞咽了一下,盯着舒窈,眼神慌乱无措,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包厢里很静,门虽然开着,但是走廊里没有人经过,隔音很好,音乐声也透不出半分。光线很亮,头顶的五彩水晶吊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白炽灯模式,舒窈看的真切,虽然她喝醉了,但是她没错过他眼底的惊慌还有难以置信,更多的是逃避,不想面对。 她扬起眼眸,睫毛颤了一下,艰涩吐字,“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是你,我回家了。” 刚走出包厢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舒窈难堪的一下哭了出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翌日,付清允窝在秦知聿卧室里仰天长叹,懊恼的不得了,“怎么办,快点给我支个招。” 秦知聿正打着游戏呢,没空理他,结果这人把插头给他拔了,神色严肃的不得了,“快点给我出主意!!” “窈窈都说喜欢你了,根本不像撒谎,你要喜欢她就在一起,不喜欢她就顺着她认错人的话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多大点事。” 他僵了一下,熟悉的燥意让他无法辩驳,他执拗的开口,“她只是妹妹,仅此而已,要不然我太禽兽不如了。” 秦知聿放下手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随你,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你怎么记到了现在?别最后哑巴吃黄连,自己别后悔啊。” “不后悔。” 第93章 chapter93 高考分数没几天就出来了, 秦知聿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就被保送京大法律系了,没什么可查的,毫无悬念的市状元, 电话都往家打爆了。付清允也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输好个人信息之后摁了下回车键,比秦知聿少了那么几分, 稳稳当当的排第二,一大家子人对他这个千年老二也没什么感兴趣的, 随便嘱咐了几句报志愿别手滑, 宋部长就和老付总上班去了。 比起秦知聿和付清允无所谓的态度, 另一边的张南和舒窈神经高度绷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网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转着圈, 搞得人心惶惶的。 “小南哥, 我有点怕。” 张南深呼吸一口, 手都抖成筛子了,“不紧张, 一会就转出来了。”说着说着他抖的更厉害, “操,这网速怎么回事儿?” 霎时间, 舒窈指着电脑跳转出来的新页面,盯着分数看了好几秒, 惊喜出声, “出来了,京大稳了,这几天我心慌慌的, 老觉得我答题卡涂错了。” “你那什么情况了?”她问张南。 张南随手把电脑一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长舒了一口浊气,“正常发挥,没什么大问题。” 两个人边走边说到秦家门口,秦知聿家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招生办的人都堵在大院门口,想尽办法都进不来。 “阿聿,你不是被京大保送了吗,怎么门口一堆人呢。”张南坐在秦知聿房间的懒人沙发啥翘着腿问。 “曲海的状元被京大挖走了,曲海想把我抢走,让我和京大那边协议作废。” “啧,状元真抢手。” 没过一会付清允也来秦知聿卧室了,这是表白事件过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舒窈尬着一张脸,迅速低头不去看他。 付清允跟没事人似的,走到她身边拽了一下她的头发,“害羞什么劲,都这么大人了,有喜欢对象多正常。”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舒窈就察觉到他想将错就错糊弄下去,她努力敛住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撩了一下头发,语气淡然,“我那不是怕你尴尬吗。” “……”他确实是挺尴尬的。 话题很快被张南带到别的地方去了,计划着四个人一块去旅游,舒窈一般都随他们安排,也不想跟他们讨论这些事,撂下一句就去找何明熙玩去了。 何明熙还在家和暑假作业做抗争,见舒窈来了,拉着舒窈一顿撒娇卖萌勉强让她答应去给她写作业。 “我也不白让你写,我给你出招。” 舒窈停下笔,眼瞳深眯,“什么招。” 何明熙盘腿抱着枕头,指尖扣着桌面,眼珠子乱转,神神秘秘的凑到舒窈耳边,“你不是喜欢清允哥哥吗,我帮你出招追他。” 舒窈警觉的很,“你怎么知道的?” 何明熙摸了摸鼻子,“就是当时清允哥哥谈恋爱那会吧,你不太正常,一来二去的,我就发现了。” 舒窈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确实是不太正常,她整日冷着个脸不和付清允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夹枪带棒的,两个人闹别扭的次数多的吓人。 她点点头,轻车熟路的从脚边的柜子掏出一大堆零食,把鞋子踢掉,盘腿坐在床上,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还挺厉害,那你要给我出什么招?” “我可先说好,前几天我生日的时候付清允拒绝我了,他当我喝多了发懵。” 何明熙一脸错过了八卦的模样,缠着舒窈把整件暗恋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两个人叽叽喳喳一下午的,眨眼就到了下午,舒窈口干舌燥的,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之后,目光探究的看向她。 “事情就是这样,你给我说说你打算出什么招。” 何明熙也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是这样子的,沉吟半响之后,打了个响指,语出惊人。 “你们不是要毕业旅游嘛,你到时候带上我,我灌醉你,你去生扑。” “我看着,清允哥哥也不是,对你,没有一点感觉的,你试试,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他能拿你怎么样。” 舒窈有点为难,“不好吧……” “没事,大不了暗恋转成明恋。你要是不说,大学里面好看的姑娘更多,你难不成要看他一个月换四个女朋友?你这近水楼台,不先试试?上个二垒也行啊,万一明恋之后,清允哥日久生情了呢。” 何明熙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等到天蒙蒙黑,舒窈彻底被洗脑,觉得她说的还真挺有道理,说等事成之后作业她全包了。 本身去旅游的只有他们四个,结果何明熙横插一脚,又热热闹闹的添了陈易东和何明轩两个人。 大家一路顺着京港南下,最后一站是三亚,在外面呆了十几天的舒窈心急如焚的,不停的眼神示意何明熙,结果这小妮子这眼皮都不翻,兴致勃勃的同陈易东说话。 她愤愤的敲击键盘给何明熙发消息。 【都什么时候了!!明天下午就飞回家了,你靠不靠谱?】 何明熙看了眼手机,回头给她甩了一个眼神,意思就是我办事你放心,让她耐心等等。 等下午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好泳衣去海边玩水,期间何明熙抱着游泳圈跑到舒窈耳边两个人密谋了几句,然后舒窈抱着游泳圈就去浅水区和深海区的交界线了。 “清允哥哥!”何明熙噔噔两下跑向沙滩,冲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付清允喊。 “哥,你快去看看,窈窈姐姐快到深海区那边了,我游泳技术不太好,你赶紧过去看看!!!” 躺在沙滩椅上闭眼喝冷饮的付清允懒懒睁开了眼睛,沙滩边上的椰子树枝繁叶茂,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笼罩在他身上。 他闻言坐起身,一条腿曲起放在沙滩椅上,另一只脚放在松软的沙子上。 黑色的墨镜被他卡在高松的鼻梁处,眼眸微眯看向在海里弯腰不知道干什么的舒窈,白色的泳衣裙边漂浮在海面上,小姑娘皮肤白的晃眼,在阳光下好像都透光,戴了一顶复古草编帽,偶尔有几个男生凑到她身边说些什么,但是没过多久一个个又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4节 付清允倏地站起身来,微佝着背往舒窈的方向去。 舒窈隔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收到了何明熙的信号,然后转身当作没有看见他兀自蹲在海里扶着标志杆假装捡贝壳。 阳光很大,当影子压到舒窈上方遮蔽掉大半光线,她掐准时机猛的回头,本来想两个人对视一下,结果弄巧成拙两个人撞在一起,七零八碎的往海里栽。 她整个人都压在付清允身上,半点缝隙都没有,头上的帽子因为刚才的栽倒孤零零的飘向的深海区。 付清允现在全都泡在海水里,咸涩的海水呛得嗓子难受,他的一只手撑着海底碎沙,另一只手放在舒窈腰上,箍着她避免她呛水。手心下方是黏腻温软的感觉,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舒窈愣了一下也缓过神来,低头看了看两个人的姿势,预想的暧昧对视什么都没了,她把目光移到付清允的脸上,眼眸微闭,面上划过一丝不耐,似乎是太阳太刺眼。 她视线落在他的唇瓣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心一横,闭眼就亲上去了。舒窈吻的其实毫无章法,只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少女漫画的画面,笨拙的触碰他的唇瓣,很急切的伸出舌尖又小心翼翼的舔吻。 付清允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线突然断了,另一只手不知道何时也搭在了她瘦软的腰身上,他不敢睁眼,被海水濡湿的睫毛轻颤着,唇上温热清甜的感觉时时刻刻的提醒他,她在吻他。 他允许自己短暂的沉沦几秒。 海面上,少年紧闭双眼半仰着,身上横跨着一个穿白色泳衣的少女,她捧着他的脸,俯身低头,光线洒在他们相贴的身上,像少女献祭。 等到微窒的感觉袭来,付清允捏着她腰的手倏地用力,再也无法沉沦的推开她。 湿透了的长发搭在他和她的肩上,舒窈突然自暴自弃,“你推我干什么!” 他眸色深沉,黯淡的不得了,冷着一张脸一字一顿的开口,“这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的,我又不是你亲妹妹!”她扶着杆子重新站在海里。 “在我心里,你就是。” 舒窈的心一点点坠入海底深渊,她仰头直视他,冷静的问,“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我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不可以!”他极力压住心底的燥意,握紧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拼命把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压回去,像当年他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冷静的消磨那一丝悸动一样。 话音落下,他粗暴的扯过游泳圈,却又动作轻缓的套在她身上,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舒窈站在原地,任凭汹涌而出的眼泪掉落进蓝色的海里,她的暗恋本来就是无声的海,当被剖析窥见天光的那一刻,他也不会因此澎湃。 那个悄无声息又短暂温情过后的吻像黄粱一梦般隔在他们之间,回程的飞机上两个人做的很远,大家都以为他们闹别扭了,只有何明熙不停的往舒窈手里塞着卫生纸。 回程的当晚,付清允瞒着所有人偷偷去了付氏旗下的酒店闷头喝了一整晚的酒,整整一个晚上,他拼命地用酒精压制住破土而出的爱意。他潜意识里觉得,她和他是不对的,哥哥和妹妹本就带了些禁忌色彩,更何况他是真的把她当过亲妹妹的,所以他更无法接受,他的又一次动心。 暑假匆匆而过,开学前夕,秦知聿养好潜水受的伤,拽着萎靡不堪的付清允又喝了一顿,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第二天开学的时候,付清允自然的不得了和舒窈说话,像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舒窈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拐拐,也当做没事人一样对他颐气指使,两个人相处的氛围微妙诡异的不得了,但是在外人眼里又丝毫不留破绽。 舒窈有了新室友,是城西阮家的小女儿,貌似和秦知聿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熟悉阮雾的眼神,所有闪躲的眼神都是她曾经的缩影。 军训过后,她带着阮雾去飙车,那天她从金融系上课的教学楼门口,隔着人海潮茫,看见新闻系系花往付清允手里塞了薄薄的一张纸,粉红色的。跟当年他收到过的情书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高考后整整一个暑假,付清允跟抽条一样,身高一度长到188,脸上稚气退散了大半,又在付氏呆了一个多月,清贵翩翩公子,学历好家世好样貌好,京大论坛慕名询问的人估计都能绕操场一圈了。 她以为她的喜欢是坦诚的,不遮掩的,热烈又灼人的,甚至在他没拒绝她靠近的那个吻之后,她天真的想过他也会可能喜欢她。 可是当熟悉的场景再一次上演,她恍神的不得了,又自嘲,又想自暴自弃的妥协,想着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他也没什么好的。 但是她每次刚要下定决心放弃他的时候,闭眼想起的都是他的好,她唯一想到的不好就是他不喜欢她。 她和阮雾从相山路辗转到小酒馆去喝酒,等到酒意翻涌,混沌占据整个大脑把所有说不尽的爱意驱逐出境之后,她抬眼看向门外。 付清允走了进来,一步步,慢慢的,走近她。 她视线落在他手机屏幕上的共享位置上,忽的想起来两个人高考结束后换的是一个型号的手机,颜色也一样。当时旁边有一对情侣正在弄什么共享位置,她好奇的不得了又没有男朋友,就把付清允的手机拿过来捣鼓了一阵,谁成想今天派上用场了。 舒窈一股脑的把包倒立过来,口红,钥匙,粉饼一类的小东西在桌子上铺满了,她扒拉两下找到手机,解锁之后把共享位置直接关了。 “你连证都没有你开什么车?你还带着阮雾?你不怕出事?”付清允把手机收到口袋里,压着火冷冷说道。 小酒馆里的老板都认识他们,两个人闹矛盾也是常有的事,他往两个人那扫了一眼,确定舒窈不会掀他桌子之后就继续唱歌,温软的闽南语继而在酒馆里响起。 舒窈轻嗤一声,突然感觉身体疲惫到了极限,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不断僵持着。 “说话。” 付清允不痛不痒的两个字把她憋了一下午的烦闷全都拱了起来,“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我什么都得跟你汇报,我连自己的私人空间都不能有了吗?付少爷。” 付清允被她冷不丁噎住了,嘴唇翕动了几下,舒窈变本加厉,脸上挂满了讥讽继续开口,“哦对,差点忘了,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命好,有个付家少爷当哥哥!” 说完之后她就往门口走,留下满桌狼藉还有神色恍惚的付清允。良久,付清允把桌上的零碎东西都收进包里,转身出门带她回家。 就是太熟悉了,所以付清允根本不着急找她,所以付清允出了酒馆门之后直接拉开车门,因为舒窈喝酒之后永远不会乱跑,永远会在熟悉的空间呆着等别人来找她。 这还是小时候留下的习惯,那时候何明熙才刚出生不久,院里能一块玩的小孩就那么几个,经常一起在大院里玩躲猫猫,每次付清允都会让舒窈躲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等他来找她,久而久之,她就有了这个习惯。 学校门禁已经过了,两个人开车直接到了兰庭去秦知聿那凑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酒醒之后舒窈就跟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样怎么样,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出现过问题一样,她到最后也没问出那一句“你是不是和新闻系系花在一起了”。 真正发生裂痕是学校举办的联谊会,舒窈在元旦当天刚刚得知付清允和新闻系系花已经在一起了,她冷静又熟练的把付清允拖进黑名单眼不见心不烦之后,晚上拉着阮雾就去了学校大礼堂举办的联谊会。 京大校园人才济济,自然大家都要抢破头来,可是联谊会的日子是在跨年当天,因此来参加联谊会的都是没对象,没社交,硬被想脱单的舍友拽过来的。舒窈扫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高品质的男生,就在一边无聊的玩着骰子喝酒,等到她喝差不多正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一个和付清允气质有八分像的男生。 她一下就坐在那个男生身边,自来熟的问人家叫什么,什么专业的,还兴致勃勃的非要给人家算个命。 穿着大衣牛仔裤的男生好像有点害羞,舔了舔说,他叫蒋方逸,计算机大二年级。 舒窈彻底恍神,眼前的人少年气十足,不长不短的刘海服帖的搭在额前,笑起来眼睛弯弯还亮,她掏出手机问要不要加个微信,以后可以常联系。 没等蒋方逸亮出二维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付清允一下抽走她的手机,把她扛在背上,眼都不眨的大步向外走。她气的不行,直接上手挠她,让他别他妈的多管闲事,拦着她谈恋爱,他他妈算哪门子狗屁哥哥,要和他绝交。 自此两个人关系正式陷入史无前例的僵冷。 付清允正在寝室呲牙咧嘴的拿酒精消着毒,舒窈指甲短而尖锐,实打实的把他皮肉全部划开嵌入,秦知聿拎着一堆消炎药扔在洗漱台上,双手抱胸,幸灾乐祸的问他,“你到底怎么个回事?” “没怎么。”他把沾着血迹的棉签扔到垃圾桶,撕开创可贴贴在伤口上,“啧,窈窈下手可真重。” “你自己惯出来的,你嫌人家手重?”秦知聿越来越看不明白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你口口声声说拿窈窈当妹妹,听说窈窈在联谊眼都不眨的就和系花分手,你这恋爱谈给谁看的?” 秦知聿说着说着仿佛看懂了点什么,“你这恋爱还挺有规律的,上次一个接一个的谈是我在乐高店门口说不是亲妹妹那次吧,这次应该是前几天窈窈喝多了你们俩不知道吵了什么,回来你就挺不对劲的。” “感情你这恋爱都是谈给你自己看的呢,自己给自己洗脑,牛逼。” 他抬手揉了一把脸,无意间拉扯到了下巴处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挫败的开口,字里行间都是苦楚,“阿聿,我没办法接受一丁点可能喜欢窈窈的事,我想想这二十年我都把她当妹妹一样,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太罪恶了,我受不了。” 秦知聿才听不得他胡言乱语,一针见血的敲打他,“那你现在就受得了了?看见窈窈和别人在一块就浑身难受,这时候倒是不顾及妹妹这事儿了,你他妈轴个什么劲,你再作,等着没老婆吧你,我看窈窈这次铁了心不想喜欢你了。” 他苦涩的扯了扯唇,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皆大欢喜的结果。 —— 付清允知道舒窈真的生气了,特地第二天去找她讲和,结果在她寝室门口看见她和蒋方逸有说有笑的出校门,他酸的不得了,一路尾随,终于没忍住在校门口把人拦了下来,咬着牙根狠狠憋了半天,委屈又难受的说自己已经分手了,结果换来舒窈的冷嘲热讽,头都不回的带着蒋方逸从他身边离开。 他目光沉郁,心里一直坚定的那点铁了心的东西开始慢慢动摇,悄无声息的裂了一道口子。 直到寒假前,舒窈都避着他,放假当天都提前回了家,就为了不和他同座一辆车,他本来以为最绝也就是不和他坐一辆车了,结果过年前大家伙一块去旅游的时候,舒窈死活不去,放话不想看见乱七八糟的人。最后还是张南连哄带骗说他去公司帮忙了才答应去川藏的,结果这姑娘在机场看见他的时候直接拉着一张脸,吵着闹着要走,最后还是一帮人轮流劝了一通,好话说尽口说干才勉强让这位姑奶奶上了飞机。 不知道是不是他命好还是老天爷怜悯他,在拉萨挂经幡的时候,他为了救舒窈受伤了,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慢慢回了下暖。整整一个过年期间,舒窈都寸步不离的在医院照顾他,都把他给乐坏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在医院躺着。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好景不长,跨年那天大家一块去江边看烟花的时候居然又碰见阴魂不散的蒋方逸了!!!他都气死了!就是因为这小子舒窈才这么久不理他,结果好不容易两个人关系回个暖他又出现!! 他鞋子都被这个讨厌的家伙踩脏了!舒窈都不帮他说话!! 他简直快要气死了! 第94章 chapter94 自从年后开学, 舒窈觉得蒋方逸约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每次的理由又都让人找不出什么差错来,行为举止也有分寸的很, 不是让她反感的亲密,是恰到好处,进退有度的熟络, 更不用说,他和付清允周身的气质像了十成十。 三月份, 秦知聿潜水出事后出院, 正赶上高中从大院搬走的祝清嘉搬了回来, 一大帮子人去给祝清嘉热场子,前不久城北大院里空着的那栋楼搬了新住户进去, 舒窈偶然间和蒋方逸出去吃饭的时候得知新搬进去的就是他们蒋家。 于是她携带私心的带着蒋方逸去参加了她发小们的聚会。 “介绍一下, 蒋方逸, 我的————”她顿了下,目光简短的停留在付清允冷然的脸上, “好朋友, 我前几天才知道他搬去城北了,大家都是一个院子的, 以后可以一起玩。” 众人面面相觑,阮雾本想站起来打个招呼, 结果被秦知聿扣了下去, 包厢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寂,随后陈易东故意掐了把祝清嘉,两个人是惯会演戏的, 大是大非面前决不含糊,接着两个人吵作一团, 张南也跟着去凑热闹,舒窈一张俏脸被气的通红,一群人每一个人给她面子的,都偏帮着付清允。 她恶狠狠的剜了付清允一眼,拽着蒋方逸就走出了包厢门。 付清允看着蒋方逸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秦知聿拎了瓶酒给他倒上,“我哥怎么说?” “阿珩哥说蒋家水深着,这几年一直给那个病秧子找血缘,国内国外跑遍了,最近刚升到京港就让市区医院的专家过来给那病秧子面诊了一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血给打了进去,说勉强还能维持三个月,如果在找不到血源,怕是活不长了。” “那你是抽空点窈窈还是我让满满去说?” 付清允喝尽杯中的酒,嗓音又哑又沉,“不用,我抽空跟着他们。” 又过了几日,蒋方逸约舒窈去一家新开的主题餐厅吃晚餐,舒窈下楼等蒋方逸的时候正好瞧见在树下的付清允,白衣黑裤,肩宽腿长,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烟。 付清允看见舒窈后,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又出去和蒋方逸吃饭?” “对。”舒窈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理直气壮的回答。 付清允似乎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笑到了,唇角微勾,声音却带着几丝不可察觉的委屈,“能不能不去?” 女生寝室门口有一片小树林,随着天气的回暖慢慢抽芽长出嫩小的叶子,她收回眺望的视线,紧盯着眼前人数秒,突然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气压低,为什么因为蒋方逸不正常,为什么在树下半拥着她又说他不是她哥哥。 可是她把所有的话悉数咽回喉咙,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她不允许自己再被动的任由他刺伤自己。 于是舒窈决定把所有的问题全部抛给他,她不想因为他去耗费时间和精力了。她想,如果阮雾说的全部是真的话,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的话,应该会义无反顾的向自己走一次。 “窈窈。”蒋方逸拎着一个纯黑色磨砂箱子走了过来,今天罕见的没带眼镜,头发也被他精心的抓了起来。 舒窈敛住思绪,轻轻对付清允开口,“走了。”然后走向蒋方逸,眼睛弯了一下,带着些熟络,“你怎么把头发抓起来了?” “仪式感,今天要陪的人很好看,餐厅也很好,我总不能像平时一样不修边幅吧?”蒋方逸一如既往的风趣,眨了眨眼看她,眼底迅速划过一丝阴鸷。 舒窈失笑宽慰,“你是我见过最修边幅的计算机学长,从来不穿格子衫就已经战胜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门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付清允紧盯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已经塌成废墟的心间再度震荡,酸涩绞痛的感觉强逼着他不得不面对他对舒窈的感情,所有有迹可循的过往伴随着她跟别人并肩离开的背影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十六岁的时候赤忱又坚定的为了保护她甘愿和褚笙在一起,十七岁时不喜欢她坐张南的后座,固执的把她的自行车全部上锁;十八岁的时候他为了她坐在家门口放空整晚,强逼着自己做出他认为正确的选择;十九岁的时候她猛然贴近自己的那个带着午后阳光的吻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放纵自己理智的开始,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爱意在这一刻占了上风,把他坚持那么多年的理智全部击败,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很喜欢舒窈。 他之前总觉得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的,他比她大,要更懂事一点,要毫不留情的遏止这段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感情,可是等到舒窈好像真的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发现她的不喜欢比什么都来的更致命一些,她刻意的疏远遗忘,是他痛苦的根源。 谁也不知道,舒窈笨拙的舔吻他的时候,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把所有回应的冲动压了下去,手心被尖锐的贝壳刺破,只有阵阵袭来的痛感才能让他迷离的思绪清明,可是他现在好后悔,后悔没有做一个勇敢的人,让她独自一人在喜欢她的这条路上坚持了那么久。 原来看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所以当时舒窈因为他的不勇敢和逃避,要难过多久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天跟他笑脸相迎。 让她难过,是他不好。 ———— 餐厅开在京港大学城附近的商场,从外面看面积很大,门口的服务员手腕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发箍之类的小配饰,进餐厅的都是一男一女,很亲密的姿态,牵手或环腰。 舒窈有点尴尬,她不知道这家新开的主题餐厅是情侣餐厅,她侧眸看向蒋方逸,“是这家吗?” 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105节 蒋方逸点了点头,握紧了手边的黑盒子,声音不高不低透着一股温和,“我和老板预约好了,我们在单独的包厢,我先去找一个朋友看一下电脑,窈窈自己先去点东西可以吗?” 他语气礼貌真诚到让人难以拒绝,舒窈也注意到他手里的黑箱子,理解电脑对计算机学生尤其是蒋方逸这种学霸的重要性,她点了点头,自己先去包厢等他。 等舒窈跟着门口的店员拐进店里的时候,蒋方逸眼神迅速生冷,带着压迫感,他站在原地约摸十几分钟,等到手机铃声响起,对方让他进店,他警觉的来回张望一下,大步迈进餐厅。 他定的包厢在最里面,有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餐厅老板的人满脸尊敬微弓着腰跟在蒋方逸身后。 “蒋总,人已经睡着了,就等您去了,药效有限,您加快时间。” “好,注意守着门,小心付家来人。” 包厢里,舒窈趴在餐桌上,已然昏迷,蒋方逸眸底一片冰冷,与刚才的温和判若两人,动作极快的打开他随身携带的黑箱子,有条不紊的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拿出针管和存血袋,现在已经是四月份,都穿的很单薄,他把舒窈的袖子往上推了推,把私人订制的极细针头插进舒窈的血管,铁锈红的血液顺着橡胶管流进存血袋。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血袋里的血慢慢过半,神色突然焦急起来,急忙制止蒋方逸,“蒋总!别抽了!舒家小姐千金贵体,一次性抽太多会被察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蒋方逸讥讽的扯了扯唇角,手下利落的拔出针头并且拿棉签按压住针孔以免淤青被察觉,“千金贵体?她救的了小妹才真的是千金贵体,除了这身血,也没什么值得我动手的。” “吩咐下面的人,一会找个引子送几份补血的东西,别让白白的血库没用几个月就废了。”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踌躇半响之后开口表达自己的困惑,“您把第一次抽血地点选在付氏旗下的商场,要是被付家的人知道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次次带她来付氏旗下的商场,就越能降低付家和秦家的警惕,最近我不方便见我爸,你派人去递个话,秦家老大最近在帮江家查纪家的事,让我爸注意点。” “好的。” 等约摸药效差不多过了之后,蒋方逸又换成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轻轻推了下舒窈,“窈窈?” 舒窈皱了下眉头,忍着眩晕感撑起上身,“我睡着了?” “嗯,服务员刚刚上好菜,我才喊你的。”他笑的人畜无害。 “不好意思。”舒窈暗自懊恼昨晚为着付清允的事熬了次大夜,“昨晚睡太晚可能有点困。” 桌上的菜色倒是新奇,除了舒窈点的又多了几样,主题餐厅的菜色也不是京港本都的特色菜都是些江南徽菜偏甜口。她以为是蒋方逸又添了些,也没过问,毕竟是人家买单。 ———— 检察院,秦知珩刚从法院回来,身上的制服还没换下来,长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着。片刻后,付清允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蒋家把我派出去调查消息的人全都堵了回来,窈窈那边你多盯着点,医院那边说蒋宜可撑不了三个月。】 付清允盯着秦知珩发来的消息,立刻开车亲自跑了一趟付氏总部,把各大商场的负责人全都叫去总部开了小会。 又隔了几日,陈家给陈易东和祝清嘉安排订婚宴,订婚前夕陈易东把所有人都招呼去了atlas喝酒,说要彻底告别他的单身夜。 等包厢人齐了才知道,陈易东把所有人都喊了一圈,就是没喊祝清嘉,往日最爱热闹的人也僵着一张脸喝闷酒,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过去嘲笑他几句,把包厢里炸耳狂躁的音乐打开。 舒窈最近今天总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头疼恶心,何明熙一直在身边拉着她想去楼下跳舞,都被她一次次拒绝了。 付清允在一旁瞧的真切,往她那边挪了几个位置,伸手抽走她手里的酒替换成热牛奶,“怎么了?” “头疼,犯恶心。”她恹恹的不想说话。 付清允也懒得废话,她说了五个字他就捕捉到她不舒服这个事,站起身来俯背把她稳稳当当的抱了起来,“去医院。” 舒窈难受的厉害,又加上包厢乱糟糟的,烟味酒味弥漫,半推半就的任由他抱起自己。 两个人最近不和是出了名的,舒窈喜欢付清允和付清允最近发疯也是众人皆知的,如今两个死对头抱成一团,舒窈还软榻榻的窝在他怀里,直接把众人惊讶的不行。 出酒吧之后,凉风吹过,舒窈感觉自己眩晕感轻了不少,推了推他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付清允才不听,拉开车门把人往副驾上一塞,钻进驾驶座给两个人绑好安全带之后径直往医院开去,晚上医院值班色医生不多,万幸舒窈的老师在,稍微检查一番之后说她有点贫血,平时多注意就好。 贫血两个字落在付清允耳中敏感的不得了,拿好药之后他直接开口问,“最近和蒋方逸出去几次?” 舒窈还没转过弯来,顺着他思路回答,“好多次,数不清。” 付氏旗下的人盯着监控也没看出两个人的活动轨迹有什么异常,每次去的地方都是人很多的,手上也没什么明显的作案工具,他皱了皱眉,冷言叮嘱了一句少和他在一起混就带她回了兰庭。 一番折腾下来学校门禁早过了,舒家肯定是不想回,他猜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直接把人带到了兰庭,大平层设计,和对门秦知聿的格局如出一辙,连品味都出奇的相似,主卧一直没人住,是他单独留给舒窈的,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思,反正当时装修的时候他就找设计师按照舒窈的喜好装了。 舒窈去洗漱的间隙,付清允去厨房忙着,刚才问了他妈一声贫血的人吃什么,他妈洋洋洒洒发了一串菜谱,好在他会做饭,冰箱的食材都是新鲜的,随随便便做了点夜宵之后喊舒窈出来吃饭。 热乎乎的红枣燕麦粥喝下去之后舒窈感觉彻底缓了过来,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平白无故觉得全身酸痛,头晕目眩的,特别是最近你跟蒋方逸出去的时候,无缘无故的总是睡着。 “你把我带你家来不好吧。”她缩着肩盯着空碗发呆。 付清允适时把药和温水推到她面前,眉梢轻轻扬起,“你有男朋友?” 她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单身,我单身,你为什么不能来我家?”他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药,“赶紧吃药睡觉,明天有事和你说。” 舒窈三两口把药吞咽下去,轻轻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下摆,“什么事?” 付清允眼神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把桌上的空碗收到厨房里,折返回来握着她的肩膀推向卧室,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他弯着腰在她耳畔丢了一句话,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痒痒的。 “明天告诉你,你先好好休息。” 夜晚,舒窈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猜付清允要告诉她什么事,她自暴自弃的翻身下床敲响了他的房门。 付清允以为舒窈哪里不舒服,急急忙忙拉开门看到的就是舒窈顶着黑眼圈,满脸麻木的盯着他,仿佛要盯出洞来。 “你大半夜不睡觉敲我门干什么?”刚睡醒的声线低沉带哑,他靠在门框上懒懒撒撒的打了个哈欠。 舒窈转身打开客厅的灯然后拽着他睡衣下摆两个人往沙发上去,她揉了揉眼睛,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不停的反复揉捏,脸上布满了崩溃,“你快告诉我,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事!!!要不然我一整晚都要睡不着了!!!” “我喜欢你。”他别开脸不去看她淡淡开口。 舒窈惊了,她大脑有一瞬间是呆滞的,卡了半天缓过神来,磕磕绊绊的拔高语调,“什么?” “你不是想听,就这事,还有点别的得跟你交代交代,你听不听?”他拉开客厅桌子的柜子,掏出两袋零食扔给她,“去冰箱拿饮料,我和你好好唠唠这事,我还得好好和你道个歉。” 舒窈蹭的一下站起身,手里的薯片跟烫手山芋一样,她脸色爆红,话都说不利索了,把薯片往她手里一扔,快步进了卧室,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卧室里的灯她没开,拿着手机疯狂给阮雾发消息。 【付清允和我表白了,我人傻了。】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早知道是表白我就明天问了!】 【该死的好奇心。】 【我一定要高冷一点,他晾着我三年,我得也晾他个三年,怎么能轻易答应!】 【凭什么他说我是妹妹就是妹妹,说不是就不是!】 【狗男人,我一点都不想原谅他!我想想之前我受的委屈就难过的要死,凭什么他招招手我就得回头!】 她噼里啪啦的发了一大堆,正想在发个十几条和阮雾吐槽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传来付清允憋笑的声音,“赶紧睡觉了,阿聿嫌你一直给阮雾发消息,吵着他睡觉了。” 舒窈羞愤不已,不知道秦知聿看阮雾手机没有,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喊,“你滚啊。” ———— 翌日,舒窈从主卧洗漱好之后坐在餐桌旁边冷着脸吃秦知聿送来的蟹粉小笼,付清允端了一杯豆浆过来,动了下唇瓣想说话。 下一秒,舒窈先发制人,抬头看他,挺直肩背,傲气的不得了,“想追我,得排号,等我先处理完下午和蒋方逸的约会再说你的事。” 付清允无奈开口,“我就想让你喝个豆浆,红枣的,补气血。” “啊啊啊啊啊啊,我社死了!怎么会有人一天社死两次!!” 他憋着笑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主动给她递台阶,“想等你喝完豆浆再和你聊怎么追你的事,然后把过去的事给你交代一下。” 舒窈受不了打击,手里的蟹粉小笼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麻着一张脸摔门离开。 转眼间已经到了灼热的夏日,蝉鸣不断,近两个月舒窈简直要忙死了,一边赴约蒋方逸高频率的约饭,一边时不时的应付她那个有点不正常的暗恋对象。 付清允跟她表白后的那天下午和蒋方逸出去的时候,舒窈就和蒋方逸说了这件事,她误以为蒋方逸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和自己表白了,她不能拎不清的两边拖拖拉拉的。 结果蒋方逸笑着摇摇头,说自己一开始确实带着好感接近她的,可是接触久了觉得她更适合做朋友,最近把她喊出来吃饭也是因为陈教授最近分配了一个新的项目,阮雾和宋明远忙着留学的事情,他以后要多多麻烦她。 舒窈自然是愿意的,长舒了一口气之后自告奋勇的每天抱着电脑跟着蒋方逸泡在教学楼研究新项目,但是付清允仗着她贫血,天天在兰庭做好饭给她往教学楼送,盯着她吃完才走,每次离开的时候都要意味深长的看蒋方逸一眼!!!幼稚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两个月和蒋方逸忙忙碌碌的原因,她总感觉自己总是容易低血糖,在实验室经常坐着实验就会眩晕一下,和蒋方逸的项目大部分都是蒋方逸自己完成的,她只帮了一点点忙。 还没等到项目结束,秦知聿和阮雾闹分手,阮雾留下的信她看过了,都是因为付清允和张南搞出的那个什么破赌约才把阮雾逼走的!!! 那几天付清允正筹划着表白,结果临门一脚出了分手这档子事,舒窈直接把他上位资格取消了,天天对他和张南非打即骂,日子苦不堪言。 “窈窈,你听我解释,打赌那事就是我们三个喝多了随便说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付清允嘴皮子都快磨烂了,这几天一直跟在舒窈身后拼命解释。 舒窈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盯着他,冷嘲一声,“付清允,你们三个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谁知道你喜欢我是不是你们三个打赌随便说的!” 生气时候的口不择言彻底把付清允的一腔心意浇灭了,“你觉得我喜欢你也是打赌?” 舒窈自知理亏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嗫嚅,“我哪知道你之前和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二哥不也那么喜欢满满,到头来也是因为打赌,我又不是真的不相信你,就是简单的怀疑一下你而已,我错了还不行,我道歉。” 付清允气呼呼的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玫瑰塞到她怀里,负气离开。 舒窈本想拉住她来着,结果蒋方逸给她发消息,找她有很急的事,她看了看不远处走的很慢的付清允,又看了看手里里的消息,咬了咬牙抱着花往校门口蒋方逸发来的定位走,打算忙完再去和付清允说几句软话道个歉。 付清允恨不得一步走一厘米,就等着舒窈追上来哄哄他,眼看着这条路都要走到尽头了,人还没追上来,他回头一看,那还有半个舒窈的人影,全是空气。 他回到寝室闷头睡了一下午的觉刚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回趟家,结果手机铃声响了,是秦知珩。 “清允,窈窈在你身边吗?” “不在。”他疑惑秦知珩怎么突然问起舒窈的事。 “窈窈不见了!舒景和打电话找不到人,手机关机,然后叔叔阿姨也找不到人,阿聿联系不到,小南出任务,打你一下午电话刚接通。我安插在医院的人也有了消息,说今天上午蒋宜可出院了,强行出院,早上的时候犯了一次病,差点没救回来,我估计窈窈被蒋家的人带走了,舒景和一会就到京大,你们两个会个面去调监控,我已经和学校打好招呼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往日里少言寡语的秦知珩一口气不喘的说这么一长段话,可见事态的严重性,他解锁屏幕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成串的往外蹦,他看都不看习惯性的找出两个人的共享位置,打开之后才想起来去年已经被舒窈关掉了。 位置找不到只能去监控室等舒景和,等他来的时间段付清允争分夺秒的看着学校的监控,但是画面只显示到舒窈走出校门往北,后面就没有了。 万幸,舒景和来的时候把学校周边的监控全都调了出来,学校往北的店铺监控两个人挨个看过去,一丝踪迹都不放过,咖啡厅的画面清清楚楚的映在两个人面前。 蒋方逸推给舒窈的那杯水被下了药,咖啡厅的工作人员误以为两个人是情侣,蒋方逸抱着昏迷的舒窈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人阻拦。门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像是早早的就等在那里,等蒋方逸出来之后里面的人离开拉开车门一路疾驰而去。 监控到这里就已经找不到什么了。 比起付清允的慌乱,舒景和到底是年长几岁,冷静的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把车牌号发了过去,希望不惜一切代价调动整个京港的信息网去找舒窈。 整个京港监控覆盖网下,查一辆车是轻而易举的事,不出半个小时,警局那边发来了一个地址,是城西郊区的一个私人疗养院。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即赶往西郊,有了警局的帮忙,一路上有交警开路,比往常几乎缩短了一倍的时间到达西郊。 守在疗养院门口的两个类似保镖的人根本经不起盘问,被交警拷问一番后哆哆嗦嗦说人在顶楼。 整个疗养院楼内都有人守着,很安静,付清允才不管,警车估计已经到了,他和舒景和一人拎着一根铁杆子就往五楼闯,等他砸开五楼手术室的门,看见舒窈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给蒋宜可输血的时候,愤怒值到了顶峰,拖着早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暴愠的把输血管扯掉,蒋方逸没有拦他,甚至把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当着付清允的面塞进了舒窈的口袋里。 “损失费。” 他把那张卡拿出来,握在掌心里用力折断,眼底猩红泠然,“我付家还不缺这点脏钱。”警笛声响起,包围整个疗养院,付清允抱着舒窈往外走,“不知道蒋家打算怎么保你,是把你视作弃子,还是把病秧子推出去顶包。”